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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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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青案湘妃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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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第二间是间玉器铺子,匾额上的几个玉制大字便灿若明霞,莹润如冰。 走入其中后,铺子里已经有不少客人,大腹便便的掌柜正在给一位客人介绍一枚玉簪: “这一件虽然同为玉器,但并非墓葬里挖出来的古物,乃是玉器大家徐璜亲手打造的玉簪,名为青案湘妃簪,取自青竹制式,纹路细腻如生,青璻雪亮剔透...” 跟在陈令秋身后的冯潇儿,听见徐璜二字和玉簪的名字后,心中微微一动。 陈令秋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也想起这位王妃独爱青竹,转头看向她笑道: “想要?” 冯潇儿虽然贵为王妃,不必为银两发愁,但在郴州辽王府呆了六年,出门游逛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这样花钱如流水的消遣了,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只是等冯潇儿回首看了一眼晕厥过去的李元,又轻声说道: “我自己买...” 即使没有王妃的身份,冯潇儿也贵为冯家嫡女,自然不缺银子,陈令秋没有强求,示意赵斐拿下,之后再一齐结算。 赵大公子花钱上了瘾,关键还不用花自己的银子,自然是乐得出这个风头,大大咧咧挤上前: “掌柜的,这支簪子什么价儿?” 玉铺掌柜看向赵斐,和声和气笑道:“这位客官,徐璜亲手打造的玉簪好几年方才会出一支,物稀为贵,所以这支湘妃簪具体值什么价,得由在场的客人说得算。” “几个意思?” 赵斐听见这话后却是有些不痛快:“你这是要待价咕咕?”说着又嗤笑一声,指了指身后晕厥被拖拽至此的李元: “还是说,你瞧不起我们家公子?” “怎么会。”玉铺掌柜倒也不愿得罪几人,拱拱手谄媚笑道:“我们毕竟是生意人,这支湘妃簪也花了好些银子方才得来,自然希望能够卖个好价钱,公子莫要为难小的。” 生意经本就如此,这倒也无可厚非,赵大公子想了想,点点头:“那行,我们家公子李元最喜欢与民同乐,就先喊价一万...” 赵斐大手一挥本想说个一万两,只是话刚出口就憋了回去,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冯潇儿。 冯赵两家毗邻,出身幽州的冯潇儿他自然是认识,不仅认识,这位王妃当年甚至一度成为赵公子的心理阴影... 得了冯潇儿的示意,赵斐松心下一松,大刺刺喊价道: “一千两吧,就不起太高价儿了。” 一万两银子买一枚簪子,在场围观的众人只怕没几人有这种财力,但一千两还是不成问题,徐璜亲手制的玉器也完全值这个价,所以玉器店铺内外的不少人都有些心动。 只是见出价之人是刚才对铺那位财大气粗的“李公子”,并且听话语中那意思,似乎一万两银子都不在话下,众人又都识趣的放弃了出价。 即使出价只怕也竞争不过,白白浪费功夫不说,或许还会得罪一位富可敌国的公子哥儿,得不偿失。 但人多了总有刺头儿,外头人群传来一阵议论声后,终于有人抬了抬价: “两千。” 赵斐没有自作主张,再次看了眼王妃,小心翼翼: “三千...?小意思,三千两。” 话音刚落下,人群中再度传来方才那位的喊价声: “六千。” 六千两... 听着对方直接加价这个数,冯潇儿神色不免有些为难。 作为王妃的她虽然对于银钱没什么具体概念,但六千两纹银...又不是六千颗碎石子儿。她勤勤恳恳攒了这么些年,也才几千两私房钱。 如今为了买枚簪子,全部花出去... 说不心疼是假的。 可那枚青案湘妃簪实在是喜欢。 徐枋徐璜乃是一对亲兄弟,一人善画一人善玉器,声名在外。相比于露骨的仕女图,玉器簪子等物件自然更受女子钟爱,不仅样式秀美,也具收藏价值,甚至传闻当今皇后的凤冠都有这位玉器大家的参与。 早年间冯潇儿便收了一枚徐璜亲手打造的玉簪,珍爱之极,但被她不小心磕碰断了,对此懊恼了好些年。 