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之时,二人已经走到了郊区的边缘,千重稻浪渐行渐远,稀疏的牧野林地越来越近。
晚霞穿过稀疏的林隙,远方,层林尽染,近处,霞光万道。
马蹄声碎,扰动四野,飞鸟入林,走兽归巢。这一路好不惬意!只可惜了,二人没带弓箭。
草木渐深,幽林扑面,二人不由得快马加鞭,一路狂奔了很久,这才远远地看见了约定的牧野瞭望塔。
路上出迎的两只哨骑发现了他们,于是一支鸣镝射向塔的方向,这是报信,公子二人到了。
商代的瞭望塔主要建在城郭通往各地的大道上,因为离开牧野区域之后,尽管这一带方国、部落众多,但还是有很多荒无人烟的地域。瞭望塔的作用就是快速传递消息,它的选址很有讲究,一般都要考虑是否临高望远,是否有水源,甚至是否便于防卫等等。一般的瞭望塔都和后来的炮楼相仿,原木高架,顶上是瞭望台,地面围成土楼,里边住人。一个瞭望塔驻军一个伍,就是一个五人小队,有快马几匹,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从都城开始,有几条主要的大道通往四方:向东,沿洹水至大河(黄河,商代称作大河)以东的内黄至济水北岸,直抵大海;向东还有一条大道,稍稍偏南,越过济水,直抵今天的微山湖一带;向南,就是现在子昭他们走的路线,沿太行山东侧直抵大河,然后在这里开始分叉,右转,沿大河北岸向西,可抵达太行南端、中条山一带,既可以北上进入太行山区,也可以西渡大河,抵达泾渭盆地(今天的陕西关中地区);渡过大河又分作几条大道,向东南,可抵淮水中下游平原;向正南,沿大别山东麓,可直抵长江;向西南,一条沿洛伊盆地(今洛阳地区)东沿,可进入南阳盆地,再沿大别山西麓,直抵长江。也可西入洛伊盆地再入泾渭盆地;自南阳盆地,可向南进入汉水中下游地区,也可西入川蜀;从大邑往西,可穿过虑邑沿漳水西入太行;向北,沿太行东麓,掠燕山南麓,可抵达辽水一带。
大商的水路也很便利。那时的黄河在今天的郑州一带就向北去了,在今石家庄、衡水之间分为多股,向东北方向进入渤海。那时从今天的郑州也有水路通向东边的大海,就是现在的黄河下游河道,那时这段河道叫做济水。从大邑向东,沿着洹水不远就是卫水、大河,北上、南下,都十分便利。那时,燕山、太行山、大别山一线以东至大海,都是黄河游动的范围,即地理上的黄河冲击平原,同时也是黄泛区,只是山东的东西两块山区免受灾害。在子昭生活的年代里,黄泛区主要固定在太行以东、燕山以南、济水以北的广大区域。在离开燕山、太行的山前地带一二百里外,基本都是水网密布的区域,耕地稀少。人烟零落。
那时商王朝的势力范围北到燕山、辽水一带,南到长江以南,东到大海,西到陇山。但是,这种势力范围是分成几种控制形态的——
商王朝直接控制的区域:北到易水,南到大河(今郑州以北)、西不过太行、中条,东不过大河(今菏泽、雄安一线);
商朝贵族自治区域:今唐山一带(孤竹方国),济水两岸一带,今洛阳、郑州、商丘、曲阜一带;
其他友好方国、部落地区,臣服方国、部落地区。
以上这三类区域,并非都是单纯的政治文化存在,而是服叛混杂,敌友交错、文化有异的混居状态。但总体上可受商王朝的控制。这种控制包括军事的、经济的、文化的等等。若论此行的安全,王朝直接控制的王畿之地最安全,出了这块区域,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瞭望塔很快就到了。塔下用栅栏围着一座很大的院子,院子里已经支好了帐篷,帐篷外点了一圈篝火,中间也有一堆篝火。外围的篝火是用来驱除蚊蝇野兽的,中间的篝火是烧烤食物的。灶台在瞭望塔下层厨房内。
