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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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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说书先生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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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坊街道,一架寻常马车越过人群缓缓驶向玲珑楼。 车马停稳后,自车厢走出一位青裙宫装美妇。这俏妇人身段儿丰腴婀娜,美人鬓发高绾,只是并未佩戴环佩钗饰,而是简简单单别着一支雅致的青竹簪,手边还提着一精致食盒。 旁道过路的行人瞧见这位美妇后,无不惊为天人。原本还疑惑这般貌美的女子竟然敢独自一人来到赵家地头,身边也没个扈从陪着,岂不羊入虎口。 只是再等瞧见那驾马车挂的旗帜后,心中便了然。 洛水冯家。 幽州刺史大人的家眷。 一位刺史的分量自然不必多提,莫说赵氏那些旁系,即使是跟世子殿下同为天字号公子的赵斐,也得给几分薄面。 只不过冯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倒也有知晓冯家往事的老人,小声道出了这名女子乃是当年被养在深闺,有着“一人胜却洛水女”之称的冯氏嫡女,如今更是贵为辽王妃。 同时还是幽王府那位的妗娘。 提起郴州或是辽王府还没什么人知晓,但是提到世子殿下后,众人心中无不了然。 原来是世子的禁...妗妗啊。 走下马车的美妇没在意旁人的打量目光,只是朝车厢后头招了招手。很快,里边儿便窜出一个不大点的小姑娘,身着豆青小裙,眸采熠熠,透着一股傻里傻气的灵气劲儿。 年岁不大,估摸着是那美妇的闺女。 二人在旁人的注视目光中,提着食盒挽手走向玲珑酒楼。 “小小潇,我们上这儿来干嘛?”豆裙小姑娘有些疑惑。 听到这个称呼,青簪美妇有些羞耻:“徐姐姐...这是小时候的称谓了,在外面能不能不要叫这个...被旁人听见多奇怪呀。” “哦,小潇?” “也...行吧。”美妇迟疑了一下,眼神带着几分怨念看向酒楼,“来这儿是为你找你家那个姓陈的,臭小子都小半月不来见我了。冯家近来繁忙我不去找他就算了,他竟然也不来给我问安,一点都不把我这个潇娘放在眼里...” 小姑娘颇有长辈架子的点头:“一会儿我帮你说他。” “行。”美妇笑着答应了一句。 “一根糖葫芦。”小姑娘也不傻。 “好好,一会儿就去给你买。”青簪美妇浅笑着应下,旋即忽然又心疼似的叹道:“哎,其实也不能怪令秋,跟着漱儿在府上修行也的确挺辛苦的。听说这段时间还跟柳姑娘一起练刀,身子消瘦了不少,弄得我在冯家总是念得心痒痒的...” “呵呵,你在梦里念叨好多回了。” “啊?我...我有吗?” “嗯嗯。”小姑娘点点头,尖着嗓子学道:““我是你潇娘,令秋你...你身子还没好不能乱来“、“秋儿...不能玩,快松开...“ ““求你了,秋哥...“” 美妇吓得赶紧捂住小姑娘的嘴巴。 小妮子眨了眨眸子,有些不明所以。 听到这些的青簪美妇眼中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四下环顾一圈,发觉没人注意到后,央求似的小声道:“徐姐姐,这些...这些你千万不能在令秋面前提,知道了吗?要不然...要不然以后就没人给你买好吃的了,一会儿的糖葫芦也没了。” 为了糖葫芦,小姑娘只得卖了良心,点点头,口中还呜呜两声像是在保证。 得了承诺,美妇松了一口气,松手后脸色微红的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小妮子快步走向楼内... ... 玲珑楼一楼大堂内,那说书先生最后一段也已讲完,见堂下还有不少人围聚起哄,便只好抬抬手一一谢过,摇头道: “贪多不嚼,再好听的故事也不能一次喂饱,不然下次就没得讲了。而且老汉我担心诸位再听下去,怕是要去隔壁长仁坊会一会红倌儿娇娘了,大白天的驯服这些胭脂烈马,那可得白白去了不少银子。” 这番打趣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许多性子大胆的美妇也跟着莞尔一笑,反应过来不妥后,又恢复了矜持的模样,还白了一眼自家嬉皮笑脸的汉子。 说书老生有自己的规矩,一天最多讲上三场,再多决计不讲了。 旁人听的口干舌燥倒是其次,主要他这把年纪了,虽然早就不能人事,但也有些遭不住这些露骨艳词的洗耳... 