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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国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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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远迢迢代天引所归,会寒门华洋互联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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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晚些容宁回启祥宫内,寿安宫寿康宫,及其内务府,各亲王贝勒辅国公朝臣贺礼已然送至,两宫太后赏赐贺礼亦如此,国色将礼物名单一并写下,正要念给容宁,容宁只笑笑道:“不必念了,存到库里便是,晋位之事原为我应得,而非因天恩所赐,何足为贺也?” 国色命宫内太监将宝物一并送至库房之内,清点好数目递给小翠,小翠瞧过一回不觉笑道:“这些王公贵族各个贪墨,如今上礼倒是尽豪奢起来了,若分给百姓些何至于·····” 容宁不觉一笑道:“人非官位总有报国之志,人居官场必然同流合污,官不为民而为权,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何在于民乎?圣祖曾言之曰:人为秀才,行囊徒步,人为官员,乘轿而行,何需问之其钱哉?魏太祖问苏绰曰:国何以立?其答曰:在于具官,用贪官弃贪官。” 容宁音色平和却掷地有声,如玉碎珠脆,入小翠心耳之中,小翠不曾看过史书一类,是故难解,只问容宁,容宁笑曰:“此篇虽为可考,让其借古讽今,是故说与你听之一笑耳,天子统御,群臣不过其具也,用人不过其道也,用后弃之乃权术所玄密,历来天子何愁禄蠹,王侯将相何愁金银,天子重臣之忠心,而非虚妄之清明,才干之绝伦,故而贪墨何所惧?凡异己不忠者,以贪墨之名肃之,内安枕无忧,外甚得民心何乐不为?贪渎之名,上以耳目而知,敲打提点,则知畏而忠矣,倘若天下俨然而清廉无垢,民喜而君危,一言一行皆活于瞩目之下,稍有不慎则登高跌重,社稷危矣,是故,用贪官以结其忠,弃贪官以肃异己,杀大贪以平民愤,没其财以充宫用,帝王之术也。” 小翠听毕不觉也想起几个例子来,按照此言代换,不觉一惊只道:“难怪仁宗诛和珅,原是这个道理。” 容宁只也垂头一笑,小翠颇为不解道:“主儿,皇帝这么深谙权术用人之道,怎还能让让人欺负到咱们头上?” 容宁只也长叹一声道:“权御之术,帝王之道不过处朝廷内忧而已,至于外患一事,并不能以此论之。御人之道需无外患,守成固本所用,如今危局之下,制衡已然不易,也不可奢求其余。” 小翠只也点点头道:“咱们也是没辙,没赶上好时候,只奴婢前个儿听瑨嫔娘娘说什么屈原美政,奴婢也好奇不知主儿所谓美政为何?” 容宁只也笑道:“谈不及美政,不过浮云绮梦,西洋尚有冻死之骨,未能完全,更况乎大清之来日?望日后不必有君臣国野,事皆民之选,人皆民之任,不必有满汉大防,而同仁如一,选贤任能,罢黜奸佞,无案牍窠臼之受限,一览畅通而无虞,为民立政,除欺民之陋弊,破贪腐之刁习,法西洋之民主,寻真我之自由,上下共图而再兴。” 容宁之语絮絮不绝,似比日月星辰共聚仍多,听的小翠直犯困,容宁只笑道:“时候不早早些歇息,你我都是,今日册封礼你并不比我轻声多少,又听我说了这么一段,更得犯困。” 小翠揉了揉眼睛,摇摇头道:“主儿,奴婢不困,这些日后一定会成为现实的,这些都会成真的。” 容宁望着渐残的风烛,只也侧身回望,轻视一笑略带自嘲一般笑道:“或许不久之来日,又或许万世之来日,期无不定,或早或晚,总归不在此处。” 说罢便也熄灯而眠,小翠早已将衾被里温的暖热,容宁只长叹不觉,待第二日早醒,只见内务府将偏殿内陈设一并收走至库内,容宁梳妆之时不觉叹道:“不过一日,便一转眼物是人非,再过三年则无人记起······” 众人皆是无言唏嘘一阵,容宁只也起身更衣要去请安,只听外头通传道:“主儿,桃夭先生进宫了,两宫太后说要见娘娘。” 小翠应了一声只道:“什么先生不先生?就是尊称也不该尊称个男的称呼,也该是小姐夫人的。” 堂下只也看了一眼容宁,容宁只笑道:“小翠所言并非有错,女子尊称千万,独不该称之以先生,我知这是习惯,也是尊重之意,累月俚语也非一日可改,然需有此心,今个儿辛苦了,你且下去歇息罢!” 