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颇为不耐烦地答道。
而后,她便一五一十地将来意讲了一遍。
“……所以,我们就像请您出手,对付那个极主。”
廉贞点点头,“可以,但有个要求,必须按我的规矩来。”
“你的规矩?”
“第一,夜间不行,第二,死人优先。”
早在韩荡和陈昭两人袒露心扉时韩荡就和陈昭讲过,说他在沧海派的那些师兄师姐说都有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规矩。
有过路必须交一文钱的,也有只喝水不喝茶酒的,当然,也有眼前这位,死人比活人看的重的。
这个陈昭也知道,其实本质上就是一条,就是死人优先,活人得让路,晚上不行也是如此,他要为亡魂们做法事弹琴引路。
换作往常,陈昭肯定宗宗照办,但这一次时间确实有些急,她便想尝试一下。
“廉师兄,你的规矩我理解,但奈何国事为重,时间不等人,所以还是想请您尽早出谷。”
“唉,”廉贞微微颔首。摇了摇头,“弟妹此言差矣,自古以来死者为重,不论你我,任何人百年之后都不过是一抔黄土,因此,我们不能挑衅死之一事,而且……
规矩就是规矩,哪怕皇帝来了,想请我办事,也是如此。”
“可……好吧。”陈昭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只得同意。
也就在此刻,陈昭搞清楚了刚刚哭嚎声的来源,只见几个人,有男有女,看年龄应该是姐妹兄弟,披麻戴孝,领头的那人托着一个盒子,从谷深处走了出来。
他们见到廉贞,倒头就要拜,却被廉贞阻止。
“几位不必如此,廉某不过是尽了些绵薄之力罢了,如今还是快把老人家带回乡好生安葬了才是。”
几人要给他金银,也是不受。
陈昭看着几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问道,“收尸的?”
廉贞点点头,“对,可惜,这几年越来越少了,而且,不一定找得到啊……唉!”
说话间,廉贞有跃到了槐树上,支起了古琴,面色哀怨地弹唱了起来。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陈昭无奈,只得继续等待。
“也不知道我兄长和陶菱那边如何了?”
陈昭看着已经渐渐落山的夕阳,喃喃自语道。
……
晋阳。
就像韩荡推测的那样,陶菱确实是故意吃药弄出来的。
但韩荡不知道的是,她这次是真的差点把自己玩死。
陶菱服用的丹药名为敛髓丸,最初的目的就是用来帮人装病逃兵役用的,一丸下去,就够一个成年人发烧发热两天以上。
但陶菱觉得一丸可能骗不过自己的哥哥,就一口气来了三丸。
得益于她的内力以及沧海诀,她确实抗住了,但也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足足两天两夜。
而醒来后,最让她难堪的一件事是,自己这两天吃的东西。
不是别的,是吕鸾的母乳。
作为一个出身名门的女子,一般情况下,吕鸾断然是不会让除自己丈夫外的第三者碰自己的身体的,她认为这是一种亵渎,也是对自己丈夫的不忠。
但陶菱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一来她是韩荡的妹妹,位置很重要,二来她的情况确实有些严重,已是水米不进。
吕鸾担心不吃东西陶菱扛不住,但又担心吃其他的一来消化不了,二来也不够有营养,于是,她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种事情,吕鸾自然也是不会跟她说,是陶菱问那一直在一旁照顾自己的婢女问出来的。
婢女言道:“你也是真不客气,就像个饿极了的婴孩一般,趴上就吃,还丝毫不留情面,以至于那小公主都没奶吃了……”
陶菱脸足足红了几个时辰,她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根本就没喝过母亲的奶水,结果没想到如今,自己却喝了另一位母亲的奶水。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荣耀。这一切的来源都是因为自己的胡闹。陶菱第一次感到很对不起吕鸾,她无法想象,吕鸾那么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对自己如此这般的。
这个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起了。
正想间,吕鸾又来了,还抱着女儿恒鸾,一脸微笑。
“太好了,如此看来你已经是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陶菱扭头,咧了咧嘴,漠然不语。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恒鸾哭了,想必是饿了。
陶菱是女孩儿,自然也就不必要回避,于是吕鸾轻轻地拍了拍恒鸾,而后在陶菱的目光下解开衣襟,香肩半露,把那本属于小家伙的东西塞到了小家伙嘴边。
小家伙明显也是饿坏了,张口含下,咕咕地吃了起来。
听到这种声音,陶菱脸颊更是像发烧了一般,低头问道。
“鸾姐姐,陈悌哥哥哪里去了?”
“姐姐?”吕鸾笑着调侃道,“怎么不叫我代王后了?”
小姑娘脸更烫了,心想你都对我那样了,我还能如何?
很明显,能随便敲她头的人又多了一个。
不过吕鸾也不准备再取笑她了,而且微微一笑,“他去城外汾水了,防止那些人毁堤,哎,别说你们,我也几天没见他了。”
“是吗,那我也……”陶菱坐起身来,但却顿感无力,有重重地躺了下去。
吕鸾笑道,“去什么去?先把病养好吧,而且好了也不行啊,你哥和我夫君都说了,不许你出院门,你就好好待着吧。”
“啊……”陶菱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这对她这么一个多动症患者来说,可是要比杀了她还难受。
吕鸾却还是那么一脸迷人的微笑,理了理衣襟,说道。
“别啊了,你要真觉得无聊就帮我看护会儿鸾儿吧,别让她摔下床来就行。”
“哦……嗯,那你干嘛?”
“做饭,”边说,吕鸾就把恒鸾放在了陶菱床上,“不然我们晚上吃什么?”
言罢,吕鸾又俯身在自己女儿额头上亲了亲,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