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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国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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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傲霜寒梅妃寿阳妆,褫盛宠绿珠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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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宁今日心情本就烦闷,妍涵和小翠今个儿连公文也不敢让容宁批阅,满宫里的奴才都不敢往容宁这儿来。 容宁今个儿倒也是闲,便往御花园,慈宁宫,建福宫等花园一带出去走走,容宁特去更衣换了一身轻薄衣裳方才披了大氅,端了手炉前去,小翠和妍涵也在后跟着,曦月平素里是诵经念佛的时辰,不便叨扰,这才没来。 小翠只道:“慧妃娘娘这不是过河拆桥,拿着兜子钱跑路吗?收了咱们的礼,倒是上赶着跑去了。” 容宁只冷笑一句道:“我才懒得同她生气,不过是不成气候的人罢了,裁剪花木自为春,需得先修这枯枝疏花才是。” 小翠骂道:“这添香真是一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咱们也该寻个由头给她逐出去才是。” 妍涵只冷笑一声:“借刀杀人,快而除之。” 容宁只也自顾自往前,只一时间彤云密布,似是要飞雪一般,只容宁笑道:“如今倒是又要飘了雪,都过完年了飘雪,真是上赶着诡谲。” 梦瑶,沁雪几个也随侍一侧,容宁笑道:“沁雪你且送涵姨回去,如今瞧着是要下雪的时候,涵姨腿脚不好便一同回去才是,如今飘雪,只留下小翠伺候,旁的人一并回去,本宫要赏落雪红梅,没的叫你们白挨了雪,湿了鞋袜衣裙的道理,去拿几把油纸伞来,省得咱们也落了雪。” 梦瑶领了命,便也同沁雪下去,妍涵只笑道:“虽说开了春儿,到底是倒春寒,也莫要在外头站久了,别染了风寒才是。” 容宁只点了点头,微微福身行礼,便笑道:“沁雪,你回去后,务必要将太医院开的祛风湿,活血舒筋的药熬上,替涵姨擦洗,剩下再拿了养元轻身,暖宫驱寒的药包放在盆里给涵姨泡了。” 沁雪忙点了头,扶着妍涵回去了。一时之间人少了大半,只独留容宁和小翠,一时间天上更阴沉几分,朔风渐起,一时间倒是叫人寒冷凄迷,更显肃杀之景。 小翠见人基本都散了只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真什么破天,这不是抽疯吗?活活要把人吹死才好。主儿咱们避避风,待风休住了,咱们再动身也不迟!” 容宁倒被这风吹的刺骨,即便是手炉也不顶用,容宁本就心烦意乱,若是就此打道回府,自己也是不甘愤懑,只也找地避风。 便笑道:“我倒也正有此意,咱们已然走到这里了,若这回去反倒是绕远了,正巧前边乃是万春亭,咱们便进去罢!” 小翠一听便忙护着容宁往万春亭里去了,容宁扶着白玉扶手,入了万春亭,小翠忙将三交椀棂花样式的门窗户牖一并关上,一时之间,只见那门被推开,只小翠骂道:“哪个狗奴才如此不长眼,没瞧见外头刮了风,瑜嫔娘娘正在此避风?本姑娘关了自有关了道理,还不滚出去?” 小华忙蹭上来,林萧紧随其后,只笑道:“奴才给瑜嫔娘娘请安,不知瑜嫔娘娘在此,还请瑜嫔娘娘恕罪。” 容宁由不得握紧了手炉,合眼敛神道:“不必多礼,想必林大人也是来此避风?” 林萧的双眸炙热如火,死死盯着容宁澄若琉璃的眸子,如烈日灼阳,令人暖意横生,却又情深似海,汪洋一片,克制隐忍,似要将人吞没。 小华正要往小翠身边蹭,只被小翠一个闪身,揪着脖领子就往外拎着走,还按着锤了两下,边走边骂道:“光长个儿不长脑子的碍眼蠢货,还在这儿横杵着。” 