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说着忙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块绢布递给了罗凯,上面是殷松,蒋长平写给罗凯的亲笔信。
信的开头是大致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殷,蒋二人表示可以考虑投降,但必须满足他们开出的条件,之后便是具体的条款。
因为刘荣之前已经和对方讨价还价过一番,故此几个条款看起来都不算太过苛刻,罗凯看完点了点头:“可以,这几款孤都答应了。”
刘荣闻听不禁说道:“郡王,您这也太着急了,俗语云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咱们至少也得跟他们再讨价还价一番,这样他们也更好相信。”
罗凯闻听一笑:“按常理确实如此,不过殷,蒋二人我都了解,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一味讨价还价只能耽误时间,倒不如痛快答应,反而更能取得他们的信任,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刘荣一听罗凯所说似乎也不无道理,当时便不再多言,罗凯赶忙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了刘荣。
“允光,又得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刘荣接过信笑道:“职责所在,岂敢推脱。”
就这样在刘荣的反复奔走之下,殷松与蒋长平终于是率部向南军投降,正式交接那一天罗凯见到殷松和蒋长平是礼数甚恭,一口一个兄长的叫着,殷,蒋二人当时内心也颇为感动,觉得罗凯是不忘旧情。
交接完毕罗凯问殷,陈二人:“二位兄长,你们看接下来我军应该何去何从啊?”
蒋长平闻听不禁笑道:“仲权你那么聪明,想必已经早有主意,又何必再问我们呢?”
罗凯说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更何况二位哥哥久在隆运朝,想必知道其中的虚实,还望不吝赐教。”
殷松比蒋长平实在,听到这里当即说道:“赐教二字愧不敢当,不过仲权你既然问起,我们也不便隐瞒,如今帝都兵力空虚,正是进军的大好时机,假如拖延太久,弄不好就被别的藩镇捷足先登。”
罗凯闻听点了点头,当即做出部署由殷松担任先锋,卢泽担任其的副手,率领一批精兵先行赶往帝都,罗凯带领南军主力是随后跟进,殷松一听由自己担任先锋,起初也不免推辞了几句,但罗凯是态度坚决,殷松见状也是深受感动,这才答应出任先锋。
就这样第二天大军就开拔杀往帝都,跟殷,蒋二人介绍的一样,帝都周围如今守备空虚,南军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眼看大军距离帝都就剩下一天的路程了,忽然前方传来消息,说帝都已经被陈宽率军光复了,罗凯等人听到这个消息是无不吃惊,眼看到手的功劳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这搁谁都得懊恼,罗凯赶忙派人前去打听详情。
没多久探子们陆续回来,罗凯等人这才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当初兵变之时陈宽侥幸逃出了帝都,之后他便前往了山南投奔其昔日的部下天威军都护胡翼,并在那边召集了昔日跟随他在银门打出名号的那批心腹嫡系组成了所谓的“讨逆军”,之后便攻打关中腹地。
由于此时隆运朝廷的注意力都在南军这边,故此用于对付讨逆军的兵力并不多,结果被陈宽等人打了个七零八落,讨逆军也得以抢先南军一步是兵临帝都。
听闻讨逆军逼近,殷松,蒋长平所部又已投降,宦官们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几个主谋纷纷做鸟兽散,各自逃离了帝都,有部分没来得及逃走的,最后只得带着隆运皇帝向陈宽所部投降,一场闹剧是就此收场。
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罗凯心中是颇为懊恼,原本这个天下第一功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没想到却让陈宽抢先一步,可事已至此自己总不能因此就和陈宽再兵戎相见,于是罗凯只得带领人马入都跟陈宽汇合。
由于是不战而拿下的帝都,故此这里没有受到大的破坏,基本还是保留了罗凯印象里繁华的模样,陈宽和讨逆军的首脑在皇宫门前的广场上迎接罗凯一行,看着对方一个个志得意满的模样,罗凯跟南军众人都不禁有些别扭,毕竟这个首功本该是他们的。
陈宽对于罗凯等人还表现得比较友善,一番寒暄之后便领着他们到了平时宰相办公的地方,双方入座之后罗凯等人这才问起了都中的情况。
“都中的局面如今已经安定,只是周遭还有一些隆运伪朝的余党,这就要劳烦仲权你们多多辛苦了。”
