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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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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小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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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漱月柳二人正沿着小径回房之时,却恰好遇上了从抱朴阁下来的红凊,以及总管喻青二人。 小径两侧皆是花丛,只容得两人并行,所以需要有一方退让,而红凊在见到这名从未在王府见过的温婉女子后,本想避退,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先一步让了路。 二人四目相接。 一人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另一人虽也出尘脱俗,但气质却是与之不同温婉恬雅,让人难以生出亵玩之心的主动远离。 红凊原本还有些疑惑这名出尘女子的身份,结果走近些之后才发觉,对方的目光原来并不在她身上,而是看向她身后的喻总管。 “喻叔叔。” 姜漱轻轻颔首,侧身而立,态度颇为恭敬。 “回来啦?” 喻总管依旧是那幅祥和的神色,呵呵一笑:“回来就好,在外面都逛了这么些年了,也是时候回乡瞧瞧,王爷当年都念叨过好几回了,弄得我都险些出门去找你。” 姜漱知道这位喻叔叔走出王府意味着什么,心中一暖,轻轻道了声谢。 “这次若是不着急走,就多待几天,郡主南下中原得要些功夫。” “多待几天”和“得要些功夫”放在一起或许听着有些奇怪,但姜漱心中自然明白这几句话分量的,赶忙回应了几句,语气又多了几分感激。 随口聊了几句后,喻青便告辞离开。 而红凊却没有跟着一齐离去,站在原地好奇的打量着这名女子。 什么来头? 就连王府的大管家都对她这么客气,而且那丫头竟然还叫她...姑奶奶? 察觉到红凊的目光后,姜漱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没有停留,径直带着月柳离开了。 红凊则站在原地凝视着两人的背影,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 鹿呦庭院本就是姜漱当年在王府居住时的院子,幽王府没什么客人拜访,这么些年来倒也无人居住过,只是下人偶尔来清扫。 待月柳走后,姜漱走到房间后方,轻轻推开两扇窗,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有些恍惚。 庭院落居王府侧后方,幽雅宁静,推开窗户便能见郁郁葱葱的林木,花香鸟语脆而可闻。最重要的是,临近后山苍翠竹林,离林间的那座竹屋也很近。 姜漱自然认得那位幽王妃。 二人甚至还算得上某种“莫逆之交”的知己。 因为相较于性子有些晚熟的陈北霜,她当年更喜欢跟在那位女子后头。王妃也从不嫌弃她是个小屁孩,不仅事事迁就,还曾说过要认她作干女儿。 当时不过四五岁大的小姑娘竟也有胆子拒绝,并且一板一眼的提醒王妃,自己是王爷的姑姑,不能乱了辈分。 那位温婉女子便会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说几句“小妮儿懂礼”的话语。 当年的场景一幕幕在眼中重现,一直到晚霞当空,沉浸于某种心境内的姜漱也没能回过神。 余晖斜落庭院,将这位莲花女冠倾城容颜缀得细腻晕红,愈发柔美。可她额头上的熠熠印痕,却是莫名暗淡了几分... ... ... 入夜时分。 铜雀楼三楼楼阁烛火通明,桃花水扇屏后方,陈令秋倚坐软榻,就着烛火翻看手中的书籍。 手中的书依旧是柳邵元所撰写的那本《听潮》。 除此之外,一旁的桌案上也摆放着许多从抱朴阁搬下来的古籍善本,虽也算得上是武学秘籍,但多数都是道家或是三教中的典辛——青城山《上清剑山·十三式剑经篇》、龙虎山天师府的《景霄三无都天大雷琅书》《浑元剑经》和佛门《大般若经》等等。 并非是陈令秋贪多不嚼,而是这些书籍中有关武道的阐释,让他提起了几分兴致。 柳邵元便在《听潮》中写下过“三教中人迥异于江湖武夫”的说法。 