老人本打算起身离开明日再来,可刚起身想了想,又忽然坐了回去,端起酒楼主家备好的上好碧螺春小心翼翼啜上一口,抚着胡须轻缓道: “花银子的故事听完了,但不要铜钱的故事倒还有。” 堂内客官再度喝彩,说书老汉也不多卖关子,微微一笑,朗声道:“不过这回不再是什么野史风雅了,而是真正的江湖英雄事,还是老汉我家乡淮东江湖那边,出身武馆的一名武徒的事迹。不收银子,若是有看客不愿听,也不勉强。” 一听不再是什么床帏趣事,有不少客人掉头离去,二楼倚阑而立的公子千金们,也都收回了视线,专心对付桌上的菜肴。 好在还有几名对江湖事感兴趣的人留下,反正也不要钱,不听白不听。 人各有所好,老人对此并不在意,继续道:“这位武徒姓杨,单名一个闯荡江湖的闯字。与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武学宗师自是没法比,但平生事迹亦是波澜壮阔。老汉我不识武学,但也瞧得出他那身拳法定是能够石破天惊问山河! “且说那六年前,身为淮东江湖魁首,更是坐镇青玄坞百年的大宗师何煭,与杨闯问拳碰拳于淮河之畔...” 淮东江湖离漠北有千里之遥,消息闭塞很难传到这幽州,所以即使是平日喜好江湖事的公子哥儿,对那边的江湖也不怎么了解。此时有这位说书先生口灿莲花的讲述,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那位窝在湖边活了百年的“老鳖”有不少人知道,也听过许多关于此人的传闻事迹,毕竟活得久一些,平生经历自然传得更远。无论是身在江湖还是爱听武林事的看客,无人不知这位老匹夫在大宗师境打磨了甲子光阴,玲珑心境和如意体魄愈发趋于圆满,离那玄妙无比的仙人境界只差小小的一步,只待那最后一丝感悟,便能由“百年王八”蜕变成“千年龟”。 可杨闯这个名头,却无一人听过。 纷纷迷茫问这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无名竖子,也配与何煭交手?怕不是这老头随口杜撰出来的。这何煭龟是龟了些不假,但谁人不知这老匹夫只是不喜欢挪窝而已。 若论武道实力,人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稳居武评前三甲位置的大宗师。 这姓杨的武徒也配与人问拳? 正当说书先生想要与几人再详介绍一二时,外头有几名锦衣公子哥儿迈着四方步走进门,身后还跟着不少佩刀带剑之人,像是门客扈从之类的。 一瞧堂内众人畏畏缩缩收回打量视线,说书老人便知道这乃玲珑楼暗地里真正的东家。 为首一名玉面公子走进楼之后,见那老头不讲小黄书只讲江湖事,身边也只有寥寥几人,没有丝毫热火朝天的氛围,不由得张口叱骂道:“你这老登,会不会讲?不会讲抓紧滚蛋!本公子花银子请你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闲扯淡的。” 说书先生身边围聚几人纷纷埋头散去,老人只好上前作揖解释道:“主家,今日的三场已经结束了。这不是雅趣之余,讲讲其它故事,不收您银钱的。” “三场?三场他娘的哪够,楼里只要有人你就老老实实坐那,屁股黏椅子上,嗓子说冒烟,懂么?” “老汉我有自己的规矩...” 那玉面公子不耐烦道:“什么狗屁规矩,本公子差你那几两银子?讲不讲?不讲了滚去天桥底下说书,别在这儿占位置,浪费了本公子红火的生意。” 老人苦笑,但也有自己的原则,本想辞了工讨要这两日的银钱,结果也不知哪句话招惹了那玉面公子,对方顿时怒不可遏,大腿屁股上先后挨了两脚,老人只得边退边抬手告罪。 毕竟是当着许多人的面,那公子也没太用力,只是象征性的踹了两脚,丢下几粒碎银子后,拍拍屁股上楼去了。 说书老人苦笑一声,没在意旁人异样目光,伸手捡起地上的碎银子,又掸去长袍灰尘。正打算转身离去时,自楼上又走下一位身披狐裘的锦衣公子。 老人还以为是对方去而复返,低头哈腰念叨着“这就走这就走”,便转身朝外快步走去。 结果那位公子将他拦下后,只是朝他递来一块洁净帕布,和一粒碎银子。 老人抬头惊讶道:“公子你这是...”手帕能够理解,但是这银子... 那狐裘公子笑着将银子放在老人手中,“先生方才的故事讲得不错。” 老人接下了手帕,道了几声谢,连说担不起这句先生,银子也怎么都不肯收。 却听那狐裘公子轻缓道:“听故事自然要给银钱,老先生就收下吧。也希望先生莫要因为这些人,就觉得漠北都是欺男霸女之人。 “除此之外,还望老先生日后能够多讲些这位武徒的事迹,就当为拳师杨闯正名了。” 老人惊道:“公子认识杨闯?” 狐裘白衣男子点头,微笑道:“拳头很重,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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