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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国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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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乔迁喜随居寿西宫,戍卫边弃复争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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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众掌柜,各省翘楚,商会代表预备离京辞行之际,小翠携容宁朱笔亲信而至府内照宣,身着一身织锦暗花罗唐装窄袖圆领袍只道:“我奉瑜妃娘娘之命前来传信,此为定局之终也,诸位敬听。” 一众人等于厅外跪受,只见小翠气势威仪,于信笺之外又单另纸,一气呵成宣道:“当今大争之世,亟待革新焕然,内外交困之际,更需以变图精,以顺时事,洋商会因时立制,更敝旧政,以取长补短,故而任命林萧为洋商会首席理事,班三部之列,令容齐,罗霖为领班主事,从侧协办华洋海内一切外事,再令宋颐篁竹,定均,祁碧四人分领药,丝,瓷,茶四项,需以保惠我民而平宜外商,适以优惠,令以英吉利公馆威廉将军,奥匈帝国公使聘为顾问,同协署理,同文馆译注聘以外援而当译册文。其余设置容后再议,亦不在此信内赘述多言。” 林萧携一众人等叩首,小翠又取信笺再念道:“东北三省,安国保民,自立兴修一事,命清音姑姑总览三省商务,凤秀暂代稽查巡检之职,巡视三省,兴办殷嘱,原奉天,黑龙江,吉林三省将军辖地,大小商铺皆悉数惟清音姑姑马首是瞻,又令容凯,及其本家子弟,协办募兵抵御一事,令委任三省代表为三省理事,总览各省事物。” 待宣读毕众人皆在庭外磕头各领事物,向一众人等辞行致谢,清音姑姑同林萧,容齐容凯,两位姨娘,两位叔父一并送客。韶棠,篁竹,绍敏亦在一侧,只暗下问小翠道:“姐姐果在宫里长了见识本事,倒是能念下来这么多话来。” 小翠只也开怀一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主儿既派我前来宣读,原就是照着念的,又怕我不识而简略,又提前给了我这信,这样的大事,我若是不精心预备,正了读音,岂能有脸说自己是主儿身边的人,又怎么好说自个儿府里的人呢?我这在宫里有主儿教习也认识几个字来,我这还得加紧才是。”【伏后文学诗】 韶棠只也笑道:“姐姐倒也不必着急此事,姐姐已然进步神速了,也不着于这一时的功夫,毕竟到底来日方长。” 小翠只也笑了一声只也送客,待宾客各自离去已然至了午膳之时,小翠用过饭后只也前去阿鲁特府上接梦遥和沁雪回宫,梦遥临别之前再三知会道:“自上次之后,瑜妃娘娘听闻大为震怒,故而还请承恩公趁早戴罪立功,勿负之意。” 崇绮听毕只也无奈,好生送了梦瑶和沁雪出府,只也跪在老夫人堂前一夜,索性老夫人因连日变故,又加之药实难勤,愈发孱弱,崇绮只也无奈,只待两日老夫人便也一命呜呼,府内早早备下了棺木,却也实难言其中内情,一众人等不觉哭上一场,又是窃喜一番,情感几度交织,到底难言宣之于口,只一贯的哭丧哭腔,梦遥和沁雪瞧着一众人等,虽为活人,却不比面泥所塑,栩栩余生,更无其神,更难比雇请哭丧之辈,情真意切,不觉感叹一番亲情冷暖,世事凉薄。 只也上车同小翠说此事,小翠只道:“人与人之情倒是难办,也不能说人家不孝,毕竟借钱办的丧事,又是哭丧嚎天的,你若说要是真的,还不敌外头种地家的老黄牛死了,主人哭的伤心,待宰的猪都比他们有感情真心,主儿说的没错,这人和人真是····那魏征怎么说来的,骨肉如同陌路?” 梦遥只道:“乃是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 小翠忽的想起只也不觉道:“对对对,就这句,这话说的比一加一等于二,更是个道理,人人要是能早点看清楚,就没么多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叫人拖累的人了。” 沁雪也道:“索性咱们遇明主,得所愿,能自主,外头这些亲戚爸妈把女儿当歌姬卖,还不如青楼老鸨关怀人,简直也是没谁······”【今岁仍有人以买卖子女而为生者,孰能称之为人也哉?】 待三人回宫,至启祥宫内,容宁同曦月在屋内插瓶,见三人回来,只也笑道:“事情可办妥了?” 一众人等皆是回道:“皆已然妥当,还请主儿放心才是。” 曦月在侧同容宁道:“姐姐当真就此作罢?咱们好不容易将其一击击倒,若轻而易举放过,令其东山再起,岂非功亏一篑也?姐姐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只其与姐姐为敌,定不能轻饶怜悯。” 容宁只也笑道:“妹妹之心,我亦有之,大行皇后逆党一干人等,构陷忠良,欺君罔上,令阿玛冤死,涵姨气急而亡,血债累累,纵杀其万千也难平愤以偿,然我假借两宫之名,清算其家,如今时限已至,不日将其放还赐赏,如今乃我守拙藏愚之时,稍有不慎,不免落于其现今之境,而攻守之势逆也,届时难米阿女加难于我,况乎我所议改制一事,虽为绝密之事,难免不为太后两宫之所查,我虽有报效捐输之意,却也不能任由朝廷抽之大半而保命,此实在有所不值。再思想来,其家已然由三条性命而亡于己手,崇绮已然递辞呈而奉上,倘若我再步步紧逼,反倒令人生疑,更置梦遥,沁雪于不义之险境,此事急切不得,需从长计议,留以生门,毙其活念,才是可行之法也,怀柔治下,方能得长久之心。” 曦月听毕只也不敢妄动,只也恍若顿悟,不觉称赞道:“姐姐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妹妹目光短浅,未有远虑,险些给姐姐添了麻烦,实在是有愧!” 容宁只是笑了一声道:“满宫里只咱们关系最好,亲如姊妹,你肯为我着想筹谋,我自感激不尽,何来怪责之由也?