这句话陈令秋其实早就看过,只是当时感触不深,如今与那李家书生交手一番,乃至是“蜉蝣天地”后再回首来看,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简而言之,江湖武夫的人身天地经络,就像是以气机凿出十二穴道,内息步步踩出“羊肠小径”,狭隘却迅疾。 故此江湖上才会一直流传着武夫以十二气段划分境界的说法。 武夫之间手起刀落或一剑封喉的路数,求得都是一个“快”字,气机流转,过经络而不停,当真正能做到一气流蕴人身周天,不必步步停歇时,方为“一停”小宗师。 而宗师三境便是在此基础上的别开生面,或悠远绵长,或一气千里,道理都是大同小异,长短高低也自有他人分说。 相比于武夫“小径”,三教中人的武学路数则更接近于“道”,本就大道通畅,自然无需再一味求快,只需步步为营,自有登天之路。所以并无什么气段品阶之说,更无需入那武道三境。 这大概就是“一步登天”的说法由来。 无知者无畏,当真了解这些以往被他有意忽略的事情之后,陈令秋这才知道与那书生一战有多凶险。稍有不慎,明年他或许也成了个襁褓婴儿。 这种境界的高人便能于千百骑冲杀中如履平地稳如老狗,那半步武圣的老姐,或是山巅那群老头当真与人搏杀时,又该是何等景象?岂不是真正的沙场万人敌? 只不过大周立国这么些以来,即使是当年的天下大战,也并未真正出现多少宗师陷阵沙场的事迹,也不知是有人有意拦阻还是其它原因。 想不通便不再多想,正好此时门外有一婢女走了进来。 “殿下夜里都未飧食,这是五芳斋新送来的糕点,奴儿特意送来给殿下尝尝。” “嗯...” 耳边传来温润轻音,陈令秋目光还停留在书页当中,倒也没在意,随口道:“先搁那儿吧。” “好...” 那婢女虽应下了,却仍是端着珍盘没有松手,静静的在原地等候。 等了一阵儿后,见她执意,陈令秋只得放下手中书籍,歇一歇。 只不过他本以为是身前的丫鬟是秋夷,等抬头一看才发觉,竟是舒圆。 这小妮子没再作红袖阁花魁的齐胸襦裙打扮,而是换了一件浅蓝对襟长裙,两条粉色绸带从胸口处垂下,外披同色绒皮大氅,领袖边都滚着一圈细细绒毛。 青发绾峨鬓,两条马尾垂于胸前,上头还扎着两团儿粉色的绒球,衬上舒圆那丽质可人的小脸,不像什么红袖花魁,倒像是未出阁的世家小姐。 说起来,这位佳人年岁其实比赵菱禾大不了多少,只是二人的身世境遇却是迥然不同。 陈令秋笑了笑,将小姑娘拉到身边坐下,挑了一方糕点喂给她之后,方才自己吃上一块。 “近来在王府过的如何?自打将你从红袖阁接回王府后,也没怎么陪过你,不会怨我吧?” “怎么会。”望着看着眼前这个怎么都看不够的公子哥儿,舒圆眉目含笑:“王府哪里都很好,楼里的姐姐待奴儿也都极好,殿下不必忧心。” 陈令秋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儿:“瞧着是挺好,都长胖了。” “奴儿没胖...” “来之后都没怎么出过门吧?怕是苦闷了点,正好我这几日闲来无事,明日带你出去逛逛如何?过几天便是重阳节,洛水城想来会热闹些。” 一听殿下要带自己出府,舒圆顿时眼神一亮,可旋即又担忧的说道:“殿下重伤初愈,不宜太过劳顿,还是多歇息一阵,奴儿不急于一时。” “不碍事,伤势早就好了。”说着,陈令秋又一把将小妮子揽入怀里,调笑着说道: “若是不信,现在便证明你瞧瞧。” 舒圆也知道殿下是在逗弄她,以往每次说要吃了她,都只是动动手,也没见当真动口...脸色微红的倚靠着陈令秋的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时,圆儿又小声说道: “可是月柳秋夷姐姐她们也许久没出过门了...” “那就一并带上。” “那莺时姐槐序姐...” “......也带上。” “杪夏南吕穷冬姐姐...” “......” 陈令秋这才想起来铜雀楼女子的确有点多,若是就带几人吧,有些厚此薄彼一碗水端不平,若是全带上...那上街后莺莺燕燕的场景,委实是有些吃不消。 舒圆倒也明白陈令秋的为难,展颜一笑:“奴儿待在殿下身边就很开心了,殿下不必觉得亏欠或愧疚。而且殿下是幽王世子,本就有许多正事要忙,儿女情长什么的可以先放放...” 陈令秋有些汗颜,轻轻嗯了一声,算是主动下了台阶。 舒圆又挑了一块糕点喂给陈令秋后,便倚靠着心上人闭眸不再言语。 月夜柔和,铜雀楼三楼虽有屏风相拦,但仍是有丝丝月色落入寝房,风儿也透过桃花屏的间隙遛入,衣角发梢微微摆弄。 秋风并不凉寒,却勾得人心痒痒的。 难得的二人独处。 若是不做点什么...未免可惜。 想到这时,舒圆脑中又回想起了铜雀楼近来关于殿下禁食的风闻,犹豫了一阵儿,还是小心翼翼将身子贴近,拉了拉陈令秋的袖摆,声若蚊蝇: “殿下...奴儿来了都小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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