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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国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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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疾初愈病中悍偷腥,将不测合纵结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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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应下,说罢只也替容宁去烧水,容宁只道:“罢了,今夜大家伙都睡了,我也不好再兴师动众的沐浴更衣,就此罢了,明日再说也不迟,只这茶壶里没水了,多少续上点,夜里渴了也好喝去。” 小翠上小厨房里去,见国色仍旧围在炉边烤火烧水,温着炉子,小翠见状不觉笑道:“妹妹还不曾睡?今个儿不是妹妹值夜,快些歇息去吧。” 国色只道:“主儿喜净喜洁断然不能不沐而眠,今个儿原是小连子值夜,我同他换了陪着主儿,这水已然烧开温着了,姐姐快伺候主儿沐浴才好,想来也能睡个安稳好觉。” 小翠只也笑道:“亏得妹妹细心,我这就去了,妹妹若是撑不住先睡也成,夜深人静由我看着倒也无事。” 国色忙推辞道:“不碍事不碍事,姐姐快去,这儿由我守着。” 容宁听闻小翠说完不觉称赞道:“咱们宫里丫头小子倒都是有心,各个都记得我的喜恶。” 说罢只也至侧殿沐浴更衣,小翠将水桶一桶桶送来,容宁也帮着提,小翠只替容宁梳洗道:“主儿,你说今个儿洋人吃的血了呼啦的东西是牛肉吗?那香味倒是扑鼻,洋人倒是会享受····” 容宁笑道:“古来千年有余,自两宋以来方有食牛肉者,大清虽不限于民间,而限于宫廷之内,牛抵触隆曦,日耕百亩,裨益农桑,定安黎庶,故而祖制不食,京城之内食之少有,威廉所食曰为牛排,需以刀叉而食之。” 小翠不由得挑刺起来道:“洋人自诩开化,怎么吃血腥之物?那牛排上还有血水,如何下口?” 容宁只也摇摇头道:“茹毛饮血先祖之味也,英吉利于法兰西登岛之前,其饮食难言如同野人无差,其以生熟而分为几档,除全熟以外,血水皆在,实难以下口,我同涵姨不解,只能以各国风俗不同而作结,尊其喜好,自不吃也就罢了。” 小翠又问道:“小华说他上次吃了一回十分熟的,被人白眼笑话好几回,这又是何解?” 容宁只也闭目养神垂眸答道:“何必自苦?熟度以奇数为结,不以偶数,此为谣传,洋人只以单词论之,不过咱们简便之称罢了,为人笑者反笑于人,不知孰可笑也?再者言之,无论中西古今皆为饱腹之所,何有乎高低贵贱之分?我为客点餐而付钱,其为店备菜而收款,古之来何有客求店而赏饭,店于客而不待者,若真有此也是盗贼匪类昌集之所,该当报官取缔,收缴看所,客如神祇而降座,店不待客反讥,生意绝无长久之象,不过庸人圈地自萌而已。” 小翠一听容宁也如此说,只骂道:“这群该死的洋鬼子,站在咱们的土地上,为非作歹,胡说八道的,连礼仪都不顾了。” 容宁笑道:“鸠占鹊巢,夜郎自大何所惧也?天地阴阳轮回,清浊共济,昔日大清以上国自居而避守,今遭其此大害,洋人也来日也会被迭起后秀之辈而反超,付以血偿。” 容宁今日也疲累困倦,故而不再多言,只也早早起身,待收拾半响已然后半夜,两人又在床榻上互诉一回,各自睡去。 待第二日容宁起身梳妆打扮,小翠也已然起身,也觉困恹,容宁只笑道:“最近清闲无事,待定省之后回来再睡也不迟。” 容宁见皇后殚精竭虑,心力憔悴,已然是皮肤暗黄起来,不比容宁几人脂光水滑,红颜依旧。 慧皇贵妃见皇后已然如此憔悴不觉开口讽道:“皇后娘娘躬亲必至,嫔妾等惶恐不已,惴惴不安,然皇上实属不喜嫔妾等,亲下令不让妾等侍疾,故而不能前去,然皇后娘娘也该保重凤体,嫔妾新得了太后娘娘赏的胭脂,乃是新供的,嫔妾赠予娘娘。” 珏霜立讽道:“操劳之际最不易保养,女为悦己者容,咱们更得侍奉皇上,总归不能灰头土脸而面见于龙颜,虽说节俭持家总不能肃礼不顾。” 