况乎妹妹涉世不深,整日净心礼佛,自难知人心险恶,阴谋阳谋,岂能怪罪也?” 曦月谢过,只听外头小连子回道:“主儿,母后皇太后请诸位主儿至钟粹宫一叙。” 小连子话音刚落,只听慧皇贵妃从永寿宫往启祥宫来,只道:“妹妹,母后皇太后叫咱们过去作甚?” 容宁只道:“兴许是迁宫随居一事,姐姐不必忧惧,古人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先自乱,反予人可乘之机,故而还请皇贵妃定神安心,坦然前去。” 说罢容宁又令国色拿了披风,亲替曦月系上,只道:“如今虽是开春到底也冷,都围着些免得风寒。” 小翠忙穿戴齐整只也要去,容宁只道:“你今个儿挨了一回冻,还没暖和过来,没有平白再挨冻的道理,且在宫里将我的文稿收拾齐整,估摸着明日便搬了。” 小翠应了一声,只也将诗稿文稿一并贮存齐整,画盒入匣,清点数目,再至库内寻箱匣各自安放,瓷瓶自鸣钟等物,沁雪,梦遥也忙帮着收拾齐整,只问道:“姐姐,不知这些金玉摆件之物可有何要求。” 小翠只道:“原只道要迁宫,我特要了些毯子毛呢,得在这箱柜里垫上才好,免得磕碰了。” 两人应下只也照做,青棱也擦了手忙帮忙起来,小连子还有一众太监只在库里核对账目,且说容宁几人至钟粹宫内,正慈禧也在钟粹宫内,容宁一众人等,依照宫规祖制行礼问安,只道:“嫔妾等给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请安,两宫皇太后万福金安。” 慈安慈禧两宫皇太后,并肩坐于东西之位,慈安只道:“大行皇帝,大行皇后于两月前后,相继而去,哀家悲恸实殷,哀痛不已,然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未有贰储,不得已立醇亲王之子载湉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是为嗣帝。依照祖宗之法,宫规之制,先帝遗孀尊奉随居太后宫,文宗显皇帝所立之法,令皇祖妃嫔移居寿安宫而居,大行皇帝冲龄之际,两宫同一众太妃太嫔共抚嗣帝,无异所出,故而一体尊奉,皆得大行皇帝孝养有加,乃为仁孝至纯之佳话,昭文明德之美谈,两宫不曾迁宫,实乃况危无奈之下策,然时至今时,嗣帝年幼,仍需教抚,应循旧制,然大行皇帝此去,汝等为寡嫂孀居于六宫之内,出入不便,未逾五十前而与嗣帝相见,实为祖制之不允,只循旧制所言应令辟一宫而独居,然实况不允,国力维艰,难葺别宫而居,无奈混同,汝等随居寿康寿安两宫之内,代大行皇帝尽孝养尊奉之职,以永续孝心之恒久,仁孝治国之不变。敦宜皇贵妃为众妃之首,代行皇后之职,孝心备至,随居寿安宫内,奉养皇祖妃嫔,瑜妃才当大任,屡有巧思奇勋,得固伦荣安公主临终之所托,最具相似相投之趣,故而迁至寿西宫随丽皇贵太妃而居,寥慰丽皇贵太妃丧女之痛,以安皇贵太妃思女之情。珣妃暂住景仁宫,待其余宫室修葺焕然再行迁宫搬离,瑨嫔素与祺贵妃私交甚好,然寿三所实无多余之处,故而赐居咸福宫,以藉太妃太嫔寂寥之情。只走外门所绕,不得逆行而走,珣妃亦不得从内侧横穿宫禁,只可由外侧而绕行。不知汝等有何异议也?” 容宁等人听毕只也并无异议,也是大势所趋,只也磕头谢恩,自假模假样的令两宫切莫伤心,容宁只冷笑一声索性闭口不谈,一众人等各自退下,回宫收拾齐整,不日便将迁宫。 几人自钟粹宫而出,慧皇贵妃不觉抱怨起来道:“又不是咱们立的嗣帝,凭什么叫咱们舍了东西六宫,上寿康宫,寿安宫住去?” 曦月难得应和慧皇贵妃两句只也愤慨几分道:“又不给尊奉加封,难以太妃太嫔之礼相待,倘若嗣帝大婚,东西六宫尽归于其手,你我即便位极皇贵妃之位,到底也是奴才,而非主子,以仆役奴婢之礼而称,断然不能。”【名分之争自此时而埋伏,日后必成隐患,实难拔出和解】 珏霜只也劝慰道:“这些名位之争,到底也不归咱们所管,皇上如今才多大岁数,待真若大婚之时,还十余年功夫,咱们哪里先操心这个急,咱们乃是嗣帝皇兄之遗孀,乃是皇嫂,见若不以礼而待,必遭谴责之灾,倒也不必着急,咱们还懒得搭理她们才是。” 容宁看的长远只也笑道:“珣妃妹妹所言极是,太妃太嫔吃穿用度仍以品阶而供,也不影响你我度日之安,倘若将来真有此事,必至两宫前争名求分,必不能令其凌于你我之上也!” 一众人等皆是如此,只至珏霜宫内共用午膳,几人每谈及此事总觉两宫嗣帝于己等有所亏欠,理应加谕才对,却也不好多言,只能作罢,待用膳毕各自回宫收拾一番。 丽皇贵妃早早遣派太监宫女前来协助容宁迁宫,将霖铃都派来充场,霖铃带着一众仆役于启祥门外向容宁行礼问安,得容宁允准毕,方携一众奴才入宫至院内,霖铃为首只道:“两宫太后懿旨已达寿安寿康两宫,我们主儿令奴婢携寿西宫奴婢仆役,恭请瑜妃娘娘移宫。” 容宁只笑道:“难为丽皇贵太妃惦念本宫,如今尚未开春,风寒苦冷,难为尔等受冻前来,一并入殿先行避风。”又吩咐国色,青棱,梦遥,沁雪奉茶给众人,再令小翠道:“且上库中取些银子分发就赏,以慰汝等。” 一众人等忙跪谢恩赏,待歇过一会儿,用茶吃过点心,霖铃回道:“瑜妃娘娘,我们主儿叫奴才务必来请,至寿西宫畅叙,以为娘娘接风洗尘,共贺移宫乔迁之喜。” 容宁只也笑道:“多谢皇贵太妃盛情相邀,本宫自当不负所托,必然前去,待皇贵太妃小憩起身,还请姑娘速禀本宫,本宫即刻前去。” 霖铃应下只也回道:“瑜妃娘娘,奴婢先行回禀皇贵太妃,这一干人等能为娘娘效劳乃是福分,还请娘娘不吝。” 容宁颔首只也叫人送了霖铃回去,只也将提前收拾好的箱柜瓷瓶,西洋表,自鸣钟,珠玉花卉叫人搬了两个时辰,两人抬箱,四人抬柜,光绸缎衣裳四箱柜而不至,更莫说娘家陪嫁的金玉珠宝,首饰妆奁,一时间阖宫上下无不立目而注,嗣帝于养心殿内听此响动,不觉自轩窗外望,只见花房送了铁线莲来,光绪帝稚嫩年幼,对此颇为好奇,只也目不转睛,聚精会神所盯。 翁同龢见光绪帝如此,只也不好打断,索性不授而停,只道:“望请陛下以国事为重,切莫分神乱志。” 慈安此时驾临体顺堂,慈禧驾临燕喜堂,两宫召见臣子,处理军国政要,忙碌不已,只因离的稍尽,而不见朗朗书声,慈禧慈安经同治帝一事后,难免心有余悸,若能于忽微而显,恐免于灾难之险,只四目相对,立起身移驾至养心殿明间之内,只听外间太监正振臂高呼,却被两宫冷眸令止,光绪帝仍毫无在意,只道:“朕自崇龄以来,无一日倦怠,朕且问你,此花名为何?” 