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的眼神非常灼热,让眼前那个背对着他的人有所感应,他突然说话了:
“你可真是让我意外呀,为什么迟迟不愿跟我走呢?”
“什么?你在说什么?”江鸿蹙眉问道。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这里吗?”
“我没来过这里呀。”他脱口而出,可是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往周围一看,竟全是赤黄色的火焰!!这让他瞬间想起了学校后上那晚那个地狱一样的梦境。
“你想起来了?”
“……”江鸿尝试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疼,就像在现实中一样疼。
“这是哪里?”终于他问道。
“这是通往地狱的交界口,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带你去地狱……”那个黑影幽幽地说。
江鸿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这个黑影曾无数次在他的噩梦中出现,那是,死神……
他的目光往那人的身边看去,左边是一个硕大的镰刀头,右边隐隐约约是宽大的铁锁链……
“你要干什么?”江鸿警惕地问道,奈何他根本无法动弹。
“你既然已经猜到我是谁了,那么我想干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了吗。”
江鸿有点惊慌了,“你是说我刚刚死了,你现在要把我带去地狱?!”
他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你不是刚刚死了,很久以前你就应该死了。”
江鸿察觉到了他话中的不对劲:“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很久以前就应该死了,如果要死了的话你直接就可以把我带走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和我说废话?!”人在危险面前总会不经意流露出恐惧,以及愤怒,江鸿就是如此。既然死神还在这里和自己说话,就说明他没有办法直接把自己带走,那么我凭什么要乖乖和你下地狱呢?
黑袍人的声音依旧很平淡,就好像是死了很久的人一样完全不带有感情:“如果不信,你可以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
这句话让江鸿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他清楚地记得很多次的梦里,在十字架跟前,自己的影子都缺失了一块。他默默地移动视线的角度,似乎这样就不会被死神发现他正在看。
在赤黄色的火堆旁,他的影子被数倍地放大到身后广阔的青蓝色砖块地面上,从天灵盖中心到左腰划一条整齐的线,小的那部分缺失了……
江鸿的心瞬间狂跳,他有一种很窒息的感觉,那种感觉就是自己仿佛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他默默转回头移动的角度,祈祷黑袍人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但是没用的,黑袍人还是背对着他,这么久好像一点没动过。但他却立刻问道:
“你看到了?你的灵魂少了一块,这难道还不应该死吗?”
江鸿身躯一僵,对于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下意识看向那人的影子,火光同样照亮了他身前的一大片区域,露出可以看见的青蓝色地面,但是地上却什么都没有。光明没有掺杂一点黑暗,可是此时黑暗却象征着生命,而光明反而代表死亡……
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个人接着说道:“你的力量又散失了不是吗?因为你的灵魂本就不全,又怎么可能能够驾驭其中的力量呢。残缺的灵魂本就应蠢蠢欲动地流向地狱,所以你又来到了这里。”
江鸿没有说话,如果在半年前听到这些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这些天经历过的事不得不让他相信这话应该不是骗他的。
“可是你带不走我……”最后江鸿只好这样说,很没有底气,甚至带有一点乞求。
“不,我可以带走你,所有死去的灵魂都归我管。但是我想再等等。”
“为什么?”江鸿下意识地问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他这样说,身上的袍子像燃烧着的火一样翻动着。顿了顿,他又说道:
“现在,我只是想告诉你,死亡一直与你同在……”
这句话让江鸿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面前灼烫的火焰丝毫没有给予他任何温度。
当他再度回过神来时,火堆对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他甚至没有听到死神离开时锁链的响动。不,江鸿盯着对面明亮的地面,也许死神根本没有离开,因为即使他在也不会留下影子……
…………………………
“你醒了。”
江鸿睁开眼神时,面前正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手上处理着江鸿的点滴,戴着浅蓝色的口罩。
看到他想坐起来,医生连忙制止了他:“你还需要躺两天,住院观察。”
“我昏迷了多久?”
“有一整天了,昨天傍晚的时候你被抬进来的。”
一整天啊,还不算长。但江鸿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慌张地问道:“昨天谁抬我进来的?”
“两个普通的小青年,怎么,你跟他们打架了?”医生现在开始晃动一瓶已经调好了的点滴。
“小青年?没有别人吗?”江鸿有点着急,自己千辛万苦送那个老板去法国,现在要是人不见了,自己还怎么回国呀。
“我想想……嗷,有,有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还戴着口罩,生怕别人认出他来一样。他说以后每晚都来一趟,今天……”医生看看表:“应该也差不多快来了。”
江鸿松了一口气。
“对了,这里是哪里?”
“巴黎高级医院。”
“巴黎,我现在到法国了?”
医生皱皱眉:“你难道是被绑架过来的?”
“不是不是,我们路上出事了,还以为暂时来不了了。”
“对了医生,你也是国人呀。”他就说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和医生用中文无障碍交流让他很不习惯。
“嗯,我昨晚被换过来的。”
又过了有半个小时,病房门被打开了,江鸿看过去,正是那个老板,只不过他现在又换了一件其他颜色的花衬衫。
“您终于醒了!”老板摘下口罩,依旧是拗口的中文。“实在是太感谢了,没有您我肯定会死在那个地方。”
他总是用“您”,因为在他心里一直觉得江鸿的年龄比自己大很多。
“不用谢,这也是我的任务。”
说了几句,老板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