说罢便拎人出去了,只出了门便将人一甩骂道:“你就外头呆着吧,要是嫌冷就寻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坐着,再不济你就躲到假山后头去,别在这儿碍姑奶奶的眼。你姑奶奶还有事儿要办,少跟我这儿胡乱攀扯。” 说罢,小翠便往启祥宫走,正沁雪将伞送了过来,小翠点了点头只笑道:“多谢妹妹了,妹妹快回才是。” 往日里宫人万不能打伞,只有主子供应的份儿,只容宁特赏了来,倒也省得一个劲儿走廊腰,满宫里瞧见沁雪打伞,便更别提其中艳羡之情。 小华从怀里拿了吃食递给小翠,小翠只抬眼瞧了一眼笑道:“既是你带的,便你自己吃便是了。不必给我留着,我自是不领你这份儿好心好意的,甭想着献殷勤,你们爷俩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个儿问两句家长里短,明儿找了二傻子还得泄了密,成了笑话!【小华,笑话,无心之句岂知乃是来日之局】” 一时间碎琼乱玉,六出纷飞,雪花纷飞而至,四处落雪开来,小翠便躲到浮碧亭里去了,小华也忙跟上。 小翠见风雪凄迷的也更不好轰人出去,只紧蹙眉间笑道:“今个儿咱们倒也是出不去了,只也在此避避风雪。” 小华一听高兴非常忙去关了门窗,小翠虽穿的厚实却也抵不住这严冬岁月,保不得是要搓手生暖御寒,小华忙从袖里拿了手炉递给小翠,小翠只笑道:“我不比你阿玛有个一官半职的,我是无父无母没人生养的丫头,得了主儿的垂怜方捡了命,这手炉原是主子使的,同我倒是不相干,我也不用你这份儿好意,你自捂着便是了。” 小华见小翠伺候容宁,倒也沾染上这伤春悲秋的矫情来,不由得生厌道:“你往日里金尊玉贵的,倒是比远的姑妈侄儿还气派,又整日里念起这些旧事作甚?” 小翠顿觉小华言辞之中鄙夷责怪之意,便一时间血气上涌,如黄河之水决堤,滚滚而来骂道:“你什么意思?我原也不是给你这蛤蟆瞧的,谁不知道,你们攀上树发达了,我跟你们父子俩比可差得远了,我就是整日里哭丧也同你没什么关系,倒是上赶着打家劫舍,占道抢钱来了,怎么着这秦始皇修的直道驰道五尺道都是你们家的不成,八匹马横着走都没事,偏你多嘴在这儿显得你能个儿了,都是你们家的?你管的倒是真宽啊!” 小华也不知道哪里惹了小翠,捅了马蜂窝了,惹出这么一大篇苦水不是来。 小翠只也不顾起来骂道:“你真是该死,许是这暖炉捂得烧了,雪地里头站着清醒去吧!” 小翠连踹带打,又推又搡将人逐了出去,只小华忙解释道:“我给你作揖,我给你赔礼,若是哪里得罪了姑娘,姑娘或打或骂都好,只别为我气坏了身子才是。” 小华的手暖和至极,忙要去碰小翠冷若冰晶的手,只被小翠一把甩开骂道:“少跟我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背地里不定怎么奚落,我又不是外头乞讨的白毛傻子,犯不着为你这不相干的人事儿生气恼了,你既不走,我走便是。” 便夺门而出,小华还要追,只被小翠一句话给喝住,只徒留呆站在原地,任凭小翠往容宁处走,窗外琼碎飞舞,天幕如倾,容宁正同林萧在万春亭中闲叙,甚是恬淡惬意,只美中不足,不敢有所温存,只笑道:“倒真是凑巧,我因慧妃不曾前来用膳而恼,便来御花园各处走走,只凛凛严凝雾气昏,空中祥瑞降纷纷,长空飘絮,飞雪送春,我来此处避风,倒是不成想在此遇见。” 林萧见容宁如此客套,因笑道:“娘娘何需如此言明,娘娘殊不知奴才与臣万万次相遇之中,或有命定不期,多的是蓄谋已久和处心积虑。” 容宁听完,不觉以袖半遮,笑了出来只道:“可林大人又怎知,你我皆是如此?咱们两个还是莫要扯什么处心积虑,蓄谋已久了,咱们可是一样的人。” 容宁同林萧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容宁看着外头茫茫雪景,只叹道:“年年雪落无声,岁岁静守流年,如今风休住,雪临身,便也不避了。” 小翠已然在外头等候,见容宁慢步出来忙迎了上去,只给容宁撑伞,容宁见小翠怒不可遏,更生闷气,咬牙切齿,便也猜到了个大概笑道:“你且快把伞撑上,都说是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别白了头才好。” 