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粥看到韩荡,却并没有答话,而是俯身告诉车前的一名番将:
“那个人是我的老友,你过去,把他们接到大帐,不可怠慢。”
那人喏了一声,接着便离开队列,来到了两人面前,示意两人跟他走。
陈昭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韩荡却是直接拉着她,道,“没事儿,有我呢?”
但估计是感觉这话有些过于暧昧,韩荡这话还没说完,脸倒是先红了。
那番将见韩荡这般模样,感到有些好笑,但奈何他的上司,稽粥王子就在其身后看着,因此也不敢发作,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么跟着这番将来到了稽粥的大帐,只见丝竹管弦,绫罗绸缎,宝刀美酒,果真不同反向。
韩荡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陈昭也不敢远去,就坐在他的一旁,静静地封候着稽粥王子的到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只听得外面一阵喧哗,而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貌美的匈奴女子急冲冲地小跑了进来,站在帐中两侧,接着又是几名士兵,最后,一阵銮铃响,那稽粥王子快步走进了大帐,于中间正席坐下。
稽粥朝着韩荡拱了拱手,道:“贤弟,国事繁忙,让你久等了。”
韩荡起身,右手放在胸前,微微倾身,“无妨,王兄能于百忙之中抽空来款待小弟,自然感激不尽。”
稽粥哈哈一笑,“好了,在我的大帐里就别用这么发酸的应酬话了,又都不是外人,上酒,上肉,今日我要和我韩贤弟一醉方休!”
韩荡脸上含笑,“大哥不必,其实饭我们中午已经吃过,所以,呵呵,还请见谅。”
“唉,这话就见外了吧,”稽粥哈哈大笑道,“大哥请你的酒肉,又不会收你钱。”
韩荡摇了摇头,“真的吃不下了,你也知道,我饭量其实不怎么大的。”
“那就没办法了,”稽粥摆手道,“可再怎么说也是几年未见了,酒总还是要喝两杯的吧。”
“这个自然。”
一听见酒字,再想想自己那晚的遭遇,陈昭顿时警觉起来,急忙点了点韩荡胳膊。
却没想到,这小动作被在一旁的稽粥看了个正着。
稽粥哈哈一笑,“弟妹不必如此,你应该知道,韩贤弟是醉的快,醒的也快。”
“弟……弟妹?”陈昭脸唰的一下红了,忙解释道:“不是,王子殿下,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这个大哥知道,”稽粥拎起一坛刚送上来的酒,倒了满满一大碗,“我们匈奴人的规矩,不过门就只能算是订婚,只算的半个数,这我懂。”
“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多了,殿下。”陈昭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稽粥笑道:“唉,没必要担心,尽管我是匈奴王子,但也是你的大哥,尽管当初迫于形势,我父亲下令不允许匈奴女子嫁给汉人,但谁都知道,那是对一般的草包汉人而言的,韩贤弟自然除外,放心,有大哥在,没人敢指责你!”
边说,稽粥还极有担当地拍了拍胸脯。
眼瞅着陈昭和稽粥那里越描越黑,韩荡也有些忍俊不禁,陈昭怒了,狠狠地在他腿上掐了一下。
韩荡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发作,只得替陈昭开脱到:“大哥,你真的误会了,昭儿不是匈奴人。”
“不是匈奴人,那还能是汉人吗?”稽粥笑着拍了拍桌子,“贤弟你可别开玩笑了,她穿着我们匈奴衣服,说着匈奴语,而且言行举止样样得当,怎么可能是汉人?得,你也别替她解围了,包在大哥身上了,取我金印来!”
“干嘛?”
稽粥笑道:“我给你们写一张字据,再盖上我的金印,就当作是你们汉人那边的……对,婚契,而我就是你们的证婚人,可不能不要啊,要不然就是和我们匈奴人过不去!”
“可……”
“嗯……”
“那好吧,”韩荡叹了一口气,“那在此多谢大哥的一番美意了。”
只有陈昭,愤懑不平地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你去哪儿?”韩荡急忙问道。
“更衣!”
边说,这丫头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帐外走去。
稽粥端起那一碗酒,一饮而尽,而后待陈昭远离后,他示意一旁人退下,而后问道:“想必那应该就是陈平家的孙女了吧?”
韩荡一惊,忙摇头否认。
稽粥笑了笑,又倒了一碗酒,“别演了,你真的以为只有他陈家在我们匈奴有间,而我们却都是睁眼瞎吗?”
韩荡嘴角微微发颤,而后挥挥手,把声音封住,“这么说大哥已经都知道了?“
稽粥抿了一口,“其实也不算都知道,只是有人告诉我,一个月前来到代国的阳城县主陈昭今日却突然没了踪迹,疑似去了匈奴,加上你也来到了我这边,身边还有一位绝色佳人,所以……”
“你就想到她可能就是陈昭?”
“不是可能,是一定,”稽粥微笑道,“毕竟能让她亲自来我们匈奴跑一遭的,也没几个人?”
“所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处置她?”韩荡拿起桌上的酒爵,看着稽粥。
稽粥道:“扣下她,让汉朝小儿拿三座城池来换。”
韩荡听后笑着摇了摇头,“大哥,还说我演呢,你不也一样吗?就凭你现在的处境,你敢动她一分吗?”
“你觉得我不敢吗?”
“你觉得你敢吗?”韩荡斜坐着,一手按着桌子,一手拿着酒碗,“先不说你这样做大汉会不会把城池给你,而且你觉得就凭她祖父陈平对大汉的影响力,他们会饶的了你?而且,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拿来城池或者打赢了还好,败了呢?你觉得右贤王会放过这个弹劾你的机会吗?”
“啪,啪,啪,”稽粥鼓起了掌,“不错,但其实还有一点你没提。”
“什么?”
稽粥看着帐外,嘴角微微上扬,“因为无论怎么说,那丫头都是你的人,为了一时的利益而把你推向对立面,不值。”
韩荡捏起酒爵,“怎么,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丫头的生死?”
“一定会,”稽粥点了点头,“贤弟,无论你演的再好,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扪心自问一下,我故意戏弄那丫头之时,你的目光离开过她吗?”
“尽管如此,可你又怎么会觉得我就会和你一直站在一起呢?”
稽粥眼里闪过一丝悲怆,“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成为敌人,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
“那就让弯刀和利箭说话吧,”韩荡把酒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