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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剑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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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永恒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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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曜想帝国,没有哪个地方是这个生活的逃亡者没有踏上过的,没有哪座城市是这个丢失了家园的胆小鬼没有栖居过的。 他一直在路上。 最后,他回到了逃亡的在那里,他提起一把锋利的剑,亲手刺瞎了自己的眼睛。 既然眼中见到的世界,都是自己不喜欢的,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世界,那还留着这双眼睛干吗? 干脆眼不见为净! 包括叔叔在内的好多人都不理解他的行为,为他感到悲哀。 而他抬起血流不止的眼睛,神情肃穆,没有半分自怜。 那座他永远都回不去的故乡,像是他永远也见不着面的,已经死去的爱人。 对眼睛的谋杀,不求任何人理解,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是一场神秘的殉情。 他之所以大闹盛宴,是因为发自内心地讨厌仗着权势压迫他人的剥削者;厌恶用年纪压人,表里不一的虚伪者;唾弃擅长以色诱人,故作高贵的淫乱者;恼火行为恶劣,把年幼无知当做武器的熊孩子。 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 他必须勉强自己,扮出彬彬有礼的模样,认真对待那些令他感到恶心的人,给予他们配不上的尊重,才算符合处事圆滑的准则,才能得到大多数人的青睐。 最终他选择遵守内心,破罐子破摔般撕下自己的伪装,狼狈出逃。 从人间城里逃走,走了很久的路,终于找到了曾经的故乡。 不幸的是,这个极度渴望回到故乡的可怜人踏入小村庄以后,悲哀地发现,这里好像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故土了。 故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曾经低矮的木屋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蓝砖修成的漂亮屋子。 要不是村口那棵朱红色的参天大树还在,稚都认不出这里曾是自己的故乡。 此时,村里已经有好几名觉醒了灵能的村民,去大城市闯了一遭回来以后,吃的喝的穿的,那是大不相同啊! 村民们见状。 纷纷扔掉手里的锄头。 他们不再想着那一亩三分地。开始琢磨着如何才能觉醒灵能,成为一名灵武者,或者去哪里学一门格斗技出人头地。 就这样,他们曾赖以为生的土地渐渐荒废,那些坚持种地的人,慢慢沦为人们看不起的存在。 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躁动,飘荡在小小的村庄里,无法驱散! 既像一道阳光,给这座百年以来一直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一丝走出大山,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的希望。 也像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村中,摧毁了小村庄难得的平静与美好。 曾经,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人们从早到晚都在想着修得一门本领。 就算年纪大了,没有希望了,他们也想自己的儿女可以成龙成凤。 因此,他们迫使自己家的孩子丢下欢快的游戏,投身枯燥乏味的修炼当中。 只希望有一天可以觉醒灵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同时光耀门楣。 就这样,村中很难再见到在月光下嬉戏的孩童。繁星底下,那些无忧无虑的孩童笑语,再也听不见了。 名为稚的风尘仆仆者回到故乡的时候,正好是个小雨蒙蒙的晚上。 夜色像是黑色的泥土,掩埋着整个村庄,月亮和星星似乎都已死去,就连它们的尸首,也看不到一丝一毫。 村中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闭紧大门,再也没有记忆中的孩童夜趣了。 他从村口走向自家老宅,在路上碰见了好几个鬓角变白的男人。 他还认识这些人。 在他年幼的时候,这些人还经常跟他一起玩游戏呢。 他正准备打招呼,却发现这些人的眼神之中弥漫着令他感到陌生的疲倦感。 以前上山干活,不管多累,这座村庄的人们脸上也不曾出现过这种沉重的疲倦。 稚感觉,碾压在他们脸上的疲倦,像一块一块磐石,总有一天,会令他们窒息。 他们看了稚一眼,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就急匆匆地往前走去。 稚听见他们低声交谈的内容,是他们家的娃儿今天又不听话,没好好修炼,到现在都没有觉醒灵能,他们离开村子里,去看看别人家是如何培养娃儿的。 说实话,他们的想法没有错。 