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日趁早会,召集众人,共同商榷皇商万岁节的事情,容宁往日里起来,见曦月已然来请安了,便也起身来,容宁只笑道:“妹妹今个儿怎的这么早便来了?”
曦月忙笑道:“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瞧着皇上万岁节,总归是要托人操办的,姐姐不如趁早领了,按照姐姐的心意操办调度,慧妃姐姐是个草包好糊弄,又十指不沾阳春水,不顶事的,需得让六宫归心才是。”【大难临偷之际,仍以小利为重,不思长远进取,不足为谋,尔后悲矣!】
容宁先是惊诧而后却也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素知曦月是个一心为自己,没有二心的人,只眼皮子浅些,纵有些谋算,到底也不长远,只笑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古来临朝称制,权倾朝野者,无不尊王持帝以令诸侯,纵则天皇帝亦蛰伏七年之久,二立中宗废睿宗方能称帝一统,如今王后萧淑尚在,你我又如何得心趁手?棋子以命搏杀,上未能分出输赢胜负,你我又何需这般急言令色,只坐于榻前,静观谋定便是了。棋本无命,惟弈者有形,局有胜负非子之功,乃是弈者之策定也。”
曦月一听便笑道:“还是姐姐计谋深远,原是妹妹唐突了,还请姐姐恕罪。”
容宁只摇摇头道:“你我情同姐妹,不必见外,你也是为我好,这哪里有怪罪不怪罪的事情,若为如今是多事之秋,又况皇室生变,我纵然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妹妹,博得个名声权位的。”
曦月虽也知容宁这是客套话,只从容宁口中道明,总却如雪中送炭一般令人暖心,朱唇檀口微张,香风如兰馨香,纵冷冰凝塞话语,亦是和煦抚慰,只回思起方觉彻骨凝寒,女子常见亦我见犹怜,更况乎男子哉?必要是酥臂软绵,魂牵梦萦。
容宁又笑道:“妹妹,咱们今个儿便早走些罢!今日事儿多,只恐一时半刻完不了的。”曦月忙跟着应下,转头容宁又唤青棱来道:“青棱,本宫今个儿许是要回来晚些的,倒也不着急传膳的,若要有的变数或留在谁处,便差人回来告诉你,倒也不必着急生火做饭的,今个儿天儿好,便准许你出宫采买,上账房拿几两银子花去,也算是给你个假来。”
青棱忙要叩谢,见容宁点头,只被小翠给扶住笑道:“青棱姐姐何需这般客气,这都是姐姐应得的假,快且去罢!”
青棱谢了又谢,只去领了银钱换了便衣出宫去了,容宁披了一件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便同曦月先往两宫之处请安,倒还一切顺遂,只也叮嘱众人替皇后预备万寿节的事情来。
至皇后处,皇后一连几日罚跪抄经,又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原本丰腴婀娜之姿,也渐瘦了下来,眼窝发青,眼圈微红定是哭过的模样,曦月珣嫔不觉暗自叫好,容宁只觉无趣,免不得又要装腔作势,拿腔拿调起来。
皇后略带些哭腔,又克制隐忍维稳中宫体面道:“令诸位妹妹见笑,姐姐近日身子不适,又觉身上乏力,恐难当万寿节操办大任,只此事乃是皇家盛事,事关皇室颜面体面,不得不得有人替代,还请诸位妹妹勠力同心,竭心尽力,勿愧本宫所托,本宫在此谢过诸位姐妹了。”
说罢,皇后由慧妃扶着起身向容宁等人微微点头,容宁一众人等只起身回礼,并奉承皇后两句吉祥话,方又落座下来,只容宁推脱道:“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事关江山社稷,望请皇后娘娘尽心调养,嫔妾定日日为皇后娘娘祈福祝祷,望皇上龙体安康,皇后凤体康健。”
慧妃见皇后受此,只冷嘲热讽一番道:“皇后娘娘久病未愈,又添新病,皇后娘娘有宝华殿诸位师傅日夜加持诵经,又是洪福齐天,母仪天下的命格?怎能不愈?依嫔妾愚见,许是邪祟入体,久而不散所导致,倒不如请萨满祭司进宫,驱邪祝祷,方才是个正理儿。”
容宁一听这便是挖苦皇后的话来,只也按下不表,忍住不笑,只珣嫔素来是个不喜伪装的,只笑道:“原是这层缘故在里头,嫔妾原只当不知,倒是见识浅陋,只天底下风云变化,谁又能说得准谁一世长红,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多谢慧妃姐姐嫔妾受教了。”
容宁因笑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嫔妾理应不该开这个口,合该勠力同心才是,只诚如皇后娘娘之言,此事乃是普天同庆的喜事来,便是非同小可,嫔妾等不敢善断,只口谕恐难服众,嫔妾等一众婢女,只恐辨明不清,倒是给小人生了口舌是非的谈资话头,只皇后娘娘身子不便,嫔妾等人便去求太后娘娘给个谕旨,大家也都踏实,一来全了礼数算不得嫔妾越俎代庖,二来也是体恤皇后娘娘持仁孝之心,秉孝悌之义,权衡割舍。”
皇后本欲算计众人一回,只容宁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自己又是个有心无力,没实权的空摆设架子,心底就是有千百个不愿意只也得顺了容宁的话,不能打了两宫和自己的脸。
忙强挤出三分笑道:“瑜嫔妹妹心思缜密,又会谋算,本宫如今已然病糊涂了,竟然连纸上谈兵终觉浅的圣贤之语都忘干净了,亏得妹妹提醒,不然还不知又要闹出多少事端来。只妹妹贤才只落于嫔位,到底屈才,待本宫病愈便向两宫陈情请旨,加封妹妹才好。”
曦月一听正要回皇后圣明,只被小翠瞪了一眼,便硬生生咽了回去,容宁忙回道:“皇后娘娘谬赞,嫔妾萤火之辉,难与日月争光,才疏学浅,鄙陋不堪,蒙皇后娘娘惦念,承两宫及皇上恩典,方有所嫔位,不敢居功自傲,不过在其位谋其政,躬亲侍奉,尽心以待,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嫔妾等协理乃是本职,更谈不上什么功绩,又逢国难当头之际,军备废弛尚未有曾变迁更改,又何须在乎这些权位名声,嫔妾宁以金册宝玺熔铸援疆,亦不愿以此贪图享乐。”
一众人听完容宁话语倒是相形见绌起来,皇后听毕只笑道:“瑜嫔妹妹识大体,懂进退,本宫甚是欣慰,只妹妹劳苦功高,这位分不得不晋!”