皇后只也长叹一声道:“如今皇上病着,本宫身处后位责无旁贷,自无闲暇而怠慢,为保诸位妹妹无虞,本宫愿替往之,自不必诸位妹妹·····” 容宁一听皇后这般言论立笑道:“皇后娘娘为关照嫔妾等人,勿染恶疾,故而为乘大义,自请前去,尽后之本,为妇之责,嫔妾等感激不尽,愧不敢当,皇贵妃献胭脂于娘娘,乃是感念天恩所赠,既言之自愿,虽有艰苦,却不能于众间抱怨,自揽之事自苦自知,不能怨由旁人半点,突发之事加于身侧,谁都茫然无措,事关皇上龙体康健,血躯尚不惜,安敢有其词?皇后娘娘劳累之下,难免情绪外泄,有所失言,嫔妾等便不在此叨扰皇后娘娘歇息,还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以待来日,统御六宫。” 容宁一言一语,一字一句,皆如锥如剑横插在心侧,只问道:“本宫何时让你等走?” 慧皇贵妃冷笑一声道:“皇后娘娘还是安歇为尚,操劳失神,胡言乱语,诘责妃嫔,若传入太后娘娘耳中,不定又再生何样风波,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罢便拉着一众人走了,独留皇后一人空座殿内,不觉怒上心头,只也再整装打扮一番至养心殿内,只同宝玲怨道:“本宫这皇后之位,空若无物,悬之又悬,先有皇贵妃在前祭天越俎代庖,后有瑜妃执掌六宫,越位篡权,本宫·····” 宝玲只也道:“皇后娘娘何必自苦,圣母太后为懿妃时便代阅奏疏,染指国政,不还不如母后皇太后,两宫并驾还被钳制于人下,传闻之中还有密诏在母后皇太后手中,故而圣母皇太后忌惮无穷,这才不敢越雷池半步,若依照奴婢所见,今朝您此时此景,诸般业孽皆源于圣母皇太后一人,如若如此·····不如效法前朝多少让他们有个忌惮才好。” 皇后一听只道:“后者可行,而前者莫要再提,不然本宫也保不住你,你这一言,反倒是提醒于我,皇上若有不测,本宫也绝不可坐以待毙,坐等殃及。”【事已至此,自救不过自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自上次以来容宁同慧皇贵妃皆不往养心殿内走动,独珏霜和曦月还需陪皇后前去探望,自储秀宫出,一众人等至启祥宫内闲叙,刚坐下闲聊几句,还未来及喝茶,只听外头传召,召珏霜至养心殿内。 珏霜立垮脸耷面,不悦至极,不觉冷嘲道:“催命的又来了,我这连口茶都没这喝着,真叫缺德的······” 皇贵妃立马调侃起来道:“妹妹我也冒犯,叫那外头丫头进来回个话,咱们也得问个明白。” 容宁从只笑道:“这是自然,本就谈不得,姐姐请便。”说罢便将皇后宫中传话的叫进来,待入殿内,见众人落座于殿内,各个嗤笑挑眉,不觉生畏胆寒。 慧皇贵妃命人起来,珏霜立问道:“皇后娘娘何故不亲往养心殿,而令本宫前去,本宫侍疾应在未时,何故叫我前去,皇后娘娘又是否来替,替则何时来替,不替则又当如何,你需得说清楚回明白了再走。” 曦月一旁打趣道:“姐姐好一张巧嘴,条例清晰倒明。” 皇贵妃只也道:“妹妹也就不常言语,不然也是这么一张巧嘴,不得问愣了。” 众人皆是一笑,那太监对上珏霜一双冷眸,只也道:“奴才只是个传话的,还请几位主子发发慈悲善心,莫要逼问奴才,奴才是个外圈传话的。” 说罢只也磕头,容宁一听忙让小翠将人扶起来道:“你既不知,本宫也不能逼问,都是苦命之人,不必危难于你,你且知告诉本宫,皇后娘娘往哪里去了?” 只也道:“奴才听得脸的说,是要往寿康宫去,至于旁的奴才一概不知,娘娘恕罪饶命。” 慧皇贵妃只长叹一声道:“既然瑜妃妹妹开口,本宫就饶了你,你且回去交差吧。” 那奴才退出去,只被外头国色拦住只道:“你且等等,这是我们主儿给你的疮药,涂上些明儿就好了,既不得脸便更不能再犯错被逐,免得挨了板子更难堪。” 太监忙谢过,珣妃只也不觉长叹一声,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思,我这顿午膳也是蹭不上了·····” 容宁笑道:“妹妹带些点心去,以免得无趣,至于饭食,我让小厨房再给妹妹做就是。” 珏霜只也起身告辞道:“若我说开了天窗才好,哪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非得让咱们去受罪?她邀功自受,自作自担,添堵于旁人算什么道理,再说了这寿康宫太妃估摸都连她人影都忘干净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要是我都没脸去。” 珏霜回眸之间,正对上容宁那双幽暗深眸,又见小翠同容宁眸中矍铄相交,不觉间点头应下,只也拂然一笑,示意告辞。 众人皆是不满愤懑,却也无可奈何,话虽如此,仍得前去,慧皇贵妃不由得叹道:“妹妹,咱们还得感谢皇上,若非说了那样污蔑的话,咱们也不至于免了这个差事。