小翠一听由不得笑了起来,小华面色煞白,只愣在一侧,容宁只由小翠扶着往梅花处走去,雪已然覆地,满地清白,各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容宁便走便吟道:“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林萧答道:“春雪倒少了些肃杀之气,竟多了些清丽之姿,前些年纵是常见雪,这些年兴办起来倒连雪也难见了,只飞雪送春倒是好兆头。” 容宁答道:“日后若真兴办起来洋务,京津之地各处工厂临立,这雪倒是更显得弥足珍贵了,凡强国之基无不以自然之本,伐木采矿以求发展,伦敦已然成了雾都,整日里尘嚣四起,乌烟瘴气,每年因此之一事死伤者无数,凡违天之性,背人之伦,繁荣如烟稍纵即逝,而乱祸则贻害子孙无穷,凡宇内天下之中,各国临立,皆以天地为根,生生不息,繁衍不止,如今天崩地裂,日后恐诸国共济,亦难成矣!自那时又该如何?” 忽的一个雪球砸在小翠身上,小翠只也忙把伞扔了,只也去捡雪去了,便一个劲儿往小华身上扔,因笑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瞧我砸不砸你就完了。” 说罢,小翠一时间同小华打雪仗起来,容宁同林萧更喜赏寒冰静雪,容宁和林萧只也宠溺瞧着两人,难得的纯真稚嫩。 凄风骤雪,苦寒孤人,红墙绿瓦之中,尔虞我诈之下,良善不忍人之心最是难得,一时间倒是勾起无限哀思,再回神,厚雪已然三寸有余,尘俗寰世皑皑如昼,树裹白妆,花添新衣,人已白头,乃是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天地苍茫,万籁俱寂,鸿雪漫天,纷纷扬扬。 容宁看着这漫天萧瑟,不觉抬手,雪落无声,掌心消融,化为雪水,流失指缝,到底留不住,最难忘。 林萧只在一侧静静的伫立,只也能静静伫立,容宁蓦然回首,见林萧站于身侧,龙姿凤章,英姿飒爽,静默观望,深情非常,两人只相视一笑。 容宁吟道:“山月不知心底事,雪落无声寄相思。” 林萧见容宁吟,只也和道:“过尽千帆皆不是,朱门立雪表情痴。” 小翠只也冷不丁一句道:“主儿真是有闲情雅致,这数九寒天的倒在这儿吟诗作对起来了?倒是搅了这好兴致。” 容宁只笑答道:“天下只知心情可享,心事难鸣,这话理该倒过来说才是,心事可享,心情难鸣,你我心境处境皆是不同,自然也便不同了。咱们也不便多留,便走罢!” 小翠起身欲走,又蹲在地下攒了一个拳头大的雪球,扔在小华身上,这才完事,只拿衣裳擦了擦手一仰头,抖抖身子便同容宁赏梅去了。 小华被砸了一激灵,正要还击,只见小翠已然扶着容宁去了,若这一雪球真砸到容宁身上,自己阿玛的官位名声和自己的脑袋必定不保,便也只好作罢,悻悻的同林萧往回走。 容宁只凑近来,刚的温柔如烟尘散,眸光虚视,已然皆是睥睨之色,如霜寒冷凄命令道:“居安思危,困局思变,你懂我意思,这两日便吩咐下去吧!” 林萧只点头应了下来,而后便又恭恭敬敬送了容宁离去,林萧闪身凝望着容宁同小翠的背影渐行渐远,由不得感伤悲戚,只觉两人虽近在咫尺却横隔千山,纵跨万水,到底是关山难越,有情人难成眷属。银世界,玉乾坤,雪雾茫茫,前路难明,你我又当何去何从? 小华倒上赶着打听是何事,能让容宁特地叮嘱?林萧只道:“华宴必散,盛极必衰的道理,你竟也不知了不成?如今咱们家树大招风,需得早日谋思,省得后手难接,措手不及。如今宁儿出言提醒敲打,便已然是迫在眉睫了。” 两人待班下了,便火速出宫,回到府内,清音姑姑和崇龄已然派人着手收拾了,林萧等人一应清点数目封存,待入夜之后便分派人等送至别院。【抄家之景象】 小翠同容宁往梅园去,只见珣嫔已然在此赏梅了,见了容宁倒像是掐准了一般,行礼问安道:“瑜嫔姐姐也在此处,倒也是缘分了。” 容宁只淡淡点点头笑道:“我乃因了慧妃姐姐爽约之故,一时烦闷便出来走走,又想着梅花正盛,正要折两支红梅回去赠予妹妹,不成想倒是凑巧在此处遇到妹妹。” 珣嫔只淡淡笑了笑,便拉着容宁往深处走,见园中梅花孤削如笔,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蕙兰,倒是不由得欣喜。 珣嫔笑问道:“姐姐体弱倒也不打个伞,别着了风寒才是。”