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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花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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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祭典开三教同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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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王世子在天香楼下,施展传灯之术的消息,被探子传至各方势力耳中,中都城内各大寺院同时炸了窝。 天宁寺虚照方丈两只手刚包扎好,不顾还在淌血,就被小沙弥搀着,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大声喝令鸣钟击鼓,组织全寺僧众换上袈裟,一起出发前往天香湖声援,监院、维那等人唯恐方丈动了伤势,纷纷劝他不要这么着急。 气得虚照差点禅心浮动,破口大骂:“一帮不开眼的秃驴,今上崇道好儒,从来不把我佛门当回事,如今这么好的时机,一飞冲天就在眼前,你们还磨磨蹭蹭。 不想想寺里的塔林,想想城外的佛田,想想大雄宝殿的金漆佛像,想想净乐极土的罗汉果位,此时不弘法,更待何时!” 当真如同洪钟大吕,震醒一帮脑满肠肥的蠢材,赶紧各自转去安排。 不到一时三刻,天宁山门角门全部洞开,一队队僧人,手捧莲花油灯,鱼贯而出,直往天香湖方向而去。 紧随其后,其他各院也纷纷鸣钟开门,满城光头捧灯昼行,香花飘坠,经声梵呗响彻长空,如同西佛国降世。 把那些还在暗中关注的官宦人家吓得纷纷打开门户,带领家人们也点起灯来,混进队伍里念着经一起前行。 “岂有此理!” 山亭之上,竹翁怒发如狂,一把推倒茶几,把茶具泥炉等物都砸了个粉碎。 “李纯甫这个废物,枉他还是国子监提学,这种机会都抓不住,无中生有还能让那小畜牲翻身!赵秉文也是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到,废物,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火炭倾泻,茶童琴女赶紧起身躲避。 之前在亭间议事的诸人早在一刻钟前,已各找理由,告辞而去。 如今只留下那心腹文士站在身边,忧心忡忡道:“竹翁,如今孟宗衡出面号召,五京御史纷纷上书,要求彻查天香楼之事,据眼线传来消息,皇上刚刚摆驾李娘娘宫里,据说吵得很凶,好像皇上还动了手。” “那又如何!” 竹翁气咻咻坐在椅子上:“想查就让他们查,反正老夫行得正,坐得端,清清白白,谁来查也不怕。 你现在就去,给我把胡三儿处理掉,稳妥一点,送他全家老小一起上路,房子也给我烧干净。” 文士点点头,又犹豫道:“那胡姨娘那里?” 竹翁瞪眼:“没听到是一家老小吗,这还用问?老规矩,对外报个暴病。” “从现在开始,给我闭门谢客,就说老夫心忧爱妾暴亡,积郁成疾,恐将不久于人世,谁来也不见。”竹翁说完,起身怒冲冲而去。 完颜康只觉头晕目眩,手脚无力,眼前这只有区区三层的法台,竟如同泰山天堑般难以逾跃。 他到底还是小看那帮人的狠辣,肩头的剑伤还不如何,腹部中的那一匕首才叫要命,不但锋快非常,上面竟还抹了破血散气的药物。 在路上的时候,完颜琴还帮他紧扎了两遍,却仍然血流不止。 勉强捱到法台边,完颜琴女子之身,不能冲撞阴灵,眼泪汪汪等在台下。 完颜康只能咬紧牙关,一边自己往上走,一边在心中不停默念:“好兄弟,你再不出手,洒家真的要挂了,你不会要跟我同归于尽吧。 别闹了,快点出来,帮洒家过这一关,昨天答应你的三牲六礼,鸡鸭鱼肉,再翻十倍。” 他早就隐隐觉得,当初做那怪梦的时候,体内泥丸宫好似被蛰伏了某种古怪东西。 一身怪力也是由此而来,但这东西隐藏很深,不是到了生死关头,或者遇上什么奇珍异宝,就绝不出现。 当日领悟先天图时,出现过一次,后来中毒之时,又出现过一次,不过都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似梦非梦自己也说不真切。 直到那晚在地牢,用指玄篇帮阿尺疗伤通空之际,这东西好像也动了一动,才算到一点蛛丝蚂迹。 