不过皇后摆驾寿康宫,这欲意何为?妹妹巧思明断,不如告诉于我,咱们也好有个预备。” 容宁噙笑一声道:“既然知晓皇后并无好心,又是因利而去,又何需在意呢?两朝太妃太嫔与皇后不睦已久,以皇后微薄之力不能推恩两朝再行晋封,况乎位分定制,不可再加,再者言之,皇后节俭朴素,两朝太妃因何故反水于你我,倒不必因噎废食,自乱阵脚,大局已定,变数仍存,厮杀博弈之间,不可留情,姐姐今日不如在我这儿用膳,咱们也看一出好戏。” 夙珠见容宁开口索性留下,曦月也在一侧笑道:“鳛鳅翻浪,与镜湖无漪,别无二致,无需担心罢了。” 皇后在寿康宫内拜谒诸太妃太嫔,众妃见皇后至此只也没好气,只有婉贵妃几个愿同皇后打个照面,只奈何皇后并无此心,只也敷衍几句,草草了事。 丽皇贵妃听外头喧嚣吵闹不已,不觉烦闷,只遣了霖铃去探信儿道:“霖铃,你且出去瞧瞧,我属寿西宫之内,不许喧哗,不论是谁一并撵出去完事,别搅了本宫清净。” 霖铃上外头瞧了一眼回禀道:“回皇贵太妃的话,是皇后娘娘的薄卤銮驾至此,皇后娘娘同婉贵妃几位主子交谈所致,太监宫女哗乱,故而搅了皇贵太妃清净,奴婢已然前去知会,然皇后娘娘要求见皇贵太妃,故而·····” 丽皇贵妃一听不觉愠怒几分,祺贵妃不觉问道:“皇后?皇后往日里非年节寿辰不至两宫走动······” 丽皇贵妃只也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先行不见,即可遣派人等禀报圣母皇太后,待送走皇后,请瑜妃前来一叙。” 霖铃应下,只至外间道:“皇后娘娘,我们主儿言明,寿西宫内不受拘束管辖,皇后娘娘暂且移步他出,莫要在此久逗,以免阻正气入殿。” 宝玲上去只道:“霖铃姑姑注意言辞,以免掉了脑袋。” 霖铃宛然一笑只道:“你既然明白就该知趣识相的带着皇后娘娘退出去,只因皇贵太妃同圣母皇太后义结金兰,情同姐妹,如此失礼喧哗之举,若是圣母太后所知,还不定如何?更况乎姑娘敬称我一声姑姑,便该知尊卑,懂礼数才是。” 三言两语就杀的宝玲无言以对,祺贵妃只也缓缓自寿西宫出笑道:“皇后娘娘请回,皇贵太妃姐姐有言,只见知己而不见利者。” 皇后见丽皇贵妃摆明不见,只也吃了闭门羹,只也无奈回宫而去,正遇容宁自启祥宫而出,不觉笑问道:“不知瑜妃妹妹要往何处而去?” 容宁嫣嫣一笑只道:“回禀皇后娘娘,嫔妾受皇贵太妃召见要至寿西宫小叙。” 皇后听闻不觉咬牙切齿,拳心紧握,眉间蹙蹙,仍苦笑一声道:“妹妹快些前去,莫耽误了时辰。” 容宁只微微起身行礼,小翠不觉哼歌起来只道:“我瞧见皇后吃闭门羹我就高兴的了不得,也就婉贵妃几个拿银子的墙头草,拿几百两银子立就换了脸面,为晋封月俸的事儿,不知谁闹的最欢呢?皇后也是拎不清的问问满宫里有几个真把他当回事儿的?” 容宁只宛然一笑而不语,片刻后才道:“事不宜迟,咱们且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养心殿内,珏霜见一群人侍奉同治帝,珏霜只也在一侧不紧不慢的回上几句,同治帝这两日虽感觉身上渐好,然仍不能出殿,只觉百无聊赖,只同珏霜抱怨几句,珏霜只拿了《庄子》翻到《天道》一篇念道:“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明于天,通于圣,六通四辟于帝王之德者,其自为也,昧然无不静者矣·······” 同治帝虽经书不明,治世无能,却也不是一字不识之辈,知珏霜心生愤懑之情,甚为不悦,以书讽刺,同治帝颇为不悦,听毕更为烦躁,忙让珣妃停下,珏霜只也不理仍旧念去,同治帝只也呵斥几声,珏霜方才开口道:“皇上既不喜臣妾,臣妾便告退,此时本应皇后娘娘照料,并非臣妾,皇后娘娘火急火燎的往寿康宫去了,不知何事,嫔妾问了也是一问三不知,不与我说,既如此嫔妾便在外间候着,待未时就走。” 说罢,正遇见外头通传,王庆祺来了,珣妃头也不回见王庆祺只笑道:“王大人来了,皇上身子大好,大人陪侍,本宫便先去透透气了。” 王庆祺见不是容宁,也便趾高气昂起来,只道:“娘娘自便,皇上由臣照顾,定然无虞安好。” 红雨只要发火痛骂,只被珏霜拦住道:“有大人此言,本宫定当放心,本宫要去御花园散心,之后便在偏殿小坐,不打搅大人同皇上谈及国事。” 说罢只也颔首出殿而去,只偏殿内暂歇小坐,红雨忙道:“主儿,您何故纵着这狗奴才?” 珏霜沉吟一笑道:“将死之人,何需管之?任由他去,反正依瑜妃姐姐言中之意,事需由近臣所带,你我若追责只恐误事,倒不如暂息事宁人,以待来日,秋后算账。” 