容宁见珣嫔也不打伞,不由得笑了出来道:“咱们俩还是别操心对方的事儿了,都是洒脱惯了的,只这雪需得落满头,知冷热才算是不辜负了,若打了伞反倒是失了真真儿韵味。” 珣嫔素来直率坦然只道:“姐姐此言极是,霜雪姿,红尘相斥,只我胃寒不适,又无珍馐佳肴作配,美酒红妆作陪,凡尘琐事更算不得欣喜备至,自也淡了风景多了愁思。只若来日风波平定,四方具宁,只顾着礼法倒是没办法以出世之势,体万物之姿,参万物之道呢!” 容宁听了珣嫔这一番呆话,倒由不得发笑起来:“妹妹保不定还要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呢?依无所天地万物皆有灵性,这雪冰清玉洁,又是丰润之兆,若是得空取了雪水来沐浴只恐更添体悟。” 珣嫔一听顿觉奇妙,不觉叫好起来,珣嫔便笑道:“只这地上落雪算不得干净,即便是三尺有余亦是脏的,倒不如取这红梅之上的白雪干净。” 说罢便同容宁挑选梅枝,又轻拂落雪,差人拿了平日里沐浴打水的木桶来,这一寻便是半日,梅影绰绰,红梅白雪,琉璃世界,忽的一阵寒风吹过,只见树上梅花落下几朵,正落在珣嫔额上,倒是让小翠瞧见由不得指给容宁瞧,容宁见了倒是想起了典故,又见珣嫔丰神楚楚,秀骨姗姗,围着大貂鼠风领,头上戴着一顶云鹤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非娇养,英豪阔达宽宏亮,心意明媚,从不惘悲伤】便忙笑道:“昔日里寿阳公主卧含章,梅花落公主额上,久不能散,妹妹如今也成了寿阳公主嫁时妆。”【梅花花神,寿阳公主在此】 珣嫔笑道:“姐姐谬赞,不过风吹花落,偶落额间,哪里算的上什么梅花妆,倒是白雪红梅更衬姐姐才是。” 容宁只笑道:“你倒是嘴甜,待回了宫我便替妹妹点妆,再替妹妹画像留存下来,倒是一件极佳的好事。” 容宁乃是礼仪妆面的高手,各家小姐争先恐后要请容宁前去替旁人上妆,凡经容宁之手者必能得一好夫婿,珣嫔一听便笑道:“我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皇上可千万别来我这儿,我烦都烦得要死,整日里还要撺掇经我倒卖东西给兄弟们捐官,当个候补知府道台的。整日里皇上来完,皇后来,就连我阿玛额娘都疯子似是送信儿来,我这耳根子都生了茧子,这一家子倒是不嫌烦,天天烦我这外人。” 容宁笑道:“这些都是主顾的宝贝,即便是进了当铺,也得通人情不是,皇上自己还拿不出二两银子赏人的铁公鸡,如今倒还真有脸面撺掇旁人,一个字儿拿不出来,真是会空手套白狼主儿的。” 珣嫔只也抱怨道:“姐姐所言极是,只姐姐也得注意些,这外头乞丐上街坐门口讨食吃,无伤大雅却最是难缠,只在外头唱鼠来宝便已然够恶心人的,你还必得施舍人家几分,真是狗皮膏药难揭,不死也得活掉层油皮。” 小翠只白了眼骂道:“真是钱难赚,屎难吃,为了这仨瓜俩枣的事儿,连脸面都不要了,死皮赖脸的真是没的叫人恶心。” 容宁只一转头,小翠立马噤若寒蝉,忙赶着闭嘴起来,更不肯多说一句,倒是叫人看了笑话。 珣嫔本就不在这些事,只觉得小翠更有稚童纯真之心,口无遮拦,甚是有趣,只又怕小翠心有芥蒂,只也笑道:“姑娘素来心直口快,都说话糙理不糙,到底是这个理儿,老话里都常说的,咱们不过受了制约钳制罢了。” 容宁只点点头笑道:“妹妹通透,只咱们已然待了半日,不如回我宫中歇歇罢!” 珣嫔只也道:“承蒙姐姐盛情相邀,妹妹也馋姐姐的吃食,定是要去的。” 容宁只也笑了起来,便一同往启祥宫去了,容宁抱了两枝绿梅,神色清冷,更觉出尘艳绝姿态,清艳冷然,珣嫔手抱红梅,朱唇粉面,鲜眉亮眼,愈发显得丽质天成。 有诗云: 白雪红墙佳人立,浮华一生四时歌 珣嫔不比容宁遣散一众仆从,独往梅林,待入了启祥宫,容宁便吩咐一众侍女丫头喝热茶去了,待雪停风住,再起身回去。 青棱忙端了茶来,珣嫔忙笑道:“青棱,我同姐姐刚取了些梅上霜雪,你且仔细着沏了茶来,给姐妹们尝尝。” 曦月只打趣珣嫔道:“这雪水乃是天泉,无上之妙水,这白乐天诗中扫雪煎香茗的雅事,今个儿倒是叫咱们也碰上了。只姐姐采了这红梅,若是不泡茶反倒是失了这喜爱了。” 容宁只叹道:“这茶只也妹妹赏的喝的了,这梅花茶虽说是清热解毒,生津化痰的功效,只我同珣嫔妹妹皆是脾胃虚弱的主儿,若是喝了不定要闹腾几回的,又是腹痛难忍的何苦来寻这个疼来,非要拼死吃河豚不成?” 