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公子慢些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五十五章 红袖花魁
保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列表
陈令秋神色自若的走出院落。 路过院外站定的穷冬身侧时,停步驻足,低头思忖片刻后,陈令秋吩咐道: “将院子周围的暗卫都撤掉,之后再寻上一个合适的时机,安排一场戏码让红泥遁走。” 听闻此话,穷冬脸色古怪的瞧了一眼世子殿下,没有多嘴相问,默默点头应下。 感受到她异样的打量目光,陈令秋也没有过多解释,转身迈步离去。 陈北霜所言不假,红泥的确是那种不拘绳墨的性子。不仅将幕后行刺的始末悉数交代清楚,甚至已然被陈令秋策反,担任卧底。 对于背叛师门一事,心中也毫无芥蒂。 有了红泥在暗中刺探,届时只需待她回到西域师门后,带来更多的消息,那便是攻守易形。 之后是让燕鲤楼的武夫出手拆了祖师堂也好,漠北边军长驱直入马蹄踏平山头也罢,陈令秋大可以从容不迫的抉择。 只不过除此之外,红泥倒提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要求。 那便是红凊必须留在王府或是幽州。 此举或许是红泥保护妹妹的举动。因为二人毕竟是同袍姊妹,红泥背叛师门,另一人只怕也逃不脱罪责。 又或是有其它考虑... 可对于陈令秋来说,倒是有些难办了。 红凊的性子与她这位姐姐截然不同,想要让她替王府办事,想必是不太可能。任由这样一位宗师在眼皮子底下不受掌控,也是件麻烦事。 而且之前的一场赌约之中,已经答应了红凊要任她去留自如... 陈令秋正凝神沉思间,身后的穷冬也在打量着他的背影。 耳聪明目的穷冬,方才自然是清楚的听清了偏房内的动静。距离这般近,她甚至还能听出了某种潺潺流水般的声响... 自幼被燕鲤楼培育成死士的穷冬,对于男女之事了解并不多,仅限于春宫图插画中的些许见闻。 可世子殿下进去不算久,衣衫也并不凌乱,应该不至于... 所以对于偏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当真是一无所知。 那位女子在她手中吃了这么多苦头也不曾交代过半句,如今世子殿下一进去,她就全吐了... 穷冬忽然对殿下的手段生出了几分敬佩。 想必殿下也让她吃了不少...苦。 低头踱步的穷冬,脑海中胡乱的念头纷飞时,无意间却瞧见了陈令秋右手像是沾着些滑腻水渍... 穷冬表情一愣。 殿下手怎么是湿的... 这是什么个刑罚手段? 燕鲤楼怎么没教过呀... 走在陈令秋身后亦步亦趋的穷冬,心中正犹豫要不要找殿下请教一番这种“特殊刑罚”时,一位王府下人朝着二人迎了过来: “殿下,赵家二小姐求见。” 赵菱禾? 陈令秋嘴角勾起,脑海中回想起了一身红衣襦裙的禾二丫温软糯香的样子。 正好火气大,现在该赵菱禾给他开导开导了。 ... ... 长仁坊,红袖阁。 后院幽静的栖迟院落内,秋叶铺满了青砖泥壤间,蜂蝶掩于影绰的树丛花木,振翅嗡鸣声与轻和鸟啼相映成趣。 本名为舒圆的花魁苑儿正倚坐于廊坊檐下,仪静体闲、神情凄凄。 青丝愁绪被一只雕工精细的梅簪绾起成鬓,不小心逃出的几缕碎发尽垂于眼底,惹得佳人弯若月牙的眉眼微蹙。 稍显媚态的神色间,似乎也有种说不出的怨艾。 那位公子自上次从红袖阁匆匆离去后,便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了。 原本苑儿只当他是历时两年刚刚回到幽州,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去繁忙,脱不开身。 毕竟身为漠北六州的世子殿下,肩上的担子那么重... 没关系的,她苑儿又不是什么缠人不休的小女子...