珏霜同红雨佯装先去御花园闲逛散心,待过半刻便折中而归,见养心殿内殿丝竹管乐声渐起,莺歌婉转不绝,嬉笑玩闹之声此起彼伏,更有调笑谑音,靡靡之音。 珏霜冷笑一声道:“果如瑜妃姐姐所料,皇上寂寞难耐,必遭灾殃,实属应得活该。” 红雨听着娇媚软语,听之实在难以入耳,只道:“主儿,这····皇上如此还行周公之礼,这青天白日的,咱们当真不禀报两宫,随着皇上去?” 珏霜不觉冷笑一声道:“禀报?禀报何事?自作自受,自取其辱,于你我何干?如今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害你我如此险境,何需管也?咱们快走才是正道。” 红雨一听只同珣妃往殿外走,一路上早已被林萧知会过后,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启祥宫而来,然容宁并不在殿内,国色只道:“珣妃娘娘慢等,且先净手,主儿吩咐了您来稍座。” 青棱只也端了茶点上来,珣妃只也净过手,拿点心吃起来,只也同国色道:“姐姐往寿康宫去了?” 国色回禀道:“回禀珣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走后,丽皇贵妃便召我们主儿前去,故而吩咐奴婢留守于此等候珣妃娘娘。” 珏霜忙喝了一口茶道:“亏得姐姐有心,不必皇后平白的叫了我去,见着脏眼秽污的景儿,也难为这些太医·····” 只听珏霜一声长叹,将茶盏放在桌上,似有千里会同,吉妃听闻容宁所言,不觉也叹气一声如是而放,容宁笑道:“黑云压城尚且不忌,何惧于山雨欲来?” 丽皇贵妃见容宁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只也笑道:“宁儿多谋,本宫自不必挂心,贞儿必召你前去商榷对策,你且替我安慰几句才好。” 容宁晏笑一声,颇为自得自信,随即应下道:“诸位太妃放心,即便当日哗变,两宫也可无虞。” 说罢只也起身告退,待至启祥宫内,曦月同慧皇贵妃已然至殿内不觉问道:“妹妹不知寿康宫何事?” 容宁立屏退众人,独留小翠在殿内伺候,故而道:“皇后运筹帷幄,已然蠢蠢欲动,昔日文宗皇帝殡天之时,曾留以遗诏以权衡掣肘于圣母皇太后,已防涉其干政祸国,此诏两份,一份交于母后皇太后以备不时之需,一份交由丽皇贵妃之手,两诏合一,方才能生效。” 众人听闻不觉面面相觑,一时间并不敢言,只曦月不觉冷笑嘲道:“皇后此心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与天下皆闻无异也。皇贵太妃素来明理知事,又与太后娘娘情同姊妹,思来想去,惟有偷窃一道方可有所生机。” 容宁只不觉赞叹一番只道:“遗诏如纸,已然随大行皇帝而去,与车马圣驾消散于风中,当日即焚。” 慧皇贵妃颇有些不解道:“既如此岂非虚惊一场,既然遗诏已毁,化作飞灰,便形同虚设,则太后娘娘无虞,咱们也便不必议此事了。” 珏霜立补道:“皇贵妃姐姐有所不知,理说如此,如若皇后一众狗急跳墙,剑走偏锋,又该如何?” 慧皇贵妃无言以对,呐呐无言,思来想去,不觉冷汗直流,汗毛倒竖,窗外寒风呼啸,似有丧钟之音,诡谲非常,慧皇贵妃险些以泪洗面,不觉啜泣落泪,珏霜曦月虽不言表,不觉望窗外而远眺,恍若冰室,皆为无言。 独容宁泰然自若,稳如泰山,毫无死惧后怕之象,反倒安之若素,谈笑风生,对答如流,沉稳如常道:“古来丧家之犬,悖礼逆伦,夺权自立者比比皆是,不能以常人之心所待之无事,将死之人,必不在性命,而在于蝇头之小利,卒将亡而未死,敌帅百步而不斩,独杀周侧之士卒,以命换命之念跃然而上,需托人垫背以不赔此命,不辜此生,如今之景却如此象,皇后一党治丝而棼,必然一败涂地,然其或可借遗诏而除我等,命以生殉,绝非不可之事,若能以我等性命换其一死,已然大胜而无败,纵身死亦可瞑目,皇太后虽于我等亲近,然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若以妃妾之命,换以长治而安,孰轻孰重,不可估量也。事已至生死存亡之际,攸关性命之时,咱们需姐妹勠力同心,共破此局,以保生机无虞。” 慧皇贵妃只也试探道:“妹妹的意思是,皇后极有可能请遗诏,诛杀我等,亦或是派兵逼宫,这可如何是好,妹妹计谋无双,定有锦囊妙计可平此事,我等身家性命皆仰仗于妹妹了。” 不觉泣涕涟涟,起身行礼,又哭泣一番,不觉梨花带雨,掩面而泣,曦月虽惧却也坦然如常,只道:“后党一行并无兵权在手,母后皇太后撤帘以来,不问国政,如若调兵逼宫,只能调以亲卫而至,八旗内外溃不成军,倒也不必过于担心,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行下手为强。” 