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在空中相撞,下方军阵早已准备好盾,有序的举起盾挡着弩箭往前走,骑兵们则从各种角度找机会射向高大弩箭。
一次不准就五次,五次不准就十次。
“砰!”
直到弩架再射不出箭,甚至其中几架隐隐有要散架的前兆。
莫如是捡起落在城墙上的弩箭。
骤然惊呼:“是黑曜石!”
他就说普通箭做不到这么快拆散大弩,原来是黑曜石打造,再看这不要钱般射黑曜石的骑兵,莫如实心生愤懑。
草原是出了黑曜石矿吗!
不是说草原穷得到处和各国借钱堪称负债累累?
“用火箭。”诸葛朗盯着已经厮杀起来的下方。
他将两侧士兵召集到正门,一是因为断定对方不会包围,二则这次必须守住城门。
连破三城,士气已经跌得太厉害。
如果这次再败,士气将会再难扶聚起来。
“这孙子想烧我们。”虎王见马匹都开始受惊,冷静命令,“草原所属听令,全部下马!”
大渭没有骑兵,倒不用下马。
城门大开。
北狄士兵开始支援,两军交战几乎是红了眼,在月色下刀戈声不止。火光无情,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在地上,鲜血浸满大地,红得透彻可怖。
“冲啊!”
谢漾和宁宴对视一眼,一人执剑一人握矛朝独孤傲与城墙上跳下来的莫如是冲去。
打斗中。
谢漾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对方冷静过了头。
可为什么?
莫如是已经被挑飞落地,长矛洞穿肩头,鲜血顺着流下。莫如是面色痛苦,咬牙起身爆喝一声,竟然大步朝前冲想趁机重伤宁宴。
独孤傲眼神一闪,同样朝宁宴攻去。
诸葛先生说了,找机会重伤这二人其中一个。
“皇上!”大渭将领惊呼。
谢漾冷笑:“本领主是满足不了你吗?”她抓住独孤傲的腿狠狠一拽,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不用剑反而抱腿,成功被拖得踉跄,回头怒目而视。
如此行事就不怕有损威严吗!?
谢漾微微一笑,打输了才会没有面子。
成功拦住独孤傲。
药味传来,极淡,若不是离得近加上谢漾是大夫,根本闻不出来这险些要消散的药味。
药味?
谢漾轻轻拧眉,独孤傲绝不会带伤下阵。
“给本将军死!”独孤傲见她走神,狠戾的将重刀劈向她。
谢漾忙一个翻滚,不慎碰到重伤的北狄士兵,对方身上同样有若隐若现的药味。
不好!
谢漾脸色骤变。
一把剑洞穿准备攻击她的士兵,红昭将她扶起来:“领主,你没事吧?”
谢漾看向城墙上眉头紧锁的老道,大喝:“火里有毒,草原所属全部撤退!!”
众人惊呼。
莫如是等人齐齐变了脸色,先生自损威名用出如此手段,就是想给大渭一个血的教训,谁知还没等他们毒发,就被识破。
谢漾眯眼看了眼老道,忽然抄过士兵手里弓箭,指尖一松,拔高声音:“诸葛先生是吧?这北狄,本领主要定了!”
“先生小心。”士兵惊呼着去挡。
诸葛朗暗自叹息。
本以为能借着血腥味隐藏那股药味。
果然……
这一战,虽然守住了城门,但伤亡不可谓不巨大。
最重要的是,莫如是废了。
他用的是左手枪,为伤到宁宴急剧上前,筋脉尽裂。
“愧对先生。”莫如是奄奄一息的躺在担架上。
诸葛朗摇头:“是老道对不住你,今日一局,抱有侥幸。”
大家齐齐沉默。
不是先生心怀侥幸,而是敌军压阵来得太快,让他们根本没有准备的时间。不过这次击退对方,也算给他们留了喘气的机会。
诸葛朗却叹息。
“不出意料,明早他们还会攻城。”
众将领不可思议:“若是把后备军用了,他们就不怕被我们反攻?”
独孤傲等人没说话,大渭既然敢出兵,绝对留有后手。若不是皇上在佞臣怂恿下放出那些话,岂会无人支援他们北狄?
多年天牢,让他们心里有怨气。
但再大怨气,也不能亲眼看着国破家亡。
與图挂在木架上。
上面是北狄疆土。
朱砂圈起来的城池,已经被打破,那三座城池里已经囤积大渭兵将。
诸葛朗眼神发沉,环视都没多大士气的将领们,一个决定缓缓浮上心头,仿佛老了十岁般,苍老无力:“安排百姓们撤离吧,再将昨天的药熬一熬,让将士们扶下。”
众人绝望,哪怕是先生也无力回天吗。苦笑之下,纷纷照办。
房间里独留诸葛朗,身体不再挺拔,微微佝偻。
烛光摇曳。
让屏风上的影子变得扭曲。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的声音带着麻木,“天干物燥……”
伙夫们熬煮着大锅药,见诸葛朗走出来,赶紧低头行礼:“见过先生!”
诸葛朗望着咕噜咕噜开始起泡的药,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粉末倒进去。
……
确定不是什么剧毒后,谢漾松了口气,开方子让两军喝下去。
草原骑兵边喝边骂。
阴险卑鄙的中原人!还好领主发现得早,否则他们都得交代。
大渭这边听不懂草原人在骂什么,但他们亦很不爽:“什么神谋天算,呸,老子看他分明是卑鄙家的传人。”
打这么多年仗,头一次看到用毒的。
烟罗别提多兴奋:“主人,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们也用毒吧?虽然我配的毒贵,但能引起时疫的毒不贵,而且我还有解药。”
北狄不仁在先。
“别闹。”谢漾皱眉,正色道,“烟罗,时疫不是能玩闹的东西。如果有人敢用时疫发起战争,我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明白吗?”
烟罗沉迷毒药,但也听话。
“知道了,我不会再说第二次,领主你别生气。”
谢漾知道她是好心,怎么会生气。
来不及整理身上的血迹,带上秀才等人前去和宁宴商量明早出兵,正巧宁宴也走了过来,双方于半路会晤。
宁宴身上血迹厚重,在黑甲不显,只是靠近便能闻到重重腥味,五官端昳的面容上是冷静与温和:“北狄战亡近半,抽出后备军明早出兵拿下,领主觉得如何?”
谢漾:“正有此意。”
两人就此商量起来,你一句我一言,谢漾完全跟得上宁宴,让人逐渐忘了男女之分,只觉得这是两个帝王与主将的对话。
在两人说完后。
秀才才上前,微微皱眉:“禀领主,小生觉得明早不宜出兵。据小生所知,诸葛家对北狄皇室的拥趸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很难保证诸葛朗不会做出什么,毕竟狗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但若不攻,又会给北狄喘息机会。
谢漾认真问:“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秀才迟疑片刻,其实他想说,烟罗的法子未尝不可。借用时疫,到时别说是一城,整个北狄都不在话下。
秀才道:“小生不知,小生只是觉得他不可能坐以待缚。国师觉得呢?”
白衣国师笑得温和:“我亦然,皇上,不若派几个探子去打听情况,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如果两天之内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直接进攻。”
两天,虽然够北狄调兵马支援,但他们也不惧。
谢漾眼神微闪。
城内兵马剩得不多,如果两天后对方支援的兵马不到呢?活捉了那老头,对北狄来说绝对是重大打击。
“我有一个计划。”她勾了勾唇,“就是这个计划,有那么点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