公子这一行的安全、劳作,由一位百夫长统领,其他事情由贞人傅説负责。公子在这支远行的队伍里,只有参与权,没有决策权,这是商王子敛定的死规矩。
这时带队的百夫长和驻守的伍长都迎出来了。公子子昭见了大伙儿很是高兴,一翘腿,从马上蹦了下来。百夫长见了大笑,连连称赞。
今晚烧烤的野味早就收拾好了,百夫长一边招呼人为二人舀水沐浴,一边招呼众人把腌制好的一只狍子、一只麋鹿和一只黄羊架到火上。
子昭踱到盛洗澡水的大陶瓮前,三把两把脱了汗透的衣裳,扔到井边的辘轳把上,也不避人,跟站在身边的百夫长说:“自己来。”说着舀起一瓢兑得正好的水兜头浇下去。
哗——水像瀑布般顺着散落的长发落到地上,眼前的篝火、人影都在子昭的眼前变得影影重重起来。子昭听见众人一片开心的笑声。忙用手在脸上一抹,又重新瞧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刚才还都咧着的大嘴一下子都闭紧了,只剩下篝火发出的噼啪声。公子好生诧异,看看那群人,有的捂着嘴,有的转头看着别处,有的干脆装着拨弄篝火。百夫长正抱着公子脱下的的衣裳踅摸人,看看让那个去给洗了,见此情形,明白了刚才的事,便低声对着公子和贞人说道:“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么高贵的裸体。”又转头对着众人呵斥道,“看什么看?不怕晃瞎了你们的狗眼!”
贞人带着敝膝呢,没觉得什么异样,一看公子,这才发现,原来小家伙脱了个精光。贞人也笑了。
“嗨,我以为怎么了,就为这?不都是——”子昭想说不都是一个什么两个那什么来着,忽而一想,还真是有些不妥呢,于是改口说,“不都是一个肩膀扛个脑袋么?”
众人又憋不住想笑,看见公子身后的百夫长正瞪着眼,拿手使劲的指点他们,于是都收住笑正经起来。
公子不再理会他们,与贞人抓紧冲洗。裁缝也早接了百夫长手里的衣裳到一边去洗了。
趁着他们二人洗涮,咱们插控儿介绍一下本次出行的其他主要人物——
百夫长,子突,三十出头,瘦高精悍,深目环眼,宽肩细腰,肌肉见棱见角。原在条山一带军营驻守,因在子敛巡狩中救过大王,被子敛调到王宫任卫队百夫长。子突是子氏贵族,级别不高,但政治地位高,有封邑。为人忠勇豪爽,爱笑、爱说,熟悉南太行地形。
伍长,崇越,二十出头,敦实强悍,豹头鹰眼。河西崇方人,和子突来自同一支军队。曾和子突一同救驾,现任王宫内卫伍长。他的长处是地图测绘高手。
伍长,晋生,二十出头,不高不矮,干巴瘦有肌肉,眼动头不动。河东夏邑人,为人勤勉,任劳负重,也是在那次巡狩中调到王宫任内卫伍长。
兽医,嬴竖,三十五六,微微驼背。祖籍济北,后居易水,是子敛的御用兽医。
伙夫,安庆,二十四五,爱笑。济阳人,宫廷厨师。
裁缝,安平,二十三四,爱说。安庆、安平是叔伯兄弟。二人都属于特别心灵手巧的人。
医生,傅説兼任。那时的贞人普遍都通医术。
还有八个兵士,以后有机会再说。
两人换了衣裳,觉得身子好生清爽,踱到篝火边上,兵士们早给留出了位置。二人坐下,百夫长子突和三位伍长也陪着左右坐了。有兵士从塔楼下的厨房里抬着两个陶釜(陶锅)放到六位大人身后,为他们盛上香味扑鼻的公鸡炖松蘑。
公子凑着身子又闻又看:“矣,我说刚才洗澡的时候就闻着有股子肉香,心说,这肉刚架到火上,哪儿来的肉香呢?想问来着,让你们一笑给搅了。”
子突够着身子示意哨卡的伍长。哨卡伍长这才得着说话的机会:“是这样,昨晚我们就接到王诏了,知道你们来,今天一早弟兄们就商量咋给你们接风呢。这不,我们只有五个人,还要瞭望值守,又不敢走太远,所以就在附近打了几只野味。这是六只公鸡,是咱们平时饲养的。”
公子很高兴,问哨卡的伍长:“诶,我印象里,好像都是炖老母鸡哇,你们怎么炖公鸡呢?”
