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佘景山便来了王府拜访,吵吵闹闹的说是有要事要禀报小王爷。
陈令秋也已早起,正在铜雀楼的空地前演练八段锦。
冯妗妗倒是也在场,对于昨日的事只口不提,正在姜大家的教导下一齐练功健身。八段锦这种松紧结合,动静相兼的拳法对于冯王妃来说,其实还是有些难了,只不过有两位好老师在,一前一后看着王妃,倒也安然。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练拳后身子燥热的缘故,额头沁着香汗的冯潇儿像是受过滋润似的,面色舒润了许多,本就滑腻的肌肤也像是一下子回到了碧玉年岁,白里透着红,娇嫩可人。
一套演拳完毕。
正好此时佘景山也赶了过来,见大哥大嫂都在,也没去打搅,只是远远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令秋。
陈令秋与冯潇儿交代两声,转身走到佘景山身前:“有消息了?”
佘景山似乎头一次干这种“大事”,神色显得有些兴奋:
“那可不,今儿一早我那兄弟便来找我了,看来昨天那顿揍没白挨。早知道就不打那么重了,瞧着鼻青脸肿的...”
陈令秋白了他一眼:“吐了什么?”
佘景山随口说了几句后,四下扫了一圈,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李沅谕亲笔写的,像是要寄到我们雍州那边儿,不知道写给谁的。嘿,这老登还是用明矾写的,这种小把戏我小时候都玩腻了。”
陈令秋早就料到李沅谕背后有人指使,倒也没觉得奇怪,拆开信件大致看了几眼。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大致说了一些洛水城的近况,但也没什么太多见不得光的消息。
只是其中隐晦提到的几个人名,就让陈令秋有些感兴趣了。
宋唳、傅家。
陈令秋当初在听到有关辽京道的消息时,还以为那位藩王宋唳是假死。
但是眼下从李沅谕这封信的内容,以及燕鲤楼收集的一些消息来推断,宋唳大概率是真的无了。因为除了辽王薨殂外,辽京道边军中与宋唳有关的一些亲信将领,似乎也都遭到了清算,十不存一。
除非这姓假宋的当真能够做到这种狠辣的程度,不然陈令秋没理由不相信这些消息。
这种事想要悄无声息办到,并且不让辽京道边军动荡军心,定然是有朝廷暗中出手以及自家出了家贼,两者缺一不可。
至于为何朝廷那边为何要隐瞒下宋唳薨殂的消息,或许是为了辽京道边军安稳,又或许是其它原因,那便不得而知。
陈令秋有些唏嘘。
堂堂一位实权藩王,险些能与陈尧齐名的靖平武将,就这么草率的死了。
也不知得罪谁了。
除了辽京道动荡,信中也提到了之前刘勇那伙人。的确是都尉大人找来的,但除了玉玺之外还有别的目的,似乎有些脱离掌控的意味,算是引狼入室了。
李沅谕对玉玺一事的用词也有点意思。
“办事不利。”
陈令秋呵呵一笑。
至于信中提到的傅家——应该说是上师,傅家只是佘景山那小子猜测的消息。
这傅家乃是雍州那边的骑军统领,与佘景山他老子同为一州之地的正三品实权武将。
虽然这整件事大概率与这傅家有关,但是陈令秋如今还真的很难去动这位陈家多年的“骨鲠之臣”。
傅家在漠北边军盘根积威多年,与当年武威会宁战乱的那群老将同出一脉,远远没这么容易去打压,最多也只是弄个李沅谕敲山震虎。
佘景山同时还带来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李家长子次子刚出刑狱大门,就被人给劫走了,李沅谕似乎认为此事是幽王府做的,在书房大发雷霆,名画都撕了好几副,也不知会不会狗急跳墙。
陈令秋嗤笑几声。
李元李潍平对他没什么太大用处,所以陈令秋便没让燕鲤楼去管,自有府衙那位别驾大人秉公无私,谁成想眼下竟被人劫走了。
谁动的手,自然一目了然。
只是陈令秋对此仍是有些困惑。
宋濂这小子擒住李家两人做什么?手底下无人可用,以为凭借一个小小的奉车都尉李沅谕,便能借刀杀人?
思索之后,陈令秋斜眼看向佘景山,“之后的事就带着靳凉一起,按我交代的办。事情要是办好的话,等陈尧回来,我就考虑考虑招你进骊甲铁骑的事。”
佘景山神情肃穆,学着边军的武将抱拳礼,大声喝道:“喏!”言罢,利落转身,装作腰侧悬刀的样子用右手虚按,大步流星离去。
望着这小子的背影,陈令秋无奈摇头。
“令秋。”
正凝神望思索时,身后传来冯潇儿的声音。
陈令秋转头望去,只见冯潇儿迎上前,小声说道:“今日你应该不会又出门吧?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陈令秋还未来得及回答,结果这时贾衡快步走了过来,在不远处站定,像是有事要禀报。
陈令秋余光瞥了一眼贾衡,视线重新回到冯潇儿身上,笑道:
“潇娘你说。”
冯潇儿面露犹豫:“我觉得...我觉得不能由我来转述漱儿的心经了...”
“为何?”陈令秋愣了愣:“潇娘是因为昨天...”
冯潇儿也知道陈令秋未完之话,虽然她昨日的确被这小子给摁在床上,把玩了一宿的蹂胰小脚,怎么哭泣讨饶都不行...
但那只是梦。
梦醒之后,冯潇儿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没办法不去面对现实,脸色微红的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些...”
美眸迟疑片刻,冯潇儿又说道:“只是我在念诵那心经时,总是会心不在焉,很难像你那般心定静神,我担心这样会影响到你...”
陈令秋微微蹙眉。
玉碑子毫无疑问是天底下第一静心经,怎么这样还静不下心来?
“还有...”冯潇儿咬着唇儿,神色担忧:“冯家那边像是出事了,一早就有人来寻,我得回去看看。”
“冯家出事了?”陈令秋一愣,蹙眉道:“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冯潇儿心头一暖,拉住已经转过身的陈令秋,“冯家那边的事我自能应付,你的身子还未彻底好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歇养好,免得那些念头又来...”
陈令秋狐疑:“真不用?”
“冯家的事已经够麻烦你了。”仪态端庄的冯潇儿看着陈令秋,眨了眨眼睛:“还有令秋你是不是都忘了,我是王妃,是你长辈,哪有让小辈带着伤疾出面的道理?”
陈令秋笑了笑,倒是忘了这茬,这些天相处下来,还只当这位王妃是铜雀楼受他庇护的小女子。
眼下才记起来,这位冯妗妗可是敢拿刀“行刺”他的主儿。
见冯潇儿还因之前的事有些愧疚,陈令秋便轻笑着宽慰道:“之前的事不去提了,而且我如今体魄已经好了许多,潇娘不必...”
“那怎么行。”不等他说完冯潇儿又开始埋怨起来:“面上瞧着都好了,但这都是隐疾,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事,还是日日都要习练心决,所以...”
说罢,冯潇儿转身走向一旁的姜漱,拉过她的小手便走到陈令秋面前,笑道:
“以后就由漱儿亲自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