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策正经起来:“当真是黑曜矿?在何处?”
旋即又不解皱眉:“你有锻造法子?”
打造一把武器还好说,顶级铸剑师对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材料,必定会激动得红了眼。但如果要大批量锻造,必定不可能。
“没有。”谢漾坦然,“但我可以卖啊。黑曜石,价值千金,最重要是有价无市,江湖人都趋之若鹜。”
一把好兵器等于什么?等于第二条命!你想想同样是一剑,精铁让人重创,黑曜石则能让人死得不能再死。
这可是把命别在裤腰带上的江湖人士的最佳选择。
魏策一时失言,本以为她是想给草原添兵换矛,结果来一句这么俗气的话。
偏偏还无法反驳。
黑曜石的确值钱,部分江湖人也的确有钱。
如他摘花阁里的一等高手们。
魏策想了想:“你想如何联手?”
“七三,我七你三。”
魏策向来不让自己吃亏,尤其是这种大买卖:“六四。”
怎么还讨价还价呢。
谢漾不乐意了:“你忘了是谁在层层追杀中救你于水活,甚至面对死亡时让你先逃?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魏策沉默片刻,若这消息只是谢漾提供倒也罢,在这之前,齐渊已经有意和他联手。
齐渊手里有锻造法子。
他无法把齐渊抛出这场交易。
魏策打算将自己的矿产取出一半所需,再将六成给谢漾。
魏策笑吟吟的模样,看起来很好说话,语气却十分坚定:“六四,魏国的情况你清楚,不比草原兵强马壮,本太子虽然纨绔,却也得为魏国考虑几分不是?”
“本太子能多出人手。”
“你也别去找齐渊,他这个人看似铁面无私,实则一肚子坏水,等会儿转头就找宁宴把你卖了。”
谢漾没想过找齐渊,因为齐渊就是奔着黑曜矿来的,拧眉思索了片刻,还是有些不死心:“要不六十五和三十五分?”
魏策大为震惊。
头一次见到分赃还能带略点。
你不去当奸商实在可惜了。
“六四。”魏策摘下脖子上的一块血玉,晶莹剔透,乃是价值不菲的当时极品,“好二弟,别气了,这个就当大哥补偿你的如何?”
谢漾在魏策隐隐肉疼的眼神下,面无表情的把血玉踹进怀里。
“矿在何处?”
“高公公,领主和魏太子正在下棋,您有事吗?”
高坎笑呵呵的回答:“皇上听闻领主刚才去了趟膳房,不放心,想请领主去共同用膳。”
谢漾众目睽睽往粥里撒药,是为让宁宴提高警惕,结果他居然得寸进尺,想让她去陪他吃饭。
不识好歹的东西。
谢漾不想再和宁宴有纠葛,是以卖刺客消息都在考虑。
主要是宁宴太会顺杆爬。
上次沁园,谢漾吃够了教训。
男人不要脸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而且宁宴长得又好看,穿起衣裳是冷傲帝王,脱下衣裳骚得堪比花魁,简直无懈可击。
“我身子不适,不能把病气过给贵国皇上。”谢漾胡说八道,神采飞扬的模样,装都不带装。
魏策险些笑出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高坎脸上的笑意收敛,先是关切几句,随后早料到般回答:“皇上说他甘之如饴。”
谢漾脸一冷,以怨报德是吧,就该在那碗粥里下见血封喉的毒药,送走他一了百了。
“本太子也不大放心,能否一起去用膳?”魏策从屋里走出来,步伐不稳,腰间的蓝白穗子不停晃荡,声音羸弱。
高坎笑呵呵的回拒,话是一点不婉转,半点没有大太监的圆滑。
“皇上只请了领主一人。”
魏策同情的看着谢漾:“二弟,渭皇可真钟意你。”
这些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谢漾愈发生气,险些将牙槽咬碎。
如果再来一次,她绝不会多此一举。
爱死死!