珣嫔听了便撒娇笑道:“姐姐还记挂这个,咱们左右是喝不了两口的,倒也不必在乎,好容易冰天雪地采的,不喝倒是辜负了嘛!” 只容宁笑道:“罢罢罢!真是拿你没辙依了你便是,只你且得应下我,只许你喝上一杯,多了是半点也不许的,来来来,趁着你这梅花点子还在,我也该替你点妆才是。” 珣嫔只也半推半就的被容宁扶到水芙蓉雕花青鸾铜镜之前,坐于紫檀木雕花芙蓉圆凳上,只见各色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妆奁之中金钗玉篦,点翠银簪琳琅满目,容宁开了妆匣,一排排螺黛,眉墨,口脂,妆粉器具,即便是京城之中顶尖的妆娘,亦不及容宁半分,容宁只笑道:“既是额间点妆,妹妹还是闭眼才好。” 珣嫔忙点了头,曦月也掀了珠帘帐,往里进来,只也坐在一侧笑瞧着,小翠替曦月拿了金刚经来,只曦月如此更无心阅读,只也静瞧着芙蓉妆成。 珣嫔屏息静气,只轻轻颔首,以作回应,半响之后,容宁温声笑道:“妹妹瞧瞧,如何?” 珣嫔瞧着铜镜内的自己,又惊又喜,花钿颜色殷红,少了寻常花钿的僵硬生直,更多了柔情姿态,忙夸耀道:“我原以为姐姐妆术娴熟,如今已然成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容宁将珣嫔头上的发髻解下,拾起凤羽金簪,绾起一头青丝,又拿了点翠簪子等物替珣嫔装扮,珣嫔瞧着额间梅妆,顿觉神气非凡便笑问道:“姐姐这是如何做的?” 容宁专心致志的替珣嫔挽发,温声答道:“比一朵梅花于眉心,取毛笔蘸殷红胭脂如绘笔丹青,描摹一番便是了,再取金粉点缀花蕊,便是妆成。” 珣嫔经容宁点妆,梅妆与唇殷红,乌眉远山更翠,愈衬得肌肤胜雪,沉静如冰,纤美非凡,如空中白雪纷飞,万物皆以此添滋味,与万物同辉相称,与日月同曜清辉。 珣嫔更被自己美的喜不自胜,倒是跟屁股上粘了胶泥一般,坐着不起来,只一个劲儿摆弄,左右晃头的打量琢磨,又是惊叹道:“我原以是妖冶不止,没想成倒是清丽非凡,更显脱俗。既不压人一头,又不低人一等的倒是甚好,姐姐也教教我才是。” 容宁只抿了两口茶,答道:“所谓美人千面,万不能一概论之,若此妆落于慧妃姐姐,便未有其光辉,梳妆一事看似虽简,实繁更甚,实乃是排兵布阵之道,寡淡之相以殷红,则失真,浓妍之态以铅粉,则无神。需以扬长避短为先,相宜本我为重,若以金玉奢靡而论之,内里皆无而徒有空骨,与己不符,自不如无妆罢了。” 珣嫔又问道:“姐姐又如何论断一人浓淡?” 容宁谙熟此道,自是倨傲,故而勾唇一抹,浅笑而答之:“凡不能以言语形容之物,我自称之为感觉,此种感觉乃是气之所汇,柱之所聚,以心观之,乃是气质二字。” 容宁一颦一笑间,衣裙旖旎,流光溢彩,珠钗玉环,伶仃作响,凤眸凌冽,光耀非常,一众人等愣神之时,容宁已然伏案描摹起来,只吟道:“若是寻了如意馆的画师来,咱们多少不自在,倒不如我揽了这个差事,省得咱们拘束。” 珣嫔只起身拿了两块点心笑道:“古来都是帝后方能同入画像,还有两宫太后,什么时候轮到咱们这些后妃入画了?只高宗皇帝的后妃有幸入画,圣祖爷的四妃倒也一个也未曾留个画像来,真是偏私。” 曦月只叹道:“纵是有也定是要日后一并焚毁成灰的,咱们的画像又岂能留存于世哉?若论我来说,我平日里最厌这些脂粉气息,也不愿入画,姐姐又何需废这笔墨?”【容貌焦虑所致,而非不愿】 容宁因只曦月嫌恶自己,因多了两分语重心长,答道:“寄情书画,不过是生人所乐,载平生之光华,记往昔旧日之无憾矣,不过畅快舒意,至于后世如何分说,非我之所管也,再者言之一把火烧了倒也极佳,免得日后给洋人偷盗了去,倒是别离千里,再难归家返乡了。” 容宁说道此处免不得又想起圆明园的旧事来,又不觉泣涕涟涟,免不得哀怨四起,珣嫔忙劝道:“姐姐这又是何苦?洋人以珍奇重宝,千里迢迢运送回国,作以展览,总好过不肖子孙,或打或摔或砸碎了测【北京话,cei碎了】玷污了前人的好,自己都不珍惜,只走马观花毫无体悟,倒不如赠与于人的好。亏得姐姐出财出力,早散了去了。”