太监领命只也下去,小翠只也替容宁围上大氅,同容宁前去,正皇后也在长春宫,容宁只也行礼问安道:“嫔妾给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皇后娘娘请安。” 说罢也微微躬礼道:“格格万福。” 桃夭起身行礼道:“瑜妃娘娘万安。” 慈安只也不觉无语只道:“瑜妃何至如此失礼,姑爸爸为长为尊,虽为嫁人怎可以小姐称之?简直失礼。” 皇后假意解围道:“瑜妃妹妹日理万机,代行宫务,哀恸操劳过甚也是寻常,还请母后皇太后莫要怪罪,更况乎瑜妃妹妹不常见一时淡忘也是寻常的,臣妾愿替瑜妃妹妹请罪。” 桃夭不觉笑了一句,立嘲道:“我同瑜妃娘娘素来亲厚,自其年幼之时便如此相称,我最是喜这称谓,若有不合礼制之处便请两宫及其皇后见谅才是。” 慈安和皇后只也无言以对,慈禧也过来圆场,此事才算过去,慈禧见几人如此尴尬拘束只也活络起来笑道:“如今喜上加喜,宁儿封妃,姑爸爸又回宫,向来定能为皇帝祈福冲喜,以渡天花之喜,只倒是差了一重喜,宁儿本应为贵妃之位,却因道义而自舍,说来倒是令我等惭愧。” 容宁只也冷哼一声,甚是凉薄寡淡,更是鄙夷与漫不经心只道:“嫔妾持心中之所坚,尽全力而为之,仰俯不愧于天地,行止无愧于人心,褒贬自有春秋定论。” 容宁一语四座皆惊,独桃夭颇为自得点了点头笑道:“遗世独立坚守之心感动上苍,故而天命引我至此,此番劫难乃神器必渡之劫,若可顺遂则大清百年基业无虞。” 慈禧忙也双手合十感谢一番,说罢只也要请桃夭至养心殿内探望同治帝,桃夭只笑道:“事不宜迟,即刻前往就是。” 一众人等至养心殿内见同治帝,同治帝正同王庆祺和一众侍女丫头说笑,见两宫太后至此,只也忙安然躺在榻上。 同治帝不知桃夭为何人,只见其仙风道骨,超尘绝俗,乌发童颜,清绝闲定,远非红尘俗世之人可比,即便容宁亦只有皎月孤悬冷峻之气,并无半点隐居避世,梅妻鹤子之淡。 绯衣艳色更显其姿容如桃李芬芳之绝艳,若烟霞绯红之美轮,堪配诗经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同治帝见其不觉心动不已,只也忙默默伸出臂膀,慈禧见其心思淫靡,不觉心烦不已,容宁更只已拜会之后,便至此外殿候着,不入殿内伺候。 慈安道:“这位乃是宗室远亲,乃是云游四方已久,闻天命回宫为皇儿诊治。” 同治帝只也不知辈分,不敢乱叫,只以妍涵之旧例,循例而称,桃夭并不在乎,只道:“草民淡出宗室久矣,徒沾天恩血脉,不敢以长辈自居,更不能受天子敬称,称谓耳不过虚名,皇上龙体康健为重。” 三人应和几声,桃夭诊过脉之后只也道:“太医院能臣辈出,肱骨之臣俱在,皇上疹毒减退,乃是吉兆,只余毒未清,仍是不能见风纵情,自也不可过劳,待草民替皇上处施针。” 皇后只不觉反问道:“皇上疹痘如此厉害,当真可用针灸不成?” 慈禧立即冷笑一声嘲道:“神医悬壶济世,素来有独创之针法,可治不治之症,皇后若有疑,不妨亲自一试,汝不曾为医,妄谈作祟,多言多错,焉知其心也?” 桃夭只道:“施针之法不过逼余毒使其不入内里,既皇后娘娘不信,草民不施就是,以免生疑,御医保养得当,草民无药可施,便就此告退请辞。” 说罢只也起身而走,两宫忙追出而去,只央求桃夭留在宫内看方抓药,皇后悻悻出来,见容宁品茶,只也转身离去,容宁只也笑笑道:“常言说疑人不用,疑人不用,格格既是两宫祈请,无论成功与否皆不该有所疑窦,如今皇上天花痘疹渐愈,一言一行务必谨言慎行,皇后娘娘无心有心之事,已然罗列长篇,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皇后只厉声质问道:“瑜妃你·····” 容宁只起身而立于一侧,微微行礼道:“嫔妾恭送皇后娘娘回宫安寝。” 同治帝睡下以后,已然午时,两宫太后赏饭之后,容宁方才有空同桃夭闲叙起来,只也笑道:“不知格格可好?” 桃夭只也笑道:“隐居山林之内,自得自在,自然极好,妍涵故去一事也是其阳寿将尽,已非药石可医······” 提及妍涵容宁总归不由得眼含热泪,血丝迸发,只也强挤一个笑容道:“我自知生死有定无常,惟感怀未曾再尽孝于床前一日。” 桃夭是也替容宁诊脉不觉笑道:“你这冷毒倒是压制许多,妍涵在天之灵,想必也亦欣慰。” 容宁只也苦笑不言,良久之后方才笑道:“往事如烟,随风而去,惟有其神形言传播惠而永铭。” 桃夭需养心殿陪护,只等晚些时分方能乘车驾归家,又要协同庄守和,李德立两人调配抓药操劳几度,即便庄守和和李德立也需其余太医协助,桃夭几度亲力亲为,丝毫未有困倦疲乏之意。 