况且她也没那个名分去牵扯世子殿下的脚步。 只是在心中希冀着他能够像以前那般,得空的时候来瞧瞧她,再逗弄一下就好了... 哪怕这样做不到也没关系。 她两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急于一时。 直到后来从婢女口中,听闻红袖阁前堂内,发生了一桩与世子殿下有关的血腥事... 她这才知道,两年未见,那个人似乎经历了许多事,也变了很多。 心下担忧的同时,也知晓他是为了另一名女子方才与人起了冲突,怒极拔刀,还一路出了城。 之后,便再也没来过红袖阁。 苑儿这时方才明白。 他...好像真的把自己忘了。 “姑娘,入秋天色转凉了,小心身子。” 贴身婢女从房内走出来,将雪色短氅披到苑儿肩头,见她一直目光呆呆盯着不远处的廊道尽头,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 “不要不开心了,殿下本就记性不好...兴许只是一时忙过头忘了此事。等过段时间说不定就会来寻姑娘了。” “嗯...” 苑儿垂下眸子,神色间没什么变化。 殿下以前的记性虽也不怎么好,老是摸下她的亵衣,转头就不记得丢哪儿了... 可再怎么样,也不会不记得自己呀。 说起来,身上这件雪色短氅还是他当年留下的。 被物件勾起往日回忆的苑儿,将脑袋埋入狐裘大氅内,脸上的委屈更甚。 贴身婢女瞧见苑儿这幅神色,本欲再宽慰几句,可正在这时,栖迟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隐约中,几声急促脚步和人声飘过院墙传来。 “李公子,上次就与您说过了呀,苑儿姑娘不出阁的。不然妾身给您换一位如何?红玉彩云一对儿花吟不仅精通诗画弹唱,姿色也绝不输苑儿半分,您就不必...” “少废话,我们家公子看上的便是苑儿姑娘,其它换哪位都不好使。” 鸨母竭力赔笑拦阻的声音传来:“不行的,苑儿姑娘是...” “滚蛋!上次便是拿这种理由搪塞,真当我们家公子好脾气?今儿个再见不到苑儿姑娘,非带人将你们红袖阁拆了不可。” 听着外面脚步嘈杂声渐近,苑儿不解的转头看向婢女: “外面这是...” 婢女竖耳聆听了片刻,小声解释道:“像是之前姑娘见过的那位李公子。前几日他也来过几次,只不过在楼内与客人起了冲突后,便匆匆离去了。 “不知道今日...” 一听是之前她曾见过的那人,苑儿顿时蹙起了好看的眉心。 之前她心情郁结时,曾带着婢女出楼游赏洛水夜景,与那位李姓公子哥儿在街上有过一面之交。 当时便被此人给纠缠上,好不容易方才脱身,却又被他事后打听到自己是红袖阁雪藏起来的花魁。 之后每一次来红袖,便指名道姓要她服侍作陪,无论鸨母如何解释也不抵用,甚是恼人。 “苑儿姑娘在哪间别院?” 凝神间,栖迟院的大门还是被人吱呀推开,那位一袭白衣的李姓公子带着一干陪衬家丁,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红袖鸨母则跟在一旁弯腰赔笑,试图拦阻,却是无济于事。 没得法,得罪不起。 李元踏入院内环视一圈后,目光停留在檐下身披狐裘的女子身上,眼神顿时一亮。 花魁苑儿是标准的美人鹅蛋脸,娥眉淡扫,面上略施粉黛更衬白腻如玉的肌肤。 身着一袭淡蓝色对襟齐胸襦裙,垂下的裙裾绣着雪白的点点碎梅,再加上那皮毛柔软细腻的雪色短裘,更为这名女子添了几分雍容文雅之感。 短暂失神之后,李元依依不舍的回收炽热目光。 “苑儿姑娘,自你我二人上次一别,足有半旬之久了...” 这位还算风度翩翩的李公子撑开手中折扇,大秋天的也不怕冷,轻轻摇弄着凉飕飕的秋风,带起几缕碎发,洒然一笑: “想不到再次见面,苑儿姑娘风仪姿采竟更胜以往。” “......” 苑儿无语凝噎。 可对方毕竟是红袖阁客人,她虽不待见,却也不好太过冷落对方。起身走出亭檐,颔首附声,态度不冷不热: “多谢公子抬爱。” 