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纵剑诗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4章 畏虎跪象
保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列表
“哟,你怎么在这?” 一个鼻子扁扁的男人慢吞吞地走到夕拾这边,手里握着一条长长的铁鞭。 在他身后,跟着一棵怪异的树,以树根为足,像人一样在地上行走。 夕拾认得这男人。 在自己年轻的时候,这家伙跟着自己学过一些格斗技,后来他居然偷走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娶媳妇的钱,两人就此决裂。 “赵阿波,好久不见。” 夕拾冷冷地看着赵阿波。 赵阿波手执铁鞭,上下打量着夕拾。 在内心深处,赵阿波还是忌惮夕拾的,毕竟这老头身怀强大的格斗技。 但发现夕拾断了手掌,一脸虚弱,赵阿波堆满肥肉的脸绽开阴森的笑容。 “是啊,好久不见了,老怂包……这破庙怎么倒了?天上出现的狗头巨物和悬空嬉闹的大猫咪跟你有关系吗?” 赵阿波曾和螳臂村的村长一起担任护村之职,备受村民敬重。 三个月前,一群不良灵武者闯入螳臂村,村长念冬蝉战死。 赵阿波跪下身来,像狗一样舔舐着不良灵武者的兵刃,成为他们的狗腿子,跟在他们的屁股后头,欺压可怜的村民们。 十多分钟前,天上突然出现了一头狗头怪物,接着又出现了一群巨大的猫咪,那群不良灵武者的老大这才派他出来看看。 跟着他一起来的,是不良灵武者喂养的灵物“撩命之树”。 要是遇到致命的危机,赵阿波还得请它保护自己呢。 毕竟在灵武者当道的时代,普通人即便学习了格斗技,也很容易被干死。 赵阿波循着狗头怪物出现的方向找来,却遇见了十几年不见的夕拾。 当年跟着他学习格斗技,手头紧张,实在没办法,就拿了他一点小钱。 没想到他大发雷霆,把赵阿波的鼻子打断了,被人耻笑了好久呢。 看来今天可以报仇啦! 赵阿波忍不住奸笑。 夕拾看着这个曾被自己打断鼻子,哭爹喊娘的让自己放过他的小人。 从他嘴里吐出的“老怂包”三个字萦绕耳畔,越想越觉得憋屈。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擤了一把鼻涕,甩向背对着自己的赵阿波。 没想到—— 赵阿波刚好转身。 鼻涕直接甩在了他的脸上! 赵阿波暴怒不已,挥动铁鞭,往死里抽打瘸老头,边打边骂。 “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竟然扔鼻涕打人,你恶不恶心!” 夕拾逃无可逃,想要张嘴讨饶,却发现怎么也张不开嘴巴。 一张老脸因为疼痛而扭曲不已,被砸破的脑袋溢出鲜血,流进了眼睛。 意识逐渐模糊。 无力反抗的绝望感涌上心头,眼前竟然出现了父亲那张沾满了鲜血的脸。 父亲张开嘴,好像在说: “夕拾,我的儿子,勇敢起来,不要弄丢了心中的炽热理想!” 当年,夕拾不惜与父亲决裂,也要离开家门,去别的地方学习格斗技。 彼时虽然还没有爆发祸及全世界的“遮天战役”,但这座天下仍是动荡不平的,强者如象,弱者如蚁就是生活的铁则。 年少的夕拾不知天高地厚,固执地觉得,即便不是灵武者,也可以通过努力,扭转只能成为蝼蚁之辈的命运。 他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修习格斗技的路。 以为凭着一腔热血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添上百倍、千倍的努力,就可以杀死凶恶的大老虎。 直到他返回故乡的时候,他才明白,初生牛犊的勇气,只是不谙现实的幼稚无知。 母亲患病而亡,两名外来的不良灵武者闯入家门,打伤父亲,意图借助母亲的遗体辅助修炼,提升自己的灵力。 刚刚回到故乡的夕拾毫不犹豫地挥剑上前,与那两名不良灵武者搏斗。 年迈的父亲也从血泊中站起身,拿着沾满鲜血的兵刃,杀向闯入家门的不良灵武者,无畏战力悬殊,宛如蝼蚁斗象! 大雨瓢泼,雷声如鼓。 锋利的兵刃映出绝不屈服的眼眸,敌人猖獗如虎,父与子携手血战。 在这场毫无胜算的恶斗里,父亲频频回头,笑望着他的儿子。 父亲的眼里散去浑浊的光芒,变得清澈明亮,神色桀骜。 像一只挣脱牢笼的老鸟。 就在这一刻,他好像懂得了儿子执拗的选择——即便只是一个蝼蚁般的普通人,也要努力摆脱妥协者的角色,用绝不屈服的姿态,勇敢地生活下去! 不良灵武者三两下就把父子俩击溃了,露出嘲弄的笑容,当着夕拾的面,把锋利的刀,插进他父亲的胸膛。 夕拾叫喊着、挣扎着、反抗着,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是灵武者的对手。 被一次又一次地打倒在地的夕拾目光呆滞,心神渐渐崩溃。 原来不管怎么努力,自己都只是一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 穷尽一切,修习了格斗技又如何?