珏霜思索再三方道:“妹妹所言极是,只如今尚不能一网打尽,是能先拔眼中之钉,再出肉中之刺,树倒猢狲散,不击而自溃也。” 说罢曦月同珏霜起身,慧皇贵妃作势起身道:“还请妹妹吩咐,我等定以妹妹马首是瞻。” 容宁一笑淡然只道:“事关生死,责无旁贷,我定尽血躯保无虞,愿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众人只也应下方才落座,容宁立即吩咐道:“两位妹妹于养心殿内照看,所遇所见之事,一切纵容,不必拦截,皇上自取灭亡,我等无力拦阻,只可恭送上宾,日后之症只以凶险,两位妹妹务必远观,不可近身,本宫也会另派太医,每日请脉。” 慧皇贵妃一听此言,不觉惊诧只道:“依照妹妹的意思,皇上之病·····” 夙珠不敢言明,容宁眸中隐隐作寒,抬眸回道:“皇贵妃许是操劳过甚,皇上之疾乃是邪毒作祟,内化于心,御医所诊,脉案所录,皆在册上,姐姐不妨细观一看。” 夙珠想起珏霜闲叙的话来,又对上容宁寒眸,曦月冷箭只道:“妹妹所言极是,我一时糊涂,又不曾密关脉案,故而生疑,妹妹见谅,皇上体质太虚,又不注重保养,如今还召幸佞臣外人以作娱乐之象,如此行事,气损伤身劝动不得。” 气氛之才缓和几瞬,容宁又自述道:“以免不时之需,我还要调动布防,塑空城之态,蓄精锐之兵,宁先下手为强,不后下手遭殃,王座之下,白骨累筑,她教我非凡尘之土,我偏要乘云立巅。” 慧皇贵妃欲问终不开口言之,容宁只笑道:“还请皇贵妃姐姐务必派人盯紧皇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必得关切,以免计划落空,令其反客为主,夺得时机。” 众人应下,各自退下,独留曦月与容宁交谈一二,曦月问道:“姐姐,今日歌妓舞女确携所致吗?” 小翠答道:“瑨嫔娘娘放心,一切皆有奴婢亲盯,其所用巾帕与患病本人一致,特留未曾染他人之身。” 曦月方才如释重负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姐姐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容宁笑道:“其助于我成事,自不能亏待,资其痊愈而后,替其赎身,照例赏银,遣送旧府归家,其虽不知,却也不能白遭了这一场算计。” 曦月一听先是一愣,沉吟片刻道:“如今时辰将到,妹妹不能久留,还得去养心殿内照料,还请姐姐放心。” 容宁同曦月会心一笑,皆是意味深长,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待出殿门外,曦月看着血色残阳不觉道:“挡路之人,姐姐不出面,便皆由我一手除之。” 由不得攥拳紧握,眼中发狠,积郁愤恨随风散尽,平淡如常,只也跨出启祥宫往养心殿而去,慈禧叫了容宁去用点心,容宁只也更衣毕而去,待入门慈禧令容宁落座。 慈禧只也屏退众人,同容宁闲叙起来道:“宁儿你尝尝这甑糕,最是软糯香甜可口。” 容宁谢过只道:“多谢太后娘娘赏赐,这甑糕,形色俱佳,软硬适度,软甜粘劲,味道醇厚,最宜冬春之际食用,回味无穷。只也颇有些粘牙,倒也是一番意趣。” 慈禧笑意吟吟只道:“这倒是,只宁儿对此何解?” 容宁只宛然一笑,胸有成竹,只也笑道:“软烂甜糯之物,常供以老弱食之,似无害却可将固齿粘下,渐丧咀嚼之力,少者虽不爱却也可安享,乃因牙锋齿利,斩割得当,即便粘黏终断也,不过以搏斗为乐罢了,想来太后娘娘同臣妾一样爱吃。” 说罢慈禧同容宁不约而同笑起来,慈禧只笑道:“想来今日之事,知鸢已然告知于你,如今事态危急,不知宁儿有何计策。” 容宁只笑了一声道:“太后娘娘睿智无双,克敌于百里之外,重生于绝境之内,凡遇难必呈祥,逢凶必化吉,既心中早已有所决断,何需再问嫔妾拙见?” 慈禧只笑道:“你便如此笃信?” 容宁道:“臣妾宁不信己,也定信太后,事出非常,然已过大半日,故而有所对策,换言之,此事于太后娘娘不过浮云耳,无需挂意,嫔妾自明其道,太后娘娘召臣妾至此,与其言所谓召见共议,不如说互诉衷肠相以协调,嫔妾愚笨只能参悟于此,若有不尽全善而美处,望太后娘娘示下。” 慈禧笑道:“你素来敏慧,不必哀家示下,哀家倒想听你所谓何计?你我同船共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必有所欺瞒。” 