容宁一听只觉皇后乃是蠢材,也不忙推脱道:“诸位姐妹于时疫之时,皆尽心竭力,又为皇上分忧解难,捐钱捐物,变卖首饰行当,四方宁静非嫔妾一人之功,勠力同心方能有所始终,载舟覆舟,民意难违皇后娘娘万不可偏袒嫔妾而忽略一众姐妹及宫人无数,不如大封六宫,赏赐恩典,正值万岁千秋之节,天地共寿同庆之日,皇上文治武功,殚精竭虑,宽以待人,所宜深慎,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治内严明,功赏过罚,六宫靖宁,倒也算是佳话。”
皇后一听便被自己挑的这个头蠢死,如若大封六宫慧妃只恐越贵妃位稳坐皇贵妃宝座,瑜嫔再不济也是个贵妃,自己只恐地位不保,倒是又无嗣无后被废,到那时却如大厦倾覆,再难回天了。
自慧妃至曦月,一众人等忙起身叩谢皇后恩典,皇后忙笑道:“本宫今个儿身子不适,此事也非朝夕可得,只待日后禀明再论之。”
说罢便起身让众人告退,一众人等出了储秀宫,各个喜笑颜开,只慧妃忙围上来笑道:“愿借妹妹金口玉言,咱们也早日晋封。”
容宁三人瞧着慧妃这般喜笑颜开,只也不觉相视一笑道:“慧妃姐姐大喜,如今也算是名正言顺,只万寿节在即,姐姐可有的忙了。”
珣嫔笑道:“对对对,慧妃姐姐倒是先大喜了,都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咱们今个儿姐姐不论何等忙碌操劳,可是得高低请客作东,让我们大吃大喝一场,得给姐姐贺喜才是。”
容宁笑道:“咱们也还需先往长春宫请旨才是,口谕比不得实际来的亲切,更别说这话还是皇后言明的,只人家明个儿一早说自己是烧糊涂了的胡话,咱们还倒没落下好,还白捡了个不是,让人反将一军倒是得不偿失了。需得快刀斩乱麻,将此事盖棺定论了再庆贺也不迟。”
慧妃回过味来,只也道:“妹妹所言极是,咱们现便去了。”一众人等又往长春宫前去,慈禧太后如今归政,便也瞧密函见容宁几人来了,只召见一回,听了事情原委,便颁了谕旨,让慧妃操办万寿节一事,容宁等人襄赞协助。
慧妃出了宫只觉神气扬扬,倒是将这些时日的屈辱尽数清洗,顿觉天明清亮,春风暖心,万事顺意,只吩咐翡翠添香,将御膳房各色菜品一并呈上,倒也不在乎金银钱财,一众人等进了永寿宫,慧妃亲上库里拿了无数奇珍异宝,分发送给一众人等,毫不在意。
珣嫔瞧见忙笑道:“今个儿慧妃姐姐真是阔气,倒是连压箱底的金器宝贝都拿出来,这些我倒是不在意,只求姐姐让膳房少做些甜食来,也不知姐姐是不是在南边长大的,吃个鸭子鸡都得是甜的,真是要齁死的。”
容宁只笑道:“妹妹不曾去过南边,南边豆花是甜的,还有肉粽子,咸汤圆,冬至也要吃汤圆不吃饺子的,还要吃咸春卷的,我昔日里随阿玛赴任巡游的时候,去了南边诸般不是,日后出去必要带两个嬷嬷妈妈陪着,不然真是吃不惯的,若论起来我觉蜀地风物虽辣也到底顺口下饭,西北边陲之地牛羊也津津有味,独南边的倒是一时令人难以接受。”
珣嫔忙笑道:“徐侠客二十余载,方行十万里,姐姐家商号遍地,如今不到二十载到将名山大川一并游旅,什么时候也该写个游记来给我们瞧瞧,也让我们隔空吟赏一番才好,只咱们如今没了银子又不是自在的,也没办法修个园子寄情山水。”
慧妃忙笑道:“只咱们不能出宫去,也不知几位姐妹可否瞧过容宁妹妹家的园子,不愧是行宫赏赐的,又历了如此一番,更修的是美轮美奂了,难怪太后娘娘常说容宁妹妹住启祥宫倒是委屈了了,那凌云阁里无所不有,倒是自在。”【凡官宦子弟人家,纵是天潢贵胄亦非有能住此者,是乃国脉经史之影射】
珣嫔虽不常往容宁凌云阁去,只也窥见过一回,纵蓬莱仙境,天上宫阙也未必有其自得,圆明园四十四景齐聚,也难有如此恢弘巍峨之势,清贵艳丽之景,更莫说其中装潢设计,皆是精工巧思,上至橼梁墙柱,下至笔墨纸砚无不是珍器重宝,纵有些清新雅致的却也尽是文人风骨,无数风流之气。
容宁只笑道:“姐姐何苦来拿我打趣?这些钱财也是身外之物,不比权名惹人心醉,令人驰往,只不过我素来看淡这些,原本不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宫内已然奢靡,我哪敢称之委屈?”