本来身在农家,就已经落后那些城里人一大截了,要是再不努力一点,觉醒灵能,成为一名灵武者,恐怕这辈子都走不出这座村庄,摆脱不了穷苦的生活。 可是,稚听见了他们的话,心里又纳闷又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座村庄,才有好日子过呢? 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去城里发展? 这里才是真正的乐园啊! 外面的世界,遍布着刀光剑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算计。 形形色色的人,在用各种各样的姿态谋求生活,取悦生活的姿态丑陋不堪,却被人们美化为遵守世俗规矩的仪态。 迎合他人的谄媚者、玩弄人心的狡猾者,都被称为深谙人情世故的聪明人,身边的朋友会越来越多,日子会越过越好。 他感到大大的疑惑…… 这样丑陋痛苦的外面,为什么大家伙儿挤破脑袋也想去呢? 他挠了挠脑袋,上前拦住了那群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真的是……稚?” 他们认真打量着他。 稚露出笑容。 使劲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是稚。” 他们热情地围了上来,连连询问稚这些年都去哪里发展了。 得知眼前站着的年轻人,跟着叔叔去“灵武之都”人间城待了很多年,他们眼里满是兴奋,对他更加热情了。 “乡亲们,稚回来啦——” 他们赶忙叫来了全村人,把他团团围住,笑着欢迎他。 随后,全村人特地为稚设下了丰富的宴会款待他,欢迎他回到故乡。 稚在灯火通明的宴会之中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在篝火旁高兴地跳舞。 他好像回到了小的时候。 身边的所有人都很喜欢他,都把他当成可爱又笨拙的小孩。 没有人对他怀有恶意,大家都愿意接受他迟钝又敏感的脾性,容纳他的不善言辞,更不会拿他的缺点开玩笑。 就是眼前这群善良美好的人,给了他真挚的关怀、无限的包容,给了他一个纯粹美好的温暖童年。 可是,就在宴会刚要结束的时候,村民们开始详细打听起他在人间城的生活。 稚对这群设宴款待自己的街坊邻居没有抱有一丝一毫的戒心,把自己在人间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说给他们听。 当得知这个来自“灵武之都”的返乡者直到现在还没有觉醒灵能,甚至还逃出了那座普通人做梦也想去的城市,宴会之上的人们全都变了眼神,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个狼狈得像个乞丐的年轻人。 他们原以为可以在这个人身上得到一些有助于自家娃儿修炼的东西。 比如,修炼者人脉,或者有关修炼的秘籍资源之类的。 可是…… 人们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逃回故乡的人只是一个融不进生活的无能者,甚至对于外面的世界抱有一种狭隘的偏见! 村民们不是什么坏人,尽管脸上已经出现了控制不住的失望之情,但他们还是尽量维持着笑容,全力压下消极的情绪,想把这场宴会圆满的完成。 然而,这位端坐在中心位置的归乡者拥有一颗异常敏感的心。 在村民们的眼神开始变动,泄露出失望、懊恼、不屑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 宴会开始举办之时,他确实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莫大的幸福。 虽然隐隐感觉到一种即将跌落深渊的预感,可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祈祷自己的预感,只是一种杞人忧天的错觉。 悲哀的是…… 村民们变换的眼神,脸上隐藏不住的失望,毫不留情地证实了他的预感! 这名风尘仆仆的归乡者浑身僵硬,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像是绚烂盛开的鲜花刹那枯萎,悲伤的阴云笼罩在他的额头上。 紧接着! 他的五官变得扭曲! 他像一头失去控制的野兽,愤怒地注视着设宴款待他的村民们。 仿佛下一刻,就会抽出锋利的武器,屠尽这座村庄的所有人! “稚,你怎么了?” 村民们恐惧地往后退去。 而他们眼中宛如怪物一般恐怖的年轻人抬起头来,泪如泉涌,疯狂咆哮,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原来,这座村庄也和人间城一样,遍布着各怀鬼胎的算计。 人们脸上绽放的每一份笑容,全都出自别有用心的预谋。 这场热闹的欢迎宴会,只是为了谋求利益,而不是发自内心的热情款待。 村民们现在的行为,完全符合人间城里司空见惯的,那套有关于人情世故的龌龊礼仪,这让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他掀翻了桌子。 他狠狠地摔了一跤。 他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刚刚回到故乡,还没有来得及在故乡睡上一觉的返乡者再一次狼狈地出逃。 就像一个被魔鬼追逐的可怜人,疯狂地跑啊跑,疯狂地逃啊逃! 仿佛只要他一停下脚步,就会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然而,他拼命逃遁的远方,更像一座绝望的深渊,越往前逃去,越往深渊靠近,驰向永恒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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