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封地的佃户和土司又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处理好了吗？”
“刚收到消息，还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听说这次闹得更凶了。”
“好吧，看来得走上这一趟了，备车”本想着附庸风雅风花雪月，好好的感受一下古代文化氛围的，没想到事情又来了。
土司这种制度并非大成朝才有的，而是存在了很多个朝代，并一直沿用至今。其存在并非没有弊端，发展至今俨然已成社会毒瘤般的存在，但朝廷依旧无视和纵容，只要这些不好管理的偏远地区不出大乱。
世代相传的在地盘上繁衍发展，越发根深蒂固，土司已成了当地名符其实的土皇帝，土民可以说对朝廷没有什么认同感，相关的律法往往也都不遵守，自行其事。
土司暴虐淫纵，作威作福的事由来已久，加上朝廷含糊的态度，逐渐形成土司家的子弟犯法是可以不按法律受罚的，甚至，还有着土司子弟杀了人，只需交罚金便可领走的惯例。
也正因如此，土司制度发展到现在使得各地的土司也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压榨地方百姓，时常争夺周边的土地、人口、财产，无故也起纷争。
何起云驾驶的车是好车，但这路实在是太烂，这些天忙着翻书看诗词，防震系统的研发还放置了，这三四十里山路，何起云感觉肺都颠移位了。
但别说，这风景倒是好。
“官家，前方就到”
“终于要到了吗”何起云跳下马车松了松筋骨。
“前方就是了”老费指着前方的村落说道。
何起云顺着指的方向看去，那村落在暖阳薄雾下宛如世外桃源，他不由得看呆了，就像是看一幅山水画，品一首田园诗。
他一看就喜欢上了这里，身心的疲惫一扫而空。
“走”
由于受山体所挡，视觉受限，等他走近才发现，他刚刚看到的不过是封地的一部分，而他刚看到的村子再往前的山脚下，沿着小溪分布着几个村落，而小溪的对面则是一大块平坦开阔的土地，土地上有房屋和耕地，再远点就是缓坡。
这走近一看，他就更满意了。
据老费介绍，这就是他绝大部分的封地和食邑了，还有一小部分还要往前。
“老费，这里岁月静好的，你说的冲突在那呀”
“官家，还要往前点”
穿过那平坦的土地，左拐在两座山中而过，后面又是几个村落，这个地方就更符合我们对乡间的憧憬，对田野的向往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股差点让他作呕的味道，以及那污水横流，都没法落脚的地面，他都想住这里了。
这个地方叫歪葫芦桐，倒也形象，现有农户不足三百户，封地面积何起云是占了便宜的，分封时，官府划分为了方便管理，就将多余都算到封地里面了，权当是作弥补。
为什么呢，一个是这块地并没有完全登记造册，顺水人情就当卖个好了。第二这里旱地居多，别看那块地那么平坦开阔，其实都差不多是旱地，没什么产出。第三，这里与土司接壤。
与土司有交道，官府都知日子不会那么安生的了，所以给打了个七折的优惠。
何起云到来时，两边人正在对峙着，但不管是人数还是气势，土司都处于绝对的上风，那气势咄咄逼人。
瞧这阵势，何起云没有马上上前，而是让老费去了解一下情况，并看看他是怎么处理的。
他有点怕，但不是怕被打，而是怕没处理的经验，怕激化了矛盾，这情形控制不好随时都会发生械斗，械斗他也不怕，就怕械斗会吃亏，一句话，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吃亏。
众人见封地主来人了，瞬间就有了主心骨，老费他们都认识，毕竟他都来处理好多次。
封户们也不想与土司对峙，毕竟没有一次是讨到便宜的，只是土司每次都得下进尺，老费每次都息事宁人，他们之所以对峙，没什么实际意义，也就表个态度。
何起云也没想到，老费的办事能力这么强，三言两语就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化解了。
土司散去了，封户们也愤愤不怒的边商量着什么边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好像约好了是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整场对峙有点儿戏。
“老费，什么个情况？”
“赔了两头牛，三只羊，粮食两百斤”
“为什么要赔咱两头牛，三只羊，粮食两百斤”
“因为他们想要我们那座山”
“嗯？你给了！用座山换回这点东西？”
“嗯，不是的，你误会了，是因为他们想要那座山，我不给，然后赔了他们两头牛，三只羊以及两百斤粮食”
“……，他要你就给了？！凭什么？”
“人家是土司”
“那是土匪”
“官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土司更甚于土匪呀，这次多亏你来了，土司看在你的面子上，减了两只猪。”
“呵呵，我面子挺大的，值两只猪”
“可不是，我和封户们谈好了，将军府出两头牛，封户们出三只羊和两百斤粮食，封户们感谢你呢，因为你他们少出了一只猪。”
“嘻，好家伙”何起云被气笑了，忽然对上一次冲突有了兴趣，便开口问道。
“老费，上次冲突是什么情况”
“那是因为封户的一只牛犊子吃草吃过界，土司就拉走了，封户去讨回未果还挨了打，而引发的冲突”
“然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赔了三百斤粮食”
“打得很惨吗，赔了这么多”古代一亩地都打不出三百斤粮食，何起云故而有此一问。
“断了只手”
“那不多，也勉强能接受”
“是赔给土司三百斤粮”
“啊，哈哈，哈哈哈”何起云愣了一下，笑出了声。
“办得漂亮！被人拉了牛崽，挨了打，还再赔粮食，你怎么不直接把封地给他得了”
阿费闻言张了张口没说话。
“你不会真送了吧？！”
“送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
“四座山，一张山塘”
“还有别的没？”
“没了，耕地我可不敢擅作主张”
“你这还不叫自作主张？”
“官家，这我可是请示过你的，再说这山和塘一直都是在土司手里，划分封地时也只是名义属于我们的”