众人只也笑了一回,只往永寿宫殿内走,见屋内已然更新了无数瓶颈鲜花,各类摆件玩意儿,甚比原来更甚。
珣嫔只笑道:“慧妃姐姐前个儿砸的磁瓦子可还有?”添香只站在一侧小声嘀咕道:“珣嫔娘娘也是状元亲妹,怎的如此小气抠搜,连这不值钱的碎瓷瓦子还要?”
曦月原就坐在边上,一听这话只也立恼了道:“挽彤,上去掌嘴,主子在这儿说话,她一个包衣奴才也敢插嘴,真是反了天了,倒是敢来背后议论主子的。”
挽彤也不含糊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扇了去,只将添香拎了出去,珣嫔本就不喜添香,如今瞧见被打也是心里痛快,小翠笑的都要流下泪来,只强忍着往出走,以免闹了笑话。
只慧妃一时间脸面丢了个尽失,只也忙给珣嫔先赔不是道:“妹妹别听那奴才满嘴里胡沁,许是鬼迷心窍一时间中了邪闹的,倒是得多谢瑨贵人赏的,翡翠去打盆凉水泼去也好让他清醒清醒,主子在这儿坐着,奴才还敢置喙,真是找死了。”
容宁见国色隐隐有些担忧,忙出言劝道:“姐姐只也不必苛责,只这丫头原是不懂这么个行当的,纵是错了也是情有可原,人生而非知之者,孰能无过,过而能改便是了,如今姐姐正要操办万岁节的事儿来,若此事因小失大了,便是不好了,若平日里责备还好偏瞧着这大喜的日子,她的命不要紧,只别坏了大事才是,若能将功补过,准折了赎罪倒也是功过相抵。”
国色也忙替自己姐姐求情起来,珣嫔只也不在乎这些事情,见挽彤扇了耳光便劝道:“瑜嫔姐姐说的极是,许是无心之失,管不住这嘴犯贱罢了,如今赏了她两个耳光也算是长了记性,便罢了吧!”
慧妃本就不想把此事闹大,如今见了珣嫔也这般说只也叫了人拉了添香进来,给了珣嫔几人赔了罪方才完事,便被逐了下去,换了翡翠伺候,珣嫔笑道:“只这瓷瓶瓷碗碎了在我们这行当里,也是值钱的,只不过少了些银子而已,这磁瓦子若是还剩下个底儿,若是前朝宣德的便已然还有十之二三,若又是名窑的便更值,如若碎了一片没丢的,我若是找人粘起来还有十之四五的价钱,只一个底儿一个价,若是真寻了几个我倒是赚死了。”
慧妃一听原是这样,却也不知开口说些什么,只尴尬一笑,容宁忙拆开了话题,只添香被挽彤扇了一耳光,正要哭,只被小翠摁住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哈么眼磕碜东西,如今反倒是没大没小的了,如今这么些主子面前儿都敢堂而皇之的发牢骚,日后不定怎么学馋嘴的老婆,颠三倒四的婆子背地里嚼舌根去了,更别提你做出这些没脸面的事情来,不定你们主儿还是你挑唆的,你睁开这双瞎了的狗眼瞧瞧,你问问两宫身边的翠竹红藕敢不敢吱声,敢不敢当着面嘀咕,纵是真仗着宠爱,说了两句嘴也得挨打认罚去,你倒还委屈上了,你怎么不问问珣嫔娘娘委不委屈,你们主儿丢不丢脸啊!还上赶着给人赔礼道歉的,真是有你这么个奴才,就是俩字丢人!你改明个儿把入了夏把线头子也露出来,是穿个开裆裤满大街逛游去,那才叫牛b,甭在这儿给姑奶奶这儿装b号丧的,没的恶心人,要丢人现眼就边儿呆这儿去。”
小翠这张嘴堪比诸葛孔明骂王朗,臊的添香是不敢回嘴,只想着遁地而走,羞愧难当,挽彤忙拉着小翠道:“姐姐不必同这么个人较劲儿,上赶着咱们没趣儿,由得她自生自灭去,如今是撞火铳上没打死,明个儿你拿着漆胶粘英吉利炮上才好,瞧人家炸不炸你,瞧谁成飞灰找慧妃。”
一众人等忙来劝架,只素来添香欺男霸女惯了,又拉帮结派的,自然招人记恨,只还有替她说话的,小翠素来不惯着这些歪风邪气的只怼道:“你们这群西洋花点子哈巴狗,上赶着给人跪着磕头去了,见了八辈子祖宗都不见着这般恭敬,上坟去还得掐着自己流泪的主儿,这会儿子狗啃泥巴结去了,真以为是什么高枝儿啊!别越肯越低回泥窝子里挖地道就行了,真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会儿子还群起而攻之了,没骂到你们你们倒是上赶着跳脚了,一个个儿很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都是群乌眼鸡,还在这儿装什么兄友弟恭,姊妹和气的,巴不得踩着人家上去,把人家当垫脚石头呢!真有这好心还是学学怎么尽心伺候主子,别在这儿整日里拉帮结派的,别一会儿子树倒猢狲散,一死一片,都不知道哭谁的坟,喊谁的爹啊!”