庄守和摸了脉象由不得一惊,只觉六脉尽丧,桃夭噙笑几句道:“不知庄太医,我身子可还好?” 庄守和挥汗如雨,只也颤巍道:“格格脉象极佳,绝非常人所能及,千秋之岁毫不曾改,臣等佩服。” 桃夭只也瞧过方子确认无误之后,只也笑了一声道:“不过是隐居避世,不受时局纷扰罢了,年轻几岁而已,终有死寂之时。” 众人只也一笑了之,荣禄至永寿宫听慧妃和容宁议理宫务,荣禄及其内务府敬穆而听之,容宁见众人身着蟒袍,胸悬红绸,各个寒颤不住,因而笑道:“如今天寒地冻,诸位臣工为皇室操劳,不辞辛劳,本宫与皇贵妃深感欣慰,故而让膳房熬了姜汤,诸位各领,以驱寒暖身,年关将至,岁赏需备,还需抓紧。” 说罢只也入殿内升座,慧皇贵妃只因琐事太零散细碎,又需太监通传而不可直面,已然困倦,只太监回禀道:“皇贵妃娘娘,瑜妃娘娘,外头问年关礼仪可否一切如常?” 殿内除小翠,翡翠外并无他人,慧皇贵妃道:“你且先出去候着,本宫与瑜妃妹妹有要事相商。” 待四下俱静,夙珠又遣翡翠至殿外巡视,自己只同容宁言道:“妹妹,如今皇后失势,咱们也该操办起来,若是依照旧例,六宫仍归心于皇后之列,你我之间倒是平白枉费了时机。” 容宁只拿了账簿粗略翻过几页只笑道:“姐姐所言极是,若换以旁时,则尽可放手然之,只如今皇上病重不愈,虽有太医躬调亲护,福泽庇佑,然一切尚未可知,不如取中庸之道,折中而办,援以病情之事,度量改制,于上而有交,于下而有代,待妹妹请辞之刻,再知会荣禄。” 夙珠只也长叹一声道:“妹妹如此足智多谋,最堪皇贵妃之大任,文鉴于册,摄六宫事,我枉担虚名罢了。” 容宁摇摇头笑道:“姐姐不必多心,姐姐担此重则,实至名归,德斯配位,不必自谦,妹妹在旁襄赞协助,反倒图了轻便,姐姐身居高位,理应越级而封。” 夙珠听毕只也连连感谢,外头又遣人来问同治帝棺木一事,夙珠立脱口而出道:“自然得···” 容宁立即一个眼刀将夙珠的话,硬生生将慧妃的话一分为二拦了下来,因而笑道:“皇贵妃之意想来应是,搜楠木而制合板以冲喜之用。” 慧妃忙应和起来,两人相视一笑,慧妃也怕多说多错,只也忙沉默寡言,索性以身子不适推脱起来,容宁按例批复过后只也起身请辞。 至永寿宫外,长街之内,容宁见荣禄未走,只也向容宁贺喜道谢,容宁仍是淡然一笑点过头道:“本宫仰赖天恩,得以献福冲喜,即便无本宫谏言,诸位臣工,劳苦功高,双俸双薪,实属应当。大人奉诏加双眼花翎,加封太子太保,可喜可贺。” 容宁两人客套一番,容宁只笑了一声道:“大人于此等候本宫,恐非独贺喜一事,正巧本宫也有要事与大人相商。年节仪礼不同往日,应分两段,一期而来既为冲喜,不求尽善尽美,但求威赫煊仪,人生如棋,识势者生,顺势者为,乘势者赢,审时度势,官场之道,大人总览全局,不必本宫多言。愿大人顺势而为,借势而进,造势而起,乘势而上,不负两宫重托。” 荣禄只也应了下来,容宁只淡然一笑,只也勾唇一抹浅笑便回启祥宫安歇,小翠不觉笑道:“皇贵妃虽说缺心眼,却也不傻,只也难评,满宫里就这么些人,管什么六宫归心,都是咱们的罢了。” 容宁只摇摇头道:“日薄西山,血色残阳,两朝三代无不烟笼晦暗于两宫威摄之下,往后之妃妾,皆为空设之虚无,所谓归心求变,不过改旧时之例,破东党之局也。” 小翠想来想去,只也不由得喟叹一番道:“只愿咱们事成,为老爷涵姨报仇雪恨,只可惜主儿不能为太后,不然大清定然有再兴之举。” 容宁道:“乱世之下,已非当年,殚精竭虑,尚未有起死回生之治,何谈我哉?无人之巅无他之共享,更不许旁人染指其一,疑窦丛生于阖族并无千之一益,有万之大害,何愁搏死局而求生,弃满盘而切赢?” 荣禄回府之中,不觉召众人共议,只道:“瑜妃料事如神,为圣母之亲信,掮走于正邪之间,其话并无不可信之理。” 旁人只道:“如今皇上身子日衰,若行之太素,反令责诘,不如照瑜妃所言操办。” 养心殿内同治帝闲来无事,已在床榻之上待半月之久,只觉无聊至极,乏味不堪,又不能召幸妃嫔玩笑取乐,也不能听丝竹管乐,只能在养心殿寝宫一亩三分地上徘徊踱步,又要应付知会太医,面见两宫行礼问安,还要被架着处理朝政,简直痛苦至极。 王庆祺只也入殿来探望同治帝,只拿了最新的话本子道:“皇上,这是最新的话本子,您瞧。” 同治帝见王庆祺面色阴沉,不觉问道:“何至于面色土灰?可是慧妃瑜嫔几个又刁难于你?” 王庆祺这几日虽见容宁却不曾被其刁难,然同治帝如此所说,不觉邪从骨生,只也诋毁道:“奴才早已然习以为然,慧皇贵妃和瑜妃娘娘身份贵重,奴才卑贱鄙夷,理当如此。” 同治帝听闻此事不觉暴怒起来,只道:“后宫诸妃皆德不配位之流,你虽出身卑贱,却凭才学可官至五品,其等册文淑嘉柔顺之名不过空谈耳,你为朕知己宠臣,情同手足,岂能由此等贱婢辱之?简直藐视君上,悖逆至极,去传召即刻褫夺其尊奉之位。” 