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伊人语,檐梁滴雨声。
窗外沥沥雨声渐小,耳边的诵经声也慢慢微弱了几分。
冯潇儿一开始还正在软榻上正襟危坐,一副端庄教诲的神色,只是口中念着念着,陈令秋还没什么疲倦之感,这位宫装美妇却是美眸微阖,像是被自己的诵经声念得困倦了。
不消多时,陈令秋听见耳边的喃喃声停下来之后,睁开双眸转头便见到冯妗妗已经匍匐在了案榻上。
两臂倚枕,半张细腻的倾城脸颊都收于袖襕之内,额头几绺鬓发散落眉目,少了些端庄矜重,多了些婉约可口。
秋寒浓重,外边还在下着小雨,也不好将冯潇儿送走。好在软榻十分宽敞,铺的也都是绵软绸缎,只需披上件绒裘,倒也不担心会受寒。
陈令秋下了软榻扶住冯潇儿的肩头,将她轻缓放倒后,取来一件厚实大氅将丰腴的身段儿掩了起来。
低头瞧见褶裙下的那双秀气青鞋时,便想着脱下来,将脚也藏进去。
上次在铜雀楼没仔细打量,眼下脱下绫鞋一瞧,这才发觉冯妗妗的秀气蹂胰也十分纤巧有致,入手触感绵软,足上的丝织罗袜顺手光滑。
只是罗袜未褪,倒也瞧不出更多。
陈令秋也没多想,托着冯潇儿的小脚便想给她盖好,结果无意间像是用指尖轻轻挠弄了两下,惹得软榻上倚躺的美妇轻轻“呜~”了一声,将双眸睁开一条缝隙。
四眼儿相对。
这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冯妗妗没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心中也像是触电似的酥酥麻麻起来,低头瞧见自己一双蹂胰都被陈令秋握在手中,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小子是趁她睡着,想要...
冯潇儿意识瞬间清醒,美眸圆睁,带着羞怒,带着委屈,带着不可置信...
陈令秋微微一笑:“潇娘,你听我...”
“啊啊——”
话未说完,陈令秋便被一嗓子震慑住,旋即又被绫鞋砸得狼狈逃了出来。
余光瞥见丢出门口的青鞋后,陈令秋还是耐着性子捡起来,准备进门解释一二。可还没踏进房门,便听见冯潇儿让他滚出去的娇斥,以及另一只绫鞋又飞了出来...
陈令秋手疾眼快尽数收下,重新丢进房间内后,赶忙关好房门,有些心有余悸。
眼下外边还在下着小雨,房间又被冯潇儿鸠占鹊巢,倒也只能看看今夜铜雀楼有哪位女子能够收留他了。
低头感受着手中残留的滑腻余韵,陈令秋无奈摇头,沿着廊道快步离去...
而寝房内的冯潇儿抱腿坐在软榻上,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脸色红润的要滴血,眼眸中都蕴着盈盈泪花。
女儿家的脚怎么能轻易碰呢...是不是近来待令秋这臭小子太好了,所以让他觉得能随意...随意轻薄自己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把握好分寸才是,要不然这种事若被传出去...
外人怎么看她不重要,可是陈令秋这小子怎么也这样...冯潇儿一时气急,心中羞愤又委屈,恨不得现在就打道回冯家,再也不来王府了。
只是等冯潇儿冷静下来清醒些之后,又不免感到困惑。
令秋他不是受了伤,不能...怎么还会对女儿家的脚感兴趣,是不是误会他了...
这么一想,冯潇儿这才记起陈令秋方才诚挚无奈的神情,似乎只是单纯的想替她盖好小脚,好像真的误会了...心中又不免升起了爱怜和愧疚。
可转念再一想,又觉得不对。
令秋他只是欲念升起时身子发烫难受,又不是真的不行...就算不行,那也不耽误把玩呀,之前当纨绔那些年里暗戳戳学坏了,有这种癖好也不是没可能,之前不也要她亵衣用来...
可要细想的话,只是把玩一下而已,又不是...说不定这样还能让那臭小子泄泄欲念,就不会再去找其他女子了...
冯潇儿又被自己这种念头吓了一跳,赶忙晃了晃脑袋,试图甩开脑子里那个缠人的小妖精。
房内地龙虽铺设地龙,但下了雨还是有些微凉,冯潇儿心头又泛起了方才二人接触时的酥麻异样,只觉得身子都跟着软了...