一众人等又被骂的没话,正要布菜,只小翠进来骂痛快了倒是神清气爽的很,容宁只笑了一声,待出了永寿宫的门,只瞧见国色拎着个包袱来寻珣嫔因道:“珣嫔娘娘勿怪,奴婢姐姐一时间失了礼数,只奴婢出去采买的时候听过这事儿,便留了下来,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宽宥姐姐这回罢!”
珣嫔素来也不是个计较的人,忙扶了国色起来道:“我本就不愿为这事儿生气恼的,自然也不记挂心上,只你有这份儿心思,倒是极好的,只本宫多劝你一句,三门子穷亲戚的事儿少管,别给自己找活,遇到个作死的且得将自个儿摘出来才行的。这些待我回宫验明了,差人去寻你,且将这钱拿走便是了。”
国色听了一句正要推脱,只珣嫔道:“你也不必推脱,就这么个事儿,你且早些回去罢!别又生了口舌是非,没的让人抓了你把柄挨罚,倒是怪可怜的。”
说罢珣嫔只点了头称谢,便将回宫去了,小翠一边走一边笑道:“真是痛快,早瞧着他们满屋子里不成样子不顺眼了,要不是挽彤妹妹拦着,我非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真是杂毛的野种上赶着没教养的。”
容宁只摇摇头笑道:“你倒是痛快嘴了,只人家背后的不得记恨你?”
小翠毫不在意,不以为然道:“记恨我?他们该记恨那蹄子才是,我是真没想成,还真有颠掉黑白,胡说八道的,最可气的是还有帮狗吃shi的真是好笑了,谁犯的事儿找谁去,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才是。”
容宁和曦月听完不觉一笑,曦月赞道:“挽彤该同你小翠姐姐学学这骂人的功夫,别整日里笨嘴拙舌的教人欺负去了。”
挽彤只也忙应了下来笑道:“姐姐还得赐教才是。”小翠也知这是打趣,只也不恼笑过一回便是了。
妍涵今个儿从寿康宫回来,倒也面色阴沉不高兴起来,只也喝了茶抱怨道:“我纵是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这不听劝的蠢人。”
容宁忙笑道:“这世上偏有这么一种头脑空空的蠢人,事事不知的还非要不听劝,胡说八道的,整日里怨声载道,哀声叹气的倒也是个一等一的蠢材!!!”
小翠只拿了手绢擦桌子不觉没了好气只道:“主儿可别替这些人说这么文艺的词儿,不过是群二臂而已,人人又都不是傻子,谁整日里纳气儿耐性子的给他们好脸子瞧的,咱们给人家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人家还当咱们是水里的王八冒出来念经,好心都当成驴肝肺就饭吃,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是了,就该一嘴巴给他扇边儿上去,甭在这儿恶心人。”
妍涵只道:“你瞧寿康宫这几个爷,个顶个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整日里头疼脑热的也不找太医,又兴了要减肥强身的,谁见好人大半夜喝鸡汤瘦身的,也不嫌胀气的真是好笑起来了,自作自受的我有什么辙,养不熟的白眼狼似的,这些日子流水的似的补品送了多少,铁皮石斛都送了不少,人家愣是不吃我也没辙,只等死去吧!请个太医瞧瞧脑袋跟要上菜市口似的,癔症的还知道瞧,这个就喝去吧,喝死了算,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方子也不多问只毒死了都不知。”
容宁只笑道:“人家不比咱们谨慎小心,为人处世都得长了后心,生了后眼的,因蠢而麻木一生,痛苦一世,倒也是该着的命,半点怨不得旁人的。”
小翠只冷哼了一声道:“涵姨还说呢?慧妃身边的那个添香今个儿反了天当着面嘀咕嚼舌头,只被瑨贵人打了俩耳刮子,真真儿是罪有应得,就烦这人了。”
容宁只笑道:“咱们倒该谢谢人家才好,这俩人绑在一起,夹在一块儿,倒是省了不少事情,旁的人是算无遗策,画无失理,她们俩倒尽是纰漏踳谬,真真儿是绝配。”
妍涵只苦笑一声道:“这宫里人狗仗人势的多,只也挑个主子来,选这么个主子装奶奶太太威风充脸面,装大拿也不瞧瞧,慧妃虽不至于蠢笨却也是个没主见差不离的了,慧妃家里有个阿玛横着走,即便是她们家谋反上了衙门朝廷也祸不及子孙的,她不过是无根浮萍,贱命随风散的丫头,谁又替她好去去?她妹妹倒是个稳重老实的,只可惜有这么个拖油瓶的。”
小翠骂道:“外头戏班子有句话说的没错,你瞧这人是个傻的,就该纵着惯着当了大傻子,自有人瞧不惯替天行道收拾的。”
