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子昭的意见,相尹府和冢宰府不仅拿出了庆典仪程,而且还制定了重新布局都邑的规划,同时向途中的妇好发去了顺道巡视旧邑的诏命。
先说庆典仪程:
自西南牧野开始,由牧野将军率将士举行班师典礼,主要体现军威,同时也是犒劳将士的大聚会,以军礼操典和筵宴为主;
离开军营后,组织郊区沿途左近部落民众夹道欢迎,主要体现与民同庆;
进入城郭后,在王宫南广场宗庙前举行祭告宗庙仪式,告慰祖先,报功请封,请求祖先恩典。同时由子昭、妇好夫妇在冢宰和相尹等重臣陪同下前往社稷坛祭告天地,护佑大商风调雨顺、物阜民丰。两项祭告活动均有献牲仪式,在祭祖仪式上还有杀俘献祭活动。
上述活动一共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举国欢庆。
再说重新布局王城的规划:
将洹水南岸的临时王宫向南扩展一倍。将洹北王宫原址重建为三重四合院落,由王城近卫大营进驻。
洹南王宫以南门宫阙为相尹府和冢宰府由宫阙门内迁出,在正殿南院新朝房的最南端,依然是向西冢东。
王宫均建在高大宽敞的台基之上,虽然依旧是茅茨土阶,但这次宫墙抹泥是用的麦秸拌泥,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灿烂,再加上大漆彩绘的廊柱、栏杆,气势恢宏,摄人心魄。
王宫阙廊以南不再建门阙,而是以一座阔大的广场代替。使人已进入宫殿区就远远看见高大巍峨的一片宫阙,王宫整体建在自然形成的北高南低的缓坡之上,远远望去,犹如天上宫阙主宰人间。
原来西边的池苑深挖整治,并且向南开挖濠沟,在广场南端折向东去,在洹水东大桥合围,形成一座沟濠围成的整体院落。
原来设在王宫东西两侧的社稷坛和宗庙也向南移,旧址改作宰牲亭和授时坛。
新宫殿区的营建也分两步实施,第一步与庆典同时,奠基仪式后,由前来参加庆典的各路王公大臣与民众一同挑土夯筑台基,以此彰显内外同心、休戚与共的王朝气象。后续宫室营建由工匠在秋收后进行。
诏命妇好沿途顺道巡视旧邑的用意有两个,一是震慑心怀叵测的子氏亲贵,二是为后续的理顺王族内部事务预做准备。子昭要借助此次外部大胜的机会,解除各个旧邑勋贵长期以来对王朝的威胁。它的基本策略是敲山震虎,分化离析。自古以来的王者,无不是攘外必先安内,而他偏偏就是反着来,以和亲和征伐平定外患,再以外部安定来震慑内部。这是两位新老相尹一致的观点,也是审时度势,顺势而为的不得已做法。这也是子昭为何坚持将甘盘配享父王享堂的原因。
妇好帅军抵达风陵渡口时,除了先期率领本队撤回井陉的老将军子布和护送子昭返回大邑的崇越之外,其他各路参战的商军将士在这里全部汇合了。东西两大营的将士们仍旧驻扎本营,其他由各地来的将士全部在河南沿岸驻扎,连营十里,蔚为壮观。
是夜,各营喧嚣欢腾,烤鱼、烤羊,炖鸡、炖肉,生切鲤鱼,一应菜蔬干果,各味佳酿,翻江倒海,一洗征尘。
第二日,日升东方,大河上下,黄水涛涛,军威浩荡,阵容威武,全军将士肃立两岸,接受大将军妇好的检阅。
前导,装饰簇新的马队威风凛凛,中间一驾战车由近卫将军子突亲自护卫,车上站着一身戎装的大将军妇好,车后紧跟着的是手持象征最高军事统帅的青铜斧钺的参将,再后边,又是一队雄壮的骑兵队列。只见妇好第一次披挂全幅甲胄,青铜胄,金光闪闪,红缨翎,迎风摆舞,猩红袍,拖到车后,牛皮甲,镶铜嵌银,素白衣,褐色镶边,月白裳,刺绣兽纹云朵,牛皮靴,黑中带亮,青铜剑,腰横秋水。整个人,身姿挺拔,光彩四射。妇好自驾战车,稳如泰山,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大河涛涛,车声隆隆,妇好所过之处,将士们振臂高呼,惊鸟腾空,山林瑟瑟。商军的阅兵礼仪简洁隆重,大将军每经过一个方阵时,都要抽出短剑,挥向空中,而接受检阅的将士们则是将手中的兵器同样向空中高举三次,落下时,再向面前的盾牌上击打三次,同时还要随着节奏跺脚呐喊,旌旗、烟尘、声浪,此起彼伏,伴着滔滔黄水的和声,响彻云霄。