花房太监回道:“回皇上的话,此乃铁线莲,乃是花房精心培育·······” 还未等那太监说罢,慈禧同慈安跨步入内,先行开口道:“皇儿何故分神也?” 光绪帝自冲龄入继以来,虽得两宫皇太后躬亲照顾,视如己出,却到底皆非亲子,难有骨肉血缘之情,慈安如慈母和蔼可亲,通近人情,慈禧虽容色倾城,珠光宝气,却常阴沉肃穆,每即见圣母如见鬼使,必遭训诫导饬,实难近亲。 嗣帝听慈禧之音,只不觉颤抖忙跪地磕头请安,翁同龢见嗣帝如此胆寒,这只跪在一侧,将责任独揽之下,以博幼子稚童之恩念,以备日后不时,只道:“皇上每日博览群书,常与臣探讨治国之方,理政之法,昼夜不歇,实乃我大清之幸也,然君为家国之神器,皇上龙体康健,乃是江山社稷重中之重,臣这才自作主张,令皇上暂息,臣自作主张,还请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恕罪!” 慈禧见翁同龢出面作保,索性只也戳破而道:“汝为帝师,尔受天命之所托,万民之所仰,需竭诚以待,不可怠慢,稚子无辜,汝切勿以官场之道而渎其圣贤之书,切勿以逢源之法而亵其良善之心,古之太傅当权而结党者数不胜数,营私谋利者不计其数,汝等通史晓义,望卿勿重蹈昨日之覆辙,永铭前代之得失也!” 翁同龢不觉汗毛倒竖,毛骨悚然,汗流浃背,冷汗直流,忙磕头称是,只也不再言语,慈禧立训饬光绪帝道:“皇帝乃一国之君,天下之王,九州莫不尊号而俯首,四海莫不尊崇而礼敬,承绪基业,需念民之疾苦,士之艰辛,百姓流离而冻馁,边疆袭扰而不宁,哀家与姐姐尚勤劳不倦,宵旰临朝,汝岂能因外物而分神扰心?以弃生灵之永逸,百姓之安居也?” 慈禧虽不震怒,却威吓恫言,光绪帝虽为稚子幼童,却也通明知意,知晓身兼担负之责,担荷万民之待,自心领神会,其如今之才,远超穆宗毅皇帝之所能。 光绪帝忙跪地磕头请罪,慈禧恩威并施,又有慈安在侧,原就只有提点之意,而无责罚之心,自然作罢,慈安只道:“大学士所言极是,帝乃民之主,国之器,天之子,自当需以万民为重,百姓为先,然万不能舍龙体而操劳,重蹈大行皇帝积劳成疾之覆辙,大学士之举虽未曾上报,有徇私之举,然着思之我等之未及,循学记之施教之法,张弛有度,劳逸结合,方能离经辨志,知类通达,首尾相应,谓之通达也,汝虽有欺瞒之过也,而非其之本意,乃是关切龙体之所举,自不能罚亦不可赏,望汝今后竭诚以待,尽尔之所学,尽传习于皇帝也哉!”【慈禧于光绪无异严母,光绪于前代之比亦算成器者也】 慈禧只也长叹一声道:“母后皇太后所言极是,人非磐石,不能无情,君非草木,亦有疲乏,只闲暇之余,万不可因私废公,弃天下万民于不顾就可,既要歇息,便也不争此一时,皇上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御茶膳房拿点心牛乳备着,毓庆宫养心殿皆奉如此,诸位帝师教导辛苦,自单赏点心。” 两宫太后说罢,只也命人预备着,慈安只道:“这铁线莲乃是高洁之花,花房所育通体素白,更显高洁之姿,皇帝应如此花,肝肺澄澈,洁如冰雪才好。” 光绪帝应下,只也陪同两宫太后吃茶用点心,两宫太后又因边疆之事需召臣子讨论一番,故而实难有闲暇之余,只也将光绪交由一众帝师,便又至体顺堂内处理政事,接见大臣。 光绪帝见两宫太后离去,方才问下人道:“刚外头是什么声响?” 下人回禀道:“今个儿两宫皇太后下懿旨,因皇上承继大统,寡嫂不能孀居于六宫之名,令诸位娘娘迁宫另居,这动静应是启祥宫和永寿宫搬箱倒柜的声响,敦宜皇贵妃加封皇贵妃之名,协理六宫事务,瑜妃娘娘权倾后宫,又是出名的家底深厚,丽皇贵太妃遣派人过去协助,这都搬了半天还没完呢。” 稚子年幼只道:“啊?朕冲龄年幼,宁绕道不走,也不能因朕承继帝位而委屈诸位皇嫂,这是何故也?” 下人忙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万民皆应为皇上割舍,此乃我朝祖制,历代皆是如此,皇上这是哪里话····” 光绪帝甚为不解,只又因祖制所限,不能多言,索性只好作罢,自己年少又无实权,更无能为力,索性作罢。 容宁待晚些时候同一众太妃太嫔共用晚膳,晚些时候又被慈禧召见闲叙,头一次从长春宫不走外门而穿至启祥宫内,夜凉如水,孤月高悬,难免伤感寂寥一回,只道:“三载春秋转头空,明日迁宫,当真有些离愁之感。” 小翠只笑道:“这是自然,咱们把启祥宫虽不比咱们府里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鹤亮宽敞的,却也算个家,主儿念着这是自然的事情。” 容宁只也应下不觉长叹一声道:“咱们宫内皆无亲疏之缘,却胜似骨肉之亲,团结一心,和团一气,倒是令我欣慰不已,只如今我不能独居一宫,难免无尔等落脚之处,且去同内务府管事,将皇城内分拨坐北朝南向阳透气之房两座供咱们宫中宫女太监居住,不能令别宫闲杂而混同。” 小翠立即应下待明日一早,即就去办,容宁至启祥宫内将各处细细擦拭抚摸一回,常自言自语同桌椅板凳聊上几句,小翠只也不觉惊奇,只也一贯陪着,今日因有叙别之情,也并未批阅公文待闲叙一回便早早睡去,在床榻之上辗转几次,方才浅浅睡去。 待第二日清早,各宫皆遣派人等协助迁宫,敦宜皇贵妃处还有两宫派遣侍婢,太监,又乘杏黄软轿驾辇,阖宫敬仰,风头无量,慧皇贵妃也惧自己多说多错,不如少言寡语,自起身之时便命人早早先成轿辇至寿安宫住所内暂避,以免其余众人多心忌恨,再行对立之面反倒不好。 容宁自寅时三刻起身梳妆毕,便敦促阖宫上下搬箱,内务府大臣荣禄,明善至启祥宫内更换匾额,小翠颇有几分不解只道:“主儿,咱们启祥宫好好的,怎么如今忽的要换匾额了?” 容宁只笑答道:“此处原名未央宫,嘉靖十四年为念嘉靖胜负兴献王朱佑杬生于此处,故而更名启祥宫,万历年间乾清,坤宁两宫大火,神宗朱翊钧曾暂居此处,咸丰年间,启祥宫联通长春宫,更名太极殿,只因大行皇帝大婚,两宫归政这才闭锁宫门赐我与曦月共住,如今既走,便也还名于此。” 小翠又问道:“这话本子小说里,常就是太极殿,奴婢到现在也不明这三字乃是何意,这殿和宫又有哪里不同?” 容宁只淡然一笑道:“太极两字取自《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为阴阳,天地,天地相交,阴阳相配,于是生化万物,故为万物之始,合天地之意,享天授之权,古之来得国正者,需天地共鉴,阴阳相和,自汉魏以来,至唐宋而止,历代正殿皆以太极为名,承继千年,故而称之为建中立极,正殿之祖。