见妍涵只也不问自己便噘嘴道:“涵姨怎么不问问我受没受人家欺负,倒是不关心我来了。”
妍涵听完不觉笑的发怔,答道:“你这张嘴皮子狗来了都得挨你俩嘴巴,还怕你受欺负,亏你是个有分寸知进退的,不然也是乡村地主豪绅霸王,你不给人骂死我就阿弥陀佛了。”
众人皆是一笑,小翠便扶容宁前去歇息了,待容宁起身,慧妃便遣派国色来同容宁对万寿节的事宜,连同舞乐各色吃食,一并商榷敲定,只依旧例操办,或有删减皆记录总合,由国色带回再请皇上和两宫定夺。
同治帝和慈安本欲意大办,乃是皇帝亲政首次,慈禧倒是以物力维艰之语责令小办,同治帝因兴修园子的事儿,本就耗损国库银钱,如今只也不能多说什么,便如此了。
容宁按照旧例操办,倒是给慧妃做足了人情,只慈禧对于内宫事物不甚关心,只也悉数交由容宁打理,只破新之处,慈安处处掣肘,时常将慧妃容宁几人叫去训话,这日亦是如此。
珣嫔和慧妃一早便来寻容宁,只同容宁抱怨道:“姐姐瞧瞧如今这都是多少回了,母后皇太后才叫了皇后几回,如今倒是各个折腾咱们,连坐卧都不得清净。”
慧妃到底忌讳慈安,不敢多言,容宁只也宽慰两句,一众人等便往钟粹宫去,慈安素来和善,只对内宫事务一丝不苟,苛求极致,容宁虽有实权却无虚名,慧妃又不是个善言辞的,常吃瘪受气的,若容宁被绊住就只能默不作声,甘愿受罚了。
慈安问道:“慧妃为何裁撤简练以至如此,难不成要洋人瞧咱们大清的笑话不成?”
慧妃一听却是呐呐无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逢左右为难之际,容宁忙道:“嫔妾或解慧妃姐姐其中深意,太后娘娘稍安勿躁,还请嫔妾细细道来,太医言明皇上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又忧思国政,宵衣旰食,常有易怒焦躁之症,为护龙体康健已然以药石相辅,理应静养,只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又躬亲理政,难逃脱此樊笼枷锁,为皇上龙体康健,需得裁撤简明,只慧妃姐姐同姐妹们同商共榷,日夜苦思,得皇后娘娘首肯,太后娘娘慈谕方肯执行,况乎我大清乃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皇上千秋万岁,与天地同寿,与万国无疆,其中歌舞器乐,诗书典章,宇内天下之所闻名,各国争相以此为范,如盛冠明珠,闪烁其间,乃各国与之为一则不能比,宇内纵横天下则不能争,既如此我天朝上国何需以繁重累多而耀世彰明,反成猝尔小国以量取胜,以多图之,反失列祖列宗勤俭尚朴之德,更扬我国威自信之风,彰我大清自豪之气,岂不美哉?慧妃姐姐亲定章目,其中文治武功,礼仪典章,雅乐清音俱在,只歌舞略少之一二,还请太后娘娘明鉴,臣妾等以两宫慈谕,中宫懿旨为遵,不敢怠慢僭越,辅之以银钱为准,深知国之危难,厉行节俭以援疆驰边,卫我华夏,还请太后娘娘明鉴。”【外表花团锦簇,不及内里幽深一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未必是盛世之象,删繁就简,一切从简未必是末世之姿,信息如涛,良莠不齐,一叶障目以观浮华,弃之如敝以忌弊端,如身临茧房,非竭力而难以破除,古来根硕叶稀者,非根之过也,乃虫蛀啃噬日久所致,故而需先驱虫固根】
慈安只笑道:“瑜嫔倒是门儿清的很,你也不必同我说这些敞亮话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不必替人遮掩。”
容宁只笑了一声道:“太后娘娘明眼慧心,自有神佛庇佑,圣光普照,自然能辨善恶,明是非,嫔妾等到底乃受皇后所托操办,又是皇上授意,圣旨俱在,国玺凤印两宫之印俱在,若两宫帝后同心,纵情分万千,终圣命难违,纵是万般不是嫔妾等理应照做,不敢僭越。”
容宁只也点到为止,不肯多言,慈安气得只也脸色铁青,
慈安细细瞧过一回,又配上容宁这话,一时之间也挑不出毛病错处,但也不能不言只又修订更易了些微末之事,便让众人退下。
慧妃出了门吹了风还算喘了口气,缓了缓心情,忙又谢容宁,容宁只也摇摇头道:“慧妃姐姐操办极好,我不过多思多说两句而已,姐姐不嫌弃便好。”
慧妃忙笑道:“妹妹这般谦逊倒让姐姐自愧不如了,只妹妹若有何难事,尽管同姐姐说。”
小翠,曦月,珣嫔三人皆是一惊,只别了慧妃往启祥宫去,小翠见一众人等进了宫内,只眉头一紧骂道:“我瞧着这太阳没打西边出来的,有没挂东南风的,不成是烧了不成?”