哨卡的伍长用两个手指向两边捋了一下他的八字胡,颇为得意:“老母鸡是给妇人补身子的。咱这儿都是爷们啊,爷们吃鸡补鸡!硬实!”
众人又是一片大笑。
贞人听明白了,吓唬伍长道:“放肆了。”
八字胡伍长吓得一捂嘴。
公子虽然没明白啥意思,可从表情猜出不是好话,就不在乎地打断贞人:“无碍。”
公子和贞人面前有矮几,其他人都没有,而是在地上铺着席子就地而食。
酒过三巡。公子尙不习惯饮酒,于是趁着众人吃喝,四处打量起来,他看见了塔上有一个兵士偶尔向塔下张望,在塔底靠墙根的地方,果然有一排鸡窝。再边上,是一个马厩,里边拴着几匹马,是瞭望塔的坐骑。公子这一队的车马行李都分布在院门以里的两侧。
刚才还能透过林隙看到的落日已经全然褪去了,附近的蚊虫开始向院子聚拢,在篝火的上空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纷纷栽进火中幻化了。
正在吃喝间,塔上的兵士忽然冲着人群大喊:“伍长,有火光!”
八字胡伍长很镇静,看了一眼百夫长子突,头也不回地大声问道:“什么方向?距离?”
“西南方向,大约五里。”
“多少人?”
“不少,看不清。正在搭帐篷......很多车辆。”
八字胡伍长稍露松弛,对百夫长说道:“是商队。”又冲对面自己的兵士命令道:“你、你、你,分三路,悄悄围上去,查看究竟。马上报我!”
三名兵士放下手里的烤肉,飞快的起身窜向塔下一层的屋里,拿了长矛出来,两个人嗖的一下,蹁腿飞出南面的栅栏就窜进漆黑的林子里去了,另一个兵士从东面的大门奔出,上了旁边的大道。
这一连串动作看得公子和贞人目瞪口呆,百夫长子突也不由得暗暗称道。
见三个兵士没了踪影,胡子伍长复又端起酒碗,对百夫长和贞人说道:“没事,肯定是商队。”
子突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端了酒碗调侃道:“看老兄你刚才好像也有点紧张啊?”
伍长放下酒碗,一抹胡子:“能不紧张吗?公子在此!”又扭头对着公子和贞人,“肯定没事。你想啊,咱这是商道边上,挨着王都。再说了,前边还有十几个哨卡,有事早就知道了。没事,喝酒。”
子突依旧不依不饶:“没事?那你还派人打探?”
胡子伍长虽说级别比百夫长低一级,但他岁数大几岁,又不是一个部队,所以没有明显的上下级拘谨,“小心无大错,小心无大错。”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三个兵士跑回来了,报告是南边一个部落的车队正在宿营,还有几个女眷。
大家彻底放心。酒足饭饱,又跑了一天,公子早累的睁不开眼了,于是和贞人上了哨所腾出来的二楼睡觉,百夫长和胡子伍长安排岗哨,就都安歇了。院里的篝火重新添了木柴,照的院子通明瓦亮。
第二天,公子一直睡到通红的日头爬上了树梢,才揉着眼醒来。旁边铺位上的贞人早不在了,墙边的高几上放着两个碳盆,上边都蹲着一个三足陶鬲,一个里边是温着的白米粥,另一个温着一罐热水,旁边摆着碗筷和一碟腌蔬菜、一碟切成块的烤咸鱼、一碟切开的咸鸭蛋。子昭忙洗漱了吃饭。前文书说到,商人洗澡已经使用胰子,商人刷牙也已经发明了牙刷和牙粉,只不过这牙粉的配料不知是什么。
三足陶鬲,就是带腿的砂锅,这足有高的也有矮的,矮的是坐在火盆里,高的是直接在下边烧火。
子昭穿戴整齐了,踱下楼来,见院子里的车马已经走了。胡子伍长、贞人和两个随行的兵士正在院子里闲聊。见公子出来,胡子伍长问道:“公子睡好了?”