宫乃皇室就寝安居之所,而殿为听政决策,大赦改元之所,自同治朝始,两宫垂帘,同居长春,故而更名于此为太极殿,以理政事,这方为此由来。” 小翠听毕只也应下,容宁只不觉回望起于启祥宫中点点滴滴,不觉暖流四溢,倍觉温情,不觉潸然,一众人等忙劝慰起来,容宁只也长舒一口笑道:“今有离别意,必有再来时,本宫多愁善感,也不能贻误了时辰。” 说罢便也令人起轿往寿西宫走,待至寿康宫外垣,便辞辇独行,不时回望,心中五味杂陈,待入寿康宫内,只见丽皇贵妃同一众太妃太嫔皆在门内迎接,自丽皇贵太妃始至庆妃毕,丽皇贵妃太妃见容宁眼圈微红,应是哭过只忙劝慰道:“这红墙之内四方之天,原并无所恋,只因居久难免惦念,这也是平常的事情。” 容宁只也回道:“皇贵太妃所言极是,日后与皇贵太妃同住一宫,还望诸位太妃太嫔多多指教。” 丽皇贵太妃只也握着容宁手,只笑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且先至屋内避风再叙也是不迟。” 说罢便拉着容宁的手,径直往寿西宫东偏殿而去,只见屋内仍按启祥宫内原样布置,更有巧思之处,容宁观之忙谢过丽皇贵太妃道:“皇贵太妃为嫔妾着想如此,嫔妾实在愧矣。” 丽皇贵妃只道:“汝年轻气盛理应居正殿而眠,以补气健体,吾年老色衰,气韵刚硬而难入柔体,理应居侧殿聚气保养。” 容宁忙劝道:“皇贵太妃乃是文宗显皇帝遗孀,咸丰朝资历位分之最,岂能让于嫔妾之小辈,嫔妾奉两宫太后之命,于寿西宫随侍皇贵太妃,嫔妾为客所暂居,岂能喧宾夺主也,还请皇贵太妃切勿再谦。” 一众太妃太嫔见容宁来寿西宫为容宁暖房,丽皇贵妃做东开小厨房制菜熬汤,又加之御膳房所供给皇贵妃之菜肴,一众太妃太嫔围圈而坐,用膳一个时辰有余,仍剩不少,索性一并分给下人,席上原不睦的玫贵妃,婉贵妃几位也早早敬酒致歉,以免遭徇私报复,容宁只道:“嫔妾初来乍到,日后愿尽心侍奉诸位太妃太嫔,不负两宫之众望,大行皇帝之所托也,日后凡有需嫔妾之处,尽可直言,无论刀山火海,嫔妾万死不辞也。” 说罢便先行敬酒,众人也权当场面话,自不入心,祺贵妃饮了一口酒只也笑道:“皇贵太妃常在宫中谈及瑜妃,如今能得同住,倒也是喜事,姐姐郁郁之情,见瑜妃能得以舒缓,倒比良药更愈心疾也。” 容宁笑道:“便借祺贵妃吉言,他愿皆无,惟愿诸位太妃太嫔,能长命百岁,福寿万年,依嫔妾所见,同在屋檐之下,同住一宫之内,若以封号而称之,难免见外,于外人而言,我等皆为先帝遗孀,于嫔妾而言,却亲如一家,倘若诸位太妃太嫔不弃,尽可称嫔妾闺名。” 众人皆是一笑,祺贵妃不觉问道:“常听圣母皇太后与皇贵太妃称汝为宁儿,不知瑜妃全名为何也?” 容宁只也笑答道:“嫔妾命謇时乖,额娘见背临终之际,将嫔妾托孤于清音姑姑,气若游丝之际思及《易》之卜象,取君子以容民畜众,又因借时势,愿安国定邦,稳内宁民,故而取之容宁二字正是嫔妾闺名由来。” 祺贵妃听毕不觉唏嘘一番只道:“妍汐姑姑早亡,你阿玛又因奸臣构陷,一片赤诚之心,却遭如此,当真是令人唏嘘也!”一众人等皆因大行皇后处事之不满,又因容宁得势,愈发肆无忌惮的骂了起来,连同将近日风闻之事,加之梦遥被污一事,更说个不停。 只又七嘴八舌,说了一阵,方才各自散了,容宁随着一众太妃太嫔至慈宁宫花园,建福宫花园观赏一番,方才至正殿内陪丽皇贵太妃安寝,丽皇贵妃只也笑道:“今个儿天色已晚,偏殿布置未佳,倒不妨在我此处歇下。” 容宁忙辞道:“皇贵太妃说笑了,嫔妾岂能同皇贵太妃同床共枕也?岂非失礼哉?” 丽皇贵太妃只也笑道:“你如今与我同住,宫门紧闭而无旁人之所扰,独成宫室,以为你我自在倘佯之地,何需再以宫规而限之,只若不愿我自不强求。” 容宁只淡然一笑道:“皇贵太妃盛情相邀,我岂能拒绝,我心如月,正照此间,良辰美景,焉能负也?” 小翠听了意,只也忙让国色去偏殿内拿被褥毛毯,却被丽皇贵太妃叫住只道:“不必麻烦,又是翻箱倒柜,铺平弄床的,好容易宁儿今个儿饮酒,有疲乏之困意,若再耽搁,过了困劲儿难免难寐,待明日一早再收拾齐整也不迟。” 小翠应下,容宁只也先以梳洗之名暂避正殿,至偏殿内便嘱托道:“正因此时,待晚些之时,便先验查皇城内居所是否安排妥当,林萧今个儿离宫甚早,若再雇车驾归家又靡费时间,汝今日搬箱已然疲累,便至天香楼叫韶棠给你安排间上房住着,先凑合一宿就是。” 小翠只也应下只道:“奴婢今个儿,不在主儿身旁陪着,也不知主儿能否安寝,只日后·····”【不经之间,而道后续之情,不觉潸然,而后无诀别之句】 只被容宁一个冷眼瞪了过去,不觉将头上的簪钗拔下道:“你这丫头若是再胡言乱语,说这不吉利的话,仔细你皮。” 小翠忙轻轻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只也啐了一口道:“瞧奴婢这破嘴,真是该打该打。” 说罢只也笑着给容宁梳洗,国色在一侧侍候陪伴,小翠只道:“妹妹你且替主儿更衣,我上下头拿药丸给你,今个儿我不值夜,得靠妹妹关照着主儿些,主儿若是半夜渴了得喝热茶,若是难寐得有人陪着,若是噩梦连连得用这安魂药丸,一次一粒就成,如今这换季还要服这个散,夜里主儿需抱着人,且爱踢被子,需得勤盖,丽皇贵太妃素来体弱,难免夜里需起身,主儿睡的浅,若是打搅,妹妹也得想着安抚一二。” 又嘱咐梦遥沁雪,道:“两位妹妹早早还是将床铺铺上齐整才好,若是晚些时候实在不能同寝,睡在咱们自己殿内倒也安生。” 小翠倒似语重心长的嘱托几重,容宁只也笑而不语,忙将小翠往外推道:“你且安心罢,这般操心,到显得我成了事儿妈,这·····” 小翠只也不在意仍是滔滔不绝,只上房里取了药,拿了布偶玩具一并递给国色,只也笑道:“哪有哪有,我既不在主儿身侧,若是皇贵太妃不肯让主儿抱着,就只抱着这布偶,权当奴婢在身边儿就是。” 容宁只也白眼起来,好容易小翠滔滔不绝的嘱咐完,容宁才答道:“咱们不过一宿不见,又不是日后你不同我同寝而眠的,待你明个儿回来,抱着你睡到昏天黑地,任凭他天地陷,山无棱,海枯石烂,滴水石穿的咱们也不醒。” 小翠同容宁皆是一笑,即便入春容宁亦不敢贪凉,只披上毛呢绒衣方敢往皇贵妃寝宫而去,丽皇贵妃体弱自也披着,两人只也引经据典,各抒己见,不觉聊到晚些,两人皆有些撑不住,便也上床安寝。 