曦月平素里最见不管慧妃只冷笑一声道:“许是烧了,不然也不能满嘴里说胡话,口出狂言了。她还问姐姐要什么?她只管好自个儿的那一亩三分地儿便是了,少在这儿管姐姐来了,只若非托生个累世功勋的门阀氏族,这名分高低不定谁上谁下呢!”
珣嫔只笑道:“只能说这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竟是瞧得见别人黑,瞧不见自己黑的主儿,他们主仆倒是一样的性子,怪不得一宫里坐卧,真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都是不来呆的刺头,窝里横惯会摆谱儿欺负人的,如今只是瞧见的,瞧不见的可多了去,我还以为大半夜公鸡打鸣似的。”【等级与朴素的平等】
小翠只笑道:“往日里酸不溜秋儿,站在长街上砍大山的倒是他们宫里的起劲儿,整日里嚼舌根拔塞子放屁的,真够没品的。”
众人一听小翠的话,不由得发笑,小翠只道:“我不过是个粗人,又哪里学的这些体面话,主儿们也甭笑,这原也是话糙理不糙的罢了,总归是没那两面派儿地道的。”
容宁笑道:“这茶温了去换壶烫的来罢!”小翠忙拎了茶壶去了,珣嫔只也叹道:“太后娘娘这般寻茬,不就责怪办的不盛吗?她们倒是亲,比亲生的都亲,只亲娘未必有养娘善待,只愿跟谁倒也无所谓的事儿来,只······”
容宁笑道:“排场面子不过时攒局凑数的罢了,纵百桌千桌,万案万万人,能称之其知己贴切者独二桌寂寥也,纵若寻排场也是主家做东,按个人意愿办,不论亲疏远近,富贵贫瘠,若是凑份儿,或寻些平常吃食做宴,即身处茅屋破草之内,亦怡然自得,富贵风流易散,知己二三难得,最要紧的不过是心连心,意通意罢了,真心祝贺纵只取鸿毛两根,纵分毫不值,于我而言亦是无价之宝,拼死护之,宁与此物魂同灭,不愿负君当时心。”
只万寿节在即,容宁却病了来,许是练剑的时候着了风寒,只也告假不去,亏得乃是小办,才少了许多纰漏出来。”
只慈禧太后特许了林萧入宫照看探望,只容宁斜倚在病榻之上,不觉春困更是多思多想,不论谁来只也在躺在榻上,更懒得应酬。
只林萧笑道:“瑜嫔娘娘吉祥。”
容宁只也爱答不理,困恹恹回道:“不必多礼,你且起来便是了。”
纱幔层层,随风舞动摇曳,朦胧婆娑,身姿绰约盈盈而卧,青丝如云,云丝纷飞,眉间微蹙,淡扫蛾眉眼含春,更显得病胜西子,春睡芙蓉起来。
小翠将容宁扶起来,端来一个青花白底的水芙蓉清荷缠枝纹的瓷碗捧在手上,拿了白瓷玉骨勺要喂容宁,林萧见状忙接了过来,又拿过来细细吹的半凉才肯喂容宁,小翠忙笑道:“若天底下男子各个都是林大人这般表里如一的,这帮姑娘倒是上赶着嫁了,不比整日里忍痛呜咽的绑着嫁的好。”
涵姨笑道:“若是才貌仙郎,也未必博得个地久天长,纵是地久天长也未必是个才貌仙郎,西洋里一夫一妻还整日里一桌子麻将,咱们这儿倒是三妻四妾的一家子人,全是大眼瞪小眼的。”
容宁听完不觉笑了道:“这不过是打骰子,抽花签,寻酒令,若是好便占了便宜,若是不好也只能愿赌服输的该着,也不知谁提了这混账话来,得了便宜的还得卖乖,到底都是受罪的命,又不是两厢情愿的事情,画本子里的佳话只也哄孩子罢了,古来面上是个俊秀无双内里奸佞无妄的大有人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真就是个笑话,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惦念罢了。若真娶了来,起初必是相敬如宾,恩爱不疑的,不出三月便要猜忌生疑,不出半年便要青楼梦里几回闻,到了一年便是讨妾休妻闹个不停,你也甭想着自己遇到万里挑一的好人,只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子,喜新厌旧,开枝散叶的旧俗套子在这儿,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我虽说平生最厌柳永的词,只死时能引得全城娼妓缟素替他安葬,倒也是极致了。”
小翠听完不由得笑了道:“主儿说是极是!”说罢又瞧了外头的小华便又高声笑道:“这咱们里头外头的还是天差地别,更别提里头外头的了,外头的就是一杆子打死也是使得的,都敲死才好呢!省着人鬼不分的恶心人。”
小华不能进内宫来,只也在外头瞧着,时不时探头进来望上一望,林萧听完容宁一顿说辞,倒也不是多心的,只笑道:“这话原是点我来的,只我万也不是这样的人。”
