咕嘟～咕嘟～
浊酒入喉，荣沐风脸上已经有了些许潮红。
看得出来，此刻的荣沐风内心并不平静。
陆鸣对此倒是没有因为荣沐风的含沙射影而有所愤怒，毕竟他进入夜阳司的时间也并不长。
“既然如此，陆某就先谢过荣老板了。”
随后陆鸣用眼神示意墨阳，墨阳则是从身后抽出一张图纸，平铺在了桌上。
浓墨重彩，栩栩如生，纸上画的，是赵无极当日口中的黑鱼。
这画是陆鸣找画师经赵无极口述描绘出来的。
“荣老板认识这画上的怪物吗？”
荣沐风将脑袋向前探了探，皱眉打量了片刻，抬起头否认道:
“...不曾见过。”
嗯？！！
这怎么可能？陆鸣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找错了方向。
但为了避免乌龙事件，陆鸣再次确认道:
“荣老板以前在无罪生教时，没有见过类似的图案吗？”
荣沐风提着酒碗思索了片刻，肯定道:
“确实不曾见过，我那时怎么说也是一个主祭，如果有类似的图案，我不可能忘记的。”
陆鸣正在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旁的墨阳却突然冷声道:
“你们信奉的，不是一个叫什么转轮渡苦真君的异神吗？它的事情你总该有所了解吧，就没有什么坐骑护法之类的？”
荣沐风在听到墨阳称呼转轮渡苦真君为异神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那是愤怒。
墨阳虽然没有察觉到，但陆鸣却通过自身的诡异力量感受到了。
“其实当年的事，也并非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无罪生教创立的初衷其实是好的。
转轮渡苦真君是渡难者，他是世间所有疾苦与灾难的化身，他会以自身罪恶度化世人。
但正所谓“人无完正者，神拾以苦渡”，只不过是有人为了一己私欲扭曲了教义，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墨阳目光冰冷的看着荣沐风，他可不管这些，他关心的只有京察的事，追问道:
“那它的样子呢，你既然是主祭，应该知道他的样子吧。”
这点荣沐风倒是没有隐瞒，他平静道:
“神本来就是人们虚构出来的，尊主的样貌自然无人知晓。
不过在无罪生教的教义中，转轮渡苦真君四面八相，耳垂双蛇，身躯雄伟如山岳，四肢健壮可擎天地，脚踏江河，持净世宝梭俯视人世，这就是他的样子。”
“...”
“...”
荣沐风讲述完，目光也从墨阳转向了陆鸣:
“大人，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事实上，陆鸣是怀疑荣沐风对自己有所隐瞒。
但他不认为凭自己的手段，可以从他这里逼问出什么，便转而道:
“荣老板与软姑娘很早就认识了吗？”
提起阮七雨，荣沐风明显出现了迟疑。
“算是吧，因为当初就是我把她从无罪生教中救出来的。”
陆鸣闻言诧异道:
“你不是主祭吗？无罪生教的事应该都是你在负责吧？你怎么会突然想着救人？”
荣沐风瞥了一眼陆鸣，陆鸣隐约能够感觉到，那眼神中似乎有着一种看向无知者的蔑视。
“我之前说过了，无罪生教之所以出问题，是因为有人扭曲了教义，而我正是反对者之一。
阮丫头是他们选定的祭品，我也是为了救她，才与其他主祭产生了分歧。
但从现在来看，只能说我们是因祸得福。
正是因为我当时的举动，之后你们夜阳司的人才放了我一条生路。”
“这样吗...”
陆鸣知道，此行到此差不多也该是结尾了。
不过因为他知道荣沐风是苍神，而且看他的样子，他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状况。
因此陆鸣可以肯定，无论简介还是直接，荣沐风一定接触过真正的“神”。
出于稳妥考虑，陆鸣还是多问了一句:
“你在无罪生教的时候，见过有人进行什么不同寻常的祭祀吗？”
荣沐风嗤笑一声，随后摇了摇头道:
“呵呵。大人说笑了，在你们眼中，我们本身不就是不同寻常吗？
其他的我不清楚，毕竟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我负责的。
如果你们还想要了解的话，可以去大宏宝寺去看看，那里曾经是无罪生教的原址。”
出了大同轩，陆鸣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之前在仓库时，血液的味道与猪下水的味道一直在刺激着他的鼻腔。
此刻站在外面，他才体会到世界的美好。
“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要回曹阳吗？”
目光在潮湿的街道上扫过，陆鸣否定道：
“不，我们去大宏宝寺。”
事实上墨阳从未对荣沐风抱有过信任，因此在听到陆鸣的决定后，他迟疑片刻道：
“大人，我觉得那个荣沐风有问题。”
陆鸣微微侧目：
“怎么，你看出什么了？”
墨阳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
“不知道大人你有没有察觉到，阮七雨与荣沐风的关系似乎太过亲密。
他们的关系不像是简单的救与被救，毕竟就连我见过的很多父女都没有他们有默契。”
陆鸣点了点头，再次问道：
“还有吗？”
墨阳迟疑片刻，缓缓道：
“还有就是他是如何活下来的，虽然无罪生教的事我不了解，但身为夜阳司的秽徒，一个异教的主祭无论有过什么功劳，都不能成为他活下去的理由。”
面对墨阳的解释，陆鸣疑惑道：
“你就不怕有例外吗？”
墨阳摇了摇头，坚定道：
“不会的大人，因为成为秽徒后，我们学到的第一课就是“伴神而生者，皆有罪””。
“......走吧，我们去大宏宝寺。”
......
曹阳没有寺庙，因为陆鸣不允许，倒不是因为私心，而是为了百姓。
按大梁律，寺庙无需缴纳税赋，因此随之而来的祸事也多不胜数。
例如与官商连结逃避税赋，侵吞田产假公济私。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陆鸣就选择将麻烦扼杀在源头。
“大人，前面就是大宏宝寺了。”墨阳勒马停行，用马鞭指着远处一座红灿灿的山头道。
陆鸣自然是注意到了，毕竟满山的红枫尽皆拱卫着一处寺庙，那景色，很难不让人留以震撼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