检阅过后,各队将领组织各自队伍议功请赏。这项事务有成例,先以各伍为单位,每人细数在这次征伐中的战功,包括杀敌人数,俘获人数,杀敌和俘获品秩,缴获军械物资,勇敢程度,协助他人,执行军令等等,这项自报要在内部无可争议。然后各伍将自报结果上报各自的百人队,由百夫长组织核实、横评。无异议后,再上报所在旅,由将军组织副将、参将和部分百夫长再次进行核实。所有军功都要进行横评,为的是核实有无虚假。至于每个军功的具体封赏,那是相尹府和冢宰府的事,他们议定后报大王审阅。一般情况下,只要参战各旅之间对战功无异议,一般就不会有大变动了。当然也不排除大王或大将军认为某件事功劳卓著,给予特别高的封赏,这种情况也都是要给于特别说明的。
讲评完毕,三种人前往大邑参加都城举行的庆典,一种是可能晋奉爵位者,另一种是功不至封爵,但获得集体较高荣誉的将领,再就是各旅旅长或者千户以上的首领。
各队返回出发地的场面同样隆重,来自大河北岸的队伍沿着北岸向东、向北,来自大河南岸的队伍沿着南岸向南、向东。妇好因为要奉诏巡视亳、隞两邑,因此随着南岸队伍行进。
两岸将士夹河而行,相互间不断隔河唱和,遥相呼应,一路行军,好不热闹。妇好已经除去戎装,换了一身简单衣裳,重新换了坐骑,混在行进的将士们中间,看着两岸相邀唱和的兵士们,甚是高兴。她一边走,还一边对并骑而行的子突介绍着这次征伐中的一些趣闻轶事。
走到第四天的时候,妇好她们来到了第一个要巡视的旧邑,西毫。
西毫是商朝第一位君王汤王子履建立的副都,而其正式的都邑亳,在东边二百里外。之所以要在都邑之外再营建一个副都,为的是向西防御,也是就汤王刚刚灭掉的前朝。那个年代,由于气候的原因,以耕种为首选的人们主要集中在渭水、黄河、济水一线的南北两侧,这里已经进入了一年两熟的时代,所产粮食可以最大幅度的供养人口。而更北的地域,则是一年一熟,人口减半。漯水、易水以北,则是半耕半牧的地带,两种族群征战不止,人口锐减。长江以南,暑热难当,草深林密,毒蛇猛兽四处出没,烟瘴之气令人生畏,除了东部沿海少数地区可以实现一年三熟之外,其它诸如赣水、湘水、以致更南的广大区域和青藏高原地区,则是人烟稀少的逃亡之地。因此,那时的东亚大地,人口最为稠密集中的,就属这后世所称的黄河文明了,也是政权更迭、征战频仍的杀伐之地。
西毫的城池早已荒废殆尽,但居住在这里的商民仍然不少,此番伐羌,就有来自西毫的一支队伍。
西毫的领军将领是一位千户,只可惜他带的队伍只有五百人马,因此他是作为副将出征的。千户名叫子浑,问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子氏的第几代,因此妇好也没法和他论辈分,就只好称呼千户。
队伍行进到部落时,妇好让千户遣散了队伍,由他自己带着几个随从陪同妇好她们去拜谒古城。古城紧邻洛水岸边,再北面是横亘的邙山,邙山北面即是大河(黄河)。古城的城址还在,城垣、宫殿都已仅存破败的基址。城垣周长十余里,三重城垣,王城位于城垣南部,中间一条东西流向的河沟将城垣分成南北两半。现在城垣内,以河为界,还居住着两个部落。残存的土城许多地方被人挖出了窑洞,作为存放杂物或者圈羊的地方。妇好看了,不禁凄然。
千户告诉妇好,在城南不到十里的地方,还有一座更古老的去处,唤作,也有唤作斟的,据传说是前朝的都邑。
斟的城垣还能看出一点痕迹,它北靠洛水,南邻早已干涸的一条河床,东面是两条河流的交汇处,三面环水,夹在两河中间,再四外,山环拱卫,方圆百多里,中间河网分布,土地肥沃,一看就是一个要塞之地。
妇好登上一处残存的土城墙,举目四望,感叹先人的聪明智慧。
子突也登上城垣,站在妇好身边,也禁不住感叹:“哎呀,真是个进退有据,自持力强的风水宝地!”