【文物回家乃是全体人民孜孜以求之事,至死不忘,珣嫔此言皆有其时代局限,不可遑论】 曦月忙拿了手绢替容宁拭去泪痕,也温声忙劝慰道:“姐姐所言极是,咱们已然尽了人事,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成将洋人赶出去,论功行赏也轮不到咱们,若是荫庇家眷倒也是极好的,若不成咱们也尽了全心全意之力,也算是万古不怨了,若常因此自哀自怨,先给自己身子熬坏了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容宁素来心思极重,凡一提此事必是感伤一番,小翠将茶盏给递给容宁,又轻抚容宁,将容宁的手紧紧攥住,又替容宁顺气软语低声道:“主儿喝口茶润润嗓子,别哭麻了。” 容宁只抿了一口茶,方才作罢,只也继续给珣嫔画像。 正妍涵从寿康宫回来,瞧见珣嫔头上的梅花妆,已然猜到是容宁的手笔,见曦月仍是一身素色锦,不施粉黛,倒觉格格不入。 又见容宁眼圈微红,许是洒了点点泪,一时之间也不知个缘故,忙私下来问小翠道:“宁儿因何而哭?” 小翠只长叹了一口气,只低头无奈道:“主儿素来是会岔开话的,正说因何而画,这一会儿就岔到洋人劫掠圆明园的事儿来了,虽是怨愤却又无可奈何,这才一时哭了出来。” 妍涵听完倒是更忧愁两分,到底是无话可说了,只因日后无穷之事万千,乾坤未定,多半滑落坠堕,到那时又当如何? 小翠只也叹道:“日后光景如何尚未可知,咱们如今已然是上了老虎背,横竖都是挨骂的主儿。” 珣嫔正同曦月在屋内下棋,只珣嫔常以败北而终,一时间烦了便要来请妍涵和小翠打麻将来,妍涵只见棋盘残局,黑落十三夺魂魄,白定十二守阳元,汹汹瘟霾黔技尽,白余一子妙回春。 顿觉曦月心思深沉,先走白棋,步步紧逼,倒是将珣嫔的黑棋逼的只能弃盘,倒如七尺长蛇夺人要害,精明至极。 容宁仍就画着,珣嫔几人不过玩了两圈牌,便已然到了用膳的时候,容宁只也笑道:“这一日倒是过得快,我才了画了几笔便已然用了晚膳,真是岁不吾与。” 曦月笑道:“漫漫长夜,耿耿寒霜,日后日子还长,倒也不在乎这一时间。” 珣嫔也劝慰道:“常人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天儿还未曾暖,地还没回春,姐姐快放下笔,先来吃吧!” 容宁本就不是很饿,这些饭食也时常吃腻,正要回绝,只被一众人等架着上了饭桌,正内里的嬷嬷做了稀粥面条来,倒是最合容宁胃口的。 小翠给容宁杳酱布菜拌面,曦月闻了这肉酱倒觉荤腥,只见小翠又放了好几勺酱,曦月忙扶住小翠道:“已然够咸了,太咸了只怕不好的。” 小翠笑道:“主儿虽如今消停了,只也时常舞剑弄枪,常汗流浃背的,自然是爱吃这咸的,这酱嬷嬷特地嘱咐了是淡的,我这才多放些。” 妍涵只也笑道:“《黄帝内经》有云,多食咸,则脉凝泣而色变,咸入肾,万事皆是过犹不及的,若是病了咱们都是上赶着焦心的才是。” 珣嫔笑道:“曦月妹妹也该多吃些才好,别整日里素斋饭食的,整日里没个咸淡的,你瞧花荣黄忠,那个不是百步穿杨的,谁又是整日里吃这斋饭素食的,非得晕过去不成!”【一笔两用】 曦月也打趣道:“我不是常吃咸菜的吗?非要同姐姐一样打死卖盐的不成,没个节制,非得是大鱼大肉的不成?” 一众人等只也笑了出来,各自吃了一回,便各自回宫收拾更衣改妆,容宁只继续画去了,待到申时二刻便动身前去各处请安,长街上遇见宋子华,便互问了安,方才各自离去。【平地起波澜之处,长街相遇岂非偶然哉!】 容宁眼瞧着皇后喝了药,免不得勾唇一笑,又归于静寂,如目视游鱼,暗搅风云。正说着,只皇上今个儿翻了慧妃的牌子,太监正往皇后处报信儿来。 慧妃听了一时之间喜不自胜,面色红晕如红莲初绽,更添了两分羞涩神韵,由不得低头,红如潮水,蔓延耳后,皇后虽心有不悦,只恭贺一声道:“妹妹大喜,早些回去沐浴更衣,还望妹妹尽心侍奉,早为皇家开枝散叶。” 慧妃忙谢恩起来道:“嫔妾幸得皇上宠幸,定当尽心侍奉,乃是托了太后娘娘洪福,嫔妾多谢太后皇后娘娘恩典。” 这番说辞又把皇后气了半死,却也不好发表,只默默忍痛认下,待几日后再报这一箭之仇。 容宁瞧着皇后这番故作开明大度的模样,顿觉好笑忙也随着众人散了去,待出了储秀宫便由不得冷哼一声笑了出来,小翠暗道:“奴婢有言不知当讲与否?” 容宁只转头回望一句道:“非你我之地,勿言少动,三思后行,咱们且回宫瞧戏便是了。” 