恰慧皇贵妃和慈禧陪同桃夭至殿门外,巧听了此言此语,夙珠听完满面疑窦,一时间火冒三丈,只奈何慈禧在侧不好发作,只也暂忍气吞声,背地里早已记恨几重。 忙在殿外同慈禧道:“太后娘娘明鉴·····” 慈禧只也凝眸细观,一笑哂然道:“哀家虽关切骨肉之亲,夙忧龙体康健,却不曾昏心,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何需如此急辩?以待来日,为时不晚,如今皇上病着,不好生口舌是非,你且至启祥宫内同宁儿闲叙,不必前来,免生灾殃。” 夙珠一听似是千里山洪积于堤坝,熊熊烈火滞于山口,一时间激羞恼射,险些推门进去大骂一场,顿显不悦之色,慈禧素知夙珠心胸狭窄,锱铢必较,心中暗自发笑起来。 慧皇贵妃至启祥门外,只被沁雪告知三人往御花园,景山一带散步闲叙,夙珠一腔愤懑无处可发,无处可泄,悻悻而去只也回宫坐立难安,只骂道:“让我平白遭冤,贱人都是贱人。” 一腔怒火立显,只将小食点心一并打翻在地,酥渣满地,器如碎冰,翡翠几人忙跪地乞请息怒,夙珠哪里肯就此罢了,只也令众人出去,独自发泄一回。 待容宁回宫之后,翡翠已然在殿外候着,忙请容宁前去,容宁入殿内见夙珠已然躺在床榻之上,已然是气征之象,满心委屈气忿,只也呆卧起来,垂泪不止。 夙珠见容宁来了,只也忙要起身相迎,容宁忙辞了道:“姐姐安心躺着就是,不必起身。” 说罢容宁只也落座于榻上,只点头叹道:“姐姐这是何苦,为这些事白气伤了身子,反倒是不值的。” 夙珠越想越难受,索性起身只同容宁抱怨起来,啜泣流泪道:“妹妹有所不知,王庆祺如此造谣诋毁于你我,我实难咽这口气,你我平素与其无冤无仇,何故至此,太后娘娘让我蛰伏隐忍,只事关清誉名声,如何能忍气吞声?” 容宁会心一笑道:“隐忍顾全不过内结郁于心,于理而抑情,非常人之所能及,太后娘娘为圣,蛰伏而至精,而你我不同,与其郁郁而终,抱憾终生,不如恣意放纵而外化于形,若通达则必离苦海,慈悲而普渡众怀,则不该有乱世,不该百姓涂炭。” 慧皇贵妃听毕容宁所言,顿觉慈禧所言破有深意,如同法旨,令人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然还有不明之处,因问道:“姐姐愚笨不知,还请妹妹赐教。” 容宁沉吟片刻只笑道:“妹妹胡言不敢担之,不过听之一笑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乃君子之道,于你我而言惟求其速死也,王庆祺有帝后相承庇护,轻易动他不得,常言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神佑而不散,岂非讨之而无名也?” 慧皇贵妃一听容宁有弑君之态,险些破胆,不觉惊惧,忙将容宁手散开道:“妹妹此举关切甚大,稍有不慎,你我及阖族便死无葬身之地,岂能如此轻率,虽说圣体有恙,总归不能交由咱们。” 容宁笑了一声道:“姐姐所言极是,于你我而言,无需点破,只需纵容即可,诚如姐姐所言,皇上圣躬不久·····” 慧皇贵妃颇有些骑虎难下之意,思来想去只也应下,容宁只也笑了笑道:“阖宫上下,皆为齐心,至于如何行事,则无需姐姐操心,姐姐安心静养,妹妹不便叨扰,故而告退。” 慧皇贵妃命翡翠前去送容宁,曦月和珏霜已然在启祥宫内,玩笑起来,珏霜正追着曦月跑,险些撞着容宁。小翠瞧了一眼只也由不得噘嘴,容宁只笑道:“冬日里寒凉,多跑闹些也好。” 待容宁落座,曦月和珏霜只也坐下,珏霜笑道:“这王庆祺也真是不长心,都这时候还想着歪念恶心,实属失智之举。皇贵妃断然又和姐姐抱怨此事,焉知其有皇上庇佑,大树不倒猢狲岂自散之?” 曦月不觉骂道:“此等贱奴,谎话连篇,公然诋毁,辱人声明,依我所言,其求速死,不如成全他。” 容宁噙笑吟吟道:“此仇何必我等出手,待龙驭之时,愤懑怒火,灭世而来,何需我等出手?” 曦月只叹道:“姐姐人善,只若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挖骨噬心,生啖其肉,才能解我心中之恨,断不能轻饶他们。” 容宁点头称是,不觉嘱托珏霜道:“妹妹,有一事还请妹妹多下些功夫,事关休戚成败,非妹妹不可为之,养心殿为帝党中枢之巢,其中消息事关你我,绝不可轻怠。” 珏霜只也领命道:“定不负姐姐所托。”偏不巧珏霜许是吃撑了要更衣而去,只也先辞别,殿内独剩容宁与曦月,曦月望着殿门,眸中狡黠一闪而过,只同容宁会心一笑道:“如今众太医精心调护,已然有好转之象,不能速夺其命,眼见其大仇得报在即······” 容宁笑道:“毒内化于心而入髓,疹虽好却有疾齐发,所谓可愈不过托词,于我眼中不过回光而已,返照罢了。” 