两人自榻上又看外景,一轮冷月正照深宫,风月凄怆,明灭圆缺,却是说不尽的沧桑诡谲,索性皓月当空,澄莹光明,又成双影,才免了孤寂之感,丽皇贵妃已然许久未曾与人同寝,又知容宁平素心悸之症,只也以抚育襁褓女婴之道,爱护关切容宁。 容宁素衣轻挽,素若白瓷胜雪,静若幽兰独绽,垂眸而敛如嫦娥离月殿,仙姝降凡尘,玉手托腮,明河成影,自窗斜如,宛若流转星河,任凭荡漾其间。 容宁虽饮酒几杯,只也香腮微红,倒也无伤无碍,反倒更添几分旖旎春色,香燃玉檀之味,合水仙之香,娉婷袅袅,清新绝俗,丽皇贵妃本就清雅素淡,正配此殿,又加星河,更若于凌波之上,洛水之滨,绝俗于世。 容宁转身而侧,正对丽皇贵太妃双眸,秋水盈盈正对慕然轻笑,澜漪横波恰逢顾盼生姿,两人皆是一笑,丽皇贵妃只也轻拍容宁哄睡,容宁只也笑道:“我非稚子,虽是难免却也不比哄睡。” 丽皇贵妃听毕不觉也打趣道:“你们家小翠不一惯这般搂着你?你这反倒不习惯了?” 容宁只也淡然一笑道:“皇贵太妃恤我之情,我自心领,承蒙厚爱,能与共枕而眠,理应无憾而无言,感怀而倍思,然总归需将实情而道明,以免来日再生怨诽之心,固伦荣安公主临终之前曾托孤于我,我自不敢忘怀,皇贵太妃丧女之痛,凡通五感知内情人者,无不泣涕而悲,然虽有荣安公主临终遗命之所托,而我独我非旁人,更不能为公主之替,尽孝奉养乃是我之天职,而后知己母女一一再列,皇贵太妃待我愈佳,则我心愈难安矣,故而于今日明也,虽非忠言更兼逆耳,还望皇贵太妃恕罪。” 丽皇贵太妃只也起身靠在软枕之上,不觉笑道:“我思之久远,此事必为你我之鸿沟难掩,思索再三,仍不知何解,如今你直言不讳,倒也省来日再思,丧女之痛如晴天霹雳,令我痛不欲生,只因尘世之亲,俱已然亡故断尽,我深知逝者死而不能复生,所之亏欠难再弥补,故而将亡者之念寄于生者,只你独你,而非惠儿,我于你之好,起于知己之情,而终于亲眷之怀。” 容宁自也笑而不语,只道:“人皆非他而独己,荣安公主梓宫不日奉安,我虽下愚不敏,仍愿竭诚,若可同皇贵太妃成母女之情,自算幸矣!” 两人只也相视一笑,自将心结解开,便也睡去,只夜里丽皇贵妃犯旧疾,又咳嗽不止,容宁本就浅睡眯着,被丽皇贵太妃一惊,立也忙起身,霖铃忙给皇贵太妃倒水,又去拿药,国色听见屋里头的动静只也提灯推门进来道:“奴婢提前温着水,正好喝,皇贵妃若是服药,不妨用此水。” 丽皇贵太妃先吃了药丸,又浅睡眯会再等明早止咳汤药,容宁反倒不受影响,倒是安寝一夜,除夜奉汤药于皇贵太妃外,并无半分惊噩,倒甚是舒心安寝。【只因命定前缘,惟在侧而心安】 只因容宁第二日需早起至两宫处行礼问安,故而换位而眠,待早些时候只也起身梳妆更衣,小翠早上同一众宫女太监,自皇城内由神武门入宫,待至寿西宫内容宁处便不觉开骂起来道:“这内务府的真是混账东西,原说给咱们安排两间,到显得他们厉害起来了,合着一说愣是一间没有,非得叫咱们分开,没的道理。我说实在不行就拿银子租赁买卖两间也使得,人家还不许不让,叫起真儿来了,他们家占了大半条街的事情倒是不说了,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畜生。” 容宁听毕只也冷笑一声道:“原想着迁宫随居,便能息事宁人,静心修整,颐养天年,纱布遮羞,既不自留,便也休怪本宫无情无义,翻脸不认。” 说罢只道:“小翠你通知林萧没有?若是有还则罢了,若是没有你即刻前去,找人知会林萧提他罪证来。国色你去把太后娘娘命内务府置办的花瓶退回去,青棱上膳房取盐,泡过水之后再上过蒸,沁雪梦遥即刻去寿安宫慧皇贵妃处要六宫内务府账簿之册,令命林萧禀居庸关及海关总署税率厘金之折,汝等立去。” 容宁便先按兵不动,待万事俱备之时,再行一并检举,慧皇贵妃一听容宁要账本,虽二话不说叫人给了,只难免多疑,只叫了咸福宫的曦月在寿康宫外等候容宁,不觉问道:“妹妹,今个儿怎么忽的要账本了?难不成又除了什么差错不成?” 曦月只笑道:“皇贵妃姐姐何需担心,姐姐自要便应是自有用处。” 慧皇贵妃不觉眉头一皱,只道:“我自然知晓,只母后皇太后的意思是日后六宫之事,不经咱们代管协理,今个儿清早要了账簿,要我请安时带过去,这倒是犯了难,不妨我同母后皇太后说一声,往后延延才好。” 容宁只也勾唇一抹,即浅笑一声道:“天助我也,恰因此时,才能明正典刑,绳之于法,倒免了徇私之机,倒是正合我意。只咱们还得拖些时候,得草船借箭,因乘东风,才好前去。” 珏霜见钟粹宫无人,不觉生奇,只也至寿安宫一带来寻,只见一众人等在此,不觉颇奇只道:“诸位姐姐定是为内务府的事情烦心?我都听外头人说了这事儿,没的道理,姐姐若是有要我的地方尽管说才好。” 容宁不觉一愣只道:“不知妹妹铺子里可有粉彩牡丹盘口瓶?应是雍正朝的旧物。” 珏霜沉思了一会儿只道:“这原是宫中之物,圆明园也有这么一件,我好容易买下来的应叫涵姨买走了,我亲送到府上还蹭了个饭的,姐姐许是忘了这事。” 容宁原欲借仿造之事,偷梁换柱,偷天换日一番,如今并无可乘之机,只也灵机一动,令表哀思之情,说罢几人便至寿安宫待诸位皇祖太妃嫔请安毕,再往钟粹宫而去,国色先遣人至珏霜铺子里问了一遍,只也将内务府的花瓶退了回去,众人见是国色无不恭敬以待,忙问及缘由。 国色只也沉吟道:“我们主儿见此瓶勾哀思之痛,不觉落泪泣涕,我们主儿便叫奴婢送还于内务府。” 待国色走后,内务府众人不觉呐呐无言,不知言毕几何,只得记档,待行礼问安毕方才至长春宫行礼问安,两宫太后已然在太极殿批阅折子,见众人请安只也至长春宫内升座,慈安不觉问道:“今个儿汝等皆迟而于此,成何体统也?” 容宁只道:“回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的话,臣妾等绝无躲懒怠慢之心,然自迁宫移居以来,秉承两宫懿旨慈谕,需先尽心奉养两朝太妃为重,故而臣妾等先至寿安宫请皇祖太妃嫔安,再行至两宫处行礼,嫔妾等自作主张,还请两宫责罚。” 慈禧只也在一侧浅笑而不语,慈安本欲训诫一番,却因容宁之句太过合情只也无言以对,只道:“汝等虽自作主张,却以和孝顺义为先,敬老崇尊为重,自也符孝悌之道,故而不必责罚,两朝太妃寂寥孤苦,常需抚慰,然晨起之时恐难见全,国事繁重我与圣母皇太后亦不可日日分身于此,受汝等请安,尔日后不必晨定只昏省即可。” 