小翠忙应下,待走远了曦月忙笑道:“姐姐瞧慧妃姐姐那个模样,倒是幸灾乐祸的,美滋滋要升天似的,果真是豺狼虎豹用完了就掉的,瞧着她这副小人得势的嘴脸我就····” 容宁只摇摇头道:“登高迭重,盛极必衰,死人不知今何事,今人眼见最为实,你我且瞧着这高楼起,又瞧楼塌倾罢!”【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盈则必亏,最是人生无常亦最是稀松平常,只怕辜负好韶光!】 待容宁回宫落座,小翠往日里倒也算是沉得住气,进了殿内便如涸鱼归池一般,撒欢儿吐气起来。 “真是嘴里塞了麻袋,倒是活憋死了奴婢!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眼里泪都要滴下来似的,这不是忍气吞声活憋屈吗?倒不如咱们痛快。” 容宁只由妍涵将头上的珠翠卸下笑答道:“位正中宫者,需封心锁爱,自断情丝,方能安稳一生,太平一世,深宫之中最忌真心二字,相敬如宾之爱,又何来算的真情二字?深宫之中最忌真心实意,落寞之情积郁只恐生妒,多少皇后命断于此,只可惜前人之过后人哀而不鉴,真是蠢材。因爱生恨,殊途同归罢了,都是可怜人而已,自然不如咱们这闲云野鹤的好。” 妍涵只答道:“人生如梦,浮华落尽,最佳之态,便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明现实而不势利,善自嘲而不嘲人。” 容宁只长舒一口气答道:“既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忧已然难往,涵姨所谓则更难,若有来世则下辈子再寻吧!” 容宁一颦一笑更显风情旖旎,风流妩媚,言之时眸如芙蓉初绽,最是通透自然。 慧妃回宫之后,立马沐浴更衣,只拿了最好的香粉香膏,不知涂了多少,只觉香气芬芳扑鼻,更有袭人之味,方才作罢,国色隔十步仍有余香,虽不至刺鼻,只觉杂糅一团反倒是失了本真纯味,偏满宫里倒都喜这香氛气味,忙凑前探寻夸耀一番。 国色只远望着,不愿同人掺和此事,免得惹了人不悦,只在一侧冷眼旁观,月下独座,倚墙静观,沉着自如。 慧妃见一众人上赶着巴结讨好奉承,顿时喜笑颜开,见国色反倒是在一侧缄默不言,更不悦了两分,只如今也不好发作,生怕惹了自己风评,少了这恩宠,为一个婢子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只上了凤鸾春恩车,一路往养心殿去了,国色素来聪慧沉着,想了慧妃今个儿听信添香的话,驳了容宁的面子,说白了这恩宠实太后和容宁施舍来的,非要得罪容宁,只恐今夜更得不得安生了,这宫内惟有两个主子,一个是慈禧太后,另一个便是瑜嫔容宁。 慧妃入了养心殿,同治帝一闻顿觉酥香扑鼻如卧锦簇花团之上,绮罗丛交汇之间,倒是令人心驰神往,陶醉不已,慧妃面色潮红,娇羞不已,只升腾出融融暖气,透进骨髓,头倚绣枕,身裹锦衾,更显清纯可人,娇滴光滟。 又见其凝脂玉腕,玉足如笋,纤纤细长,倒不似满蒙八旗女子,更有了两分三寸金莲,小巧纤柔之美。正是静极思动,阴尽 生阳,更勾起了欲念起来。 可娇羞不堪,扭捏造作,甚是不解风情,到显得无趣起来,只若是不给了恩典皇额娘又要絮叨,一时恼怒,正外头太监来报,说是皇后一阵头晕目眩,头疼不已,皇帝如救星降临,一时间欣喜不已,忙借这个由头送走了慧妃,只也留了。 慧妃一听如此,便更记恨了皇后几分,简直是怒不可遏,只回了永寿宫,一路上最稀松平常,梦寐以求的青石板路,却满是失望妒忌,空中月色朦胧,层云透光,夜空繁星,如冷箭一般穿透心脏,本该是北风呼啸,一时间竟只也温和起来,似是若有若无的冷嘲热讽,待到了榻上穿上绸锦睡衣,只也一通打砸乱发脾气,只这事又不好找人发作,只能打砸一气。 容宁早已料到如此,听到永寿宫打砸吵嚷之声不绝,由不得发笑:“小翠,打着灯笼去问问罢!别生出事儿来。” 小翠忙应下,披了外衣便去了,挽彤也被曦月打发一起,便上赶着去了,国色正在屋里捡磁瓦子碎片,险些就划伤的手,小翠一众人等自是不敢拦的,人称副小姐,半主子的,挽彤跟着小翠倒也硬气起来,小翠只进来问道:“我们主儿听见动静,特地遣奴婢来问问。” 慧妃面容苦涩,小翠见国色在地上捡碎瓷瓦子,慧妃还在摔砸,小翠只忙扶起国色来道:“慧妃娘娘若是撒气,便也不该在深夜来,若是让两宫知晓不论多有理便也是没理儿了,苛责宫女可是大罪,前朝惇妃武常在的事儿您忘了不成?” 