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棕红葫芦中的烧酒没了大半,陆鸣才发现,这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交流。
向篝火中填了根木棍,又看了眼闷头喝酒的黑衣男子,陆鸣侧过头,看向墨阳问道:
“额...这人你真的不认识吗?”
略微有些调侃的表情和语气对墨阳没有任何作用。
墨阳木讷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不认识。
但随后他又看了眼闷头喝酒的黑衣男子,故意加大了声音,面向陆鸣道:
“十八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位侠客,那侠客年纪不大却武艺高强,但却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
但百姓们总是能在遇到危险时碰到他,他总会奋不顾身的挺身而出...”
那黑衣男子一直在听着,但越到后面他的表情就愈发古怪。
在墨阳讲到兴起时,他突然咳嗽几声,看样子似乎是酒液进了肺管。
“咳!咳!咳!.....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你说的都是些说书先生杜撰出来的罢了,我不过是看到有人需要帮忙,就上去搭了把手而已。”
墨阳没有理会他,继续自己的讲述。
似乎能够面不改色的让别人尴尬与羞愧,已经成了他的被动技能...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人的名声也愈来愈大,渐渐的,就像江湖上的那些高手一样,他也有了自己的名号,独行豪侠——尹千愁。”
顿了顿,墨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江湖上流传的不止他本人......还有他的剑。”
说着,墨阳看了一眼尹千愁腰间那把无柄长剑,轻声道:
“有去无回,无我无敌,不求剑......”
“...”
提到自己的剑,尹千愁没了刚刚的随意。
火光下,尹千愁食指拂过剑刃,眼中浮现出淡淡的追忆:
“那些都不过是谣传罢了,只有真正的豪侠才是这柄剑的主人,在这之前,这柄剑我会一直代为保管。”
陆鸣割下一小块酱肉送进嘴里,同时打量着尹千愁与他的佩剑。
说实话,在陆鸣看来,这人除了长得像个帅气的中年大叔,以及剑的样式奇怪一些以外,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
陆鸣淡淡道:
“尹侠士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侠客,今日夜探佛寺是因为发现什么了吗?”
陆鸣现在已经慢慢接受了江湖这个设定。
虽然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些民间游勇,但为了不惹人非议,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尹千愁掏出一块油布,借着火光,沾了几滴酒液,他开始擦拭起剑身,同时缓缓道:
“尹某漂泊半生,一直在为这把剑寻主。
十天前,我初到淮安,恰巧遇上了官兵强征税赋,虽然我帮助了那个村子里的人,但为了一劳永逸,我选择继续追查下去。
三天前,我在守城军营处听到了些消息,恰好与大宏宝寺有关,今日得了空闲便过来看看,正巧碰到了两位。”
“原来如此。”
之后尹千愁没细说,陆鸣也没有追问。
于是,在安静且古怪的氛围中,三人在篝火旁一直坐到了天明。
......
“主持!不好了!山下出事了!”
正在用早饭的陆鸣动作猛的一顿,,目光随即转向悟明。
一夜未眠本就疲惫,刚刚得了机会稍有放松,却因为这一声焦急的声音再次紧绷。
与他动作一致的,还有坐在他对面的尹千愁。
只是相比于陆鸣,尹千愁的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对于突然出现的尹千愁,悟明没有过问。
因为三人一起出现,他自然而然的将其当做了陆鸣的手下。
在他眼中,无论夜阳司的人表现得如何奇怪,那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放下碗筷,悟明抬头,看向门口满头大汗的僧人,带着些许责备道:
“平日里的经文都白念了吗?遇事须静心明思,回去将经文再抄十遍。”
显然事情真的很急,那僧人喘着粗气,匆匆的应了声“是”,便快速解释道:
“主持快去看看吧,山下来了一队兵卒,山下的那些百姓已经被他们围起来了。”
碰!
尹千愁手中的瓷碗应声而碎。
陆鸣只觉身侧吹起一阵呼啸的狂风,接着,尹千愁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
早些时候,山下。
“娘~,吃的都被他们抢走了”
小姑娘声音呜咽,她匍匐在妇人的怀里,脸上还带着几块淤青。
妇人轻抚着她的头顶,温声安慰道:
“莹儿乖,没事的,等娘再去借些,娘不会让你挨饿的。”
说是如此,但妇人自己也不清楚,她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尤其是最近几日,妇人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甚至在某些时候,她已经连感觉都没有了。
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因为这是她们母女现在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莹儿鼻头耸动,小声的抽泣着。
“娘...”
“...”
“所有人出来站好!男人到左边,女人到右边,别磨蹭时间,若是晚了半分,小心军爷的鞭子不长眼睛!”
吼声惊醒了帐篷内互相依偎的母女二人。
在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身披甲胄的士兵就已经闯了进来。
“出来!他***的,别耽搁老子的时间!”
众多帐篷前的空地上,数以千计的百姓被聚集在了一处。
而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跨坐在马上,头系红巾的壮汉。
“肃静!”
伴随着一声怒呵,本来还很嘈杂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我是淮明军的伍长,总首大人有令,边关战士吃紧,现在临时征兵,凡是年过十四且不过六十者,尽皆入伍!”
嘈杂的议论声再次响起,伍长这次连抽几次马鞭,才让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军令如山,拒不服从者一律按逃兵处置!”
片刻,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颤声道:
“额...军爷,往年不都是身过五尺不见白发者吗?今年怎么变了?”
啪!
一条血红的印子出现在了老者的脸上,相伴随的,还有跌倒声与咳血声。
“***,废话真***的多。”
伍长的威慑起了作用,人群中再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