犹豫片刻后,冯王妃重新在软榻上躺好,盖上了陈令秋的狐裘。
鼻尖轻轻嗅了嗅,狐裘上除了一丝男子气息之外,没什么邋遢的气味。
冯潇儿睁着美眸,脑子里不时闪过“给他玩吧,隔靴搔痒又不会怎样,都是为了那小子的身子着想,为了冯家秋儿险些身死,这点小事算什么...”
以及“荒唐荒唐,你是他妗娘,虽成了孀妇但也要守妇道,怎能如此不知仪礼廉耻...”两种念头打起了架。
百般纠结中,困意又涌上心头,冯潇儿抵抗了一阵儿,最终还是裹着残留在心头的余韵沉沉睡去...
只是这次的小憩仍旧做了梦,梦中那个缠人不休的小妖精又出现了...
厚重的狐裘带着微弱的男子气息,王妃像是被梦中人压在了身下似的,浑圆胸膛起伏,足背像是怕痒似的微微弓起,口中也轻轻呢喃喘息了起来...
只是在梦中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
...
雨还在下。
天色尚早,陈令秋也没有直接去往铜雀楼后方庭院,想了想,取了纸伞独自走向抱朴阁。
放在抱朴阁五楼的那方大周玉玺,得之不易,所以陈令秋虽然一直没弄明白究竟该如何攫取所谓的“气运”,但也没放弃,每日都还是会按惯例“摸上几下”,图个心理安慰。
关于这件事,南下的陈北霜倒是也从燕鲤楼那边得知了消息,并且还来了一封信件。
只是信是在他昏迷时寄给王府总管喻青的,所以没能亲眼看到。
再之后,这位身份神秘的大总管虽然没有陪同他一齐登楼,但每次也都会站在楼下不远处,也不知是在压阵还是做何。
除了这些事之外,姜漱的身份以及与红凊的纠葛,也引得陈令秋心烦意乱。
姜漱这位姑奶奶,陈令秋如今几乎可以肯定正是蜀地那位莲花峰的女冠。可对方的态度却与之前截然不同,除了是柳新儿的师父外,还冒出一个姑奶奶身份。
这就让他难以抉择了。
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暗戳戳下黑手。
仔细想想,之前在从京城西行漠北途中他被柳新儿绑票,这位悍匪也并没有作出伤害的举动,甚至还多次以命相救,目的也只是为了带她南下蜀地与姜大家学道。
如今干脆省事了,姜漱自己找上了门,并且苦口婆心甚至是求他学这道家心法玉碑子,这就很有嚼头了。
结合姜漱当年与陈北霜闹翻,以及泛湖时的一些交谈,陈令秋大致能猜到一些真相。
只是心中仍旧不可避免的有些顾虑。
因为自家亲姐姐不可能害他。
若是当真有一劳永逸解决离魂症的办法,并且由陈北霜以前的闺中至交习得,那他相信陈北霜会毫不犹豫抛下这些旧过往南下蜀地,只为了帮他这位弟弟寻上一线契机。
以前江湖高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姜漱北上王府已经过了大半旬,陈北霜没有理由不知道此事。
除非...
那场武榜之争的架已经打了起来。
陈令秋停下脚步,隔着青竹伞水帘转头看向南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后,脸上破天荒露出愤懑的神色——打架打架,出门打一场生死之战能和逛窑子比么?
