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淡漠得紧,只是再不复从前的清冷,隐忍低喘。
哭音响起。
“你,你没说过这么痛。”
“我受不住了,出去,快出……啊……”
所有人僵在门口,高坎脸色惨白,几乎不敢去看上方男人的脸色。
完了。
都完了。
“咔擦。”
宁宴生生将椅把捏碎,再不复风轻云淡,神色有了裂痕,青筋在手背和额头迸起,听着那道熟悉娇吟,愤怒和疲惫齐齐涌上。
他一瞬不瞬盯着帐子。
不停告诉自己,她爱的是他,她不会这么做,他的阿宝绝不会这种曾经最唾弃的事。
“领主。”阿古也没想到会撞上这种事,拔高声音,“领主,大渭的皇上想见诸葛无俦。”
里面寂静一瞬。
“不见。”
“不见。”
两道声音默契响起,一道有些慌张,一道则是被打断的不悦。
“都给孤转过去头!”宁宴像只被触及腹毛的暴怒狮子再也等不下去,以掌风击起帘子,冰冷声音让众人一颤下意识低头或偏开视线。
帘子掀开,本就不大的帐篷一览无遗。
谢漾正在慌张穿衣裳。
诸葛无俦则上半身赤裸,上面有许多暧昧红痕。
宁宴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修长的身形晃了晃,险些就此栽倒下去,在高坎的尖叫声中,桃花眼死死盯着满脸薄汗衣裳凌乱的女子,愤怒逐渐被悲伤吞噬,骄傲使它无法流露,强行咽下喉咙腥甜,声音嘶哑又阴沉:“为什么?”
谢漾张了张嘴,再看神态淡漠的诸葛无俦,明明该好好歇养的宁宴突然出现在这儿,是天意使然吗,她该借着这件事将他们的关系彻底斩断吗。
还是,让已经开始动摇的心,继续瓦解。
直到情意复苏,彻底疯涨。
这一次,他会坚定的选择她吗?
“阿宝,为什么?”宁宴手背上的青筋,因盛怒高高鼓起,连带着那双桃花眼都是红的,身后刚缝合的伤口已经开始出现血迹,剧烈疼痛提醒他,刚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她却在和人颠龙倒凤。
他是做错了事,可这么久的种种弥补,就差将心剜出来给她看,却换不来一丝动容。
她总是在让他觉得有希望时,给他重重一击。
怒极生悲,宁宴哑声自嘲:“谢漾,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捂不热吗?”
高坎尖叫:“皇上!”
他看着衣裳逐渐有血浸出,哭着哀求:“奴才求您别再说了,千重万重都不如您的身子重要啊。”
谢漾怔怔盯着雷霆大怒的他,那双眼里是嘲讽和逐渐弥漫的冰冷,现在的他恢复了帝王本色,高傲冷酷,让人逃无可逃,谢漾一颤,恍惚发觉哪怕明知温柔只是他的伪装,她却还是沉溺进去了。
以至于,她觉得现在的他如此陌生。
帝心莫测。
谢漾淡淡道:“高坎,把他送回去。”
高坎恨毒她,当真是最毒妇人心:“快,将皇上带回……皇上!”
破声尖叫中。
宁宴跃下撵座,伤口不知震开了多少,只看得红色如不甚被水和多了的朱砂般倒出疯狂在背部涌出,抽出最近侍卫的剑如同拉弓般朝帐篷里从容穿衣的清冷男子射去。
剧烈动作,肩胛处染开朵朵红梅。
谢漾没想到宁宴会如此不冷静,瞳孔一缩:“宁宴!你住手!”
剑破开帐篷,眼看就要扎到诸葛无俦身上。
足见用剑的人有多用力。
诸葛无俦不急不缓起身,让剑落了个空。
他的淡漠,于宁宴而言无疑是种挑衅。
帝王本就猩红的双眸,瞬间目眦欲裂,翻涌着能将人搅碎的无情,周身弥漫出来的骇人杀意直冲天际:“住手?呵呵,就这么怕孤对他做什么?可惜,今日他必死!”