“得,功劳都让你们占了,辛苦还得是我们这些人的。”罗凯当时不禁暗自抱怨,不过陈宽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当朝宰相,于公事上来说罗凯本来就得听对方的调遣,于是罗凯当时是只得领命。
之后罗凯又询问起了隆运皇帝以及宦官集团首脑们的情况,陈宽答道:“永王虽然大逆不道,可终究是皇室宗亲,如今我们暂时将其圈禁在王府,等天子还都之后再做发落,至于那些宦官也暂时押在了天牢,等候将来交由有司按律治罪。”
罗凯一听陈宽不愧是当朝宰相,做事还挺稳妥,接着他又一打听自己的那个所谓舅父殷无忌是侥幸逃脱,如今下落不明,推测是前往西南投靠他的那些义子干儿,陈宽对此已经发布了通缉令。
对于殷无忌,罗凯的心情是有些复杂,于公对方是这次政变的主谋之一,理当将其绳之于法,可于私,对方毕竟跟自己有甥舅之名,实际上长期以来殷无忌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故此罗凯内心隐隐也希望他能够逃过一劫,其实不止是他,作为殷无忌的义子,殷松跟蒋长平也有类似的念头。
之后罗凯跟陈宽便一同暂时处理帝都的事务,一边他们派人四出平定隆运朝廷的余党,另一边联名上书恭请永庆皇帝还都。
就这样在永庆十二年的夏天,永庆皇帝终于再次返回了帝都,然而这一次当罗凯,陈宽见到永庆皇帝的时候都是大吃一惊,对方已经身染重病,是气息奄奄。
原来永庆皇帝最近这两年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最近的一连串事件又对其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故此是一病不起,如今看来只怕是时日无多,这给刚刚看到些许曙光的时局无疑又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尽管永庆皇帝的身体是每况愈下,但朝廷还是得继续运作,由于李云奇犯阙和隆运政变的事都已过去,朝廷方面自然免不了要有一番赏罚处置。
首先针对李云奇,朝廷免去了他本身所有的官爵,是下旨严厉斥责,但因为后者如今拥兵自重,而朝廷刚刚经历大变,也无力再对其进行征讨,故此所谓的惩罚,实际上也就是一纸空文。
至于永王,其实他今年才十一岁,无非是一个供人摆布的傀儡,可无论怎样其毕竟是篡位了,如果不做惩罚,将来难保不会有人效法,于是最终朝廷经过商议,赐其自尽,以庶人的礼仪下葬,这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只只因身处这样一个乱世,最终就落了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而对于那些宦官,朝廷方面是更不容情,几个被抓的主谋统统被判处剐刑,剩下的也大多被处死,那个夏季帝都的刑场几乎每天都在杀人。
原本按有司的意思,连带那些宦官的家属亲戚也打算追究,可罗凯等人担心那样会追究到自己头上,于是便借口各地还有不少隆庆余党没有平灭,假如过多株连有可能坚定那些人殊死顽抗的决心,请求朝廷是从宽发落。
朝廷方面也知道罗凯等人的心思,但因为南军这次平乱中立有大功,朝廷对于罗凯,殷松等人还有所倚重,故此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没有过多株连。
而至于罗凯的那个所谓舅父殷无忌最后果然逃到了西南,投靠了自己的二义子双庆军都护顾永彬,朝廷虽然下旨问顾永彬要人,但对方是熟视无睹,由于朝廷如今也无力征讨,故此这件事也就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处罚完之后就是对有功之臣的奖赏,陈宽率领讨逆军光复帝都,被记首功,破格提拔为太尉,封银门郡王,实封三百户,一跃成为了朝廷的首辅大臣,位高权重。
而罗凯,韩成,李国贞三藩镇虽然率先举兵讨逆,并且收降了殷,蒋所部,但因为之前他们在对抗北军的战役时吃了败仗,故此最终是功过相抵,官爵是不升不降,连带殷松,蒋长平等人的情况也是如此。
起初大伙对于这样的结果是颇为不满,心想自己众人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就落了这么个结果?可后来转念一想朝廷这样的处置也不无道理,反正己方也没太大损失,最终就勉强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赏罚完毕,这次由于李云奇犯阙所引发的一系列风波这才算是暂时过去,由于担忧自己的后方,罗凯不敢在帝都久留,没多久就提出打算带领所部人马返回辖区。
朝廷方面一琢磨追讨隆运余党的事凭关中的其他藩镇就足以胜任,于是便同意罗凯率领所部人马先行返回。
临别之前永庆皇帝特意在皇宫召见了罗凯,看着对方气息奄奄的模样,罗凯隐隐觉得这弄不好是俩人最后一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