昨日听子聪讲解此行凶险,完颜康便预感不妙,于是花了大半夜的功夫,跟脑子里这东西沟通。 又是摆酒,又是供肉,却半点用处都无,还把自己给喝醉了,差点误了行程。 转到今天,一路行来,处处有惊无险,他还道用不上这玩意了。 哪知一时大意,竟被刺客得手,幸好他当时收紧肌肉,避开内脏要害,只要不把刀拔出来,暂时绝不会有事。 紧接着为了救完颜琴,又不得已破誓出手,那持弯刀偷袭之人虽然鬼祟,但照面之间,早看出正是霍山,哪敢留力。 一拳之下,霍山被击飞出去,自身也被内劲反震,控制不住刀刃,擦破了脏器,只好赶紧拔出来。 当时脑海中金光便是一闪,支撑着完颜康想出一个空手传灯的急智。 所幸大势已成,在他巧舌鼓动之下,有孟灵萱和汤祖德几人带头,人群又慢慢开始追随起来。 为了维持住这口气不泻,完颜康不敢停留,靠着完颜琴半扶半抱,好容易走完最后半里路。 来到天香湖畔的法台前,还没看到耶律楚材等人,便被汹涌而至的人山人海,架上登台之路。 到此时脚下已登到一半,可以看到台上孛龙子大祭师焦急的脸庞,却渐渐开始浑身无力,意志涣散,连手上的莲花姿势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倒,不能倒。” 却身不由己开始摇摇欲坠,泥丸宫里的那团金光也一直不出现,不知不觉眼前竟开始发黑。 忽然身后伸来一只手,稳稳将他扶住,完颜康神智微微一醒,侧头望去,只见来者正是子聪,不由笑道:“你现在舍得来了?” 子聪翻了个白眼:“你这临机决断的本事,可算是天下无双了!” 完颜康哈哈一笑:“小子,你是经得事少,还有得学啊。” 有了子聪助力,完颜康省了不少力气,喘着粗气努力往上爬。 子聪见他一步一个血印,不由道:“你若撑不住,还是我来宣读祭文吧。” 完颜康却道:“能不能给洒家弄点吃的?” 子聪一愣,想了想道:“好,我来想办法。” 几句话的工夫,终于来到台顶,孛龙子前来迎接。 子聪凑近耳边说了几句,孛龙子心领神会,赶紧转身去办,完颜康血流太多,浑身发软,站都快站不住。 被子聪扶到一处莲花座上坐下,然后几名傩师拿来几匹红布,四面一围,形成一个帐子,便与外间隔绝开来。 完颜康松了口气,盘膝打坐,闭目调息,问道:“这样能拖多久?” 子聪道:“最多一柱香。我已让大祭师提前请了常百草到此,等会儿便过来给你施药,干粮食水,也一并备齐,你抓紧时间恢复,我先去外面顶着。” 完颜康道:“你若见了我的人,叫他们赶紧过来。” 子聪点头答应,转身出帐而去。 来在台前一看,只见下方黑压压的围满了人群,一眼望去,莫不是手捧莲花,抬头仰望。 心中也是一凛,按照以往流程,此时便要击鼓鸣号,傩师摇铃齐舞,但子聪微一沉吟,却先放下法杖,然后也双手如捧莲花,走到台前,尽量让下方所有人都看见。 便听一片噪杂声响,如风过山岗,千枝万叶,簌簌而抖。 “人灯指路!” 子聪口中说着生涩的言辞,双手左右一分,轰然一声,竟在手心里拉出一个拳头大的火球。 然后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没倒几下,那火球便从拳头大小,渐渐变成人头大小,青色光焰,照得周遭景象俱是摇晃浮动。 台下人群都看得清清楚楚,霎时哗然之声四起,还有人偷偷学着子聪动作,两手一分再分,却连点火星都没分出来,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玩了几下火球,子聪扬声道:“天公在上,今有当今赵王世子完颜康,与金刚寺子聪,以及中都百姓千余人,于癸寅年丙申月冬至日,齐聚天香湖畔,设坛祭奠天香楼一案中死难亡灵。 天意有知,当不使群情负憾,沉冤不雪,书毕乞答,伏维尚飨。” 然后两手一张,火球冉冉而升,忽然蓬的一下,炸成一团火花,子聪伸手从火花一抖,当场抖出一张卷轴,当胸展开。 随着法台两侧铜号吹出悠长号声,下方的傩师们开始有节奏的摇幡踏地起舞。 子聪气运丹田,一字字念道:“癸寅年丙申月甲辰日,前大定七年癸卯科进士及第,翰林侍诏孟氏宗衡,于双花巷陋居,受赵王世子及金刚寺子聪法师之托,为天香湖慰魂祭典书祭文一篇。 其辞曰:天香湖者,中都城西南旧地,原名南山湖,世宗大定年间,扩都西建,凿运河通济渠之水灌之,于是得良田百亩……” 所谓居高声自远,这法台搭得如此之高,就是起放大声音之用,而整座第三层祭台还特意作成空心,加以共鸣。 所以在场人群虽然一望无边,却无论远近,都能将子聪的念祭文的声音清楚听进耳中。 苗道润孤身只剑,飘然站在远处的一座山坡上。 