容宁只笑道:“我原也不是针对你的,不然都不必见你的。只你好好的便是医我的药了,倒是比宋子华开的良方,皇上给的御药还强上不少呢!”【此乃用典,不宜多说,自行查阅】
说罢只也喝了一口棒渣粥,笑道:“这么些粥里,我最喜欢的还是这棒渣,虽说拉嗓子砸么味儿也多少有点的。”
小翠见外头艳阳高照,倒是晴天,春风送暖,也算恣意,便提议扶着容宁起身去走走,故道:“主儿也躺了这大半日了,倒不如宫内走走罢!常在屋里闷着总归是不好的。”
妍涵见容宁这般便笑道:“该把这宫里搭个穹顶都给封上才好,省得人家倒嫌热的。”
容宁一听便起身笑道:“这四四方方的好歹能见着天,知道的是进了宫殿,不知道还以为要摸金去呢!只西洋常送些玻璃一类的,不如把花房里搭上这么一个,冬日里也不必送去别处了。”
妍涵只笑道:“你若真想弄,你回去上容宁上成容馆外修一个便是了,正巧那片花草树木也该规整收拾一番的,待咱们回去省亲小住便也正巧能见着了。”
容宁不觉笑道:“还是别兴了这个事儿吧!省得给人当了路引的,倒是没的招人烦去了,若要修葺也断然不能在此时,省得走漏了风声,引得咱们难受。”
妍涵本就是个玩笑话,容宁这么一说忙答应了一句,只给容宁披上衣裳往屋外去了,容宁由妍涵扶着,小翠在一侧替容宁打伞,林萧只在后边跟着,如今都往乾清宫去了,宫内四处倒是人少又静谧,难得的自在,不觉间走至延禧宫门前,见门户大开,无人看守,各处是残垣断壁,倒是一片荒凉萧索。
派了沁雪去禀报皇后此事,自己则同妍涵几人进去,容宁见着到处是残垣断壁,四周空寂,只内里盘算一番,只也想起了女娲炼石补天,天荒地老的话来【化用之处,可见后文】的故事来,不觉欣喜。
只故作悲戚道:“只吉嫔娘娘生的时候晚些,不比外头的道士和尚喇嘛出马的,到底是有些真本事功夫,会个六爻梅花金钱八字的,总比那整日里颠三倒四的骗子强些的,若早拿个符来镇着,延禧宫倒也不必遭了这番劫难。”
小翠不禁问道:“延禧宫的火该是道光二十五年的事情来,我记着写的是,不戒于火,该是人祸了。”
容宁素来不近鬼神之说,只信世间万般皆是人祸而来,故而答道:“人间万事自有天灾,而大抵人祸也!天灾自鸿蒙初创,天地初开之际,已然长存,而人自取天火而用之繁衍生息,自当竭全力以思还报,感念天恩,勿忘人之本也,凡天灾之世,人祸皆常不休,或有奸佞权臣当道,吏治昏庸不明,或有篡权懒政,民不聊生,故而降以天灾于世,劝君勤勉,天之圣火,赐人礼祝,人之孽火,负天之厚德,岂独天灾哉?”【事出反常必有妖,屡发频次····】
妍涵又念了一番英吉利的雾气昭昭,不觉道:“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万物轮回,皆有定数。所失所得,所想所念无一不是因果,洋人耗了这么些年心血修厂伐树,如今又假模假式的植树造林去了,这些瘴沼毒雾弥漫世年,也合该是自寻死路,自讨苦吃。”
林萧只道:“天无道,人遮蔽。”
容宁对道:“人无心,徒赏期。”
妍涵续道:“千年后,风烟静。”
容宁一提此事由不得悲戚,只也不忍往下对,只长叹一句道:“天观人世浮云纷扰,人看蝼蚁寻死觅亡,都觉可笑,人非彭祖,不能千岁,残垣断壁犹在,人应记,勿忘国耻。”
容宁还不曾落泪,只林萧和小翠的手帕已然递上了,容宁只长舒一口气,任由着眼中泛泪,如晶滚落下来。
任红颜绝色,绛泪难干,朱墙艳,终美人迟暮,朱阑朽断,万古怨,血泪尽完。
林萧正欲劝,只被容宁拦住,清泪聚散,因笑道:“人这一生泪有尽,早日哭干,早绝人寰。”
正伤感,只沁雪归来,只让容宁托人先照管,待宴毕再做打算,容宁只点点头挥手让沁雪下去,正说着许是一时间错神,又许是故意为之,只见那绣着桃花水芙蓉的蜀锦湘绣帕子掉在地上,林萧忙在地上捡了起来,正要双膝跪地,只先跪了一只,双手毕恭毕敬将手托举于头上,将那帕子递给容宁,容宁护甲上的点缀霎时间晶射耀日,似剑泛光,清澈无比,透白闪亮。
小翠站在一侧,见此情此景倒觉稀松平常,甚有些不解,因容宁护甲颀长,若在身侧,只若以剑架颈一般【可见油画《册封仪式》埃德蒙·布莱尔·莱顿,维托里亚时期,前拉斐尔派油画,虽非同时期,但妍涵真情以此流露】,只妍涵在一侧眸中却含点点泪光,不觉潸然泪下,只内心嘟囔道:“这又怎么了····”