妇好:“是啊。就是这么个好地方,也让他们丧失了,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子突已经不敢张嘴就来了,通过此番没有让他出征这件事,他已经向傅説请教过多次,但傅説每次都不和他明说,只是叫他遇事多思考,先想再说,不要张嘴就来。此时见王妇发问,赶紧细想。他重新环顾了四外,又审视了盆地的地势、地利,脑子不由得多转了几个圈,半晌嗫嚅道:“地利上定不会有差错,那一定是天时或者人和上出了问题。”
“嗯,”妇好点点头,很同意他的分析,“此地绝佳。你看当初,先王之所以不远千里在这里建邑,就说明了这里是当时天下的要害所在。不占据这里,寝食不安呐。”
子突:“这里虽说是四面环山,但紧邻大河壅塞处,水患、虫灾是免不了的。”
妇好不甚同意:“看这地势,水患、蝗灾怕是百年一遇的事情,我看人祸的可能更大。”
子突:“哦,王妇看得透彻。”
妇好:“这里携川带岭,表里山河,雄踞中原,物阜民丰,久而久之,就难免懈怠了。再加上闭目塞听,骄奢淫逸,失国就是早早晚晚的事了。”妇好又冲着垣下站着的千户问,“你现在实有户数多少?分了几个部落?”
那千户仰着脖子答道:“八百多户,大小分作十几个部落。”
妇好对子突道:“你看,这里的地力可以容纳多少户?”
子突左右望望:“这里可以开垦的粮田不下十万亩,如果假以时日,养活万户不成问题。”
妇好:“就是嘛。现在有了条山庄园,如果再建一个洛水庄园,那西边就可保安定了。”
子突:“是啊,一个万户部落,最少可以组建五个旅的民军。”
妇好:“那你说,这如何才能做到?”
子突已经大概明白了妇好的意思,点手道:“从牧野大营分拨一旅过来?”
为什么单单要从牧野分兵呢?这里有几层意思,一是牧野大营自从子昭继位以来,地位一直有些尴尬。对外,他是拱卫大邑的中坚力量,可对内呢?又始终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并且由于他的特殊地位,历次对外征伐很少使用他们。现在外患解除,该动动牧野大营了。今日子突拆解牧野大军的建议可以说正中妇好和子昭下怀。妇好此时甚至动了向子昭建议将子突调任牧野将军的念头,而子突原来担任的近卫将军改由崇越担任。再甚至,妇好还想到了是否将风陵两大营统归未来的洛水将军节制。这样一来,在大商的西南方向就形成了几个相互牵制的军事集团:牧野集团、洛水集团、条山集团和亳隞集团,两个职业军团,两个民军集团,三个由王朝直属,一个由地方管理,无论是分而治之,还是分而养之,都是一个不错的布局。
想到此,妇好笑道:“子突将军可谓是老成谋国,这件事就由将军向大王禀报吧?”
子突:“这?”