下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让老姐出门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转头看了眼不远处默默跟上来的喻总管,陈令秋没有多言语,迈步走入抱朴阁一楼。
阴雨天,楼内光线有些昏暗,抱朴阁寻常也不会有王府下人来此点烛,陈令秋便拿起一旁桌案上的灯盏,用火折子点燃后持灯登楼。
一路直上四楼,也没瞧见那道喜欢看小黄书的红衣身形。仔细想想,似乎也的确有好些天没在王府见到那名有着修长玉腿的女子了。
走过去看了一眼红凊留在桌案上的书籍,倒是没什么奇奇怪怪的带图善本,都是《春箓十二停》《升水习剑三载》等与刀剑有关的秘籍。
陈令秋扫了几眼后,也没在意,返身再登五楼。
五楼依旧是那幅陈设没什么变化,唯独兵器架上少了一柄名刀天符。
刀自然弥补给赵斐那小子了。
当时赵斐急冲冲跑来王府,像是有什么急事在身,连抱朴阁内有“杀人不眨眼的红衣女子”都不顾,拉着陈令秋便上楼索要那柄天符。
名刀天符虽有一个符字,却并非出自道家符刀,而是来自大周黔南道的一个江湖门派,取自“司天之气应合,岁运之行消长,应为天符”之意。
这江湖门派似乎都是一群窥探天机的窃气运之辈,只可惜功夫不到家,能窥天象却算不出来自己的命理,被陈北霜当年南下路过黔南的时候,顺道给山头扬了,这柄刀也带了回来。
只是不知道赵斐为何独独挑上这柄,走的时候将刀抱在怀里鬼鬼祟祟的,像是做贼似的。
至于那方装有玉玺的木匣,则随意的摆放在桌案上,瞧着平平无奇,即使是打开之后,陈令秋同样没办法感知到什么所谓的气运。
习惯性的摸上几下,陈令秋便在五楼书案后头落座,开始坐桩吐纳,调理自身黄庭气机。
玉碑子作为道家心法关,修得乃是纯粹真气,能够让小道姑一步跃至真气冠绝天下的大真人,自然是极难破关。不仅要使十二经络三十六穴重重开窍,就连人身天地的各路小窍都要照顾一二,绝不能顾此失彼。
数百年来,道门无数真人枯坐甲子都不曾真正勘破重关,所以仅凭陈令秋如今的实力自然是极难做到。
但对他而言,心法真气不重要,心决中那句“阳精魂立,阴精魄成”,才是真正实打实的能够让魂魄合愈、玉骨生肌的神仙手段。
一呼一吸之间,气息绸绵似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陈令秋运周天吐纳完毕,重新睁开双眸,凝神看着书案上的木匣时,似乎第一次感受到匣中玉玺有了一丝难以言明变化,口中喃喃道出了最后一句心决:
“两精相搏,而生神明。”
黄庭内息一静。
下一息,好似浪潮卸力,重归寂静。
今日够量,再修也修不出什么狗屁,世子殿下可不打算学道家那些臭牛鼻子枯坐甲子。真修成之后都七老八十了,江湖女侠仙子都等老了,白白耗费这么些年的光阴,岂不是本末倒置?
陈令秋起身关上木匣,下楼之前,站在五楼的窗柩旁随意眺望了一眼窗外。
雨过天晴,王府内被雨水洗刷过的楼台庭阁尽收眼底,不远处的望仙湖湖水涛涛,静谧如画。
陈令秋本想收回视线,可余光却瞧见了不远处的望仙湖湖面中央,站着一道素衣倩影。
天空澄澈,万里无云,水天一线之间素衣女子静立于湖面,发梢衣袖轻轻摇曳,美得跟一副画似的。
陈令秋心中正疑惑这位姜姑奶奶大冷天站在湖中央干什么时,
那名女子忽然动了。
足下踏出一步,涟漪于裙边散开。
右手玉指轻缓抬起时,漾作满池涟漪的碧水秋波都跟着一齐动了。
先是“一朵”水花于那素衣女子手边凝结汇聚,渐渐升起几尺高之后,拧转卷成了一株透亮清莲。
随后便有更多的荷叶莲花于脚边“绽放生姿”。
寒风微冽莲花缱绻,不消片刻功夫,整座望仙湖便开遍了水形荷叶清莲,那位雾蓝素衣女子,站在满池莲叶之中,愈发玉软花柔。
若是这座望仙湖泊乃是人身黄庭关,那么此举,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庭生莲花。
相比起来,他那手悬停雨珠可真算得上小巫见大巫了。
陈令秋像在看仙女儿似的,呆呆的看着不亚于陈北霜一气断江的神仙手笔,半响都没能回过神。
湖中心的素衣女子真气一停,缓缓转过身,站在满池清莲中看向抱朴阁方向,声音轻柔飘了过来:
“世子想学吗?”
直到轻音传入耳边陈令秋方才回神,但却是一头雾水,好看是好看,但是他学这个干嘛?赵菱禾那小妮子也不一定乐意看这个。
见那女子当真在等他回答,陈令秋摇摇头。之后便不再多看,收回视线转身下楼。
望着从五楼窗柩消失的身影,姜漱清眸里满是疑惑。
潇儿不是说世子喜欢戏水...用水做得满池荷叶莲花,这还不够...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