曦月因容宁此言不觉放心下来,倒也省了不少功夫,以免自己替天行道,由不得笑道:“姐姐已有计策,妹妹便已然放心了,只此事到底涉病,姐姐切记防护才是。” 容宁颔首一笑只道:“妹妹素来智谋过人,不知有何奇策妙计可用之于此?” 曦月听毕不觉沾沾自喜,霎时间红腮似莲,娇羞几分,顿觉热血沸腾,心头鹿撞,不觉自桃腮红至耳后,也不觉起身缓步窗外探去,只道:“今个儿阳光甚好,倒热起来。” 小翠见状不觉笑了出来只也打趣道:“瑨嫔娘娘这是····话本子里叫有了眷心。” 曦月一听不觉更羞涩娇憨起来,只也低头不语,时而含羞一笑,只也道:“小翠何来胡说也?简直是讨打!” 容宁只也佯装拍了小翠一下只道:“你这丫头,倒是裹乱,去去去出去续水去。” 小翠一溜烟儿出去了,曦月缓了许久方才开口道:“这些秦楼楚馆,看客观者常共用汗巾,故而病沾其上,一罹病而众殃,无一人幸免,王庆祺久浪迹于风流烟花之地,如若设计一番,必然引邪入体,劣逐良,邪压正,姐姐再行动巧思而谋之,其六脉俱闭,气息凝绝指日可待。” 容宁见曦月眸中淡然冷峻,言辞之间却可知其怒火难遏,听毕甚是满意,因而笑道:“此计极佳,也为可行之策,虽说李德立,庄守和最善拖延,龙体一事必不敢怠,若以寻常之病恐难困矣,虽可摇其枝叶却不可动其根本。” 曦月只也沉思片刻,未有绝佳之策,故而道:“妹妹愚笨,不能替姐姐分忧,只能以拙见而侃谈,羞愧不已,还请姐姐不吝赐教示下。” 容宁只也摇摇头道:“妹妹聪敏已然远胜旁人,计策若行定然可成,然如今需力求万无一失之策,不可有丝毫疏漏之处,打蛇七寸,致死一击,昔以三纲而夺父之命,五常而加我之身,其自以金枷为荣,殊不知也要丧命于金枷之下,也算是因果循环。大争乱世,图变则存,不变则亡,其自取而亡,无所怪也。” 曦月只道:“姐姐所言过于深奥,妹妹不解,只斗胆猜之····”说罢便拿茶水写了一个洋字,容宁同容宁四眸相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天色渐晚,各宫内不可久留,只也各自回宫,如今曦月升了一宫主位,晨昏定省只也不好不回,珣妃一并辞行。 小翠送了众人走后方才入殿内复命,只道:“主儿今夜可要安排会面?” 容宁只笑道:“你且拿了我的拜帖至东江米巷,寻英公使威廉将军至天香楼一叙,涵姨出宫之时,将私印留赠于我,我即刻黔印,你即刻前去,顺便上琉璃厂松竹斋,再行刻印,涵姨故去,迭代而后,理应再创,让其送几个图样来。” 小翠立即领命,以采买之名出宫,乘车驾至前门大街,小连子几个只道:“姐姐有要事,且先前去,奴才在这儿等你。” 小翠只也点头谢过只道:“这大下午的哥几个也喝碗茶,主儿赏了银子的,你们也买些吃的带回去。” 众人只也谢过,小翠只也至天香楼,众人一见是小翠忙招待起来,朱韶棠只也亲迎来笑道:“姐姐来了,今个儿我招待。” 小翠见韶棠身着立领斜襟长衫,缠枝莲纹缎交领上袄,下着织金璎珞纹襕裙,头梳三绺,金钗插凤,金莲窄窄,婀娜多姿,玉手青葱,杏脸桃腮,光莹娇媚,人如其名,韶华灼灼,海棠风韵。【四处之内不与凡同,血论顺直应习之范式,至鲁迷欲试】 有诗云: 黛影远山轻眉扫,红嫩薄妆面妖娆。 玉阶鸾镜总风吹,香影旎迷怎销魂。 小翠只也笑了一声道:“今个儿出宫采买,正巧来此买些吃食,带回宫中。” 韶棠微微浅笑一声道:“姐姐稍等,我叫人去预备。” 说罢只也招呼起客人起来,甚是热络道:“诸位吃好喝好,若是吃的顺心得意,给留个好名儿。” 小翠只也陪韶棠而去,小翠见韶棠三寸金莲,甚是不便只也搀扶道:“祖宗你可悠着点,我瞧着都费劲儿。” 朱韶棠笑道:“姐姐宽心,我这也不是刀条儿,找唱戏的要了两双这白日里穿着,已然习惯了,可碰不着。” 小翠只也骂道::“这哪里是裹小脚儿,这是裹脑子,没的恶心人,八旗里净学这些个歪风邪气,还刀条儿?这瘦窄平直,瘦削如刃的,难不成拿脚丫子砍人去不成?我瞧着倒是比三寸金莲好不了多少,害人的东西也不分了,历代下了十个诏书也拉不住的倔驴,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亏的咱们满门没缠的,不然也受了老鼻子牢什骨的罪。” 韶棠只也莞尔一笑道:“姐姐素来心直口快,如今亦不曾改。病殃之态皆由男人所出,而其不见,反令其行,南省各处还以此为荣为美而反之,怪哉!” 小翠只也无奈几声,待至雅间之内,韶棠只道:“主儿有何吩咐?姐姐皆可告之。” 小翠只也点头道:“这些闲话你也有耳闻,主儿问兴修洋室雅阁已然完毕。” 韶棠立对曰:“回禀姐姐已然铺陈完毕,随时可用。” 小翠只也笑道:“主儿今晚驻跸于此片刻,会同英公使用餐,故而预留一间。” 