妇好笑而不语。
子突:“那好,我向大王禀报。”子突忽然意识到了这里面的玄机,也明白了这里面的机会。
青龙山颠,妇好、子突在看着参将绘制洛水盆地地图。
离开青龙山,又向东走了一天,远远看见了此番巡视的最主要去处:亳隞二邑。
亳邑由首任商王太祖大乙子履创建,隞邑是第十一任商王仲丁子庄建立的第二座都邑。也是现存旧邑当中规模大、人口最多、情势最为错综复杂的四个旧邑之首。
两邑遗老遗少众多,许多人都是开国重臣的后代,由于年代久远以及通婚的原因,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政治倾向多有微妙。比起其它旧邑来,只有他最具备与王争锋的实力,这次征伐羌方,两邑派出的民军和提供的粮草最多。如果把各个旧邑的子氏亲贵比作吸附在王朝身上的蚂蟥,那两邑就是最大的两只,甚至是插在腹部的一把匕首,随时可以刺入王朝心脏。
亳隞两座城邑除了北面的大河(黄河)和西面的青龙山,几乎无险可守,是个三面敞开的平坦地域,地势开阔,沃野千里。从这方面可以猜测出,那时的王朝在对外关系上处于绝对优势的地位,所以才敢于把自己的心脏放在一个四面敞开的地方。这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实力的彰显。
妇好一行骑在马上,很远就看见了耸峙于原野之上的亳邑城垣,高大、雄伟,壮观,黑压压如同一座巨大的岩石蹲踞在千里大平原之上,岿然不动,气势远超现在的洹水大邑。
妇好没有直接入城,而是先派子突进城,与先一步回去的各个候伯贵戚商议王妇入城检阅的仪程。无论是子昭还是妇好,虽然多次从附近路过,但从未到过近前,就连先王子敛据说也没有到过此地,这是个盘根错节,异常复杂的地方。
妇好带着卫队在汜水岸边扎营,等待子突的消息。
第三天的时候,子突带着自己的百人卫队回来了。
大帐内,子突给妇好画出了亳邑的形制和人口分布情况:
城垣,俱在,周长十四里,设有九门,如今大部完好,高三丈三,底阔六丈六,顶宽一丈九,夯土版筑。
内城东北部为旧时王宫所在,现已全部损毁,至今荒芜废弃,改作了交易的榷场。城内其它原有宗庙、作坊、街市等等还可看出旧时面貌,但也已被各势力瓜分改作他用。城内大大小小的万户、千户各自画地为牢,自成体系。
城外,各处粮田也是被瓜分完毕,分属于各个万户、千户甚至百户的大小部落,星罗棋布。
这里没有统一的首领,只有商王派驻这里的小臣在城内王宫旧址前设立的办事机构,负责贡赋的收取和王朝政令的上传下达。各个万户、千户间互不统属,各自为政。
这里的万户、千户们,有的名副其实,有的徒有虚名,有的擅自做大,不一而足。这既有历代大王敕封的原因,也有后世子孙繁衍兴废所致。
这里的人口和户数也是多个版本,但以小臣们和子突的推算,总户数大致应不少于五万,人口八九十万左右,四至范围可达百里以上,是个完全可以比肩大邑的城邑。
根据妇好的意思,此番巡视,采取沿途访察,集中见面的方式,即从青龙山下开始,到王宫旧址前,这八十里路程由左近民众就近组织夹道欢迎,其他民众各自安居。各位万户、千户,全部集中在旧王宫前参见王妇。参见场地就设在王宫旧址的台基上,要求搭设祭坛等等临时设施。
妇好原本还想沿途走访各个部落,了解民情舆情,但听了子突的叙说,他还是赞同现在的办法。至于深入民间详细了解的事情,只能另想办法了。
亳邑方面的准备工作用了五天,妇好一行接受沿途参拜用了一天半,晌午过后进入亳邑,各项参拜仪程俱都简略,然后是大排筵宴。第二天单独召见各个有爵位的子氏亲贵,类似于现在的地方官员述职。第三天早饭过后由各个万户、千户陪同,巡视整个旧邑城垣,然后离开亳邑,前往隞邑。