主厢房因离大殿近,香火味很重,能让人宁静下来。庙里都简洁,宁宴一身金白相间御袍盘膝坐在案桌前,宽大衣摆堪堪遮住大长腿,玉冠束起墨发,正低头翻看着带来的折子。
雍贵的气质,让素朴厢房变得大气不凡起来。
折子里有灾情,宁宴拧了拧眉。
谢漾一进来就看到他右手扶着额头揉着,因为直立,袖子挂落到手肘处,露出有着薄薄肌肉的小臂。
以及一个结痂的齿印。
谢漾:“……”
记忆瞬间被拉回那天。
宁宴闻声抬头,见她目光闪烁。谢漾发现他在看他后,冷笑一声,狠狠瞪他。
当下微怔。
看向她刚才看的地方,这才知道她在气什么。
徐徐的声音里染上无奈:“阿宝,孤说孤并非有意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谢漾冷笑。
宁宴哑然,这次他当真无心。勾引谢漾次数过多,且都是明晃晃,他这次是跳进护城河都洗不清。
谢漾坐下就开始扒饭。
却忘了这是粥,木碗感觉不到烫。
“噗。”谢漾被烫得当场喷了出来。
她转头很快,宁宴眼疾手快抢救折子,温湿的白粥喷洒到冷白手背,颗粒分明。
谢漾当场呆住。
恶人先告状:“你喊我来吃饭就是想害我?”
面具下的娇容悄悄发红,又红又烫。喝个粥还能喷,丢人丢到草原去了。
宁宴回过神来,手上的温热提醒着刚才发生何事,再看谢漾横眉冷对,声音极大的声讨。
他知道,她是在心虚。
宁宴忽然想起琳琅的话。
“是孤不好。”他温声道歉,抬起手,谢漾本以为他要擦拭,结果他居然低头将那些粥粒吃得一干二净。
抬头低笑着问她:“这样谢领主满意了吗?”
谢漾瞳孔地震。
!!!
疯了!!
谢漾整个人都在颤抖,脑子混沌,完全说不出话来。
宁宴端向她面前的粥碗:“不满意?那孤也喝口烫粥……”
直觉告诉谢漾不能让他喝,否则会发生很恐怖的事,立刻按住。
“不行!”
娇嫩小手覆上,柔软又滚烫。
短短几天,又有了一层薄茧。
宁宴眼神微暗,心疼飞速划过,作弄的心思也淡了下去:“孤不行?”
谢漾:“……”
宁宴是被狐狸精夺舍了吗。
明明知道她在说什么,却故意扭曲她的意思,还总能将人弄得面红心跳。
“不用喝粥。”
宁宴眼神亮了,低笑:“孤就知道阿宝心疼孤。”
谢漾分明是怕他就行不行纠结,又因此吃亏。
心好累。
谢漾决定不理这个狐狸精,低头搅弄着碗里的热粥,尤觉太慢,摘下腰间扇子给粥扇风,动作都带着怨念。
给爷凉!
食不言寝不语。
宁宴像是不知道这规矩般,絮叨到谢漾忍无可忍,啪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饭,拿起馒头就塞进他嘴里:“闭嘴!你就能不能好好吃你的饭?”
宁宴也不恼。
将馒头拿出,看着气得直喘的谢漾,笑了起来:“谢漾,就这样,很好。”
在他面前,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处处提防谁,就活泼如初。
戴着假面太累。
谢漾一僵,眼神彻底冷了。她最厌恶宁宴这种人,明明曾视她于无物,偏偏又总能戳中她的柔软,将好不容易高高竖起的壁垒,轻飘飘击溃。
“阿宝,国寺能点长明灯,去给谢相点一盏吧?”
谢漾眼眶一酸,他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提起爹爹!?宁宴怎么怎么敢的!
为人子女,自然是能尽孝就尽。
国寺非一般寺庙,只有皇家之人能在此处点灯供奉。
谢相忧国忧民,建树种种,甚至最后奉先生命,谢漾觉得这是他该得的。
若非母亲在国寺也有长明灯,谢漾甚至不想不想在这儿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