他目力强劲,虽然隔人群,却仍能把子聪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之意:“障眼法罢了。” 便听身后有人接口:“既然是障眼法,堂堂太乙天师怎么不上去揭穿他,反而躲在这里说风凉话。” 苗道润回头看去,只见一名手扶铁拐,衣衫褴褛的披发道人,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 当下眉头微微一扬,冷诮道:“刘瘸子,吃席吃不到热的,听戏听不到闹的,你这个时候才来,真是娶媳妇都娶不到俏的。” 刘瘸子呸了一口,道:“你知道个屁,那小鬼头心眼多足,每个人都安排得死死的,留着我是防备卫王那边的天方僧、丑奴儿,他们不出手,就不许我出手。否则有功也是过。” 苗道润奇道:“你就这么听他安排?若论关系,那赵世子也算你和孟先生的师侄,你真不怕他死在我的剑下。” 刘瘸子道:“我们跟马珏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已分宗别派,这声师侄可当不起。 说起来其实我们这拨人,连孟老头在内,都是世间不得意者,受过持国上人关照,又没什么能报答的,大金刚寺一声令下,怎么也得给个面子。” 苗道润叹道:“持国上人一代枭雄,只可惜生得太早,以致英难迟暮,若与王重阳同时,那天下第一的名头,也未必是你们全真教的。” “瞧你这话说的!”刘瘸子不满道:“论年纪,持国上人比我师父还多活好几年呢,不是开禧年间,力拚北丐的降龙十八掌,伤了元气,说不定能熬到送我们走。” “……湖以楼名,历代皆有,如隋之龙亭湖,宋之铁塔湖、樊湖,皆以文传世,脍炙人口,而今楼名天香,何成藏污纳垢之地,营狐聚麀之所。 白骨涂于泥下,血肉翻于掌中,奉谁家之欢幸,掩万户以哭悲,方君子之世,岂咄咄怪哉……” 但闻台上子聪越读越顺,孟宗衡虑及受众多为都中百姓,所以斟酌笔墨,用典浅白,指事辛辣。 台下群众便是有听不懂的,得旁边人指教一下,便恍然大悟。随着内容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掩面叹息。 正读到紧凑之处,忽然四面八方梵呗声声,又是无数僧人手捧灯烛,从湖边徒步而来,也不打扰台下群众,就在外围捧灯而立,低声颂经不绝。更为祭典增添了几分肃穆气氛。 子聪一边念祭文,一边看在眼里,此时此刻,不禁与山坡上的苗道润同起了一个念头:“这帮光头真会凑热闹。” “哎呀不好!”刘瘸子忽然大喝一声,把苗道润吓了一跳,皱眉看来。 只见刘瘸子神色恍然道:“天师,你还看不出来?这场大典是金刚寺办的,祭文是孟老头写的,如今和尚们也来助阵,释家,儒家,萨满巫教联手出力,咱们道门再不出面,日后让中都百姓如何看我们,香火还要不要了?” 苗道润当场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跟刘瘸子多说,飞身施展轻功,便往法台方向扑去。 一声长啸响彻长空,唯恐不及,竟然用足内力大喝道:“太乙教苗道润,奉圣上旨意,护佑赵王世子登坛设祭,三清教主在上,赵世子拔冤渡厄,功德无量,诸天诸神,不得阻拦!” 刘瘸子摇头失笑,转身哼起一首道情,一瘸一拐而去。 “神仙好,神仙好,眼前名利忘不了,世人不把神仙拜,个个都是无根草。” 完颜康坐在红帐之中,一个劲大吃大喝补充体力,常百草刚给他上完药,号了会儿脉,又摇了摇头。 旁边站满了人,除耶律楚材和张文谦,还有完颜合达,海云和燕山奴,众人神色本就紧张,这时被吓了一跳。 耶律楚材忙道:“常大夫,我们小王爷伤势如何。” “没事!”常百草一拍大腿:“嘿,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壮的牛!” 又两眼放光道:“小王爷,你这身子骨……若是将来死得早,能不能让常某给你验个尸啊!” “放肆!”耶律楚材怒喝。 完颜康倒哈哈大笑:“没事,老常,咱说好了,哪天我死了,随便你折腾。” 见他笑声中气十足,这会儿功夫竟然恢复不少,众人才放下心来。 张文谦这时上前道:“常师叔,你还记得小侄吗?” 常百草一愣,仔细辩认,霍然动容道:“你是文谦!” 原来两人竟还是旧识。完颜康不管他们叙旧,召耶律楚材近前,便问道:“我要你安排的事,好了没有。” 耶律楚材道:“一切就绪,只等我们这边发个信号,那边就会动手。” 完颜康大喜点头,又问:“什么信号?” 耶律楚材答道:“摇红旗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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