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赌!”
刘江潮推开身边的人,踉跄着往前走出了两步。
老鸨见刘江潮往前走出一步,心凉了半截,下意识往门口阴暗处看去,那两个守在门口的身影已经完全隐入了黑暗中,没有任何动作。
“那就赌摇骰子。”许平伸手指向了盅官手中的骰盅,“两个骰盅,我先摇,你后摇。摇完之后,你先看自己的点数,然后决定,我们比大,还是比小。”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这小和尚,怕不是不会赌骰子。”
“让人选择比试大小,还让老刘先看,这不是给老刘送钱吗?”
“这小和尚,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门口处身材矮小的年轻主事已经走了回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圆同长老怎么说?”
“他回去了,留下一句话,让里面这个小和尚出来后去庙里找他。”
“……”
沉默。
“还有个坏消息。”
“什么事?”
“刘江海快到了。”
“既然和圆同大师有关,那……”
“那老秃驴。”年长些的主事骂了一句,对着老鸨打了个手势。
“走?”
站在刘江潮身后的老鸨收到手势,轻轻拍了拍胸口,摇曳着肥硕的身体,往外挤了出去。
“让一让。”
……
刘江潮还不知道,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已被无形化解。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和尚是不是傻了?”
有人问道:“你真要和他这么赌?”
“当然。”许平说道。
随后许平和刘江潮对面站立,赌桌上的银钱很快被清空,盅官拿来了两个骰盅,里面各放着三个骰子。
围观人等皆分散在周围,此刻赌坊内竟没了正在开赌的赌桌。
因为一般的赌坊,对单次赌局的赌注上限都要遵守大奉的规定。
最高单次桌面赌注相加在一千两以内,上下浮动不超过一百两。
所有当有某个桌子的赌注超过这个限额,便要暂停一台同玩法的桌面,用以凑齐赌注额度。
直到多个桌子相加超过桌面赌注。
这个行为被称作:拖桌。
一拖十已经是超大赌注,但今天这场赌注,已经超过了两万两,也就意味着至少二十台赌桌上正在进行的赌局,必须马上停止!
因此赌徒们很快汇聚到了一起,围在许平和刘江潮正在进行的赌局旁。
“我先摇。”许平拿起骰盅,象征性地摇了摇,然后停了下来,“该你了。”
刘江潮面色凝重,神神叨叨念念有词,卖力摇晃着骰盅。
“咚咚咚”
“咚咚咚”
“不会真让他赢了吧?”
“小和尚看着不像会赌的?我看他连下了两个豹子,侥幸赢了而已。”
“小和尚一来就径直往刘江潮那桌去了。你知不知道,他哥哥刘江海快回来了。”
“这小和尚不可能赢,我看他是发善心了,想救刘江潮一命。”
“他看着年轻,是不是圆同大师新收的小沙弥啊?”
“圆同大师?他也来了?他在哪里?”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说着闲话。
仿佛正在进行的赌局无关生死。
刘江潮此刻,却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赢。
他双手紧握住骰盅,轻轻掀开一角。
一三四。
小!
刘江潮想也没想,大口呼吸着乐气,露出嘴中的垢烂獠牙:“我赌小!”
“谁的点数小,谁就赢!”
“好!那就赌小,小和尚我先开。”许平轻轻掀开骰盅。
这张桌上的盅官行使起了自己的职责,大喊道:“一二二,五点小。”
话音刚落,“噗!”,刘江潮双目圆瞪,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便洒在了赌桌上。
刘江潮手撑着赌桌,勉力站着,嘴中还念念有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盅官掀开他身前的骰盅。
“一三四,八点小。”
众人哗然。
“这都输了?!”
“那小和尚是先摇的。”
“老刘还是太贪了!!
其实许平根本不会玩骰子。
但【济公系统】的新手大礼包,不仅送了他很多金豆子,还送了他一个障眼法。
这个东西,不能被称作法术。
更像是某种戏法。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好像把一个馒头,变成一个烧鸡。
在旁人眼中,这真的是一只烧鸡,但只要一口咬下去,嘴里只会有馒头的味道。
所以,在所有人眼里。
刘江潮不管选择比大还是比小,从掀开骰盅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输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再赌,我们再赌。”
“我能赢你,我绝对能赢你。”
“你只是运气好,你只是运气好而已!”