韶棠只也点头称是,答道:“姐姐放心,我带姐姐前去瞧瞧,若有不合规制之处,还请姐姐提点。” 小翠摇摇头道:“你办事素来稳妥,主儿最是放心,故而不必前去,只务必令庖厨做些别样口味的菜来,人家别不爱吃失了礼数。” 韶棠同小翠出雅间,两人相视一笑,小翠只也辞行道:“我需去英公馆送请帖,先走一步。” 只也抱拳行礼,缓步而走,待至东江米巷英公馆,虽仍有王府建制,却已然兴洋楼于其内,众人皆畏洋人黄发蓝瞳,状若妖邪之异鬼,又有枪炮防守皆不敢入。 独小翠肃衣整襟,款款而至前道:“我至此送信而来。” 门外两痴汉只也疑惑不解,全然不知所云为何,只也要驱逐人等,小翠只也念道:“求见威廉大人。” 两人一听威廉两字,倒是若有所思,只也入内禀报,片刻之后只见一个金发碧眼,五官分明,深邃有型,淡白格纹西装外套,更衬得其文质彬彬,不与洋鬼子相同。 小翠也得顾及洋人脸面,只也忍下不说,威廉至门前会见小翠,只也躬身行礼转用中文道:“我已然知晓,晚些自会赴约。” 小翠不觉大惊道:“你既会说中文,倒省了功夫。” 威廉只也微微一笑,小翠只道:“信已然送到,我就先走了。”威廉谦逊有礼,倒是令小翠印象颇好,回宫之内也不觉同容宁夸耀道:“你别说,这个威廉将军倒是个知礼懂道的,还会说中国话,说什么东西方各美其美,理应相互学习。” 容宁只也浅笑一声道:“人不以地域而分善恶,独以心迹而论之,其所言应为常人之道,更是公理,人人皆该如此,举世皆浊以金银蔽之而不明,仍有不灭魂节而独清者,法兰西文人雨果痛责其劫掠焚毁之恶径,是乃称世之辈。君子生于贼寇强盗之国,有向善之心,怎可算其过也?” 小翠不觉长叹一声道:“迟早让这群洋鬼子滚出咱们国界去,连着这些旧约一并滚,也找个仁人义士一把火点了他们。” 容宁长叹一声道:“前者可取也是必然,至于后者已属强盗之行,近来之不幸,自应举世之共情,然停于强者之后为弱,受辱欺凌,理应反击而抗之,而非落强盗之境,国恨之耻应永铭而记,而非续仇延恨以至湮灭不停,不过起振聋发聩之效,醒子民自强之心。” 小翠忙噘嘴道:“主儿说的极是,奴婢不过是一时间气话,哪里愿意同这些草寇一样,整日里烧杀抢掠的,虽说咱们这儿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总归比洋人有操守些。” 容宁摇摇头道:“凡天下之鸦岂有不黑之理,天下之人岂有不脏之心,上至君王世卿下至黎庶百姓,无不皆有此心,利诱之下而不动心应同刀俎之下而不改志者同珍,举天下之而莫少其一,纵观古今也不过寥寥数人耳,流民地痞亲引洋贼入园焚倾,焉知掳掠之盗可恨,亦或卖国求荣之贼可恨也?” 容宁起身只也将夜行衣备下,又同小翠至库内,在数十件珍品之内遴选其一,笑道:“虽说是寻常会面也大小是个宾宴,总归要正式些,自入宫之日起,便是瑜嫔瑜妃瑜皇贵太妃,绝非赫舍里容宁,一举一动之间,难求真我,事关体统及其皇室家国颜面,不能怠慢,就这件。” 小翠只笑道:“主儿穿什么都好看,即便素衣而去,也是吸引眼球的。瑨嫔娘娘,常说是美人在骨不在皮,说主儿是在神,远胜旁人。” 容宁不觉一笑道:“你们整日里奉承于我,我也权当真是夸我,皮囊空无一用,惟神可流传万载,罢了,咱们且再去挑挑首饰也不迟。” 小翠不觉惊诧道:“主儿每次必得守时,提前一个半时辰就开始预备着,哪里就晚了去,倒不如多歇会儿才好。今个儿倒是反常,主儿倒是不着急了。” 容宁只也笑道:“遵时守约乃是国人之道,宁早勿晚,费时省力,免祸自闭,洋人之礼需推迟半炷,方才算尊重之道,以免其局促不堪,示人不敬,故而今日倒是不着急,然京师之内,仍我为东,虽有求于人,我乃地主应尽之仪,自然相互迁就,故而不必过早却也不能太晚,折中权办即可。” 小翠只也陪侍容宁选钗环首饰,又烧水沐浴更衣,待晚间时分四下俱静,各处点灯上夜,各宫关门安寝,容宁方才起身前去,小翠已然提前探过道路,故而由密道走养心殿至珠市口而出,再乘车马至天香楼。 林萧已然在一侧等候,亲扶容宁上车只道:“娘娘风寒天冷,手炉想来已冷,新温旧冷,不如更替。” 容宁一笑嫣然,红唇一抹,不觉勾唇,如霜峻道:“天冷风劲,却有热流暖心,手炉大可不用,何必替之?” 林萧不觉入车驾之内,容宁笑道:“林大人捧炉如珍,手暖血难凉,不如替本宫暖手?” 林萧欣然往之,只也作势揽容宁入怀,不觉将容宁手紧握,小翠简直没眼看,尬笑一声道:“主儿和大人且聊,奴婢热的难受前头坐着看车去了。” 小华也坐在车侧,见小翠来了只也递暖炉,作势捂手,小翠一把甩开道:“你安心一旁坐着罢!” 珠市口到天香楼不过须臾片刻,容宁于车马之上只同林萧道:“皇上不寿日久,以本宫深仇,难免不以遗诏而胁我殉葬。” 