眼下再遇上一支,咬咬牙也得买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有多少私房钱后,冯潇儿凑到陈令秋身旁小声报出了一个数字: “六千三百五十一两...” 等世子殿下将这个数一报出来,店铺内外的喧闹声更大了。 人家竞价者成倍的往上加,腰缠万贯的李公子怎么只加了几百两?这怕不是买个老妪把银子花光了吧? 玉器铺掌柜也有些为难,照理说加价都是五百两银子起,哪像这样有零有整的。 只不过因为这位李公子方才的举动实在太过壕横,他也只当人家乐意玩儿这个,而且六千多两差不多也是他的心理价位,于是便点点头道: “那这支青案湘妃簪就...” “一万两千七百...零二两。” 话音未落,人群中再次传来加价声,似乎还是同一人。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正常竞价,那这个数一出来后,店铺内外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三次翻倍出价,这摆明了就是与那财大气粗的李公子争上一争,看这架势,对面也不是个善茬。 一听对方加价到一万多两,冯潇儿也是有些发懵,仔细算了半响,发觉自己好像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即使能拿出来,徐璜亲手打造的玉簪,也完全不值这么些。 陈令秋也没想到这小小的稚楼,竟还有这种当面叫板的人物,转头看向人群,想瞧瞧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人群随着目光分开,一位婢女打扮的女子袅袅婷婷步入玉器铺内,朝陈令秋几人屈膝行礼,声音轻柔: “我们家公子也瞧上了这枚簪子,若是夺了诸位所好,莫要怪罪。” “你们家公子?”对方的出价摆明了有挑衅的意味,所以赵斐的语气也颇为不善:“你们家公子人呢?” 青衣半襦裙打扮的婢女面对赵斐的质问,态度不卑不亢:“公子自然无需亲自出面,若是几位也瞧上了玉簪,只需出价便是。” 一听这番话,气得赵斐下意识的便想再度加价,只是话到嘴边后,却被陈令秋拦下。 赵斐三角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可陈令秋却没有出声的意思。 见几人偃旗息鼓,那婢女再次平静的屈膝:“那就多谢几位公子的谦让了。”言罢,便欲走上前拿走玉簪。 玉铺掌柜喜笑颜开,万万没想到一番竞价竟卖到了一万多两,属实是意外之喜,忙不迭的将簪子放入木匣,准备递与那名女子。 就在那襦裙女子即将接过锦盒时,陈令秋忽然开口道: “两万。” 铺子内外众人一听这伙人又再一次加价,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李元。 这李公子真是个奇人,手底下的人都快把银子花光了,自己却还浑不在意的在睡觉。 婢女手中动作一滞,目光没有随着众人一起看向李元,而是望着那位笑吟吟的白衣公子,沉默不语。 对于世子殿下性子颇为了解的赵斐倒是没什么反应,可冯潇儿却是心头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的陈令秋。 哪有人花两万两银子买枚簪子的... 察觉到王妃的目光后,陈令秋笑着指了指身后晕厥的李元,凑到她粉嫩耳廓旁,小声道: “有咱们李大公子在,怕什么?就当本世子借花献佛了。” 男子炽热的气息仿佛吹入了心窝,冯潇儿避嫌似的躲开,神色有些犹豫。 “可是...” 话音未落, “四万两。” 那位襦裙婢女平心静气的再一次出价,价格依旧是多出一倍。 见对方一位婢女都敢这般争锋相对,赵斐顿时气得跳脚,叫嚣着让她身后的公子哥儿出来,想要瞧瞧这洛水究竟何人敢这么大胆子,漠北又来了一位老爹姓陈的公子哥儿不成? 就连冯潇儿都微微蹙眉。 这好像不是正儿八经的出价了,摆明了是在置气... 犹豫之后,冯潇儿本想心中正想劝解陈令秋正事要紧,不必与人家争这个长短,谁知世子殿下竟笑眯眯的再次报出一个天价: “十万两。” 轻言细语,却如惊雷炸起。 铺子内外的诸位看客都麻了。 十万两银子,买一支玉簪?你们俩在这儿闹着玩儿呢? 冯潇儿眼中同样满是迷惘。 十万两... 就是把这位李家公子一斤一斤卖了也卖不出这么些真金白银... 转头看了一眼陈令秋,见他神情没有丝毫起伏,依旧是那幅玩世不恭的神色,冯潇儿想劝解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心中对于这位漠北天字号公子哥儿有了个新的印象。 “十万两...” 