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破风声让麻八瞳孔一缩。
一支箭羽从另一个方向射来,拦腰折断后犀利扎进不远处的茂密树林,藏在上面的弓箭手噗通落地。
谁?
庞安皱眉看去。
近千骑兵从山脊上冒出,射箭之人手拿铁弓,是一直被忽略的阿木真,他的射箭之术百发百中,在草原无人能敌。
庞安眼皮一跳。
该死,他们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平平无奇像副将般的人。
阿木真冷笑:“你……”
他中原话说不利索,索性竖起中指慢慢往下。
领主说了,这是废物的意思。
庞安不懂,但莫名有种被嘲讽的感觉:“保护皇上!”
怎么可能保护得住,阿木真等人是十人一组,在这段日子里翻山越岭爬到这里来的。
等的就是他们。
为此,谢漾和宁宴都在前面作饵。
一个钳制,一个拉扯。
麻八等人笑得狰狞,跑了一路终于能还手了,官狗是吧,他们最厌恶的就是官狗!当然给钱的官狗除外。
麻八随手把姬源一丢。
已经不用挡箭牌了,拿着就是累赘。
庞安誓死保护姬源,姬源用尽力气从地上坐起来,看着这场杀戮,看着卖力的庞博,眼神凉薄得可怕。
真蠢。
阿木真搭箭,远远瞄准大杀四方的庞安,食指和中指一松。
“嗤!”
箭狠狠扎进心口。
庞安身形晃荡,旁边士兵趁机群起而攻之,直接让庞安成了血人,再也撑不住单膝跪地,刚好对上姬源厌恶的眼神,愤懑和绝望涌上。
他…替先生不服啊……
阿木真再次搭箭,对准他的脑袋。
咻!
一箭断绝气息。
庞安到死也没闭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姬源,像是冤鬼般瘆人。
阿木真看了眼庞安笔直的脊梁,默默抬手握拳放于右胸,这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再瞥了眼姬源:“把人带走,我们去找领主。”
一路上杀手除了给姬源喂几口水让他活命,完全没给他吃任何东西。
刚把人丢上马,姬源就晕了过去。
浑浑噩噩的昏迷中,他听到打斗声,应该是先生派来救他的人。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个山谷里。
一道靓丽身影背对他。
音如清泉。
“这老小子现在把我们包围了,可不好办啊,没想到他居然藏了那么多兵。”
“姜还是老的辣。”
话里没有半点忧愁:“不过我们有个好宝贝……诸葛无俦,你确定姬源真不是你爷爷的私生子?你失踪了他都没这么大阵仗。”
瞧瞧这动静,分明是不把姬源交出去,就同归于尽的趋势。
另一道声音十分淡漠:“慎言。”
谢漾耸耸肩,她就是单纯好奇。
“诸葛无俦!”
姬源实在太虚弱,哪怕愤怒大吼,也声若蚊蝇。
谢漾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是不是有人在喊你?”
“领主,姬源醒了。”
谢漾不转身还好,一回头直接把姬源给看呆了,怔了好半晌才质问起来:“诸葛无俦,你和她勾结?”
这话谢漾就不乐意听了。
“你们现在都是我的人质,知道什么是人质吗?”谢漾扬了扬眉,“不高兴就弄死的那种,所以这位皇上,请注意言辞。”
姬源满脸阴鸷。
可惜没用,谢漾不吃这套,诸葛无俦更是看不见。
谢漾走上山谷,望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啧啧啧,红昭,看到没,不把人逼到绝路你永远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底牌。要是我们之前冒进,绝对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诸葛朗,阴着呢。
红昭也后怕得紧,这诸葛朗心机实在太深沉。
如果是她,怕是早死了几百次。
“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粮食最多只够两天的了。”
谢漾拨弄着指甲,注意到旁边有小蓝豆,摘下来往指甲上抹:“接下来,就看大渭了。”
要是调走这么多兵,宁宴还冲不过来的话……
她就把他不行的事昭告天下!
谢漾看着染得均匀的指甲,满意的对准天空,心上道:“漂亮……红昭你要不要涂点?”
红昭可没谢漾这么大的心,面临生死存亡还摆弄起丹蔻。
“来嘛来嘛。”
姬源稍微有点力气,就命令起诸葛无俦。
一个个噩耗纷沓而至。
诸葛朗险些站不住,尤其听到庞安战死,更是喉咙干涩,但他没心情悲痛,只能沉思一夜后,去和谢漾谈判。
“姑河以北,划给你们,另外再给你们半个国库。”诸葛朗平静道,“北狄后方的异动应该瞒不过你们,我相信领主是个聪明人,再打下去,于三方都无异。”
留下半国给北狄,去和那些国度争斗。
这份诚意的确很大。
谢漾扫了眼與图,微微一笑:“诸葛先生是不是忘了本领主说过什么话?”
这北狄,她谢漾要定了!
诸葛朗一震,眼前的女子很狂妄,却有资本狂妄。
“想要姬源的命可以,带着北狄投降。”谢漾勾唇,眼底平静得恐怖,“老头,姬家最后一人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反正你都能给敬重你的百姓下时疫,也不怕再背上骂名了不是。”
一句话,压弯诸葛朗的脊梁。
压得他喘不过气。
“本领主给你两天时间,好好考虑。”
诸葛朗能带兵灭了草原骑兵,但他投鼠忌器,谢漾赌的就是他投鼠忌器。
刚下山谷。
姬源笑得讽刺:“你不会真以为,他会保朕的命吧?他要守的,不过是他自己的固执。”
“你怎么知道不会?”谢漾对姬源完全没有好感,身为帝王毫无作为,却也利于她,“你也说了他守自己的固执,而诸葛朗的固执,就是你们姬家。”
姬源冷笑。
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
两天自会见真章。
一天后,宁宴带兵打下城池,直朝山谷而来。
如果宁宴来了,姬源不死也要残!
“先生,不能踏入他们的陷阱。”独孤傲沉声道,“难道我们真要将北狄拱手送人吗?”
那他们之间做的算什么?无谓牺牲?
将领们眼睛齐齐变红,控制不住的握紧拳头。
诸葛朗不顾众人阻拦,一步步走上山谷,在将领们逐渐灰败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我答应你。”
四个字,让曾经最受敬仰的诸葛先生众叛亲离。
两个小道童快哭了。
如果小先生愿意出手一切都不一样,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诸葛无俦明明下山了,却眼睁睁看着先生自毁名声坠入深渊。
“那就请诸葛先生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卸甲放器,不要抵抗。”谢漾微微一笑,“另外,还请诸葛先生让后面的城门打开。”
诸葛朗颤抖着举起虎符传令。
“所有人,放下武器。”
独孤傲嘶声力竭:“住手,不准卸甲!”
谢漾抱着双臂,身旁站着整齐的草原骑兵,淡淡的看着下方士兵。
士气差距,让士兵们竟然有种解脱感。
终于结束了吗。
独孤傲斩断一个正拿下头盔的士兵脑袋,两眼猩红:“谁敢再卸甲,犹如此人!”
“这北狄,我独孤傲死守!”
他的戾气,吓得士兵们停下动作。
独孤傲旁边的一个将领,突然抽出弯弓直接把诸葛朗手里的虎符射落:“先生还记得怎样教导过我们吗?强敌来犯,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谢漾皱了皱眉,好不容易打散的士气又要成,这可不妙。
正要开口。
将领对着她直接一箭。
“杀!”
“兄弟们跟我冲,杀了这草原领主,让他们知道胆敢冒犯北狄领土,就要付出血的代价!”独孤傲大吼着,率先提刀冲在最前方。
鼓舞之下,士气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