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师小女的病情怎么样了?”郑关东见王子翩诊断结束,急忙关心的问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郑关东望着床榻上脸色灰白、气息微弱的闺女,心口窝就像被刀绞一样。
郑关东夫妇两人蹉跎半生就这一个闺女,还天生身患绝脉之症,郑月娥打小就体弱多病,而且随着年龄的成长病发愈加频繁。
为此夫妇俩操碎了心,大把的银子撒出去遍寻天下名医,众位名医诊治后得出的结论出奇的一致。
天生绝脉之人非药石所能治也,只可将养身体,听天命、尽人事,如若能熬过桃李年华兴许绝脉之症不治自愈。
夫妇俩得知闺女的病天注定,也不再胡乱寻医问药,遵从诸多名医的嘱咐以将养代替汤药。
平时闺女若是有个伤风感冒,老两口如临生死一般对待,请镇上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给闺女治疗。
另外,为了替闺女积攒福报,郑关东封刀十几年,这十几年家里杀猪宰猪的买卖全都交给家里的侄子和手底下的伙计们打理。
如此这般,郑月娥坎坎坷坷熬过十九春岁月,眼瞅着即将迎来人生最美好的“桃李年华”,谁料想竟遇到昨晚那档子事,想来应是她昨晚受到了惊吓,积攒十几年的绝脉之症骤然爆发。
挨到五更时分郑关东就吩咐两个精明能干的小伙计骑上快马,一路赶奔王子翩的小庙观,一路赶奔吴小阁请归隐田园的吴神医前来。
说起吴神医,郑关东由衷的敬佩,人家不但医术高超,人品更是没的话讲。想当初吴神医刚从外地回归家乡之时,郑关东偶然听说吴神医的名号,立即派人携带厚礼聘请吴神医到家里替闺女诊治。
吴神医来到之后,一手悬丝诊脉的手段当即折服郑关东,之后又详细的咨询了郑月娥过往的病例,最后给出同样的结论,“绝脉之人只可将养,无药石可医”。
这趟出诊,吴神医不但分文未取,就连小伙计带去的礼物,人家也悉数退回。临走之际,又送给郑月娥一只小小的葫芦型瓷瓶,里面装着吴神医独家配制的速效清醒丸,可在病发之时保命。
最后,还交代郑关东夫妇,如果郑月娥病发,可派人去吴小阁寻他。
今早五更天去请两位大师的小伙计几乎同时到家,一个接到了王子翩大师,另一个小伙计回禀郑关东,半路上碰上蒋西门的家人驾车载着吴神医来镇上,说是昨晚四更之初蒋西门突发疾病吐血不止。
于是,小伙计便跟随蒋西门家的马车一同回到镇上,并把郑月娥的病情告知了吴神医,吴神医交待他,先去替蒋西门诊治,完了之后会直接到郑家来。
小伙计还没说完,郑关东当时就急眼了,抄起猜刀就要带人到蒋家把吴神医抢过来,多亏王子翩和众人的阻拦,才把他全下来。
毕竟,在王子翩看来,青石镇有他一个“神”就够了,再来一个吴神医无异于要在他食槽里抢食。
“王大师,小女情况如何?”郑关东再次问道。
王子翩这个老家伙混迹江湖多年,医卜星象、琴棋书画、坑蒙拐骗,几乎大多数谋生的手段都会,可正应了那句老话,“样样通、样样松,技术不够、话术来凑”,这家伙通过他口吐莲花的本领居然也能混一个大师的头衔。
“郑大士,咱们出去说。”王子翩捋了捋胡须,一撩衣服施施然走出去,郑关东像个犯了错的小朋友乖巧的跟在王子翩身后。
侍立一旁的胡哉见状,赶忙紧随两人身后,却被郑关东拦下,“姑爷你就在这守着,月娥醒了最想见到的就是你。”
“哦。”胡哉表情严肃的躬身答应,心里边却不是个滋味,“老岳父,好歹我也算病人家属吧,我也有知情权,好不啦!”