玉铺掌柜的声音也有些颤栗,委实没见过这么壕横的公子哥儿,只是按捺下躁动的心绪后,眼神看向李元,又不免有些担忧: “可是这位李公子还在小憩,你们...能作主么?” “那是自然。”陈令秋点点头,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我们家公子最信任的人就是在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 这句话倒是不假。 李大公子虽然拿不出这么些银子,但敢说半句不是么? 一听此话,玉铺掌柜顿时笑逐颜开,一拍双手:“那好,那就买定...” “二十万。”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名襦裙婢女竟再一次翻倍加价,语气平淡,仿佛说的只是二十两银子。 玉铺掌柜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夺少?” 婢女平静的重复一遍。 这一次,掌柜再没有半分犹豫,烫手似的将玉簪塞进那婢女手中,还赶忙摆手催促: “快...快拿走拿走。” 襦裙婢女接过锦盒后,见陈令秋神情平静,没有要继续出价的意思,便感激似的朝他盈盈一礼。 之后便没再多言,返身离开了铺子。 直到那女子从人群中走远,铺子内外看戏的众人依旧呆呆的愣在原地。 二十万两银子买一枚簪子? 李公子千两买青楼退休鸨母也不过如此吧... “草草草...”刚刚才反应过来的赵斐再也忍受不了,看向身旁若无其事的陈令秋:“这不是当面打我的脸么?还能忍?!” 说着说着,赵大纨绔那愣脾气又上来了,三角眼一斜:“不是要动静么?叫人去把那小子给揪出来岂不是动静更大?说不定连李潍平一起找出来了,这还更省事儿,今日倒是想要看看究竟谁这么大胆子,敢跟本公子头上动土。” “不必了。” 思索一番后,陈令秋摇了摇头,拦下跳脚不已的赵斐,平静转身,带着冯潇儿率先离开玉器铺子,向楼上雅间走去。 见到这一幕,赵斐更加不解,追上前:“陈令秋,你几个意思?这件事就这么完啦?被人家踩头上就这么忍啦?还有那李潍平呢?难不成也不找了?” 任由赵斐如何纠缠陈令秋也没有搭理他,只是挥挥手让几人先走,之后又有意慢下脚步,转头看向身边的冯潇儿: “惋惜么?” 冯潇儿不假思索的摇头,语气平静:“一枚簪子而已,有何可惋惜?今夜正事要紧,若是能够找回冯家...才是最重要的。” 见状,陈令秋也不再多言。 余光小心打量了一眼身旁的白衣公子,冯潇儿迟疑片刻,还是小声说了一句: “谢谢。” 陈令秋轻轻一笑:“簪子都没拿下来,为何还要谢我?” “因为...”冯潇儿脸色微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响方才憋出来一句:“我是你妗娘。” “?” 陈令秋没闹明白这是个什么逻辑,见这位王妃破天荒一副扭捏的样子,世子殿下倒也没多问。 两人迈步登楼时,一楼堂内忽然传来敲钟声响,不多时,楼内上下来往客人忽然多了起来,骈肩叠迹拥挤不堪。 好在有燕鲤楼护卫架着李元左右开道,倒也没人敢挤进“李公子”周围。 见到这一幕的陈令秋有意缓下脚步,右手扶狭刀刀柄,左臂自然垂下,宽大袖袍微微起伏。 冯潇儿自然察觉到了,迟疑片刻后,还是顺从的揪住了世子殿下的袖袍。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几件事,让冯潇儿对陈令秋的印象有所改观,小手揪住衣袖的位置也多了许多。 这位世子... 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若不是那天月夜时,此人的反应实在太过蛮横跋扈,自己对他的印象应该不会那么差。 可是...好像是自己先作出“行刺”之举惹恼了对方,所以他才会... 念头至此,冯潇儿又赶忙摇了摇头。 那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对她作出那样欺悔的举动... 一前一后踱步登楼,难免有所接触,二人的指尖也无视了薄薄衣衫的阻碍,不时贴近轻轻触摸交融着。 走在前头的陈令秋忽然停下脚步。 冯潇儿正低头思绪万千,根本没能反应过来,猝不及防的一头撞上世子殿下宽厚臂膀。 正当王妃美眸带着几分疑惑不解时,抬头一瞧,那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慢腾腾转过身子,弯下腰贴近她的耳廓,声音轻柔: “现在,有感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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