在召见各位亲贵时,妇好有意询问了这里一众亲贵的辈分亲缘关系,但几乎无一人能清楚地说明。妇好一方面感叹子氏家族的枝繁叶茂,另一方面也为王朝的存续深深担忧。子昭给她的使命是厘清亲缘关系,分化各种势力,找出长治久安之策。现在这第一件使命就难以完成。妇好想了一夜,觉得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删繁就简,重新组合,比如废黜历代先王敕封的爵位,自本朝开始,依照贡献大小,重新敕封,并依此重新划分人口田亩,建立中央统筹的军民建制。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又无异于是在自掘坟墓。如何是好,妇好心中踌躇辗转,一直难以定论。
无论是哪个民族,也无论是哪朝哪代,几乎都会面临这样的难题。王朝初创之时,为了鼓励奖掖,必定会大肆封赏,并许以长久,这样才能凝聚力量,众志成城。但是,在王朝进入稳定期后,这些昨日的功臣勋贵们就会成为王朝继续成长的绊脚石,甚至是掘墓人。后世多少有为之君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削番改制,为的就是清除累赘,轻装前进。但是,每一次手术,无一例外地都会风雷激荡,伤筋动骨,甚至丢掉性命。然而原封不动,又会使王朝不堪重负,最终导致老迈死去。也有第三种办法,就是不断扩张,在扩张中重新分配利益,重新培植、组合势力。这往往是一个王朝壮大的最大内生动力,但终究也不是万全之策。在此之外,还有一种折中的办法,就是今天比较熟知的“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但这只是一种过渡的办法,不是目的本身。此种办法还要与进程相协调,太快或太慢,都会带来严重后果。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也是历代管理者绕不开的话题。作为三千多年前的统治者,显然还没有找到真正解决的办法,也无法苛求他们找到这样的办法。
大邑王宫,大殿内,庆典仪程的分工及职能职责刚刚分派完毕,众亲贵大臣鱼贯而出,只有傅説和林衡留了下来。
林衡呈上池苑及其周边宫室亭台的设计图,请子昭审阅。众位王太妇、王妇、夫人俱都各有别墅,就连各位公子、公主们也都建有别院,还在池苑的西北角新建了太学院,将原来设立的太学迁至苑内,以示重视。在各别墅、别院周围,穿插蜿蜒着各色亭台廊阁和奇花异草、珍禽走兽。
子昭看了非常满意,最后由林衡报告人工、工期和备料计划,子昭单独指出,濠内的城垣只需堆土即可,不必版筑,他的说法是,这样既可以省工,也是不必。原因就是阿陵率领土工毁塌羌人城垣的教训。夯筑与不夯筑之间的区别,就是耐受雨水浸泡的区别,只要将坡度设计的合理,就不怕雨水冲刷。至于阻挡外敌攻打,他认为城垣只能抵挡一时,只能迟滞进程,不能万无一失,关键的关键还是人。
审阅完了图册,林衡又拿出几册竹简。
子昭见了,问:“这是什么?”
林衡:“这是各个方国、部落,还有旧邑亲贵们晋奉的礼单。”
子昭不解:“什么礼单?”
林衡:“人们知道了扩建王宫、别院的事,纷纷表示要晋奉各处的一应什物。”
子昭:“呵呵,还有这种事?”
林衡:“他们说,历代先王都是如此。”
子昭:“拿过来看看。”
林衡小心地拿起一册竹简呈给子昭,是专门向妇好晋奉的:
青铜器物,八百五十三件,除了礼器、兵器没有之外,其它用具、陈设等等一应俱全。
玉石器物,四百二十九件,也是除了没有礼器,其它各式器物俱全。
宝石器物,四十五件,主要是饰物、陈设用品。
骨角牙器,三百六十三件,也是饰物、陈设为主,也有少量饮食器具,其中一对象牙杯举世罕见。
丝绸绢帛,五百二十一匹。
刺绣衣料、帷幔,一百六十七件。
杂项器物,两百二十六件,包括案几、箱笼和各种漆器。
子昭看完,拿在手里掂了掂,问:“怎么这么多?你们也知道,她是惯不喜欢这类奢华的。”
林衡嗫嚅道:“这还只是指明了的,还有许多礼物是没有指明的。”
子昭将竹简递还给林衡,自己背着手在大殿里来回踱步。许久,他站住说道:“这里扩建宫苑,那里就闻风而动!上行下效,错在本王!马上传召各地,一律禁止贡赋之外的晋奉!已经到了的,要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