根本敌不过拥有修炼天赋的灵武者! 艰辛修习格斗技的回忆充斥在脑海里,不停地提醒他所有努力的一切,都是愚蠢而徒劳的。 父亲遭受折磨的哀嚎声回荡在耳边,化为凄凉的讥讽,讥讽着他那可笑的理想。 直到这时,他好像才认清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想承认的事实:平庸之辈穷尽一切的努力,根本敌不过拥有天赋的灵武者。 蝼蚁斗象,只是一场愚蠢的徒劳! 手里的兵器落地。 精神崩塌的夕拾瘫倒在地。 他年轻的脸庞如同死人一般惨白,眼里的光芒消失殆尽。 痛苦的自嘲笑容爬上他的嘴角,他苦苦哀求闯入家门的不良灵武者放过父亲。 行凶者们予以拒绝,然后当着他的面,卸下了他父亲的头颅。 身首分家之前,父亲怒视着夕拾,张开嘴巴,在向他怒吼着什么。 可这时的夕拾,就像丢失了灵魂的脆弱躯壳,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行凶者们没有取走他的性命。 出于病态的玩弄,他们要让这个跪倒在地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被惭愧的利刃,一遍一遍地凌迟。 夕拾就此成为孤家寡人…… 独自一人迎战凛冽的现实。 岁月如水,淹没生活。 曾经怀有滚烫理想的少年逐渐老去,经过残酷世事的喂养以后,变为了一头疲倦怯懦的老牛,再也不敢谈及从前。 遇见凶恶的老虎, 只敢选择逃避。 而非抵抗。 一腔热血变凉,牛犊变成老牛,那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也已经毁灭。 日子一日一日堆积。 这个命运悲惨的人,除了会听见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发出刺耳的笑声,将他讥讽。 也会听见一头老牛微弱的哭泣,提醒他曾拥有蝼蚁斗象的勇气。 “呼!” 剑声乍起。 瘸老头夕拾疲倦麻木的眼前,掠过一道冰凉的剑光,像是予人冰凉的小溪,让濒临昏厥的他逐渐清醒过来。 夕拾抬眼。 一名古铜色皮肤的少年挥起一把黑色大钝剑,劈向赵阿波。 少年游刃有余地挥舞着黑色大钝剑,瘸老头夕拾满眼的疑惑。 他身后伏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头发却已尽白。 看上去,少年是用一块破布,把小女孩捆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脸颊脏兮兮的小女孩拿着一块小小的石头,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 一条雪白的辫子随着少年的腾挪躲闪、侧挑斜刺的动作不停地甩动着。 “嚯、嚯、嚯……” 赵阿波身形如风。 鞭动如雨。 呈倾盆之势袭向少年。 “他娘的,疼死人了!” 少年连连后退,屁股重重挨了几记铁鞭,疼得呲牙咧嘴的。 赵阿波怒道:“快点滚球开,不然老子就打爆你的小娇臀!” 白发小女孩眨巴着眼睛,“幼鸢哥哥,这位大叔说的小娇臀是什么意思啊?” 少年认真地回答:“小娇臀啊,是对面这位大叔的脸。” “幼鸢哥哥骗人,十颜记得,臀,好像是屁股的意思。” 小女孩紧盯着满脸横肉的赵阿波,“不过,这位大叔的脸,确实有点像屁股呢。” 赵阿波气极了。 “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子,知不知道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不良灵武者,得罪了不良灵武者,就别想活命了!” 被称作幼鸢的少年挥动黑色大钝剑,认真抵御着赵阿波的攻击。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怕不良灵武者,你一个魁梧的大汉子居然对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家下手,我就要好好收拾你!” 剑声呼呼,鞭声嚯嚯。 两人挥舞着各自的武器,你来我往,巧攻妙击,令人眼花缭乱。 幼鸢挨了好几下鞭子,但渐渐熟悉赵阿波的攻击模式以后,便从下风转为上风,还了赵阿波几个回击。 赵阿波被踹倒在地,狼狈地滚了几圈,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幼鸢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问身后的小女孩,“十颜,你知道为什么吗?” “幼鸢哥哥,他是在问咱们为什么要玩游戏吗?当然是为了好玩和开心呀。” 少年抬起长剑,“没错,路见不平,执剑相助,就是让人开心呀。” “幼鸢哥哥开心,十颜就开心,那就继续玩下去吧。”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