谢漾脸色骤变。
他是疯了吗!难道不知道这样下去,他不死也得残吗。
宁宴的确是疯了。
被她逼疯的,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妻子红杏出墙,何况宁宴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纡尊降贵多时换不来原谅也就算了,竟然和只见过两次面的诸葛无俦做出这种事。
不杀了这个奸夫,他愧为皇帝!
谢漾声音拔高:“阿古,打晕他!”
高坎尖声道:“保护皇上!”
谢漾眼睁睁看着已经有血从宁宴肩头冒出,眼睛也红了,到底还是怕他留下重疾,语气软下来解释:“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你先回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高坎气笑,什么都没发生?看看诸葛无俦那满身腌臜不能入眼的痕迹,就是他这个阉人都不信。
荡妇!
事已至此,他只能先紧着安慰。
“皇上您听什么都没发生,奴才就说领主不是那样的人,不能被蒙蔽了,我们赶快回去吧。来人,快去传军医!快!”
宁宴一脚把上前搀扶的高坎踹飞:“滚!”
他死死盯着谢漾,失望和冰冷在眼底翻滚,最后化为讥笑。
她这么说,不过是想留诸葛无俦的命。
“若孤今日不应呢?”宁宴咧嘴,冷笑连连,“先让孤杀他,孤就回去包扎伤口……怎么,你不愿?”
谢漾心头一颤。
诸葛无俦死,她也会死。
“宁宴,我们先离开这里。”谢漾顾不上做到一半的事情,只想把发疯的宁宴带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目光刺得她心口隐隐发疼,“我会和你解释清楚。”
宁宴岂会这么离开。
他说要杀了诸葛无俦,诸葛无俦就必死无疑!
哪怕代价是落得终生残废。
草原士兵齐齐抽出武器挡在帐篷前,以对敌姿势对准他们,莫说是宁宴,就连高坎都看得心凉。
“谢领主!”锐鸣声里是冷笑与愤懑,“你当真是让咱家另眼相看!”
谢漾站在中间,前方是怒不可遏的宁宴,身上血气冲天;后方是将中衣穿上,并未打算再穿外衣的诸葛无俦。
终于,在众多注视下。
谢漾缓缓上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气示弱:“宁宴,先回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你杀了他。”宁宴不为所动,身体的伤远没有她闪躲的眼神带来的剧痛更烈,如成熟蒺藜般狠狠翻搅在胸腔最柔软的地方,直至要将他弄死。
再强大的威慑,也改变不了脸色逐渐苍白的脸色。
他快撑不住了。
谢漾指尖轻颤,终是违背本心,将随时能拿捏性命的把柄告诉他,同时也生出一股诡异希冀:“宁宴,他给我下了毒,杀了他我也会死。”
谢漾满眼哀求,分不出是真是假。
宁宴高大的身形一僵,握剑的手臂缓缓收紧,盯着那张略微苍白的美艳面容,桃花眼慢慢闭上,再睁开时红血丝依旧看得人害怕,只是杀意不再浓烈:“孤要你亲自包扎。”
谢漾如蒙大赦。
刚走两步。
清冷声音响起:“想好。”
谢漾脚步一顿,眼前是宁宴猩红的背部,其实她趁着这个时候打晕他,再和诸葛无俦将蛊养到各自体内,完全有时候去给宁宴继续缝合。
二次中蛊,疼痛是翻倍的。
刚才蛊虫不过是刚咬破脖子,她就疼得哭了出来,那种疼实在太可怕,瞬间就能传遍四肢百骸。
谢漾打了个寒颤。
宁宴没停,只是握剑的手愈发紧。
他感觉到身后目光停顿刹那,接着脚步没有停留的落地。
人群散去,诸葛无俦微不可见的拧起眉头,脸上浮现出疑惑。
谢漾不是个蠢人,在刚才突然来访,直言不想和他睡,让他把后手拿出来,在听到很疼时也很爽快,就是后面叫得有点凄惨……
试了三次才让子蛊愿意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