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光倾洒大地,魏齐两国居住的厢房隔的不远。小院里,铺着蒲扇的太师椅前后摇晃着,格外催眠。
上面的贵气男子穿着素色衣袍,却因那张招人五官,变得雍容华贵起来。
他闭着眼睛,手指在腹部扇子上轻点。
一道人影越过墙壁,无声落到他面前,修长身影在院落里投下影子:“宁宴和影卫都被调走,今晚是个好机会。”
魏策缓缓睁眼:“你做的?”
“我不会害救命恩人。”齐渊淡淡道,怕是没人想到这两个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人早就暗中合作,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卷轴丢给魏策,“今晚的水很浑,你别去掺合,等会儿我引开兵部尚书,你去换布防图。”
使臣都只能带一个随从上山。
为确保无误,他们必须亲自出手。
魏策把玩着手里的卷轴,嘲讽的勾起唇角:“看你这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是有当皇帝的好风范。察觉到问题却怕暴露不提前告诉谢漾,她可真是白救你了。”
齐渊不为所动,若他只是齐渊,自然会相救。
但他还是齐国太子。
齐渊转身离去。
“抓紧计划,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无下次。”
魏策冷嗤,催命啊催。
懒洋洋起身,魏策看向后山方向,眼神有瞬间晦暗。
他派去了残双刀,加上宁宴去了,她不会有事,可……罢了,还是先将布防图拿到手再说。
……
“哗啦。”
剑刺了个空,还被人抓住拉拽。谢漾想站稳却完全没力气,栽进一个温热怀抱。
对方不知在说什么。
她听不清。
只知道很焦急,很惊恐,以及在哀求什么。
谢漾根本不知道,她冷得像冰块一样,呼吸微弱,面具早就在摔进洞时掉落,展露出煞白面容和没有血色的唇,清翦双眸虚磕,给人的感觉就是有进气没出气。
宁宴抱着冰冷的她,再次被目睹她跳崖时的恐惧笼罩,灵魂都在随之颤栗,明明凉的是她,通体发寒的却是他,连牙齿都在打颤,艰涩哀求:“阿宝,别丢下我,别……别死。”
求求你,别死。
暗卫在其它地方搜寻。
宁宴是不顾高坎阻拦,固执跳下来的。
眼下叫天天不应。
宁宴只能紧抱谢漾,试图用这种方式给她取暖,湿漉漉的冰凉触感让他从惊恐里回神,懊恼的给谢漾脱衣裳。
他的上衣还没湿。
谢漾刚才扑进水里,已经湿了个透。
宫装湿答答黏在身上,脆弱得我见犹怜。即便这样,谢漾也紧握着软剑不愿放开。
脚踝处有两排细小牙印。
四周殷红。
是毒蛇咬的。刚才谢漾滚了一路,浑身都在疼,根本没注意脚踝被小蛇咬了口,后面又顾着逃命。
宁宴脱衣裳的动作一顿,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将谢漾抱在怀里,边给她取暖,边用温暖大掌托住那只白嫩脚踝,低头去吸毒血。
谢漾略微清醒了些。
却也只是清醒一点点。
脑子依旧是混沌的,下意识朝温暖钻去,哆嗦着呻吟:“冷……”
哪怕离得如此之近,宁宴都险些听不清她说什么。他在谢漾衣兜里找到些小瓶瓶罐罐,但显然现在的谢漾根本无法回答他哪个能解毒。
让谢漾痛,宁宴舍不得。
“阿宝,抱紧我,等会儿就不冷了。”宁宴轻哄完咽下一口毒血,运起内力让毒血迅速在体内蔓延,无力和眩晕开始传来。
他开始一瓶一瓶试药。
装解药和毒药的瓶子,谢漾向来有习惯用两色,宁宴清楚她的习惯,但即便吃的不是毒药,药性也会相冲。
是药三分毒。
试到第三瓶时,宁宴就开始浑身发烫,阵阵热意冲击脑海。
体内冰火两重天。
宁宴拿第四瓶药的手都在抖。
“热……”谢漾感觉到温暖,无意识中抱得更紧。
在宁宴要被药弄得精神不清时,终于试到解药,倒出药丸想喂给谢漾,谢漾将牙关紧闭,同时气息越发虚弱。
“阿宝,张嘴。”宁宴被折磨得很不好受,声音羸弱,“孤求求你,张嘴好吗?”
