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哪怕是稽粥这种生性豁达的草原汉子,也不得不对眼前韩贤弟那厚到极点的脸皮感到啧啧称奇。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因为那么一个理由,对人家姑娘说亲就亲,而且,话出口脸色都不带变得,平静自如,云淡风轻。
以至于稽粥都怀疑,这家伙那天晚上没受伤,是不是就是因为脸皮太厚了对面没刺穿?
稽粥结结巴巴地问道,“所以,她没用武器。”
韩荡摇了摇头,“没有,她用手打的。”
“那就好,那就好,”稽粥不停地嘟囔道,“那看来弟妹的脾气可真好啊……额,随便坐,随便坐,别站着了。”
“哦,”韩荡知会了一声,点了点头,而后便拉来一个垫子,盘腿坐下,问道:“对了大哥,那天晚上来偷袭的到底是什么人,那疯女人打了我半天,也没跟我提这件事儿。”
“哼,你觉得还能是什么人?”稽粥拎起桌上的酒壶,“右贤王的人,他的女婿黑羊王忽律,想趁我这里守备空虚直接将我斩首,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唉,那老东西,我这都还没发作呢,他倒先在我父汗撇的一干二净,东西在你旁边,你自己看吧?”
“东胡?”
“对,“稽粥扶额苦笑道,“他说忽律时东胡余孽,想要造反,还说自己有眼无珠,该罚……杀千刀的,反正人都死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那看来大哥这里也要持久战喽。”
“反正也习惯了。”稽粥摇头说道,“倒是你,你看看这个,这是从你相好杀的三个刺客身上搜到的。”
“这是……玉圭?”韩荡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那一晚陈昭也没闲着,尽管没有韩荡的战绩耀眼,但却是她实实在在地保证了稽粥的安全。
在陈昭赶到稽粥那里时,稽粥正被三个刺客追杀,是陈昭及时出现拦住了他们,打伤了两个,射杀了一个,这才救了稽粥的性命。
而这玉珊瑚就是从那个被陈昭杀死的刺客身上找到的。
稽粥点了点头,“对,玉圭,所以我想那群家伙可能已经渗透进匈奴,和右贤王勾搭在一起了。唉!可惜我和我父亲防了二十年,没想到如今却被引狼入室了。”
韩荡嘴角微微发颤,脸色发青,半天没有说话。
对于这件事,他是有心理准备的。自古以来,堵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你堵的了一时,堵不了一世。韩荡,甚至整个沧海派都很清楚,岐外溢是迟早的事,能堵到他们现在,实际上已经是远超预期了。
他真正痛心的,是没想到岐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进入匈奴的,引狼入室,进来容易,让他出去可就难了。
“所以,”韩荡接过稽粥手里的玉圭,“这件事你告知伯父了吗?”
稽粥点了点头,“自然,这是父汗连夜发回的回信,你自己看吧。”
“哦,”韩荡拆开信封,发现上面就一行字,:“积极配合”。
很明显,冒顿也感到为难,因为这不是简单地渗透,而是和本国国内的派系斗争牵扯到了一起,所以这位历来以杀伐果断著称的单于,这次罕见地选择了这么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对此,韩荡也表示理解。
“所以,”稽粥又倒了一樽酒,“你们沧海派准备如何应对?”
韩荡吐了吐舌头,道:“还能如何应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匈奴这边本就是我们的薄弱部位,没办法,只能往匈奴派人了。”
“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而是这本身就应该是我们的工作,反倒让你们费心了,”韩荡摇头说道,“不过放心,相信我的师兄们应该也不会大张旗鼓进来的,尽量整出大乱子的。”
“可你们一来不一定会乱啊?”
“赌不起,”韩荡摇头说道,“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拿百姓的生命开玩笑,做赌局。”
“对,不过放心,你们我们会配合的……嗯,还有一件事,明天的祭天大典上,你有兴趣做匈奴勇士吗?”
“什么?”韩荡一愣。
九月十五匈奴人的祭天大典会选出一位匈奴勇士,以作为匈奴人勇武骁悍的象征,由匈奴高层如单于亲自授冠,匈奴巫师亲自为其洗礼。
毫无疑问,这是个极其荣耀的身份,不过,韩荡选择了拒绝。
人怕出名猪怕壮,对他这种人来说,接受这么一个荣誉,变得万众瞩目,真不见的是一件好事。
“稽粥大哥你也知道,首先我是汉人,其次尽管我是帮你挡住了忽律的偷袭,但归根结底,还是您鸿福所致,我不过是逞了匹夫之勇,所以,这个荣誉还是给其他人比较好。”
稽粥自然也能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因此也就不再要求,说道,“那就算了,不过有一点,你总得全程看完吧,嗯……看在我的面子上。”
“这个自然。”韩荡点了点头。
“放心,祭天大典完毕后我就给你们安排回程,唉,说实在的,我是真的想多留你几日,但弟妹没法等啊。话说回来,那件事确实是贤弟你有错在先,弟妹那可真是个好女孩儿,你昏迷这几天一直都是她在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所以你也得感恩呢!”
“主动?”韩荡笑了笑,那丫头居然还有这一面,不过这是不是也在说明,陈昭刚刚嘴硬的,还说什么被匈奴人看着没法走。
唉,都是借口!
“……白马,文书,”稽粥扳着手指头,“对了,还有一件小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
“到时候自知。”
“嗯,大哥,你不留我吃顿饭吗?”
“吃饭?”稽粥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可晚饭我不是派人给你送过去了吗,你没吃吗?”
“这……”
“不过也是,”稽粥拍了拍脑门,“你从小饭量就大,这又卧床几天,确实也应该很饿了,那就再请你一顿吧,左右的,上菜!”
可奇怪的是,菜上桌以后,韩荡却没怎么吃,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手。
稽粥感到十分不解,就连连追问,而后就得知了缘由。
原来韩荡这家伙现在是连地铺都睡不了了,陈昭直接让他滚出了帐篷。
他无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