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路在坟前愣愣坐着，思绪飘散到五日前。
清晨，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早上起来修炼柱功一刻钟、增强血气，结束后准备早餐。
早餐十分简单，隔夜的馒头、一碗清粥。
吃完早饭，准备练功，发现师父不知从哪弄了个石碑，开始刻字。
师父的手很稳，拿着刻刀，“纯明之墓...”
心中咯噔一声，一种不妙之感涌上心头。
师父察觉到他的不对，笑着开口，“就是想睡觉了，寿数已至。”
“花开自有落时，本是天地之理，何须伤心。”
温路也没有再说话，静静坐在师父身边。
师父的手很稳，刻字很快，大半功夫都用在雕刻花纹上。
墓碑上除了字，其余地方刻满了山川、鸟兽、花木，犹如一件艺术珍品。
师父笑着说，“这样就好看多了，不然看着就阴森森，不舒服。
舒心，你瞧瞧，看清楚喽，这山水画好看吗？”
温路有些哽咽，嗯了一声。
此时，墓碑已经刻好。
一师一徒、一老一少，两人坐在小院之中，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师父提着墓碑放在门口，将温路喊了进来。
温路知道师父的用意，要传功了...
有血肉自然就有血气，每个人能容纳的血气有限，当一个人的血气到达上限时，有可能将血气纯化为血息。
这样的人多了，一代代积累经验，有了修炼功法，可以直接将血气纯化为血息，不用等到血气满溢。
又或者有天赋异禀者，感受血气、自创功法。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世界越来越大，体系越来越完整。
时至今日，修炼出的血息，已经可以传给别人。
在传功功法出现前，又早早有了掠夺他人血息的功法，甚至普通人的血气也能掠夺。
据说一些圣地、隐宗、隐族，有着无损耗传功、夺功的功法。
如今师父大限已至，要给他传功了。
“舒心，为师早年争强好斗，所以落了一身病，我今日有感时日无多，这一身的血息都传给你吧。”
“你要谨记，自己纯化的血息才是自己的，掠夺他人血息，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
“记着自己的名字，温路、舒心。”
“......”
师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这次温路没有不耐烦，没有顶嘴。
说到天黑，终于停了下来。
屋内只有一台烛盏，发出不弱、不强的火光。
师父说他不想吃饭，空着来、空着去，挺好。
和话本的传功一样，我和师父盘坐在床上。
师父双手抵在我的后背，一股厚重、汹涌的能量涌入我的身体，这就是血息。
我才十八岁，刚修炼出血息不久，按师父的话说，我这是拥有三月血息的量。
修炼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将血气纯化为血息，拥有三月血息，天赋很好。
我体内微弱的血息，根本挡不住那汹涌的能量。
在师父的控制下，那些汹涌磅礴的血息逐渐与我融为一体，我的肉身在血息的刺激下迅速变强，只不过肚子越来越饿。
随着血息的传输，我能感到师父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我没有阻止，我暮然的接受着一切。
体内的血息越来越多，已经有十年血息，不知道师父有多少年血气？
师父好像从没说过。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传功已经结束。
回过头，师父的模样已经老了三十岁，此时白发苍苍、皮肤犹如枯树。
原本撑起的道袍，此刻犹如披在一具骷髅之上。
我和师父开始相对而坐，一夜无话。
天色将明时，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也消失了。
师父的血息深厚，我一直觉得他能活很久很久，但他却总说大限在六十多。
我一直当玩笑。
将师父平放在床，继续如往常一样，焚香、站桩，强忍着饥饿，烧粥、吃早餐。
然后开始练身法、刀法、拳法。
即使没有调用任何血息，所有武技的威力都翻了几番。
武技的提升反而使我更为烦闷。
学着师父的模样，在主殿上了香，换下贡品。
在院子中，背靠着树，将换下的贡品摆在身旁，一个能吃半个时辰。
贡品都吃完了，天又黑了。
坐起身子，锁好院门，向后山走去。
后山十分寂静，往常的虫鸣鸟叫之声都不见了。
这躺一躺，那躺一躺，就这样两三天过去了。
整个后山基本躺遍了，终于选了一个地儿，在这挖了个坑，睡了一天。
......
现实中，温路的回忆被一声声虫鸣击散。
后山原本植被茂盛，即刻却布满了坑坑洼洼。
温路也不再回忆，也没有回道观小院。
躺在墓碑前，仰头看向满天星辰，又是一夜无话，只不过虫儿依旧嘶鸣。
次日清晨，温路醒了。
对着墓碑行礼，无言退去。
来到小院，经过一番简单的洗漱、换衣，温路来到主殿，烧香、换贡。
早餐依旧清淡。
到了午餐，温路将观中不耐放的食材都做成饭，满满一桌。
一半是荤、一半是素。
这数日温路就没好好吃过饭，血息暴增带来的肉身变强，身体更是处于亏空。
也就是这几日没吃到好的，温路也忽略了饥饿，身体已经麻木。
但这一顿丰富的午餐，给身体带来了刺激。
温路无法忽略、无法压制，也不用忽略、压制，风卷残云般的将一桌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身体传来了满意、愉悦的信号。
运转功法，肠道、尾部都在加快蠕动，食物中的精气被身体吸收、血气逐渐增强，食物中的营养被吸收、亏空的身体逐渐恢复。
原本灰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
从做饭到吃完饭，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随后将无思观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都做好后，一个白天又过去了。
和昨夜一样，温路同样来到坟前。
只不过这一夜，他梦到了师父。
又是一个次日，天亮了。
回到观中，没有先洗漱，而是先到主殿烧香。
一切洗漱、换衣结束后，从屋中走出的温路穿的不是道袍。
身着常服，一件灰色粗袍，头发用布条束起，身后背着一个包裹，腰间挂着一柄长刀、一个水壶。
来到主殿前，原本的香还没有烧完，温路再次拿起三炷香，行礼、插香。
做完这一切后，锁好所有屋门。
将院落中的一切认认真真检查一遍，走出院外，锁好院门，向着后山走去。
院门处挂着一个牌子，写着“云游”。
后山，纯明道长墓前，温路摆好贡果、上完香，下山去了。
“师父，你走了，这山上也没什么了，我，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