一众人等皆是谢过,只荣禄忙宫里宫外,待回来之际,见国色刚走,只也问内务府众人道:“刚才可是瑜妃娘娘身边的国色?” 内务府人回禀道:“大人正是,说是娘娘勾连往事,把这好好的花瓶无缘无故的给退了回来,我们也诧异,又是好好的瓶子雍正年间御制的怎么就勾连起往事来了?” 荣禄自得慈禧赏识后便于官场内如鱼得水,自然知晓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内情,只也忙问昨日经历何事,命人边走边说,荣禄越听越不乏胆战心惊,愈发冷汗直流,只也忙叫人去叫内务府大臣明善,忙借给两朝太妃添置物什为由,在寿西宫宫门前跪着,丽皇贵妃太妃看了一眼,只也冷笑一声缄默不语,只也往祺贵妃和吉妃屋里去了。 几人闲叙起来,见这个场景,又连着彤贵妃,婉贵妃几个皆是付之一笑,祺贵妃只道:“咱们没权没势,被人架空了的不能收拾他们,只他们偏惹了这么个主儿,也真是活该找死的命。” 只容宁带着众人至寿西宫内,见内务府英桂,崇纶,魁龄,荣禄,明善,荣廷,文锡,杨忠祥,董文丰几人俱在殿外跪着,容宁只也冷哼一句,同一众人等入殿内升座,一众内务府大臣自宫外跪至殿内,皆是磕头请安。 容宁只轻蔑一嘲道:“本宫今日面子倒是不小,朝廷重臣,内务府四大氏族豪门皆在寿西宫偏殿内,倒令本宫寒舍蓬荜生辉,诸位前来恐非送物一事也?” 一众人等只也虚与委蛇几句,皆是谄媚讨好之象,容宁只也笑道:“汝等有话不妨直言,免得来日咱们永不再见,还得惦念本宫铁面无私肃清奸佞,察惩贪腐,惩治余孽。” 容宁三言两语便将一众人等吓得噤若寒蝉,众人不觉挥汗如雨,容宁只抿了一口茶续道:“贪墨受贿,骄奢淫逸,揽权徇私,圈地侵占,媚上欺下,卖官鬻爵,结党营私,以次充好,还要本宫继续念吗?” 一众人等只也忙推了明善出来磕头认罪,容宁不觉长叹一声道:“迁宫随居以来,本宫一心避世,不愿再惹纷争,尔等再三挑衅,变本加厉,屡教不改,本宫昔日不费吹灰之力能令奸臣立死马前,重振肃清之风,虽不可裁冗撤官,却能慑之十年而不改,尔等皆有妻子而不能独完,若有死不悔改者,尽可一试也。本宫且问大人,一蛋值价几何也?” 众人听毕不觉汗毛倒竖,惴惴不安,惶恐备至,悚峙难言,似心事拆穿而彰明于世,暗密被解而公之于众,容宁续而施压,不觉愤慨万分,睥睨而怒道:“一蛋值八两之银,凤凰之卵哉?龙麟之蛋也?满朝文武皆因汝等之账而欺瞒于众,此乃天下之笑谈耳。”【内务府烂账腐败至此,已然大厦将倾,无力回天也,然明善之家,绮园一处半街之盛,至今百年四代能足矣得不尽之财而富裕之生也,可见当年一斑】 容宁只也话锋一转只也故作宽仁之态只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非一朝一代而至也,亦非汝一朝一夕而积也,故而乃是前代之失,而非汝今日之为,本宫网开一面,不再追究,此事私了即定而不再禀告于上,是为宽仁之道,诸位大人公事繁重,本宫亦不赘述多言,整日连坐而不起,难免脊髓而酸软,故而还请诸位以手握紧于颈,常吸天地之灵,日月之精,以念天好生之德,地载物之厚,若无旁事诸位且可退避,还有一事烦请诸位,盐乃民之根本若不咸而充水,实乃不堪,故而今日所禀只此一事耳!诸位大人世代供职于内务府,为皇室鞍前马后,本宫先行谢过,诸位大人关照之恩。”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自寿康宫内而出,至内务府内方如获新生,且喘气开来。 荣禄不觉将明善训斥大骂了一顿道:“人家好心好意的要在皇城根里要两间下房,给自己宫里的头的住着,你不允就算了,就是敲诈讹上一笔也就算了,人家小翠话都说道要买的份儿上,你还不依不饶的,真当这个儿主是吃素的不成?若是发狠起来,咱们内务府上上下下查账一回,咱们都得革职查办,没了脑袋躺着出慎刑司,今个儿亏得人家宽仁有恩,不然光凭盐商税三条,足矣令你满门抄斩。” 一众内务府大臣立七嘴八舌的将明善骂了一顿,明善自也不算蠢笨之辈,立从府里拿了两万两白银捐输报国,更为东北改制予以资金支持。 小翠只也冷哼一声骂了两句,内务府连着两朝太妃兼带珣妃处添置之物甚有库中难见之珍品亦俱呈递送往,曦月定然不能令容宁受气只道:“姐姐若要惩处他们,若不方便,尽可交由妹妹去做,此番他们欺人太甚,岂能宽宥?” 慧皇贵妃只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太过严了反倒是树敌,瑜妃妹妹既然不再追究,咱们又何必生事?若是真细究起来,除了两位妹妹的账目,谁家能保全,既是糊涂账,倒也不妨糊涂下去算了,息事宁人何不好呢?” 珏霜是个明白人只也笑道:“皇贵妃姐姐难得周全一回,妹妹若是死较劲倒是和自己过不去,这里边门道众多,姐姐都需让步而不能查察,更况乎你我哉?” 容宁只道:“索性我讨巧将账簿撕下两页,又照数做旧添上,免得生疑,内务府既为皇室爪牙,利之鹰犬,便不可重组擅动,况乎国库空虚尽无,两宫太后视若无睹也必有私心暗藏于内,左季高远在西北,收复失地,亟待军费,宽人助己,以博美名,古之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凡于权者不再贪腐之众,而在于忠心与否,待日后用人之际,自有人革职查办,外放抄家,焉需经你我之手以助他人而不讨好哉?人不欺我,我自无争于世,人若欺我,我必令其地覆天翻,再全身而退。” 两朝太妃无不对容宁感激备至,只因生活待遇皆为顶级,就连荫庇得个在内务府闲职的亲戚都出了一口恶气,一众太妃太嫔不觉打趣道:“原我们这群龙无首的,有气也没地方出去,如今好容易你来了,我们这也算过上几年好日子。” 丽皇贵妃只也长叹一声道:“原这宫内时常得靠我薄面以安,只我体弱易病,不能常往,如今又你可替我们做主传达,倒是美事一桩,我也能静心养病,图个清静了。” 慈禧同慈安同御养心殿,只因左宗棠西北边疆之事,两宫皇太后命光绪帝端坐龙椅之上,而后垂帘召臣以决政事,至养心殿内有恭亲王,醇亲王,李鸿章,景寿,奕劻,文祥,李鸿藻,翁同龢几人。 慈安于政务之事,只秉承守土有责之事,不论海防或塞防皆为有理,索性不言于侧而听,慈禧肃穆道:“倭逼于东南,俄环于西北,诸卿有何所见,尽可直言,然塞防,海防之争日久,连绵数月不止,然情急难估,务再以繁冗词句而限,今日务需敲定。” 