慧妃一听倒是如此,只也忙给了小翠赔不是,又给了些物什东西当赏赐,只小翠是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忙推辞道:“慧妃娘娘不必如此,您和我们主儿情同姐妹,又是挨的近,自然是一体同身,互相照顾的,您给了奴婢这个反倒是见外了。” 挽彤本想拿着,只听了小翠的话,倒是无地自容,只也不好拿了,两人退了下去。 慧妃送了两人回去,只也想了对策明日去寻慈禧处哭诉,定是要出这口恶气的,挽彤回禀了曦月只道:“小翠姐姐这张巧嘴真是厉害,一会儿便论起亲疏远近来了,倒是叫人感激涕零的。” 曦月只喝了一口茶,只听北风呼啸,风声吟吟,瞳中映幽暗烛火,只笑道:“你且同人家小翠学学眉眼高低,说话办事是滴水不漏,姐姐家里任出一个都顶的满朝文武,羞得文人雅士自愧不如了。”【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北邙将相共赴风流,怎又有常人哉?】 容宁今个儿倒是难得睡的安生,待第二日,容宁便随一众人等前去请安,皇后告假未曾前来,东太后处还好,只一到西太后处倒是眼圈微红,泪眼婆娑朦胧起来。 容宁只静观其变,慈禧见慧妃情绪低迷,面带苦涩,又有哭腔苦相,更巴不得挑事儿,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倒是让容宁一众人等先退下,曦月和容宁只要往皇后处走,容宁忙问珣嫔道:“妹妹可知慧妃姐姐如何?昨个儿夜里便打砸东西,我特让小翠和挽彤去问了,只也不好多问。” 珣嫔见四下无人,只也低声调侃打趣道:“害,这不是买卖送了又回来,被退了嘛!” 容宁只笑道:“皇后乃是正妻,妻病夫探视乃是最正常之事,只到底慧妃姐姐重情义,在乎这些恩宠,若是我必要找地儿偷着乐才好。” 慧妃在慈禧处,顿觉羞辱非常,只被人抢了恩宠,更是哭的梨花带雨,一时间啜泣难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更有些颤抖。慈禧最厌有人哭,如今慧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倒是让人没辙,只也违心安慰起来。 忙道:“皇后乃是一国之母,病痛之事事关国祚,岂非儿戏,你虽位同副后,掌协理六宫之权,又是孩子不懂这些事情到也正常,只你乃哀家钦点,又是最得信任宠爱之人,只可惜生不逢时,皇后阿玛争气,终阴差阳错了到让你受了委屈,到底是哀家的不是了,只皇帝年纪大了又同那边亲近,如今更是大了自己拿主意,只如今恭王举足轻重,皇上又年轻气盛,又不会牵制权衡的,珠儿倒该为哀家分忧才是。”【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夫不处势以禁诛擅爱之臣,而必德厚以与天下齐行以争民,是皆不乘君之车,为因马之利,释车而下走者也。慈禧乃无冕之皇,最忌一家独大,权御之道,烂熟于心】 夙珠也知晓此乃是拉拢之策,实乃是监视皇上之举,暗自心想,自己又没口齿又没才干,又不比容宁城府算计,更没有自立为王的勇气势力。【慧妃不蠢却无才无能,心胸狭隘,只一味争风吃醋,听信他人,到底懦弱,日后事败亡身,皆因此而已】 又想起纵是容宁也同西太后合纵连横,自己何乐而不为?再者说大清国不过是西太后手里的玩意儿,自己身如浮萍,也无所选择,便忙应了下来。 慈禧这才拿手绢替慧妃拭去泪来,又是温柔贴切关怀,又是留饭,又是陪同散心的,一套下来恍若慈母在世,暖的慧妃心口暖流四溢,不觉忘怀,又听了慈禧抱怨皇帝年幼,皇后忤逆逾越之举,顿又将皇帝不孝不敬,听信谗言的锅,一股脑怪在皇后身上,更厌恶了几分。 慧妃来同容宁抱怨起来,左右说了一股脑,一众人等皆是聚精会神,只正到关键之处,慧妃顿时面色羞红,不肯言说,容宁只屏退了一众侍女丫头,只剩几人在此。 又被珣嫔推搡着,起哄着才缓缓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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