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亥时,洛水钟鼓楼敲击百声,朔风簌簌随着钟声一齐飘远,夜色也愈发浓稠。
重新驱车回到王府后,陈令秋挂念舒妮子身体,正好之前在稚楼得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便干脆穿过廊道,赶到了铜雀楼后方庭院。
结果等陈令秋刚走到舒圆所在的院落,想要叩门时,耳中隐约听见屋子里边儿传来了两位女子的交谈声。
“殿下是这样揉的吗?”
“好像不是呢...”
“这样呢?”
“秋夷姐姐,你的手比殿下小,盖不住的...”
“还疼呀?要不你脱了小衣我给你瞧瞧...”
“不好...只有殿下能看...”
听见这番对话的陈令秋顿时有些诧异,秋夷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虽然忧心舒圆的身子,但房内的场景怕是有些香艳,所以陈令秋也没有冒然推门而入,而是在门口咳嗽了几声。
得了提醒后,房内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静了下来,等了一会儿,便见秋夷脸色通红的开了门,软软喊了一声“殿下”。
陈令秋轻轻嗯了一声,绷着脸走入闺房。
天色渐晚的缘故,房内只点了几盏雕镂烛台,光线晕晕,熏笼上搁置着几件外裳,案榻上则摆放着状奁梳篦,和一些女儿家的细碎衣物。
舒圆那小妮子倒是衣衫完整,瞧见是世子殿下步入房间,赶忙从软榻上起了身,准备屈膝行礼。
陈令秋知道舒圆身子不舒服便没让她多礼,走过去将她重新拉到软榻坐下,问了几句今日的情况后,便又说道:
“今日有了些头绪,再帮你瞧瞧。”
听见此话,舒圆有些开心的“嗯~”了一声,赶忙将身子挪近,刚想解开腰间系带褪下外裳让殿下仔细瞧瞧,可余光瞧见秋夷后,手中动作一停,眼神央求似的望了过去。
秋丫头站在一旁,神色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被盯着看的舒圆虽然有些羞赧,但转念一想,身为铜雀楼的女子,这种事似乎迟早是要面对的...于是便不再犹豫,缓缓拉开腰间系带,外裳顺着光滑香肩垂落。
因为是在卧房,又是深夜,所以舒圆披得是一袭浅蓝薄衫,褪下之后,里边儿便只剩下圆鼓鼓的诃子胸衣了。
两肩后胸袒露,并无红绳围系雪颈,雾蓝色胸衣裹着呼之欲出的胖团儿,叫人移不开视线。
见小妮子还想再脱,陈令秋赶忙将她拦住,清了清嗓子:
“不用了,这样就行了。”
“这样就好了吗...”舒圆语气似乎有些失落,“殿下,肌肤相亲效果会不会更好一些...”
“嗯...”陈令秋内心纠结一番,还是言不由衷道了一句:“不用。”
“好吧...”
陈令秋示意她垫着蒲团曲腿坐好后,目不斜视的抬起右手,只不过这次没有将手掌整个覆盖上去,而是仅用一指点在绵绵的心室关窍处。
舒丫头更失落了。
只是下一瞬气机破体而入时,舒圆口中还是糯叽叽的哼了一声,感受到酥酥痒痒的气息肆意侵入身体后,脸色肉眼可见的潮红,似乎比以往的感觉更加强烈。
秋夷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也不知是不是有些眼馋,只觉得自己要是也生病就好了...
软榻上相顾而坐的陈令秋却是丝毫不敢分心,见蓝色柯子裹的胖团儿在眼前晃荡,还将眼睛闭上,细细感受着舒圆的心跳。
心室的脉络本就异于别地,气机入体是要极为小心,再加上方才跟冯潇儿也酣畅淋漓的来了一场,黄庭内息损耗了不少,更要谨慎不能分心。
指尖轻触上胸口肌肤时,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舒妮子的心跳声有异常人。
若真要说起来,那律动声倒像是某种...钟鼓敲击声——或急或缓,急时紧锣密鼓,缓时竟连最正常的跳动都保持不了。
陈令秋依稀记得自己当初在山巅处,听过某种类似的鼓槌声,仿似神人擂鼓,鼓声如雷。
今日在晏稚那里,虽然没能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但却听说二十余年前,有一例相似的病症曾出现在漠北。也是一位女子,据说还是一位武道宗师,若不是心室有问题,境界实力只怕会更上一层楼,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便在江湖上没了消息。
也不知是病症痊愈,还是...
连那女子宗师都解决不了,陈令秋自然没有太好的办法,幸亏之前的一场流绪微梦蜉蝣,使得他对于人身小天地的了解更深了几分。
当下也只能用晏稚所教得法子,气机游离入体后游离膻中天溪穴位,气推血走,凭借源源不断的充盈气机,去做一些“抚慰”之类的事。
过经络不停,陈令秋感受着舒圆心室的律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
因为今晨与红凊的一些不愉快,姜漱心中也有些烦闷,便让月柳不用陪着,独自一人出了鹿呦庭院,踏着月色散散心。
结果不知怎么,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铜雀楼后方院落,而且恰好听闻了其中一间房内传来的动静...
“还疼么?”