容宁依依不舍的接过了手帕,林萧依依不舍的起身而来,容宁只立在墙下瞧着烟熏火燎过后又被粉饰太平的红墙,不觉叹道:“如若有一日这天地俱毁,神形俱灭,朱红淡褪,雕栏坍圮,只剩下满目萧索疮痍,独墙乃磐石制,极高极高,望不见边,却可以卒千年,笑看江水竭,夏雨雪,静待青山烂,黄河干,独瞧白日星辰现,北斗回南面,那时如若有缘再遇,许那时不论谁都对我有一点真心罢了。”【致敬张爱玲《倾城之恋》对神话故事颠覆性传承,到底是苍凉二字,指向传统爱情纯洁性的崩塌,更化用红楼梦中顽石和青埂峰一句】
林萧原在幻境里,听毕原还有些伤神,正要应和两句,只被容宁又一句带回了幻境,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如若原就是真心的,倒也少了这些拘束,必要是无话不谈,同吃同睡,自然也就不负了人之孤者,惺惺相惜。”
容宁只不觉无措,又想道:“因为素知自己是倾国倾城的,常以正脸示人,威仪美艳不可方物,如今恰好一展娇脆渺茫的姿态。”只也缓缓低了头,含笑和羞,留下一缕香风转头走了。
只托了小连子瞧着,等人接班来,林萧只也被愣在一处,不知何去何从,容宁忙去了内宫园子里遛过一圈,便早早回宫里去了。
回了只画了两笔,倒把笔一扔忙回到屋内躺着去了,小翠倒是不解便偷摸问妍涵,妍涵只道:“你可听过山无棱,天地合的话没有,这些一个套子里出来的,你竟也不知了?”
小翠一听不觉道:“我原也以为是这么个东西,只这不是说的这墙的事情,怎么好端端的又跳到这里来了?”
妍涵只笑道:“你往日里指桑骂槐的倒是比旁人强些,一搞这问的雅的倒成了傻子了,得得得你自己琢磨去吧,今个儿花房刚要送点三角梅来,你且瞧着,我上花房去薅点花草来插瓶,只今个儿估计皇后也腾不出手来,你且找人替小连子去,将那几个人都给按住,明个儿瞧谁没脸去。”
小翠忙应下了,只吩咐沁雪去,青棱忙给小翠奉茶来,又端了两碟点心吃食,又笑道:“小翠姐姐还要吃什么点心不成?若是有爱吃的想吃的尽管说,我这就给姐姐现做去。”
小翠笑道:“妹妹劳苦功高的咱们主儿都不挑的,又不比那边宫里那位是个馋猫子饿死鬼儿,就好吃你这一口,还得多叫她给你填补一份儿工钱才是的。”
青棱只笑道:“姐姐可别这么说,咱们主儿已然给的够多了,我哪里还敢多要的,只一心伺候主儿和姐姐就是了,这本身都是分内的事情来,更别提主儿优待已然开了恩,就是白用了我们家一辈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若是这么论反倒是远了。”
小翠只也客套两句道:“妹妹可别这么说,你也是千挑万选过来的丫头,只妹妹一家子不是给人为奴为婢的,快别这么说,若是让主儿听见反倒是不好了。”
青棱倒也是一片真心,只也忙又同小翠聊了一会儿,便回去看茶炉子去了,天儿黑的越来越晚了,只容宁听着外头歌舞升平,只再也睡不着了,只珣嫔的画还有两笔,只不过心情极佳反倒是怕失了真,只也斜倚在榻上看书。
夜幕降临,妍涵已然从外头拿了些花草回来,各个都是含苞待放,又应季应景的,花房的奴才们正也搬了三角梅来,夜色里是常看不清花红叶绿,枝繁叶茂。
只容宁还是问了一句道:“这花可是木棉?就咱们在南边见过的木棉,红的似火一般。”【野火花一指木棉】
妍涵一句便听出了容宁话里的话只笑道:“原是三角梅,只也是咱们北边的木棉了。”
容宁只点了点头笑道,只笑道:“这花倒是红火,即便是夜里我倒也知它红如霞火,倒是也红得不能再红了。”
容宁和妍涵两人倒是会心一笑,只小翠还在关心容宁来了,倒是殷切:“主儿这是把眼睛看坏了,日后可是要了不得的了,这可如何是好,快去开点名目的方子吃,这小小年纪真就看坏了。”
容宁瞧着那花火一路烧过去,直从宫内烧到宫外,同晚霞永沉夜色之中,只花火渐弥散了,只这三角梅却摆在屋内,烧在容宁身心之上。
只林萧下岗,正要走,只见花房的太监见了林萧忙赶过来,只道:“林大人且留步,这是瑜嫔娘娘宫里涵姨让给您的,您且放心拿着,这花我们多预备出来的,短不了数的。”
林萧一听是妍涵说的,只也拿了下来,一路上心如火焚,捧花随霞去了。
夜里容宁情丝难断,倒是辗转难眠,如何能睡的,只同小翠闺中夜话,倒是夜半私语,两人不时间嬉笑打闹,忽的小翠严肃起来道:“主儿·····”
容宁只摇摇头道:“人世间倘若有一见如故,命中亦有一别陌路,我同他爱上一场,自难知一生一世,彼此望向之时,暧昧之间便已是雪落无声,隆冬生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