事到如今,李鸿章,恭亲王一派仍以海防为重只道:“收复一事,即无事时,岁需兵费三百余万,徒收数千里之旷地,而增千百年之漏卮,已为不值,近日财用极拙,人所共知,欲图振作,必统天下全局合盘同筹而后定计。” 李鸿章仍以旧道:“新疆不复,于肢体之元气无伤;海疆不防,则腹心之大患愈棘,其停撤之饷,即匀作海防之饷。否则只此财力,既备东南万里之海疆,又备西北万里之饷运,有不困穷颠蹶者哉?” 恭亲王又补充道:“自高宗纯皇帝十全以来,新疆屡次不定,时常动乱,朝廷屡平无虞,又有各省调度之兵,纵有俄罗斯国支持亦难抵精壮百万之师,而东南沿海乃是我大清之门户,税收厘金之本源,亦是洋人侵略所必经之地,焉能舍之也?” 慈安掀折只道:“安徽巡抚裕禄,江苏巡抚吴元炳等皆与诸位爱卿而同也!” 慈禧听毕不觉面色一凝,立命塞防一派道明,又命李莲英念湖南巡抚王文韶之奏“俄人占我伊犁,有久假不归之势。只要俄人不能得逞于西北,则各国必不致构衅于东南。否则我师退一步,则俄人进一步,我师迟一日,则俄人进一日。事机之急,莫此为甚。” 又念山东巡抚丁宝桢所奏“各国之患,四股之病,患远而轻,俄人之患,心腹之疾,患近而重。” 慈安也令李莲英转奏左宗棠“奏新疆不固,则蒙部不安,即直北关山,亦无晏眠之日。”塞防一派更以祖宗之法历注塞防,十全武功需定边疆,更以左宗棠抬棺停放,誓死复疆大做文章,加之朝廷保守一派于此事,大为动容,愈发同海防一党据理力争。 海防派仍与荣禄,文祥,奕劻三人有来有往,喋喋不休,然又作罢,容宁只因有铺在新疆等地,更注重塞防之边靖,只同丽皇贵太妃闲叙之时,谈及此事, 丽皇贵妃不觉叹气一番只道:“既备东南万里之海,又备西北万里之饷运”,势必无法兼顾,取舍之意自同治年间,喧闹近乎五年而不止,倒现在分了四种,还没个定论,只可怜左公抬棺靖边,誓复新疆,还没个定准。” 霖铃妥当周全,却非通晓古今,见识浅薄,更难有疑问,故而于此丽皇贵太妃便也难谈政事,小翠仍是乖张趁四下无人不觉问道:“敢问主儿和皇贵太妃这四项是什么?” 丽皇贵太妃只也笑道:“你平素上两宫那里都硬气,倒在我这儿以礼相待起来了。” 小翠只也笑道:“这话原也不好说,只您同我们主儿是忘年交,自然尊敬几分。” 丽皇贵太妃只也一笑而不语,容宁不觉长叹一声将此事原委细细道来只道:“此事细究原委还需半日功夫,也非近年之所来,你也并非全然不知,你我在府中之时,也叙过几回,只串联一并,以汝之聪慧之学,必一点就通。” 说罢只也命小翠去拿地图来,丽皇贵妃至宫内药阁内只取出新订万国舆坤图,铺平伏案,霖铃给容宁递了茶又退至殿内边侧静候,容宁道: “古之来平叛一事,大同小异,皆为我国之内政,无论战和皆可自主,然自鸦片战争以来,边疆危机日显,更兼洋人从旁挑唆生事【阿古柏等人乃是由英俄所扶植殖民政权,兼之宗教之差】,自同治三年起,新疆之地,各自林立,以卫教之名悍然反清,排满反汉之风大肆盛行,同治四年元月越界入南疆,攻占英吉沙尔和喀什噶尔汉城,次年攻占叶尔羌,和阗,同治九年攻占吐各番、乌鲁木齐,以控全疆,掳掠劫杀,无恶不作,一片腥风血雨之中,百姓苦不堪言,同治十年,强占伊犁,其心蓄谋已久,发机又速,不能不急为之备,同治十二年,左宗棠鉴此情上奏总理衙门,提从内布置,从新筹度之策,需以先定回部安内,再克乌鲁木齐以制疆,然朝廷举棋不定,意见纷纭,然朝廷轻信阿古柏,助讨报效之名,而令北疆继失,俄罗斯国又在外大喊代收失地,朝廷这才舍议抚之策而转谈判之名,然议和一事屡涉无果,谈判之由无疾而终,朝野内外无不瞩目西北之境,世人皆知其不止在要求重币,窃据伊犁,其心乃尽吞新疆之地皆为己有,故而朝廷以兵力震慑,先发制人,以杜其觊觎之渐。【十九世纪六十七十年代边疆危机凸显,东北西北沙俄觊觎,日本于东南皆以琉球,朝鲜,越南等地而入侵国内】 西北战事为平而靖,东南海疆警钟又鸣,《台事专约》签订,琉球为日之属国,再难归矣,海防空虚,是必遭侵,只海防需以大宗巨款方可开办,不竭饷源才能持久,西征之费耗资巨大,需仰内地之援,既备东南万里之海,又备西北万里之饷运,势必无法得兼,只可取一而先顾,实难并驾而齐驱。 故而方有塞防海防之争,持续至今,只此已非一日之事,乃是累世之争,古之既有,非今独占,同治十年曾国藩便以外洋之患激烈成灾,亘古未有,奏明朝廷需切实筹备,原江苏巡抚丁日昌以俄罗斯国于边疆志在蚕食,不在鲸吞,而海防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则制要害,乃是志在鲸吞,不在蚕食,需以海防为重,塞防而后,此奏一出则直隶总督李鸿章、钦差大臣办理台湾事务等处海防兼理各国事务大臣沈葆桢、两江总督李宗羲、湖广总督李翰章、福建巡抚王凯泰、浙江巡抚杨昌睿、江西巡抚刘坤一等一并复奏,然海防之费众说纷纭,大抵又分开矿设厂,效法西洋,内节外用,先重陆兵两派。海防之内又分彭玉麟江防之派,以长江上通荆楚下连大海,南北天堑,扼其要害即可左顾右盼,雄视四方,以整顿江防才是东南久远之计。 湖南巡抚王文韶、山东巡抚丁宝桢、江苏巡抚吴元炳、漕运总督文彬等则以塞防为主,俄国攘我伊犁,心贪欲逐,侵侵有日逼之势,师退一步则俄进一步,王文韶以西北无战,便可扬君威,而慑东南,丁宝桢则以先振东北龙兴要地,训兵买马以备无患。” 小翠和丽皇贵太妃听的津津有味,不觉陷入沉思,容宁只也喝了一口温茶只也道:“这便是如今之景。” 丽皇贵太妃回神过来不觉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只道:“本宫自以知晓甚多,然久居深宫,实有疏漏,如今已到危急存亡之地也,宁儿觉重何也?” 容宁只也一笑道:“我之所决亦是无用,且看后续两宫如何宸断裁决才是定论。” 丽皇贵太妃不觉长叹一声道:“以海防派之语,虽愿两者并重而必有取舍损折,若续而观之,必舍西北而取东南之安····” 容宁只也应下不觉嗤笑轻蔑一声道:“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 容宁说罢只也起身告辞,丽皇贵太妃只也累了便由霖铃扶着上榻安寝,小翠只也扶着容宁至偏殿内,小翠不觉道:“主儿若真割了新疆自当如何?” 