“王大师就在这里说吧。”郑关东和王子翩两人来到连通前院的走廊处,大大咧咧的坐到走廊的栏杆上叙话。
“郑大士,我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子翩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的说道。
“情况这么糟糕了吗?”郑关东脸色唰的一下惨白,身子晃了几下差点从栏杆上摔下去。
“病来如山倒,恐怕普通的法子......”王子翩盯着郑关东,说话吞吞吐吐起来。
“王大师,您还有别的法子?”郑关东眉头展露一抹喜色,听王子翩的意思似乎还有特殊的法子能治郑月娥的病。
天下爹娘疼儿女—真心实意,这个时候即便有人说剌一块亲人的肉可以治郑月娥的病,郑关东也会毫不手软,手起刀落喇胡哉一刀。
“老夫自小师从天一上人,习得无上仙法。”王子翩神色恭敬,双手冲西北方向抱拳道,“此法中有一门延长寿命的法术,不过续命之法有违天道......”,说到关键的地方,王子翩捻着胡须停顿下来。
郑关东听得认真见王子翩神色为难的停顿下来,立马恳求道,“王大师,您一定要出手相救,不看咱俩相交甚笃的面子上,也要看在您和我家贤婿师徒一场的情分上,帮兄弟一把、帮兄弟一把,救救我家月娥。”
“罪过!罪过呀!”王子翩双手合十虔诚的忏悔道,“老夫就不应该提起这茬,那“七星续命之法”不但施法条件极为苛刻,且成功者极为罕见。
倘若成功老夫必遭天谴,轻者折损阳寿,重者五雷轰顶、地火焚烧,终将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境地。想我恩师天一上人修得半仙之体,便因此而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唉!难呐!”
“王大师,还望你大发善心。”郑关东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子翩面前,哀求道,“不管成功与否,都请您老人家施法相救。”
此刻,郑关东好比溺水之人,见到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也不管老家伙所说真真假假,哪怕有一丁点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郑大士,你这是何苦。”王子翩假模假样的搀扶郑关东起来,心里边却不住的埋怨郑关东,“你这个老家伙平是聪明的人,这个时候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好赖报出个价!”
“大师,只要您愿意帮小女施法续命。”郑关东突然福至心灵,诚恳的说道,“无论成与不成,分您一半的家产作为报酬。”
“哎呀!郑大士。”王子翩道,“您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凭咱俩的交情,再者说月娥又是孽徒的媳妇,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
你放心送给我的那一半家产,我全部用到穷苦人身上,修桥铺路、救济孤寡......算是替月娥姑娘积攒福报。”
“这么说你是答应啦。”郑关东激动的说道。
“答应啦!”王子翩面带色的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道,“谁叫咱们的关系如此亲厚呢,老夫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搏一搏!”
“王大师,大恩大德。”郑关东哐哐磕头道,“我郑家永不相忘。”
“老兄弟,咱俩这关系,不要搞得这么客气。”王子翩见戏演的差不多了,厚着脸皮问道,“但不知,老兄弟何时把善款捐到本观。老兄弟不要误会,这可不是老哥哥贪财,实在是最近灾民激增,老哥哥不忍心见到他们受苦挨冻!”
“这......”郑关东一时语塞,为了闺女甭说一半的家产,哪怕是全部家产,他还真舍不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事情还没怎么着呢,王子翩就开始伸手要,这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老爷,吴神医来啦!”正当郑关东不知该如何回复王子翩,管家郑皮领着一个须发皆白、神采奕奕的老者走到近前。
“啊呀!”郑关东赶忙冲老者施礼,“吴神医可把您给盼来了。”
“郑大官人,老朽来迟了还望海涵。”吴神医拱手回礼道,一旁的王子翩见到吴神医立刻警觉起来,这个吴神医虽然脸色黢黑相貌一般,不过一身仙风道骨的气质比王子翩还有派头。
作为半个同行,王子翩天生具有某种杀手的本能,对未知的危机做出精准的判断和嗅觉,“嚯嚯,抢食的来啦!”
郑关东和吴神医两人简短的寒暄几句,便领着吴神医来到郑月娥的闺房之中。
此时,胡哉正坐在床榻边打瞌睡,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立刻惊醒起来,一转身就看到老岳父领着一个老熟人走进来。
“啊!是你!”吴神医养生有术,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一进屋就认出胡哉的模样,不由得叫出声来。
两人彼此愣了片刻,胡哉抢先说道,“吴神医,别来无恙,刘美哉这里跟您叩头了”,说着话一撩衣服跪倒在地。
胡哉这个头磕的理所应当,若不是吴神医出手相救,他的小命焉能苟活到现在,早在刘家洼就没了。
“美哉小弟?”吴神医见胡哉不以真名相报,心知其中定有隐情,于是就以美哉相称。
“你们两个认识?”,一旁的郑关东和王子翩齐声问道。
“小生之前偶染重症,多亏吴神医出手相救。”胡哉恭敬的说道,“这才留下一条小命,今日再遇吴神医真是三生有幸,想来月娥的病有救了!”
“吊的了!”王子翩闻言暗皱眉头,现在事情奔着预想中的危机方向发展了,连小徒弟都向着鸟神医,这下子有点扎手。
“美哉,丝线缠在小姐手腕上。”吴神医妙手丹心,时时刻刻都把病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与胡哉简略问候,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悬丝诊脉把病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