“不疼了...但是还有一点点难受,殿下,穿衣裳效果不好的,用不用奴儿将衣物脱了...”
“......不用,马上就好了。”
“这么快就好了...那,那秋夷姐姐今日习舞的时候伤了脚踝,殿下能不能也帮忙瞧瞧。”
“又扭伤了?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好了好了不说你,上来把鞋袜脱了,我替你揉揉...”
“殿下...痒痒的呜呜...”
姜漱在庭院外站定,脸色有些古怪。
她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境界高了,有些声音循着风声飘着飘着,就不受控制的传入耳中了...
虽然房内不时传来让人脸红耳赤的女子呢喃,但听那对话的意思,像是陈令秋在为两位女子治病。
世子还真是...仁心仁术。
姜漱没那扒墙根听人隐私的习惯,听见房内的声音像是停了后,本想转身快步离开,结果未等她迈开脚步,内院的房门便已被推开,那位世子殿下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姜漱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在原地敛气屏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凭陈令秋这种武夫的耳聪明目程度,只要她迈出一步,怕是会被第一时间察觉,那届时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正当姜漱进退两难时,庭院内,舒圆重新披好了外衫,恋恋不舍的走出门相送:“殿下什么时候能再来...”
陈令秋无奈一笑:“过犹不及,今日灌给你的气机已经足够多了,所以先观察几日再说,找南吕替你开服药调理一下身子。”
寻常伤寒都得几天才能好,这种病症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更何况他只是个武夫,又不是真正妙手回春医术通神的大夫郎中。
“好...”舒圆感激又愧疚,小声说了几句殿下劳累的话语。
陈令秋又转头看向脸色微红的秋夷,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忽视她了,便也凑到这小妮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耳鬓私语也不知说了什么,秋夷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埋低头原地梳拢着玉腿不敢说话了。
陈令秋没再多留,交代让她们早些歇息,便转身向院外走去,留下两个交头接耳的女子。
“秋夷姐姐,殿下说什么了呀?”
“殿下说...”
“真的呀?殿下原来喜欢这个...”
“真的...”
...
陈令秋刚刚走出庭院,结果正好与院外不知所措的姜漱迎面撞上。
这位姑奶奶似乎不仅一字不落的听清了房内的对话,甚至连陈令秋在秋夷耳边说的“雪腻罗袜”几个字都听清了,神色愈加尴尬。
陈令秋也没想到大晚上还能在这儿碰上姜漱,见她破天荒的手足无措,清了清嗓子,神色自若的解释了几句。
姜漱似乎听说过舒圆心室一事,轻轻嗯了一声便心照不宣揭过了,迟疑片刻后,甚至还提出改日帮舒妮子看看。
陈令秋自然欣然应下。
这位高深莫测的女子若是能够出手,肯定是比他这位二把刀要强的多。
正好碰上,索性之后无事,于是陈令秋便邀姜漱一齐散散步,顺便也想着旁敲侧击的问一问今晨她与红凊的事。
姜漱也没有推辞,点头应肯。
秋夜的寒意已经逐渐浓重,沿着望仙湖畔踱步时,寒风掠过湖面迎上岸边,惹得岸旁水杉簌簌作响。
好在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倒也不惧这点凉寒。
“世子的身体有些...燥热?”
陈令秋正在斟酌如何开口询问时,姜漱率先忽然问了一句。
面对姜漱的发问陈令秋倒也没有隐瞒,轻轻一笑,算是默许了。
体内的燥热不单单只是因为方才房内的旖旎,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离魂症。虽然之前生死一线再苏醒后,这种症状好了许多,但却并未被彻底根治,最多也只是不会出现晕厥失忆的情况。
陈令秋依旧能够清楚感知到,自己黄庭内息一旦损耗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再次出现这种大锅烹自己的症状。
只是这种事,倒也没办法与眼前这名姑奶奶明说,只好背了“沉湎淫逸”这口黑锅。
姜漱对此似乎不甚在意,轻轻一笑:“这也是正常的,世子本就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再加上身边各般女子环绕,又久不得发泄,气血...难免上火。”
见陈令秋没说话,姜漱便又探出一手,像是要替他把脉:
“若是世子不介意...”
陈令秋知道这位姑奶奶境界了得还会些医术,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将右手伸了出去。
三根微凉的玉指搭上脉搏后,姜漱悠悠闭上眼眸,柔和的月色沾染上这名女子的脸颊,虽是雾蓝素衣,发梢也不点缀任何簪饰,却依旧美的似一尊冰清玉润的玉像。
陈令秋有些移不开视线了。
坦白来说,若是只单单论相貌的话,这位姜姑姑应该与冯潇儿不相上下,可或许是习武之人的缘故,姜漱身上有种道不明的“气象”更甚王妃一筹,若再衬上这出尘绝俗的气质,便要隐隐高出一线了。
江湖武夫有武榜评天下十人,若是天下女子能有个什么胭脂榜红袖评,冯妗妗应该不会落于前三。
但这位姑奶奶姜漱,他毫不怀疑能够争一争榜首的位置。
赵菱禾舒圆冯芙几女还都是含苞待放的小妮子,还未彻底长开,若是再等长大些,也能上榜争争高低。
至于柳新儿...
陈令秋不会让她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