林萧一听不觉咬牙切齿,怒上心头道:“宁儿放心,有我在一日,宁儿自当放心无虞。” 车马已停,容宁只也自小门入天香楼,韶棠及天香楼一众掌事已然在小门之侧伫立恭候,林萧扶容宁下车,一众人等只也忙迎接,容宁笑道:“诸位各自忙去就好,本宫今日到访,为要密不可声张。” 朱韶棠陪着容宁上楼,容宁笑问道:“威廉将军来了没有?” 韶棠婉言一笑道:“回主儿的话,威廉将军已然来了,已然在雅间之内安坐,来了片刻,奴婢已然送了祁门红茶拿红玫骨瓷的茶盏送进去了。” 容宁看了看阁楼上的西洋自鸣钟,只也笑道:“不早不晚却也相当,已然不能再耽搁。”便随小翠和林萧入阁内。 小翠入雅间之内,不觉被装潢所吸引起来,不与成容馆内相同,只觉新奇非凡,殊异非常,皆是暗色胡桃木所制,其家具装潢色彩颇为少见。 威廉将军见容宁进来,只也起身致礼,译者先至一侧等候,威廉只也笑意晏晏缓步而至,屈膝躬身行礼,容宁只也点头回礼,说罢行握手之礼,直言曰:“幸会!” 林萧和小翠于一侧抱拳行礼随后只也至容宁身侧,林萧虽知这是国际之理,奈容宁如此主动,不觉一惊,威廉见容宁如此周到,不觉一惊,震惊之余只以轻握致意。 林萧不觉醋意大发,又生怕威廉行出亲面悖逆之举忙道:“中西之法各有不同,既取折中,无需再细。” 译者正翻译,威廉只也同林萧,小翠握手致意,林萧不觉使劲记下,小翠只也轻点一下而退至一侧,总不比容宁淡然。说罢又要替容宁搬椅,林萧夺过而来。容宁只也寒暄道:“本宫思之西礼故而来迟以示尊重,不曾想将军早至,多少失礼,在此赔罪。” 译者正要翻译,威廉思来想去坦然对曰:“娘娘不必致歉,是我来早。” 林萧听威廉中国话如此顺畅,顿感压力倍增,待容宁正襟危坐,威廉道:“宴请无需随行,故而还请娘娘····” 小翠只也要争,容宁回眸一笑道:“这是自然,既为私宴会请,涉及贵使私事,自不便由旁人在侧。”只也挥手令小翠和林萧散去,独留译者在侧。 小翠和林萧面面相觑,不知所言,只也退避至门外,容宁只笑道:“将军所得经手之物不在少数,举世之珍奇一应见过所有,故而非巧思精妙之礼,不得相赠,我与将军幼时有幸,几面之缘,近日再会,物是人非,将军宗法血统之上,惟与祖宗而同,故而赠送聊表崇敬之心。” 方下人送礼之时因木盒盖上,不知何物,待译者将木盖迁移,只见一丛玫瑰栩栩如生,不觉惊叹不已,几度大喜外露,威廉将军不觉问道:“如何制作?” 容宁笑道:“此为琉璃所制,乃是灯工技艺,讲究拉抻点压印,一气呵成,若慢则凝,若快则无思,需恰到好处,琉璃所制皆为永生,千年不腐,百年不败,鲜艳如初,栩栩如生,将军先祖之列既选此为家徽,本宫便以此遥祝汝族永世长存。昔日于贵国水晶宫内召寰宇博揽之会,独见绸缎,茶叶,瓷器,大清亦以此闻名遐迩于世,殊不知此类工巧之物亦然布五湖四海之内,藏各省民间之里。” 威廉见容宁已然将礼物呈现,索性只也将木盒呈递于容宁,只道:“此为玻璃荷簪,愿上帝保佑赐福于娘娘。” 容宁只也点头笑而不语,只也将礼品收下,索性开门见山道:“本宫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将军于此会面,并非闲叙,乃是有事相求,换言之需将军助本宫一臂之力。” 威廉颇为不解,又见容宁清雅非常,自带静谧幽兰之香,袅袅之风,神驰神往,因笑道:“娘娘无所不能,为什么需我相助?” 容宁反倒不言,只将桌上饭食由议者公筷夹至碗中,容宁笑道:“京城之内汇天下之佳肴,将军不如一品。” 威廉将军毫无顾忌只也尝了一口,只觉佳肴美味,不觉再用刀叉而享,称赞不绝,容宁只笑道:“将军不怕此饭菜有毒?” 威廉将军嗤笑一声道:“娘娘不会如此,昔日马神甫亚罗号细枝末流仍能掀起战火······” 容宁只觉威廉将军乃为聪慧之人,而非蠢材,因而笑道:“将军为慧者,本宫若除之后快大可借由旁人之手,而非过我之道,故而不必,更况乎将军身份贵重,暴毙于此,赫舍里家则为千古罪人耳,本宫自不可以身犯险。” 威廉切了牛排给容宁,容宁只也吃了一口笑道:“本宫所求不过一巾帕而已,并非天方夜谭,稀世重珍,故而将军不必多心多虑,西洋诸位流连风月之所者不少,杨梅疮花柳病自西葡开航而随行渐传,如今京城渐有此风不止,皇上似为天花之象,实则不然,西洋之法或有先进之处,不如细观闻之而学,以防治恶劣之疾,所求将军之事,极易为简,不过借公使之权调档罢了。” 威廉听容宁此语,甚有不解,请译者翻译过后方明晓几分道:“娘娘所言·····” 容宁见其再生疑窦,不觉长叹一声无奈摇头道:“此处需译恐其不明,言或实或虚皆无不同,真假参半乃是常态。” 威廉听毕,会心一笑只也对上容宁一双冷眸淡然,恍若胜券在握,攻无不克,一切皆在筹谋之中,只也贴近些道:“娘娘可许什么?” 