“唔。也吃好了。百夫长他们走了?”
“天刚亮就出发了,估计这会儿已经走出三十里了。”
贞人接着伍长的话:“和百夫长约定,今晚在一百二十里处宿营。如果有情况,他们会派兵士回来接应。”
四人上马,胡子伍长给公子牵着马,直送到大路上才挥手告别。
公子和贞人在前,兵士在后,四人在往南的大路上放马而行。
正行走间,忽听西边林子里一声稚嫩的呼喝。刚一诧异,马前的草丛一阵乱抖,忽的窜出一物,定睛细瞧,是一只大灰狼嗖地窜了过去,后脖颈上还耷拉着一支羽箭,那血一直淌到腿上。马上的公子吓得一个趔趄,急忙兜住了马头。还没醒过神儿来,又是一阵草木摇晃,十几只猎犬紧跟着窜了过去。公子急忙寻找刚才那人声,只见一匹白马上骑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女,左手挽缰,右手执一把细长的投枪,左挑右拨着挡住视线的树枝,身背弓箭,附身攒眉,猛磕马肚,只一闪就消失在东边的树林里了。公子的马被惊得打了个回旋,还没站定,又是两骑快马追了过去。
两位兵士手执长矛,左右夹护着公子和贞人。望望不见了的踪影,又看看公子和贞人。贞人摆摆手,示意不要追赶。
四人继续赶路,公子伏在马背上,惊魂稍定,左右问道:“这什么人呐,野刺刺的?”
一个兵士答道:“看装束和武器,应该是前边那个商队的,不像我们大邑人。”
贞人也是惊魂初定,想想答道:“应该是。不过,刚才看那小姑娘,也就十二三岁,比公子还要年少。这是哪里的商队,竟有这样的孩子随行,还是个女孩?”
刚才的那兵士道:“听口音,看长相,像是江汉一带的人。”
子昭不解:“江汉?”
兵士答道:“嗯,像是那一带的人。我老家是潕水的,离着那边不太远。”
傅説也很怀疑:“江汉人?这么远的路,带着这么小的小女孩行商?”
那兵士:“是呢,我也是头回遇见这么小的。”
又走了不远,就看见了路西边空地上的一大片营地,那是昨晚宿营的商队。这商队有车辆,有驼马,营帐也是鱼皮缝制的,一看就不是左近的部落或方国。商队有百十口子男女,正在树趟间拉绳子晾晒货物。看样子是在彻底休整,等着明天再进大邑了。
四人放缓脚步,正在观瞧,“驾——”一声清脆的童声从东南边传来,公子扭头观望,只见刚才那位少女正骑着白马碎步奔上大路,她胯前的马背上横担着刚才见到的那只灰狼,瘫软地耷拉着,身上的血滴了一路,一群猎犬紧跟其后。女孩儿经过他们面前时,只是瞥了一眼,没耽他们,就进了营地。紧接着那两个武士也快马窜上了大路,飞奔着去了营地。
子昭端坐在马上,心中隐隐的不爽:哪儿来的野丫头?好像身手还不错!
贞人在马上探过头去,问子昭:“过去看看?”
“不去!”子昭一带缰绳,向前去了。
两个兵士看看贞人,贞人愣了愣,示意跟上公子也远去了。
一路无话,晌午四人在林边的树荫下简单吃了带着的干粮,兵士绑了两个吊铺,让公子和贞人休息,他们坐在两边警戒。
傍晚的时候,四人又遇上一队商旅,是大邑的,两个兵士都认识。双方已经一年没见了,亲热的不行。商队这次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越的方国,在南海边上。那里盛产珍珠和货贝,还有椰壳制作的各种器皿,和大邑的漆器有些相仿。听说有货贝,两个兵士瞪大了双眼。商队的头人见他俩仿佛要露贪婪之色,急忙冲他俩做了个杀头的动作。双方都尬尬的笑了。
目送商队继续向大邑进发后,四人急忙策马扬鞭,加紧赶路。天快暗的时候,他们看见了高高的瞭望塔,这是今天遇到的差不多第十个瞭望塔了。
连续奔波了两天,公子真的累坏了,贞人也不似昨晚,兵士们照例烤肉喝酒,他们俩草草吃了饭安歇了。
一宿无话。
第二天天刚放亮,公子子昭正是要醒没醒的时候,一阵滚雷似的马蹄声吵醒了他,急忙撩开窗帘往外查看,只见奔腾的马群把整条大路都遮盖了,洪流般向西而去。贞人也醒了,二人急忙披衣跑下二楼观看,马群已经绝尘而去。哨卡的伍长和兵士正站在大门处张望,见二人出来,忙过来答话。
贞人问:“什么情况?”
