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银子过不去。
谢漾打开门走出去,阿诗勒隼紧随其后,以追随者的姿势站在她身后,谢漾的脑袋只到他的胸膛,看起来异常般配。
宁宴的眼神晦暗片刻。
他今日特地穿了身乳白长衫,莲花做的干簪束着黑发,腰间由一根细小丝带系好,勾勒出窄腰。
苍白的脸色体现几分虚弱,同时不乏矜雅。
宁宴刻意将气场收敛。
任谁也无法看出,这是一代帝王。
只会觉得是哪家刚生过病的公子。
谢漾不耐烦伸手:“钱。”
宁宴注意到谢漾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刹那,嘴角微勾,淡淡道:“高坎,把银票给领主。”
高坎老老实实把银票给出来。
阿诗勒隼平静接过,以此宣示主权:“我替她谢谢大渭皇帝。”
谢漾转身就要回院子。
阿诗勒隼踉跄两下,眼疾手快的扶住门坎才没能摔倒,眼前却是瞬间黑暗,不见任何光亮。
谢漾脸色一变。
完全没想到宁宴也会下毒。
扣住阿诗勒隼的手腕一探,是新毒,一个时辰内若不解开就会断送性命。
她对宁宴怒目而视:“解药!”
“陪孤去游园,孤就将解药给你。”
宁宴的话刚落,阿诗勒隼就低喊呵斥。
“谢钰,别去!”
事关阿诗勒隼的命,谢漾怎么可能不去。
她伸出手。
宁宴很了解她,拿到解药,她必定会出尔反尔:“先陪孤去游湖,一个时辰内,他都无恙。”
谢漾气得咬牙,阿诗勒隼都瞎了,这叫无恙?
红昭欲跟上。
高坎拦住她:“丫头,你不能去。”
红昭只能和阿诗勒隼返回院子,烟罗已经拿出取毒的东西,准备研究这新毒了。
园子离小院不远,就两柱香路程。
谢漾全程冷着脸。
园子是新修的,不大,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完。谢漾瘸着腿跟在宁宴身后,无心欣赏风景,烦躁得不行。
宁宴停在月洞门下,那边栽种了不少蔬菜,这头是精心培养的稀有花草,他如同站在分割处,低头望着冷冰冰的女子:“想知道魏策为何会被追杀吗?”
谢漾:“不想。”
她不喜欢自找麻烦。
况且若是回答想,用脚趾头都知道宁宴肯定要她付出代价。
宁宴眼底闪过遗憾和无奈,不再提魏策:“想坐秋千吗?孤亲手为你搭建的。”
谢漾冷漠坐到秋千上。
宁宴轻轻推动秋千,由低到高,谢漾的衣摆在空中晃动,到最高处时,能看到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日月潭。
一个时辰过得极其漫长。
也极其煎熬。
秋千上的风,吹得谢漾有些困倦。
看出她眼底的疲惫,宁宴慢慢停下秋千,带着她走向旁边藤蔓做出来的树笼,对她招手:“陪孤坐会儿。”
树笼不小也不大。
是专门为他们二人打造。
谢漾不想靠近宁宴,思及阿诗勒隼的毒,妥协的坐上去。
宁宴扶着她的肩膀,谢漾以讥讽的眼神看着他,宁宴不做解释,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到怀里,动作温柔又熟练。
熟悉的淡香扑进鼻腔。
宁宴就这么抱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醒来时
谢漾惊恐,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她居然在宁宴怀里睡着了?
她对他怎么能掉以轻心至此。
压下繁杂思绪。
“解药。”她刚睡醒,声音有点嘶哑。
宁宴闭目休憩,刚才他搂着谢漾,远远看去两人亲密无间,好似神仙眷侣,睡容宁静,好不羡煞旁人。
他多希望,这样的时光能过慢点。
可惜,转瞬即逝。
宁宴盯着谢漾眼角残留的惺忪,忽然就想欺负她:“在我怀里,自己拿。”
谢漾拧眉,最终还是伸手去摸。
的确在宁宴怀里。
不过是在里衣处。
他今日穿的衣裳比较复杂,谢漾本身就对古代衣裳无感,不知如何取到,顿生恼怒,只能一层层用笨法子去解开。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你笑个屁!”谢漾气恼,“自己解!”