容宁只也长叹一声,颇为无奈苦笑一番只道:“我亦不知也,若溯前代也有此例,大清以地事洋,赔款割地,已然成千古之罪,遭万世唾弃,全然与否皆难改其定性,只新疆自汉之一代,隶属中央直辖,若割则天下俱寒矣,我朝于后世所评,疆土实归仅存之功而难磨灭也,自当尽力保全之。”【清朝政府定性如何,史学界尚未有所定论,然无论如何其功不可免,其过不可掩,需以宏观兼带微观之看,客观辩证才是正道】 容宁说毕,只也小翠呈了密信递与容宁,容宁看毕之后顿觉好笑,只也提笔写道:“威廉将军亲启,汝递承之信,本宫俱已然看过,因而致谢。” 小翠见容宁落笔问道:“主儿就写这么几个字儿?” 容宁只笑道:“威廉将军可是洋人里为数不多的厚道人,然我却不觉其为诚心而告,乃是皆以所逼,他们还是请李鸿带着其同党共谋此事吧,戒谕林萧绝不可牵扯其中,只以无在朝之臣可直言秉公为由推脱,加之尽力而为,愿此一试作结,此便之作罢,再令上海掌柜寻将死地痞,伪造身份驳斥申报之谬论,勿信讹传不实之语句。” 小翠只也应下,径直而去。 两宫太后于太极殿内只也宵衣旰食,批阅奏折,更趁无人之际研讨收复西北之事,慈安只贮存了李鸿章海防之派,誊写要点而单程折递与慈禧,只道:“妹妹且看李鸿章复奏之折所言,以新疆临界各国,阿古柏土耳其回部之封,已与洋人勾连沆瀣,时将来断不可守,故而主弃疆之论。” 慈禧看毕再奏之折,虽心中愤慨,却不可言明独断只也问询慈安之意,只道:“姐姐以为李鸿章停兵移饷,自为部落,略奉正朔之策如何也?” 慈安心中思绪万千,而面国事实难决断,只也道:“妹妹治国理政之策素比我强上不少,只依我之见,此策无异于因地势秦,抱薪救火,疆侵而不还难返,更戍屯兵之策,册土安抚之法何能守之,若再侵而又何解也?然上奏附和者不下少数,朝野呼应者亦是不少,若贸然否决,又无良策岂能断然,只守土有责,宣宗成皇帝在时仍以赏借之名,安稳中兴之局岂能轻易割土以事外夷也?你我女流之辈,垂帘听政自也不能遭千古骂名,且再看亦不迟也!”【慈安虽仁却非软弱无能之辈,不然焉能四月为后也,而掣肘慈禧二十余年也?】 慈禧见慈安心意颇定,只也不觉暗笑,只道:“你我姐妹,心有灵犀,最是相通,虽新疆之地取之不劳,而守之太费,难免有耗中事西之嫌,然其物产之丰,不得目见而深藏于黄沙之下,乃是子孙裨益之无穷也,倘若大捷,威震边关,也可震慑他国,暂绝其觊觎之心,以扬国威,况乎此地非荒草不毛之地,无民而生居之所,大清以民之为天。江东六四屯仍以我民所居,而你我受命危难何能背文宗显皇帝之遗愿而弃民求安也?土司之职虽划地分封,而皆受制于军政之内,自世宗宪皇帝后改土归流已然成风,断然不可信之浅见愚儒,下里鄙生之拙见,而舍祖宗承继之法,承略之实,放任不理。” 慈安听毕只也长叹一声,不觉道:“朝臣早于前代便以弃疆之论而题,如今旧事重提,已蔚然成风,倘若左卿能以力驳其怀柔割城舍地之策,便可绝灭此风,以肃朝纲,重振旗鼓,你我之得临终所托,便不能忘列祖列宗之志。” 慈禧不觉冷嘲一声道:“李鸿章赖以洋人而实以弃疆之策,真真儿是可恶,懦弱退避,苟且偷生,焉能为之?倘若此为其本意,还则罢了,然海关税务司赫德屡上书言明此事,若无勾连,鬼神之所不信也!” 又递左宗棠之折于慈安,两宫太后共览,慈禧看毕只道:“左卿大义,不愿取舍其一,而愿并重,又抬棺入疆,朝廷能得以如此忠心者,实乃祖宗庇佑之幸,江山社稷之福也!” 慈安道:“朝廷之集议,本无左卿之位,皆因其辖地非海非江皆所不沿,其议者皆或为自利而生,能着思家国大义为先者,除王公宗室外再难寻也,其之功不在湘淮一脉,亲近之私利,而着眼家国之大义,属实难得也!” 慈禧也不吝称赞左宗棠只道:“左卿之论,甚合国情,福州船政局初具规模,购船之费可省,雇船之费可以改为养船之费,西征之饷早已入不敷出,无饷可节,形势危急,若断然撤兵节饷,无异于自捣长城,自撤藩篱,洋人狼子野心,若可肃清寇匪余孽,以免英国觊觎之心,因地制宜,灵活易变,惟兵饷难筹矣,如若置之不理,日后吞并蒙古,陕甘山西各边时虞侵轶,防不胜防,危急京师之安也,岂能遂愿也?妹妹以为左宗棠之策可行也。” 慈安道:“李鸿章之策勾连外敌,断不可用之,高宗纯皇帝非九牛二虎之力定国安邦,故而断不可舍之新疆一地,令贼剑指蒙古京师,只此事还需再议,待明日先训诫李鸿章后再做决断。” 慈安只也劝慰慈禧莫要动怒生气,待第二日一早即召李鸿章和恭亲王入宫受训,林萧倒手寄信于文祥,文祥看毕申报之语,立起奏折上书禀报两宫,两人行礼问安毕,慈禧不觉噙笑道:“卿连日所上之折,哀家看毕甚以大喜,我大清有汝之栋梁而尽瘁,实乃我国之幸矣,然卿等屡次直言,其心自为国忧民,以海防为重,自当勤勉嘉奖,然我大清势不能以葱岭为长城之界,不知爱卿俯顺何人之心,体察谁人之意也?” 密信暗折俱已然道出,李鸿章不觉冷汗直流,汗毛倒竖,恭亲王见状立出言替李鸿章斡旋此事,慈安冷目凝神恭亲王随即闭口不谈此事,慈禧只也冷笑一声不觉语调放缓,甚为玩味道:“国虚之际,天子与士大夫而共治天下,还望尔等勿奉外主,忠心侍君,《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兴国,逸豫亡身,汝勿忘此道也。” 李鸿章于殿内长跪不起,恭亲王弗语默然,慈安自非等闲之辈,只也斥道:“尔等勾连外敌,恣意行事,洋人兴办报纸而尽揭露尔其心志,哀家问汝之意,何为不宜过问,何为数战未胜,屡战屡败也?命两江总督李宗羲,苏松道台冯焌光着即肃清流言,以正视听,限期一月,若则不可,尔等一并革职查办。” 说罢慈安便拂袖而去,慈禧忙上去劝慰,只也笑笑自回长春宫内安坐,弃李鸿章与恭亲王不顾,两人缓而起身。经此一事后,朝局内外清流一党纷纷同奏左宗棠之案,朝廷于光绪元年钦定,两宫同握嗣帝之手黔印加盖国玺,又黔同道堂,御赏两印,着即传谕全国,令左宗棠等加强西北防务,准备迅速进军新疆;任命李鸿章为北洋大臣、沈葆桢为南洋大臣,主持海防事宜;令彭玉麟等人办理江防事务。【海防一派而舍新疆实乃昏庸片面之辈,实难信之,若真以其所为,今日之景尚存多少亦属难矣】 容宁早在同治年间便将银两送至新疆以为军费,以防英吉利国在外干涉,内务府大臣包衣世家,皆献银钱,筹措五百万两白银,以供给军饷,此事暂且告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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