伍长答道:“大概是军马转场吧。”
二人于是向马去的方向张望,原来这里已到了密林的边缘,南边大路两侧的树木不知什么年月砍光了,留下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场和裸露的枯树根。马群离开大路,在两个牧马人的驱赶下向西四散奔去。
伍长招呼两个兵士去打水伺候二人洗漱,一边接着介绍情况:“每年比现在晚半个月的时候,马牛羊也就该转场了,一直要等到了下雪才回。”
据伍长介绍,从这里往南,是草地和林地的交错地带,下一个瞭望塔是大商最南边的一座瞭望塔,再往南,过了大河(黄河)是残败的亳、隞两座旧邑,再往南,又是几百里部落、方国林立的繁华之地。伍长说,在到达各部落、方国之前,要提前派出哨骑,一是查看人情街市,二是寻访水井,还要随时观察附近的河流,注意补充饮水,非必要,尽量选择部落之间的空地露宿。
伍长领着兵士去一楼厨房张罗饭食去了。百夫长他们也起来了,都去井台边洗漱。傅説和子昭回到院中的帐篷里,对着门坐了。正好面对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刚刚爬过草尖。公子忽然问贞人:“昨日一天也没有识字,这会儿再识几个吧。”
“好哇。”贞人猫腰出去捡了一根树枝进来,一撅两截,递给公子一截:“就从这日头识起吧。”
“好。”
贞人先在地上写了三个、、字:“日,日头、昨日、今日,明日的日。太阳的意思。中间的圈、点表示太阳发出的光。”
、,“旦,日出地面。上边是个日,下边是日的拖影。”
,“早,日上草尖为早。早晨的早。”
,“东,日出东方。日头刚刚爬到树中间的高度。与它相反的方向是西方。”
,“暮,日落草中为暮,暮色苍茫。”
,“昏,日头落到地上为昏,像是伸手就可以抓住,黄昏。”
,“杳,日落树底,不见了踪影,杳无踪影。”
子昭大喜:“嗨,有意思!”
傅説:“有意思吧。再看看这几个字——”
、、,“土,地上的土,在前面的旦字里被简化了。”
,“草,草比木细小。”
、,“竹,竹子的竹,一个突出竹叶,一个突出竹干。竹和草字很容易混淆,也经常混淆。”
,“木,泛指树木。”
,“树,可以当柴烧的小树,一只手拿来一枝树杈去烧火做饭。”
,“林,树木多了就成林了。”
、,“森,更多的树木长在一处,就成了森林,表示数目众多。”
子昭:“嗯,有意思,也很有道理!”
傅説:“是吧,商人造字,讲究的就是一个理,要有道理,不能胡写乱造。再看这几个——”
、“马。”
、,“牛。牛的犄角是向上弯的。”
、,“羊。羊角是向下弯的。”
、,“鸡。鸡的羽毛很漂亮。”
、,“犬,就是狗。”
、,“豕,就是小猪。猪的肚子很大。”
“怎么样?可能记得住?”贞人探头问道。
公子拄着大腿,沉吟着:“识得,记不得。”
呵呵,贞人笑了,“一共几千个字,五年用不了,公子一定都能识得、记得、用得!”
公子歪着头,心中很受用,“当真?”
“公子当真,就一定能当真!”
子昭忽地又问:“诶,刚才先生说,我们商人造字,莫非别的方国部落也造字?”
傅説直起腰:“那当然,不过不是所有的部落方国都造字,而是少数造字,造自己的字。更多的部落方国是用咱们大商的字。”
子昭也直起腰:“哦。那,别的方国部落的字,咱们认得吗?”
傅説:“不一定,有的认得,有的认不得。不过大家觉得好的字,会互相借用。”
子昭若有所思:“唔,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