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没有伤害你吧?”陈悌扶着额头,问道。
陈昭脸色微红,过了许久,娇滴滴地说道,“他几天前在匈奴亲了我一下算吗?”
“这……”
陈悌也无语了。
凭心而论,韩荡这妹夫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不像京城里那些酒囊饭袋一样,整天不学无术,只是陈悌没料到,对方居然会是这么一个身份。
这完全就是意料之外呀!
“其实,我接近他最开始也只是想监视他,避免他对我们陈家,以及朝廷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是……”陈昭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俯下身子,捂着头哭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刚开始我只是觉得他对我似乎有了意思,而后我就发现其实自己陷进去了,根本脱不了身了,哪怕我故意打他,骂他都没有用,都摆脱不了这种感觉……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说到底陈昭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罢了,并不是什么职业间谍。而且她做的一切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没有错,为了陈家,为了大汉。唯一错的,是她不该按往常在长安的经验去赌,笃信自己不可能对那个少年动心,结果才仅仅一个月,她就败的一塌糊涂。
她忘了,人的感情是最不能赌的,它可不会按照你设定的剧本来。
陈悌看着眼前啜泣的陈昭,也只能是不停地安慰,说不是她的错。
但除此以外,他也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把自己妹妹给捞出来。
这局面根本就没退路可言。
陈悌有些同情自己的这个妹妹,她确实是有些冤的。韩荡说的不假,陈家确实欠韩家很多,但这也不意味着陈昭就非得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去赔偿他。
一方面女孩子动情这件事本就高度不可控。她确实不该那么赌,但对此自己也不能说完全就没有责任,本就知道她这个年纪是最容易动情的,还不好好看着她,反而让其到处乱跑,结果一个人承担了韩家的压力,被拖进去了。
二来即使陈韩两家当初有世仇,这丫头也肯定是无辜的。韩家是一月没的,而陈昭是腊月底白出生的,中间还夹了一个闰二月。也就是说淮阴侯遇害之时,别说有了,这丫头是连怀都没怀上。
但有一点陈悌也是能看得出来的,那就是陈昭确实是目前能拴住韩荡心中对陈家和大汉恨意的一根绳子,只要她在其身边,那韩荡大概率就闹不起来。相反,如果把陈昭移开,那么韩荡也极有可能会失去控制,被惹毛了,能做出什么事来就真的不好说了,至少陈家和未央宫他还是有能力毁了的。
故陈悌反而希望陈家的那群蠢货们最近,至少这一年内不要再轻易拿陈昭的婚事做什么文章,这不是第一次了,贪图彩礼,把陈昭当成工具往外送。放在往常,这最多也就是陈悌多跑一趟的事,但如今不同,要是因此把这位爷给倒腾炸了,不仅陈昭的一切努力白费,而且陈家,包括未央宫估计全都要折进去陪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韩荡可比他的父亲韩信要危险的多。三齐王韩信虽然堪称大汉第一战神,但毕竟家大业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因此只要能控制住他的家眷,他也就只能束手就擒。
可韩荡不一样,他就孤身一人,当年对韩信玩的那一套放在他身上根本不管用。而且陈悌已经试过了他的实力,并不弱,已经足以把大汉闹翻天了。
杀了他自己倒也有这个实力,但这只会让局面更糟,因为他背后还站了一个极为护短的沧海派,如果韩荡出事,他们不可能会置之不理,早知道这群家伙疯起来,可是连始皇帝的銮驾都敢砸的。
所以但也不能说是进退两难,而是退不了,但前进的话,代价未免也有些过于残酷。
“所以哥,我到底该怎么办?”陈昭抬起头,用那已经哭的发红的眼眶看着陈悌。
陈悌挠了挠头,“要不你先回去再睡会儿吧,让我想想。”
“哥……”
“好了好了,睡觉去,让你去你就去这里有我一人守着就够了……唉……头疼啊,妹妹呀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找谁不好,为什么就偏偏惹上这么一位瘟神呢!”
但陈昭又如何睡的着,仅仅过了两个时辰多一点,天际线都才刚刚放出一点光亮,她就又起来了。
风更大了,吹的草甸起起伏伏,吹得河面波涛汹涌,也吹得陈昭的头发四散起舞。
可能是为了御寒,也可能是因为其他,陈悌昨晚喝了很多酒,眼眶都红红的,坐在那早已熄灭的篝火旁,看着远方。
“你醒了,”陈悌看了看陈昭,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陈昭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陈悌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往肚子里灌酒。
见此情景,陈昭心里也已经明白了大半,紧挨着陈悌坐下,“果然,我们陈家造下的孽还是要还的呀!”
陈悌依旧是看着远方,他不敢直视自己妹妹的眼睛,过了许久,“没办法,兄长无能,最终还是要苦了你了。”
“其实,他这人也挺好的……”陈昭摇了摇头,“唉,他第一次跟我挑明身份时我就应该考虑到这种可能性。陈家对的起大汉,但确实对不起韩家,十六年前淮阴侯满门被灭,一颗人头赏六十斤黄金,我真的无法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想象不到!”
“唉,没法办啊!你应该体会到了,你可能是他为数不多在乎的人了,有你在,他就对韩家,对大汉起不了什么大浪,但一旦把你拿开,以他的实力和背景,估计整个未央宫都要毁于他手。”
“这我知道,”陈昭眼里闪过一丝悲怆,“哪怕我并没有爱上他,而只是他单相思,那我也必须得嫁,十六年前我们已经亲手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如今为了大汉,为了陈家,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啊……我们,该补偿他一个家了!十六年前,我们都输了!”
“对啊,政治上,哪有什么胜者啊,我们都输了!输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