容宁听之诚心,心中盘算却不打算如实相告,只因古来成王败寇者,多有功高震主,罗织降罪,卸磨杀驴的事端,故而不敢不防,只笑道:“摆在太后娘娘于嫔妾面前不过两条路,顺天无路,便逆天而自闯,已然入坦途无虞之境,于文也,一诏已毁不能合一,便失法统不可为信,故而文定。然皇后一党为自保,难免行兵戈攻伐谋逆之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只文定而无护,只也得忠孝之名,待来日史书更名洗濯,岂不惋惜耶?故而,还需武安,于武也,入殿逼宫,不过遑论谬谈,残兵败卒,何以成事?大内中枢可控皇城之兵,然不可控京畿之地,剿贼平乱还需亲信,皇上所遇天花之喜,既需冲喜,又因除夕将近,内外喜气,轮岗更戍之际,最宜借烟火之声而起哗变,故而召亲兵入京拱卫京师,乃是大势所致,祖制亦是如此,故而武安。文定于内,武安于外,天下俨然,乱匪自息。嫔妾等身家性命便交于太后娘娘之手,还请太后娘娘不吝。” 慈禧不觉鼓掌称赞道:“哀家果然未曾瞧错于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理家之才,不过尔尔,如此方略,才是咱们的气度胸襟,然你作的还不够狠绝,若不能置人于死地,便不如不做不为,若一时宽仁,反倒令咱们贻害无穷。” 容宁听毕只也笑笑道:“太后娘娘教诲极是,嫔妾受教,只太后娘娘焉知嫔妾会留一念之仁,宽宥其行,而侥幸留其一命呢?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若留有一息,姑息养奸,难免日后重蹈覆辙,大厦将倾,否则将嫔妾置礼仪宗法于何地也?只有些话嫔妾心中高悬,却忌于礼法而不可宣之于口,嫔妾仰慕崇敬然此为私事而非国事,不可混谈而论同,况乎数列之罪,千篇不尽,罄竹难书,何愁也?” 慈禧听毕不觉先是一惊,只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你且放手去做吧,你不必夙珠风风火火,最是沉稳得当。” 容宁只也起身告退,待出殿门回宫而去,小翠只道:“眼瞧着这恶人遭报应,真是痛快。” 容宁浅笑一声道:“人需得断气方算死绝,如今谈及报应,不过是咱们难耐罢了,事愈到急促之地,方更需稳妥,并非全然定事,不能庆之过早。” 待回宫之内,国色青棱几个忙迎上来道:“主儿快进屋,外头冷。” 说罢只也拿了暖炉,端了热茶,熬了白粥一并端上来,国色禀道:“主儿,被褥已然铺好换上了,只这两日天气不好,偏阴天飘雪不能一晒。” 众人皆明其言下之意,只也一笑拂然,容宁笑道:“倒是辛苦了,太后娘娘赏了些点心,我一人也难用,各挑上一块摆了盘儿给珣妃妹妹送去,剩下的咱们一起吃就是,小翠你去叫小连子也进来,今个儿他值夜也叫来就是。” 小翠只应下,叫小连子进来,小连子不好进来,只也推脱起来,小翠索性不管只拉人掀帘子进来,笑道:“主儿叫你进来,你便进来就是了。” 小连子只道:“主儿已然入夜,奴才不便进主儿寝宫,奴才在殿外跪受即可,多谢主儿关切。” 容宁只也不强求,仍赞扬道:“身为弱势却不改君子之风,此为大善,外头天冷你且拿了吃食回屋用去,小心风寒胃凉。小厨房里应还有些点心,你们也一并分了就是。” 小连子应下,只也出去拿点心给一众丫鬟太监分食,容宁只道:“近日以来四周不平,咱们宫内早早落锁关门,深夜之内不可独行而出,以免生乱。” 便又吩咐小翠道:“待晚些时分去请丽皇贵妃来一趟。” 小翠随后应下,但晚间众人沉沉睡去,丽皇贵妃已然至殿内,见容宁提笔挥毫寄情山水,只也笑道:“你倒是沉心自定,凡提及生事之事,即便贵如天子,尊如两宫亦胆寒颤惧,不能自已,独你一人还可寄情于画作,年岁虽小,却令人钦佩。” 容宁抬眸起身,行礼问安,恍若自瑶池仙境而出,终南蓬莱而下,神女无心,一笑泯然,垂眸淡然道:“既入宫门,总归要死在其中,光阴虚度,生死一念,早晚自无惧,畏死贪生人之天也,何所惧哉?人因寄挂而畏死,因无念而自绝。自入宫内数次以命相驳,何所惧也?不如因时自得,沉淀自我。” 丽皇贵妃只笑道:“只你这话说得好,昔日里先帝木兰秋狝,巡幸避暑山庄,紫禁城虽无虞,却三山五园付之一炬,不定来时,如你所言,早死还图个解脱痛快【缘机接引,宿定后生,玩笑之语,随风淡却,来日历经,幡然醒悟,如梦初醒】你既此说,不过旁故,稳操胜券之态,自然自得,向来皇后一党如今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即便小翠不请我而来,我也要同你相约,听你文安天下,武定乾坤的锦囊妙计。” 