“感情是还有历史纠纷呀！但也不行，本来地就不多了，这样搞，我还有什么！”
“官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难不成去抢回来不成”
“我还就抢了”
“土司一族几千人，个个都如狼似虎蛮不讲理的，从来没有人能在他们手上讨过便宜……”
“不要说了，你回去取封地文书，什么山根地契的统统拿来，嗯，顺便去报个官，还有将府匾给扛来，我还不信区区土司敢造反了，竟敢如此欺压皇家宗室”
“官家，不要将事情闹大，得不偿失”
“无须多言，我有道理，我堂堂大成林家都有理难申，天下人还有谁还能有道理讲，我堂堂镇国将军，连自己的封地都守不住，还怎么镇国”
“官家，……”
“去”
敢动他的地，敢从他的饭碗拿吃的，他不答应，越想越气，欺人太甚了，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边安排老费回去报官，这边他就跑去动员了，打不打得起来先不说，先把势给造成来。
“阿廖，阿凯，去把人都聚起来，本封主有话要对他们说”
“阿来，把马车驾到那里去”
等人都来得差不多，何起云走到高处开始了他第一次演讲。
“乡亲们，我是镇国将军何……林留青，也就是你们的封主，……，……，你们受苦了，朝廷也知道你们的日子过得不容易，于是就派我来了，这些年大伙都受委屈了，我来就是为你们作主的，现在拿起你们的锄头榔头，跟着我去保护我们的牛羊，……”
一翻不算激昂人心的但还算打动人心的说话，在他身份的加持下，半天不到就提起了支队伍。
留下妇孺，何起云不等老费回来，先行带着几百个人浩浩荡荡的找土司讨说法了，他就是想摆出驾势，在土司和官府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对土司并没有多少了解，但知道好几个朝代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他一个小小的封地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撼动到土司制度，他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并且让土司以后少打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主意。
这个土司名为乌戛土司，部中有数千人，在土司中不算强大，不然也不会被排挤到这边缘地方来与外界接触，据说那些大的土司有一个州那么大，人口几十万，相当于一个国中之国。
乌戛土司存在了几百年，历经了三个朝代，时至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外人胆敢上门讨说法的，被别的土司欺负就算了，你这些外人算什么东西！
土司向来的作派是除了军队和圣旨外，真没太把外人当一回事，罪不罚身，足以让他们自觉高人一等。
土司长也知道族内有人私下去干点私活，但他一直没放在心上，毕竟小打小闹，就随他们了，没想到这些平日看不上，任由欺压的人，居然踏入了他们的领地，谁给的胆子。
乌戛土司长当即气势汹汹的带人前来，在别的土司那受的气还没地方撒呢。
“何人不知死活，敢在我的地面叫嚣”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在气势上不甘示弱的何起云，无视叫嚣直接反问。
“乌戛，达贡”
“能说话是主事否”
“当然”
“听好了，我乃林留青，镇国将军”
“我当是谁呢，一个空头货”
“乃高平郡王之子，云中亲王之孙，大成武帝之玄孙”何起云高调亮出身份，只为让他心有顾忌。
“那又怎么样？”乌戛土司长达贡气势一弱，土司就怕皇家背景强的，毕竟同为世封的特权阶层，两者的身份都敏感。
“我今天率众前来是为封地之民讨回公道的”
“你想怎么样？”
“一交出今天敲诈之人交由封地处理，二将上个月打伤我封地之民的暴徒交出由官府处理，三归还我封民之封地，并保证永不滋扰我封地之民。”
“狂妄，竟敢……”
“我是来通知你，不是来商量的，这没有商量的余地”
“懂不懂和土司打交道了，这愣头青存心硬杠了是吧，句句顶得那么死”堂堂土司一点面子都不给，这让在族人面前的达贡下不了台，恼火的他一抬手，土司族人举起武器就要动粗，何起云身后的佃户都退了，举起的榔头也都垂下。
何起云本就没指望他们，能来捧个人场助助威已经不错了。
面对凶神恶煞步步逼近的土司，何起云一步不退，目光平视昂首挺胸。
内心有点慌的他心知，这一旦畏怕退缩，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他在赌，赌土司不敢打，赌老费快点来。
“老费，给足时间你了，怎么还没到！”
从聚拢佃户，到发表演讲，再到叫嚣，然后是对峙，时间跑个来回是很充裕的了，考虑到老费年纪有点大，为了争取时间，还掏腰包让佃户开火煮了个饭吃了再来的。
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刀斧都要加身了还没个影，果然事关身家性命这种事，不要轻易冒险去赌，也不要轻易寄托在别人身上。
“停！”
“停！”
“停！”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主管治安和军务的县尉来了，第一声就是他叫的，几乎同时的第二声是达贡叫，与之同时的第三声则是何起云叫的。
“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县尉也被这阵势震了一下。
土司族人在达贡的吆喝下退了回去，内心大定的何起云站得更稳了，稍一提气大声喝道：“没什么好说的，今天必须给！”
何止达贡，何止县尉，在场的人都愣了好不好！
话是这样接的吗？面子是可以谁都不给的吗？
“我为什么要给！”达贡知道后面的话是对他说的。
“你必须给，因为那是我的。”
“如果我偏不给呢！”
“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土司治下亦是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