自己明明已经,已经转运了,明明,明明就要赢了。
刘江潮抓着骰盅,目眦尽裂,近乎癫狂,有人试图拉拉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推开。
“再赌,我们再赌!”
“疯了,老刘已经疯了。”
“他,他没机会翻身了。”
“有赌便有输赢,很正常的事情,不该如此吧。”
众人哗然,下意识远离了刘江潮。
“我们再赌一把,再赌一把,下一把我一定能赢。”
刘江潮大喊。
许平看了他一眼,随手丢出一粒金豆子在桌面上,大声喊道,“谁将他老婆带来,这粒金豆子就是他的!”
无数人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然而已经有人喊了起来。
“她在,她在这里。”
原来箫翠儿不知何时来到此地,就站在人群里。
围观人群分出一条路来。
喊话之人拖拽着一个女子走到了赌桌旁,女子目光中已神采,双眼通红似是哭干了泪滴,脸上还有斑驳的泪痕,身上的衣服也与流民无异。
若非如此,她五官精致,手臂细嫩,又因生了两个孩子,胸前更是耸立着,若收拾干净,端的是个美熟妇的模样。
带着他来到此地的小龟公看了许平一眼,眼疾手快将金豆子收入囊中。
“你是他老婆?”
“你叫什么?”
许平问道。
女子已脱力瘫倒。双手扶地,没有抬头:“箫翠儿。”
“我们再赌一把,再赌一把!”刘江潮冲他喊着,声音已经有些嘶哑,“我要再赌一把,再赌一把,我一定能赢你,一定能赢你。”
“你还有什么可以和我赌?”许平指了指坐在地上的箫翠儿,“你老婆现在是我的,你就剩烂命一条,你拿什么跟我赌?”
“赌命,我要和你赌命!”刘江潮喊得破了音,“我要和你赌命。”
“那,我不和你赌。”许平笑了笑,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箫翠儿,“你的烂命,我要了没用。”
“你和你老婆赌,输了,你的烂命归你老婆。”
“好,好好。”刘江潮连忙点头,“我输了,我的烂命就归我老婆。”
“你的烂命,值一万两!”
“你赢了,我给你一万两!”
“好!好!好!”刘江潮兴奋得大喊,“我的烂命,值一万两,值一万两!”
有了一万两,自己之前所做的错事都能弥补。
自己能再挣到两万两,能赎回儿女,能包百亩良田,还能,还能赎回老婆。
即便输了,自己的命归那个婆娘,这死婆娘也管不住我。
“我们,我们继续赌骰子,刚才是我运气不好,这次我一定能赢你。”
“哈哈哈哈。”许平笑了,“玩骰子,一万把你赢不了我一把,但有个玩法,你有机会赢。”
“刘江潮,你要不要试试?”
“赌什么?”刘江潮心急如焚,“赌什么,赌什么,我赌,我赌。”
“你哥哥刘江海马上就会来,我们就赌,你哥哥会不会跟你断绝关系。”许平说道。
“你莫不是要赌我哥哥不认我?那我必输无疑,不赌不赌。”刘江潮擦了擦嘴角的血水,低声道,“我哥哥断然不会认我。”
“我赌你哥哥会认你。”
刘江潮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怎么,你不敢和我赌了?”
许平笑盈盈地看着他。
但箫翠儿却抬起了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许平。
刘江潮逼死爹娘,败光家产,昨天还卖了一对儿女,如今又把他卖了出去。
如此灭绝人性,丧尽天良之人,他哥哥,怎么可能会认他?
“刘江海快回来了?”
“哪个刘江海?”
“还有哪个刘江海,前几天听说,他得了相令,要赴任幽州的那个。”
“这刘江潮,害死了父母,卖了一对儿女,还散尽了家财,他哥哥定然饶不了他!”
“大奉官场,首重德行。刘江海入京十年,好不容易做了一州府父母官,说不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宰了这个不孝弟。”
围观群众继续在线吃瓜,风言风语传进刘江潮耳朵。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兄长回来后,绝不会认我!”
他狞笑着,狠狠拍打着面前的赌桌,笑得满脸泪水。
“我就和你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