容宁笑道:“皇贵太妃谬赞,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我从不出手戕害于人,最喜平安无事。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既要独揽,我自不能遂其所愿,故而方有下策。” 丽皇贵妃只笑道:“你且说罢,愿闻其详。” 容宁嫣然一笑,款款说来道:“皇后既奉讨诏,何不将计就计,届时诱敌反水,一举置其于死地,假传圣旨,伪造遗诏,偷窃国玺,摄政祸国,意图谋反,单此一件,便令其死无葬身之所,及其及其自我入宫以来,无头冤案,无论何人所为,何人所作,皆冠于其一人之首,灭顶之灾,轰然倾世。” 丽皇贵妃一笑道:“如我所想,如出一辙,既要去偷,便让她偷去,反正文稿早已誊写数遍,记于头脑之中,至于黔印,同道堂印同御赏印已然至内务府,待明日黔印过后,一切可成。” 容宁点头道:“自然是了,皇贵太妃先我一步,咱们意见相合,万事俱备,东风已至,只怕不来。” 丽皇贵妃笑道:“以皇后毫无容人之量,妒忌狭隘之心,必已然焦心,生路无门,只能硬闯死穴龙潭,不日便有结果,同心而结,静候佳音。” 说罢丽皇贵妃只笑道:“只皇上那头得加快些,既然要剿,还需趁早才是,总不能留一念之仁,得你且早些睡吧。” 容宁交小翠去送丽皇贵妃,自己将画卷画完,只也合十乞求道:“愿诸位在天之灵睁眼细观,亲眼见证。” 皇后对着无量神佛不觉叩首参拜,嘴中振振有词道:“诛天神佛在上,信女阿鲁特氏在此虔祝,愿一切平安顺遂,如若此事可成,定将大清国一改往常,事成之后,信女愿以大清举国之力供奉香火,但愿菩萨保佑·····”【侍鬼神之力,用于正道之上,则结局只恐改矣】 待焚香礼毕,皇后只同宝玲道:“宝玲,待明日一早你随采买之人出宫送信,务必送至府上。” 宝玲只也笑道:“是,只奴婢斗胆问一句,皇后娘娘以为这遗诏如何····” 皇后起身只也落座于榻上道:“兵戈加身,刀剑胁颈,如若姑爸爸定然妥协,自秋狄一事可见一斑,然圣母皇太后和丽皇贵太妃则不然,两人主战留京,圣母皇太后今之干政渐贪生,而丽皇贵太妃则不然,宁玉石俱焚,而不改其志节也,如若强取强讨以及连带禀报太后,便功亏一篑,故而不能死逼,本宫也为此事心烦不已,母后皇太后之处自然好说,然·····” 宝玲只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忧,既明求不来,不如强取,不论偷盗亦或是,若能达成即便手段下作些,倒也无妨。” 皇后厉声否决道:“本宫身为中宫皇后,岂能用如此不堪之事?你且出去透气去,说出这些混账话来。” 宝玲只也无言又进言道::“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一心为了娘娘,绝无算计之心,只此事迫在眉睫,若是不作,只恐贻害大计,奴婢这就出去。” 皇后只也将宝玲拉过来道:“算了,你一心为了本宫,本宫也没有归罪之理,就此罢了吧。” 说罢只也沉沉睡去,待第二日早些时候,循例去探望同治帝,见王庆祺早早前来陪伴,皇后只也笑道:“王大人对皇上关切备至,本宫深感欣慰。” 王庆祺只也笑了一声道:“此乃臣分内之事,皇后娘娘不必道谢,臣对皇上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为今之计只能结草衔环以报,不离病榻之侧。” 阿鲁特氏见王庆祺定与自己同路而行,便先行抛问道:“本宫常听皇上提起瑜妃几人羞辱于你一事,本宫亦替你所憾,只慧皇贵妃骄纵跋扈,瑜妃孤高自许,目中无人,本宫常受其冷眼,却也无奈至极,六宫之事皆被其把握在手,本宫已然无力钳制。” 说到此处不觉啜泣起来,皇后在宫中如履薄冰,寸步难行,天下皆知,众人皆替皇后抱憾,有与自己处境相同,更不觉怜惜几分,只也道:“臣一介奴才,受辱无力,您贵为中宫,仍受如此,此一干·····” 皇后忙令其住嘴噤声,只也跨步入殿内,只见同治帝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被褥不觉湿了一片,不知是殿内炉火闷热,汗流浃背所致,亦或是别的,见几个小太监蹭着退了出去,见是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却有碎发凌乱不堪,皇后只道:“诸位既在殿前,还需看顾体统一二,莫要因一时情急,而有辱皇室之风。” 众人应下,各自退下,皇后只吩咐下人道:“皇上龙体未愈,所用所沾之物,必须勤洗勤换勤更些,疹痘最忌风湿,你们岂能不顾?” 