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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花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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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戏风尘巧舌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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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楚材的原话是:“河北山东一带,是太乙道的总坛,士农工商四民,入道者甚众,若能请动苗天师出马,必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完颜康听子聪说过,苗道润乃是太乙道主萧道冲的师兄,也知此道士剑法武功了得,但对能不能请动他,却没什么信心。这道士可是连大金刚寺的面子都不卖。 将此顾虑一说,耶律楚材道:“成不成总要先试一试,何况以世子您现在的名声,便是不能与苗天师并肩,也参差不远,亲自上门相邀,想来那苗天师也应酌情考虑。” 于是完颜康就听了耶律楚材的话,一个人来到万寿山太乙宫,尝试请苗道润相助。 一路上提前想好了话术,见面便哈哈大笑:“苗天师,洒家来给你送一桩天大的好处。” 原以为苗道润至少要好奇一下,哪想到对方只看了马珏一眼,便云淡风轻道:“但不知世子说的好处,究竟是指什么。” 完颜康话语一窒,愣了愣才道:“洒家奉了皇爷旨意,要往山东剿匪,这事天师知道吗?” 苗道润捋须颔首,不冷不热道:“倒是听说过。” 完颜康便道:“想那山野草寇,怎当煌煌天师,大军一至,势必化为齑粉。” 说到这话锋一转,道:“但洒家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多造杀孽,听闻天师道法高深,便想请天师随我一同前往,渡化那些匪寇,如此一来,我落个还朝奏凯,天师你落个无量功德,岂不是都有好处。” 苗道润哈哈一笑,捋须道:“世子倒是好心思,可惜贫道才疏德浅,自问无此本事,你还是另寻高明吧。” 将视线投向马珏,心中陡然升起浓浓怀疑,这老的小的前一个好处,后一个好处,莫非是设好了套想让我钻,我可不能上他们的当。 完颜康道:“中都城内外,哪还有人能高得过苗天师你,盼望天师慈悲为怀,允我所请,此事若成,我第一个在皇爷面前给你请功。” 苗道润眼神闪烁,心想我干脆试他一试,便道:“世子之言,也不是不可行,然而贫道方外之人,贸然插手军务,未免惹人非议,除非世子能答应贫道一事,才可以免此顾虑。” 完颜康喜道:“天师请讲,洒家全力以赴,定给你办到。” 苗道润道:“世子不要大言,贫道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须马真人点个头,让你退出全真,转拜到贫道门下,如此我为弟子出头,谁也说不得什么。” 说完见完颜康和马珏都愣住,又道:“当然以世子的身份,绝不是普通弟子,贫道可以开香堂,请祖师,收你为掌门大弟子,日后继承贫道衣钵,哪怕你想做太乙道下任道主,贫道也一力支持。” 完颜康想起当日在荒山上,萧道冲开口也是这般口气,原来太乙道好为人师还是传统。 不由看了看马珏,马珏神色微微有些紧张,但仍闭口不语。 完颜康想了一想,拱手道:“多谢天师厚爱,但全真教待我还不错,洒家还不想改换门庭,能换个条件吗?” 全真教待他何至不错,喝酒吃肉打架逃课,还打着全真教的旗号在外招惹是非,犯了这么多戒条,换个人早被逐出山门了。 却被马珏和丘处机两人一直明罚暗护,教授武功也尽心尽力,完颜康也不是铁石心肠,哪能不承这份情,莫说马珏现在在场,便是不在,也做不出这种翻脸无情之事。 马珏闻言轻轻松了口气,苗道润却脸色一变,冷哼道:“世子想仔细了,无我太乙道护持。保管你在河北山东寸步难行。” 马珏忙劝道:“天师德高位尊,何必跟后辈一般见识,要不然打个折中,让阿康再拜入太乙道门下,同受两家传承,此事也是有先例的。 