宁宴发现她去了躺草原,说话越来越粗俗了,倒也不为难她,自己上手解开纽系,只是灼灼盯着她问:“你可知,让一个男子脱衣裳是什么意思?”
谢漾知道他没憋好屁,不接话,只冷冷催促:“快点。”
衣裳尽数解开,分到两边,只留一层里衣。
里衣很薄。
能将衣裳下面的情况窥尽。
谢漾刚将解药拿到手,一抹火红忽然窜出,径直朝她飞来,惊骇之下本欲一掌扇飞,又怕上面有毒,只能往后躲。
却忘了这是个悬空藤笼。
脑袋撞上笼顶。
“小心。”宁宴用手挡在中间,防止她受伤,同时长腿一踩地面,藤笼荡飞。
火红扑到地上。
谢漾晃了一圈,脑袋直直撞进宁宴腿间,听得头顶传来闷哼声,还不待反应过来,某样滚烫的物件便起立行礼。
谢漾:“!!!”
脸瞬间红透!
她下意识要拉开距离,如今正在笼边,脑袋被颠了回来。
紊乱的气息刚好喷洒上去。
“阿宝,别再乱动了。”宁宴的声音隐忍喘息,满是痛苦。
“这次是真……”
所以昨天是骗她的?
谢漾气急,恼怒低吼:“宁宴!你这个混蛋!”
她直接出了腾笼,要回去给阿诗勒隼送解药。
宁宴欲拉住她。
谢漾早有准备,利索的抽出手。同时看清地上的东西,是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品相极佳,狡黠的眼睛正满是无辜的盯着她。
“以后再和你算账!”
谢漾刚走没两步,熟悉的燥热感涌上。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什么时候又中招了?
“你……”谢漾愤怒的看向宁宴,破口大骂,“你个贱男人!”
宁宴被骂得有些怔,明明受苦的是他,为何突然又骂他?
阿宝似乎有些不太对。
谢漾何止是不太对,这比摘花楼那次还猛,骂完她就直接瘫软到地上,脑海里的思绪瞬间变为混沌,再也无法冷静。
“阿宝!”宁宴将人捞到怀里。
滚烫。
宁宴总算知道她为何骂自己了,苦笑,可他当真什么都没做。
目光落到不该出现的狐狸身上。
红狐狸似乎感觉到杀意,欲逃,被宁宴折断拇指般大小的树枝掷晕过去。
谢漾攥紧他的衣裳,用最后的一丝思绪:“解,解药……”
宁宴声音喑哑得可怕,将人儿拦腰抱起:“高坎身上有解药。”
……
“孤是谁?”
“白,白渊。”
……
阿诗勒隼服下解药,眼前逐渐明亮,直接掐住高坎的脖子,把高坎掐得面红耳赤,厉声质问:“说,他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高坎两眼一闭,至今晕了过去。
“不能杀。”秀才拦住阿诗勒隼,“他是太监总管,他死了,是给主人找麻烦。”
“上京内的园子总共一百十七个,能在一个时辰内来来回,且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共十八个。与其为难他,不如立刻出去找。”
阿诗勒隼要了十八个园子的具体地址,带着达可图等人出去了。
红昭没去。
反正那个人不会对小姐怎么样,与其去找人,不如给小姐做好吃的。
秀才同阿古出去打探消息了,说是打探,不如说是接头。
“皇后找到了?”茶馆里,不知道谁惊呼一声。
“草原领主是皇后娘娘?此言当真?!”
秀才喝茶的动作一顿,和阿古对视一眼,纷纷看到对方眼里的凝重。
主人是何种身份,对他们来说没区别。
秀才起身:“我先回去,你在这儿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