容宁听其所言,不觉嗤笑一声,抬眸以对,宛然一笑,胸有成竹道:“赫舍里家与将军关系匪浅,一来涵姨之故交之情,二来你我寥寥数面之缘,三来则关切将军自身。” “译:将军虽担荷其名,如转换官制,则不过城门监吏而已,有名而无实,徒有其表而无其权,受制于人,屈居人下而不可自主所为,师法西洋之道,应为追求自我之物,如若将军肯襄助此事,赫舍里家则于京城互为照应,守望相助,有所用之处尽可以私交而庇【待看后文方至正章也】而不至孤立无援,亦可帮将军稳坐于公使之位,复累世之荣,时候不早,再会。” 说罢容宁起身而走,浮云织金百褶裙随风摇曳,清雅之气弥散了然,威廉只也听毕只答复曰:“再思而后答。” 容宁不觉垂眸颇有些失意之举,只眸如鹰隼之态,蛇蝎之神不以为意的淡起朱唇,长叹道:“译:事态紧迫,刻不容缓,既不应全,则无需再议,机已然失则无再来,恭祝将军累世光荣。” 说罢小翠和林萧只也迎上,容宁立吩咐道:“几日内请德意志,俄罗斯国公使夫人会见,西洋各国之间以利而交同心,皆如贪狼恶犬而厮杀夺食,总以两败俱伤而作结,英虽于克里米亚胜俄,然于西北之事元气大伤·····” 小翠和林萧立即会意,威廉只听了俄罗斯,德意志两国,立即转口坦然应下,容宁复归于桌前将酒缓然饮尽,林萧拿契即刻以涵姨之印黔印契诺。 说罢又起身同威廉将军握手,笑道:“Ihopethatecancontinueourcooperation.” 威廉只也点头一笑,对容宁颇有些艳羡钦佩之情,见其着装上下织锦流光,花纹反复,烛火之下,浮光跃金,更有双色之绣,几度揉眼仍见一线双色争辉,波光粼粼,月辉红烛共映,簪钗合股摇影,夜峻月冷风寒凄冻,暗寂影重晦暗无光,独容宁绽洁皎之华,非日光炫目刺眼,耀世独烈,惟月华清辉,熠熠生光,柔白皎亮,倔强温强。 威廉问道:“娘娘这身美丽美丽美丽····” 容宁回眸一笑道:“此为苏州双面异色绣,乃刺绣之冠奇也,对面同绣,而一线两色,故成此样。然今日时候不多,待来日再会再兴介绍。” 说罢只也由小翠扶着下楼而去,韶棠候在一侧只道:“替将军备下马车,送将军回公馆,车马银子改明儿入府至账房里支就是,本宫不能久留,一切有劳妹妹。” 韶棠应下,恭送容宁上车,容宁同林萧至车上立吩咐道:“即刻加派人手于灯市口教会医院一带,谕令各院严加盯梢,绝不可放过一个洋人。” 林萧领命待将容宁同小翠送至密道内方才离去,正天边落雪,零星冰晶坠落凡尘,容宁不觉抬头仰望其间,繁星点点,皎月空悬,不觉笑道:“如若在家中定要撑伞出游,画阁朱楼遥相望,廊桥一梦琼风熏,也是一番别样姿色。” 容宁伸手捧雪,待冰晶六片,落于掌心,冰润凉寒之感,袭来阵阵,林萧上前将容宁揽入怀中,立于朱漆三阶月台之上,共赏雪落,容宁同林萧无言一笑,天地为鉴,风雪为誓,无声胜有声,不在万语,无关千言,惟爱在冰原荒川莽莽之上,破土三千,无声怒放。 夜深静谧,四处凄寒孤寂,北风饕鬄,滴水成冰,冰棱成锥,四周因查封一事倍感萧索,红灯不点,晦暗不明,独此院暖流阵阵,不在于炉火几重,而在于心间。 小翠和小华见此美景,只也不觉驻足片刻,林萧不觉怅然吟道:“如若能时时落雪,因景赋情,雪里相爱,誓言天证,结晶不坏,天下有情人只恐会多上不少。” 只见容宁清泪潸然,同雪融滴露而下无奈吟道:“冰可冻而化,永立存在,而爱?在虚无缥缈间,雪落之刻,即为梦醒之时罢了。” 林萧对着容宁,沉吟片刻,思忖再三终答道:“那就封心锁爱,让梦永不醒来。” 两人相视坦然一笑,容宁只也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宫了。” 说罢招呼小翠入屋内密道之内,林萧小华跪送容宁回宫。小翠不觉打趣道:“主儿,今个儿怎么着,我瞧着林大人的话倒甚是可信,就连奴婢听着都喜欢。” 容宁不觉羞面红脸只道:“几句甜言蜜语就给你收买了,你也小心上当受骗,我劝你多看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裴少俊墙头马上,男人之语之心,善变至极。” 小翠只也回道:“奴婢自然知晓,只林大人可不比下三滥的男子,可是顶真儿打着灯笼难寻的好男人。” 容宁只也笑笑,弗语斐然,待回宫中,容宁只也卸妆安寝,小翠正要开口,容宁已然先笑道:“不必担心,如我所言,人本一也,不论中西皆如此,何愁之?况乎不可尽信于人,不过修睦之好而已,未有之也尽可掌握于手,虽不敢保毫无差池,却也十拿九稳,求助于他不过是再上保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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