昔日重阳先师先于终南山受钟吕派先天丹法,又从南宗泥丸祖师处,得海蟾真人的性命双修之术,方才奠定大道之基,学道之人,海纳百川,何必囿于门户之见。” 苗道润脸色稍缓,完颜康却不肯了,原本此事有马珏转圜,他再放低点姿态,既能得苗道润的传承,又能得太乙道势力相助,可算两全其美。 但偏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苗道润一句威胁激怒,冷声道:“一马尚不能配二鞍,哪有一人拜两家的道理。既然天师不愿,洒家告辞就是。” 一拱手转身就走,这下弄得马珏和苗道润双双下不来台,马珏只好道:“天师息怒,我去劝劝他。” 也顾不得再谈先前之事,匆匆转身直追完颜康而去。 苗道润面色铁青,骂道:“王重阳死了这么多年,看你们全真教还能拽到几时。” 拂尘一摆,气冲冲回房静修去了。 马珏在太乙宫山门前追上完颜康,埋怨道:“苗道润出了名的小心眼,你这样当面顶他,他不给你暗中使坏就算好的,哪还肯出手帮你!” 完颜康这时也有些微微后悔,但仍嘴硬道:“洒家就不喜欢这厮,表面高高在上,实际上见风使舵,小算盘打得贼精,若不是军情紧急,谁会捏着鼻子来找他,他竟还拿上乔了,这种师父,谁爱拜谁拜,反正洒家不拜。” 马珏哭笑不得:“被你这一打岔,恐怕他连我也要恨上,再想托他办事可就难了。” 完颜康奇道:“咱们全真教在关中,他们太乙道在河北,两边隔山隔水,你找他办什么事。” “教门大事!” 马珏面露愁容,他此番去蒙古游历,亲眼见到草原诸部落如狼群般厮杀吞并,虽然残酷,但全民皆兵,战意旺盛,远比金宋两国贪逸偷安的局面,来得更加欣欣向荣。 心中暗觉大争之世即将到来,所以才迫切想要壮大教门实力。 当年王重阳在世时,座下弟子其实不下十余人,后因法统理念之争,他与丘王谭刘郝几位师弟是一派,其余师兄弟又作一派,后来另一派师兄弟负气出走,剩下他们七人主持重阳宫,便是如今的全真七子。 这些年来,他也时常留意其他师兄弟行踪,知道孟宗衡和刘通微二位师兄,一直在中都居住,便想请苗道润出面,约两人好好谈一谈。 哪知被完颜康中途横插一杠子,此路眼见是不通了,若是直接去找,又怕两位师兄误会。 正犹豫不决时,忽然看到完颜康在身面,不禁眼前一亮,心中生了个计较。 “康儿,你说你要去山东剿匪?”马珏问道。 完颜康点头:“明天就走,掌教,前番你在蒙古救我父亲,还没来得及道谢,等洒家回来,定派人往重阳宫多再添些香油钱。” 提起此事,马珏不禁些赧然,心想若你知道是我传了那少年金雁功,助他逃出重围报信,才让你父亲功败垂成,不知会不会翻脸。 略一沉思,不敢冒此大险,便轻描淡写揭过此事:“赵王爷一直是本教的大功德主,老道适逢其会,出把力也是应该的。” 话头一转道:“你往山东剿匪,可知山东河北之地,势力交错,可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啊。” “掌教你也知道啊。”完颜康道:“我的军师也给我讲了,就是那些地方汉人军侯,可能在背后给那些匪盗撑腰。” 马珏微微一笑,道:“我本是山东东平府人士,又姓马,你说我知不知道情况。” 完颜康一愣,想起耶律楚材话,脱口道:“韩刘马赵四大姓?” 见马珏轻轻点头,顿时喜道:“好哇,原来掌教你还有这背景,那我还找别人干什么,你跟我走吧。” 扯着马珏衣袖就要往山下走,马珏忙道:“没落了,没落了,你找我没用的。” 完颜康才放开手,满脸空欢喜:“掌教,你耍洒家好玩吗?” “别急,我不行,但是还有人行啊。”马珏微微一笑。 完颜康骑马走在大街上,脑中回想着马珏说的话。 “你往东直门外,善德坊大雄寺门口,找一个躺在那儿要饭的瘸腿道士,此人姓刘,乃是东昌刘氏的嫡系子弟,而且身怀通天本领,你若得他相助,胜过千军万马。” “他娘的,把洒家当“健色”了么,这个踢过来,那个踢过去。” 完颜康有些不忿,但无奈事关重大,还是乖乖去找人,至少掌教不能害洒家吧。 他坐在马上,比路人高出一个头,在人群甚是显眼,凌街一家酒楼二楼上,便有两个人挑着帘子在偷偷打量他。 其中一个赫然正是刘德喜,不过现在已不穿道装,而是扮成富家翁的模样,看着完颜康咬牙切齿,眼里几要喷出火来。 直到旁边一个人伸手拉他:“不要冲动,现在不是对付此人的时机。” 说话之人也穿着便服,但声音尖细,白面无须,若是卫王在此,当认得正是那天晚上,出宫被阻的近侍局太监李新。 “赵王都倒台了,为什么不能动他,这小畜牲害我如丧家之犬,不杀他我怎安心。”刘德喜怒道。 “虽然赵王倒台了,但咱们这位世子爷可没受什么影响,仍旧名声赫赫,还领了圣旨要去山东剿匪。你若动他一毫毛,就是轩然大波,到时候娘娘都保不了你。” 李新说完,又劝道:“不过舅爷放心,娘娘知道你委屈,这件事自已记在心里,只等皇子降世,腾出手来,管教赵王一家灰飞烟灭。” 刘德喜这才按捺住怒火,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娘娘,一切以大事为重,我不会给她添乱。” 李新点头,压低声音道:“娘娘要我找你,再要些龙虎丹和长生酒,圣上近来龙体欠安,娘娘想给他多补一补,免得宫里有人不安分,想在这时候乘虚而入。” 刘德喜面露难色道:“长生酒暂时是弄不成了,龙虎丹还有一些,但是没了波斯人的货源,恐怕也支持不了久,而且我这边要货的也多,只能先给你挤一些,明日送入宫里。” 两人说完话,李新正要走,又想起一事,道:“娘娘宫里走失了两个宫女,一直没找到下落,家里在南安门便宜坊开酒铺,宫里不方便大张旗鼓,你派人盯着点,若见到人,直接拿下。” 刘德喜自是点头答应。 完颜康可不知道大街上还有仇人藏着,一路来到善德坊大雄寺外,只见游人如织,香火鼎盛,八字墙下还有不少摆摊做小买卖的。 下得马来,手牵缰绳走进去,但看人头簇簇,一时找不到人,便想寻人打听一下。 却听哗啦一声,寺门大开,十几个和尚手持大棍跑了出来。 左右一看,其中一僧指着某处道:“贼人在那里。” 众僧一窝蜂撞开人群,来到对面廊下,扯出一个破衣烂衫之人,扔在地上便噼哩啪啦举棍乱打。 别打别骂:“你这瘸厮,方丈看你可怜,容留你在此行乞,你却手脚不干净,隔三差五在寺里偷东西打秋风,如今连菩萨铜像都敢背去当了,还把当票贴在神台上,不打死你,真以为佛爷是吃素的。” 广场上的人群顿时四下散开一个大圈子,交头接耳的围观,完颜康也牵马站在人群里,听到瘸厮二字,不免心中一动。 凝神看去,只见那人抱在着头缩在地上,任众僧举棍暴打,身上地上都是灰尘四溅,却是半声都不吭,完颜康看得真切,不由微微一笑,这人分明有上乘气功护身,却不还手,倒也是个光棍。 打了一会儿,和尚们都打累了,那人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为首僧人道:“走,拿这厮去见官。” 话音刚落,那人忽的一下坐起身来,道:“且慢,见官就不必了,咱们讲讲道理。” 完颜康定睛看那人,只见长发披肩,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看不出多大年纪,两只眼睛却亮晶晶的神光充足,显然内力不俗, 此刻众僧听他要讲道理,气得反问:“你还有道理?” 那人把头发往后撩了撩道:“我当然有理,我问你们,你们开寺庙,是不是有求必应。 ”众僧愣了愣,都道:“我佛慈悲,当然是有求必应。” 那人双掌一拍,道:“那便是了,我找菩萨说,最近嘴馋差些酒钱,找您借一点,您若不同意,就摇摇头。他没摇,你看这不就是同意了。” 众僧如听天书,一僧结结巴巴道:“那、那菩萨也没点头啊。” 那人惊道:“小师父,你是不是傻,那是铜像,怎么会点头呢。” 众僧都听蒙了,围观人群见状,不由都笑的前仰后合,为首僧人脸气的通红:“你不要胡搅蛮缠,便是菩萨同意借你钱,你也不能把菩萨背去当了啊。” 那人道:“我听闻佛门有七大戒,手不捉金钱便是其中之一,和尚都不能碰钱,何况是菩萨。 菩萨同意借给我钱,但拿出来钱来,犯了金钱大忌,拿不出来钱,便是口出诳语。 啊呀,菩萨当时也好为难,就问我:刘大哥,你帮我想个办法吧。 我一想,那这样吧,佛门不是讲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也不叫你入地狱,只须跟我去当铺转一圈,你也没有损失,我也得了酒钱,你帮我积德,我助你行善,岂不是刚刚好么。” 他讲得绘声绘色,周围百姓都笑得不行,众僧可受不了了,大喝道:“你得了好处,菩萨行了善,那这当票的钱,难道要我们寺里来付吗。” 那人道:“你们建这寺庙,本就是拿来供菩萨,如今菩萨落难,不思搭救,还计较区区私利。 好比作有朝一日,国破君危,文武大臣个个暗怀私心,任敌长驱直入,那要这些酒囊饭袋又有何用,到那时候,便知道什么叫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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