谢漾靠在他怀中,脸色越发浮白。
宁宴只能将药咬在牙关,用吻冲开谢漾的嘴,谢漾虽然半昏厥,但倔强得很,怎样都不张嘴。宁宴无法,只能先俯首吻了吻她的敏感处,趁机将药送进唇里。
一瞬间,宁宴高悬的惶恐巨石终于缓缓落地。
这药入口即化,苦涩味道在二人嘴里散开。
一人他们此时的关系。
宁宴担心一颗不够,又喂第二粒,结果谢漾的嘴又闭得紧紧,他只能如法炮制,似乎是太苦,谢漾的脸拧成一团,将劫后余生的宁宴逗笑。
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再度失去谢漾了。
宁宴用外袍将谢漾盖好,等着高坎下来营救。结果先来的不是高坎和暗卫,而是断了一臂的死士。
宁宴心头一沉,以他目前的情况,没有信心在此人手里护好谢漾。将谢漾抱到旁边稍微能遮挡的地方放着,宁宴拿过谢漾的软剑。
死士谨慎靠近。
“是谁在那……”
软剑在微亮烛火下刺出。
死士急忙后退。
趁此间隙,宁宴一掌将他拍到两步外,趔趄脚步往斜洞口跑去。
死士看到了山壁后的小截衣袍,犹豫片刻,还是朝面色苍白的宁宴追去,刚才那一掌他感觉出来宁宴受了重伤。
洞穴里恢复寂静。
只剩下溪水流淌的声音。
高坎召集就近暗卫,远远看到一个断臂死士从洞里追出,追着疑似宁宴的男人,顿时大惊:“皇上……快,追上去!”
“那皇后呢?”
高坎现在哪儿有心思管谢漾,谢漾再大,能有宁宴重要?
他在坑附近留了个信号。
“快去保护皇上!”
两人离开不久,一道人影在夜幕里三两下飞掠过来,看着仅供一人进出的洞口,狭长的眸子里闪烁思索。
接着跳了下去。
洞里很黑,火折子已经快要燃尽。
魏策走近,一瞬间,整个人呆在原地。他见过谢漾的画像,却从未见过她的真容,冰肌玉骨,青丝和长卷的眼睫上挂着细小水珠,如那出水芙蓉,琼鼻淡唇,赞一句美若天仙都不为过。
俏皮和慵懒,集于一身。
金黄色的外袍披在身上,下方是一件随意盖上的裙装。
魏策的眼底流连幽光。
他褪下外袍,转过头去不看,用扇子将那件外袍挑进溪里,再将自己的外袍给她盖上。
宁宴的衣裳顺着溪水流走。
紫色外袍盖在她身上,魏策勾了勾嘴角,弯腰打算把人抱起离开。
谢漾虚弱睁开双眸。
眼里尽是混沌和不适,配上泛着光彩的唇,看起来满是缱绻的娇媚。
“怎么是你?”谢漾最后的记忆是刺出那一剑,不解拧眉,正要坐起来,头却疼得不行。
有什么从胸前滑落。
谢漾下意识扶住。
低头一看整个人呆住,她,她她……再看魏策穿着中衣,这显然是魏策的衣裳,而自己腰上和锁骨处都传来吮吸过才有的痛感。
断断续续的记忆涌上。
她似乎抱住了一个人,那个人很温暖。
谢漾脑子轰的一声爆炸了。
她居然把魏策给睡了!?
“你……”她艰涩开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我……”
魏策在她呆住的刹那,就知道她误会了,眼神暗了暗,脸色很是难看:“你不记得了?”
对上魏策质问的眼神。
谢漾很虚,但更多的是不解。
她得缓缓更得捋捋。
谢漾探上自己的脉,这把自己给探得一激灵,再不敢看魏策,只能干巴巴道:“我们先出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