李元见她袅袅婷婷步履轻摇的姿态,心中喜爱更甚,轻笑一声: “好不容易抽得来得一次红袖阁,若是没能请得苑儿姑娘作陪,不免遗憾。而且早就听闻红袖阁的女子琴诗双绝,本公子对于此道倒是也略通一二... “不如我陪着苑儿姑娘寻个雅间,促膝畅谈一番?” 说着,李元还不着痕迹的轻轻煽动自己手中的折扇,像是在显弄着手中名家落笔添墨的折扇。 凉飕飕秋风拂面,苑儿下意识退后一步,眉心微蹙忍着心中不适: “倒是有些不巧了,奴儿昨日刚刚伤了风寒,身子不适,只怕难应公子的邀约...” 李元之前便有几次碰壁,自然明白这番话是推脱之词。当下没有再言语相邀,而是面无表情的用余光看向一旁的鸨母。 意思不言而喻。 极善察言观色的鸨母虽然察觉到了李公子的神色,可心中也是有些纠结。 整座洛水城的纨绔公子都知道红袖阁的花魁是世子殿下的禁脔,她自然不敢强迫苑儿出阁陪客。 虽然上次世子来此之后,只是提了一嘴便因为其它事匆匆离开,之后也再不曾派人来过。 可那位殿下若是当真忘了此事也就罢了。 若是有一天忽然记起来... 那红袖阁怕是要再被犁一遍。 思索利弊之后,鸨母看向李元,谄谀笑道:“李公子,苑儿姑娘今日的确身体不适,不如您下次再...” 见几人再三推脱,李元有些没了耐心,也无需家丁再出面当恶人,当即眯起双眼威胁道: “你当本公子当真不敢拆了红袖阁?” “......” 想起李元的身份,以及前堂还有不少凶神恶煞的打手等候着,鸨母脸色难看,唯诺着不敢出声。 见到这一幕的苑儿,自然也明白鸨母的为难之处,心中不免生出些愧疚。 红袖阁因为世子殿下的一句话,养了她这么些年,花销自是不必多说。如今那位殿下的态度不明,鸨母进退两难,倒也是难免之事。 想到此,苑儿垂下眸子,心中做了决断。 “李公子。” 李元抬首望去。 苑儿屈膝朝着这位公子哥施施一礼:“公子先去前院歇息片刻,奴儿去换身衣裳便来。” 上下打量了一眼婀娜多姿的倾城女子,李元眼中虽有垂涎,却也并未心急于一时: “好好好,苑儿姑娘不必着急,莫要受了凉寒,本公子等候片刻便是。” 说罢,神色飞扬的带着几位家丁转身出了庭院。 鸨母见到苑儿虽然神色自若,但眼底流出的失落难过却是做不得假,心中也替她感到有些惋惜: “姑娘,上次世子殿下说是说要将你赎回去,可殿下这一走... “风月场本就是如此,更别说幽王世子这等天边儿的公子哥。对他们来说,咱们这种女子或许还比不得几件洁净衣裳... “不如,就别再等了。” 苑儿心中虽觉得世子殿下绝不是那样的人,却也并未选择反驳鸨母的话,默默垂下眸子,声音低低: “知晓了。” 一声长叹,鸨母带着婢女折身离去。 徒留身披雪色短裘的倾城女子,一人孤零零站在秋风萧瑟的庭院间,眼底满是迷惘... ... 入夜时分。 华灯初明,长仁方街面上,宝马雕车香满路。沿街的章台庭楼窗柩下,佳人莺吟燕舞、影影绰绰,引行人停步瞩目。 红袖阁前庭堂内,赵斐领着一票洛水公子哥儿围坐一桌。 除了几名相熟的红倌儿外,上次被陈令秋相救的那名清倌儿小娘也在场。 只不过这次赵大公子似乎没有为难她的心思,只是留其陪坐抚筝。甚至连衣着清凉的红倌儿小娘主动依偎,赵斐都是不耐烦的将其推走,独自一人一杯杯灌着酒,三角眼下尽是愁容。 自打从北沣书院回幽州之后,他就回过那么一两次家,偷摸溜出来后日日流连洛水各处勾栏章台。 之前还是因为兜里的银子没花完,不愿回去。 如今是因为不敢... 虽然上次的确请了陈令秋帮忙,看他那意思应该是会答应下来。可这一整天过去了,仍是没个答复,他又不敢主动上王府去寻,怕过犹不及。 于是便只好将妹妹卖了... 最好是能请过来。 时间可不等人,晚一天,赵公子就感觉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摇摇欲坠一天。 陈令秋就算不管自己这个同道至交扶腿情谊的发小,总得管管菱禾的死活吧...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