众人忙跪下叩首,同治帝仍是上气不接,下气未承,只也笑道:“还是皇后贴心备至,最得朕心,你们几个,还不如皇后所言快去换去。” 众人忙请同治帝下床榻至殿内落座,皇后见其身上还有水痕,索性只也提醒道:“皇上喝汤药之时,漏了些,这龙袍索性也就换了罢。” 同治帝欣然往之,皇后丝毫不敢沾同治帝身侧,即便隔着纱巾步匹,见其斑疮如杨梅黑紫,溃烂成腐,虽有渐好趋向,仍是触目惊心,有几处更是惊人骇目,层层叠叠,新旧相交。 同治帝瞧见龙榻之侧,奏折堆积成山,多数都是惇亲王,恭亲王请安折,同治帝瞧见不觉同皇后抱怨道:“朕自御极以来,恭亲王大权旁落,愈发放肆,惇亲王屡同贱民与乐,颇有威望,就连皇额娘都惧其一二,竟敢直言讽谏于朕,恭亲王更有夺权之心,当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皇后只也劝慰道:“皇上莫急,两宫太后一心为皇上着想,自再政以来,处处弹压双王,抵流言隳蜚语,皇上安心养病就好,待日后病愈,重振光绪指日可待也。” 同治帝只也笑了一声,同皇后私语阵阵,此处暂按下不表,荣寿公主也入宫陪侍同治帝,只也由内务府备下如意,荣寿公主奉七柄玉如意,见皇后也在,只道:“皇后娘娘也在,我不便打扰,故而告辞,至两宫陪伴。” 同治帝和皇后只也笑道:“公主自便。” 荣寿公主见殿内之味腐浊不堪,腥臭之气,冲天扑鼻,荣寿伴驾两宫半日,待晚些时候至御花园往神武门出,见容宁在堆秀山御景亭上观景,索性两人到漱芳斋一叙。 荣寿嫣嫣一笑道:“瑜娘娘晋位,当日典仪,未有闲暇当面贺礼,虽有礼物却难达心意,今日得幸见礼,本欲先行至启祥宫一叙,然知娘娘在此,故而至此。” 容宁只也笑道:“我与公主年少相识,互诉衷肠,既为知己,何在虚礼?本宫久在深宫之内,不与外事,不知恭亲王身子可好?” 荣寿只笑道:“托娘娘的福,亲王一切皆好,虽说如此到底被弹压一番,官场沉浮,早已习惯,娘娘不必挂心。” 容宁长叹一声道:“宦海沉浮,欢喜各愁,然赫舍里家与恭亲王乃是世交,本宫又与公主情同姐妹,自然记挂一番,皇上因留恋风月之事,记恨两位亲王,前些日子皇上斥惇亲王,奏对失体,点恭亲王敬事如一,然王爷无事,本宫便已然心安,还请公主替我带话问福晋安。” 荣寿只也笑道:“瑜娘娘所言,定当谨记于心,必将带到。” 容宁只也起身告辞道:“我原不过透气解闷,如今也该回宫协理事务,想来误了时辰,索性送公主至神武门,再行回去罢了。” 荣寿只笑道:“娘娘若忙尽可前去,不必记挂于我。” 容宁索性恭敬不如从命,只也颔首一笑道:“多谢公主体恤,闲时易差无妨,繁时犹豫有碍,人生在世,最是如此,只可惜时不等人,常无琢磨踌躇之机也。” 说罢只也起身一笑,便回宫去了,荣寿目送一番,只也出宫而去,待上车驾,荣寿道:“不必归府,直奔恭亲王府。” 朔雪颇有些不解,只道:“公主,为何突发要去亲王府邸?” 荣寿登时沉脸道:“罢了,你不必多言,只按我吩咐即可,尽量快些,不得耽误。” 说罢只听马啸吟吟,待至恭亲王府,荣寿下车入府,只见恭亲王和福晋在院内,见荣寿前来正要行礼,荣寿仍是面不改色只道:“亲王福晋不必多礼。” 福晋只也识趣退下,恭亲王见荣寿神色匆匆,便知有事,一早屏退众人,荣寿良久才缓道:“阿玛,瑜娘娘今日召我,想来是皇后有所动作,今日我至长春宫,见太后娘娘也有几分仓皇,想来情况危矣。” 恭亲王同圣母皇太后争权已久,皆顾念旧情,不曾撕破脸面,然早已势同水火,皇室内部纷争不断,早已不复往日。 恭亲王一听不觉一笑道:“能令圣母皇太后与瑜妃慌张之事,举世鲜少而闻,可近乎于无,如今此情此景,倒甚可一观,且瞧谁能取胜。皇帝身体趋佳利好,一切不过徒然耳,若真有不测,想来只恐皇后晋为太后,主少国疑,垂帘听政,于法统之上定然皇后决胜,瑜妃纵筹谋千里也不过是个妃位,至于圣母皇太后,我朝未有太皇太后垂帘先例,祖制在此,已然落寞黯淡,故而我因何需襄赞其也?” 荣寿摇摇头道:“阿玛所言极是,可正因如此才不得不帮圣母皇太后,皇后垂帘,观鼎一党必携私报复,遵循遗诏,轻则疏而远之,重则抄家灭族,重蹈圈禁覆辙,倘若帮之,所为政见不过为浮云,救命之恩胜天,自然一笑泯之,则亲王衔加世袭罔替,就连载澄罪名也可一笔勾销,功高震主,权臣非篡位不得善终,若能早日卸甲归田,或以闲职,功成身退,已然全矣。” 恭亲王思来想去只也应下,只观看时局,伺机而动,再行安排,只同荣寿吃了一顿阖家团圆饭,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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