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临,柳树林里昏暗下来,子昭带着四个大的孩子,有的提着纱罩风灯,有的拿着竹竿,有的拿着竹篓,还有的拿着鹿角耒耜,在林子里搜寻着。
子昭提着一盏风灯,是用竹丝编成,用薄纱做罩,里边点着松油腌制的绒捻,他一边蹑手蹑脚地前行,一边叫前边开路的大公子子骤:“你用棍子扒拉着点,看着有蛇没有。”
子骤:“哦。不是说打草惊蛇吗,为什么要扒拉?”
子昭:“用棍子打动静太大,知了就吓的缩回去了。”
子骤:“我觉得扒拉比打动静还大。”
子昭正仰着头看树干上一只正在脱壳的知了,不耐烦道:“行行,你看着办吧。”说着招呼身后跟着的两个大公主,“快快,过来看。”
两个公主急忙跑过来,一起仰着脑袋往上看:“哎呀,真好看。”“诶,牠这样吊着不难受吗?”
只见一人多高的树干上,一只知了正在脱壳,大半个又白又软的身子向后仰着,软踏踏的,只有尾部的一点还连在壳里,两只翅膀抽抽着还没有神展开。
四个孩子都围过来了,二公主手拄着下巴,担心地说:“诶呀,牠这么吊着,不会掉下来吗?”
大公子子骤:“掉不下来。这东西一边脱壳,身子就一边慢慢硬起来了,等一会儿,牠会抓住空壳,再等到天亮,身子就变黑了,也就能飞走了。”
二公子子跃却是另一番说道:“这个壳叫蝉蜕,可以医病的。”
“哦?”子昭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子跃:“先生说的呀。”
子昭:“你们先生是谁呀?”
子跃:“我们有好几个先生,争、宾、已、亘,还有几个都不知道名字,反正都是先生。”
子昭:“那可难办了,你们怎么......怎么分别这几个先生呢?”
子骤这时插进来:“高先生,矮先生,胖先生,瘦先生,白先生,黑先生。”
子昭:“诶,那为什么不告诉先生的名字呢?”
几个孩子都摇头。
这时树林里传来了踩到树叶的脚步声,子昭停住说话,循声望去,黑暗里看见是相尹傅説在一个卫兵的指引下,打着灯笼过来了。
这个时候了,相尹能有什么事呢?子昭对孩子们道:“多抓一些,这东西烤脆了香得很,父王一会儿要拿牠喝酒。”说着离开孩子们,向傅説迎过去。
傅説走得很急,可到了跟前却歪头看不远处的几个孩子:“嗬,大王好兴致啊。”
子昭:“嗯,屋里太热,出来走走。这么晚了,有事?”
傅説挥退卫兵,走到跟前道:“小事,几个庄园的大总管们都到了。”
子昭:“嗬,挺快嘛。”
傅説:“刚到驿馆住下,明日来拜见大王。大王看几时好?”
子昭:“卯时吧,趁凉快。”
傅説:“好。还有一件事。”
子昭就猜到了,相尹肯定还有别的事,不然不会这个时候过来:“什么事?”
傅説小声道:“井小妹没来,安平说,小妹有孕了,已经显怀。他怕路上颠簸,就没有告诉她,已经找了两个稳婆跟着,应该稳妥的。”
君臣二人对于井小妹怀孕的事,各自心知肚明,但谁都不去说破。安平当时还悄声跟傅説议论,被傅説止住了。他心里清楚得很,以井小妹的性格,一般男人,她是看不上的。
子昭显然是非常兴奋,他搓着手:“诶呀,是否需要从这边送些什么什物过去?”
傅説:“用不着吧,现在庄园可不比当初了,什么没有?有了稳婆跟着,无事的。”
子昭:“那......行,该送还是要送些吧。”
傅説:“行,明日我去安排。那就等生产了再接回来吧,这样稳妥。”
子昭:“嗯,行。”
秋收已过,草木深深,子昭一行启程秋狝。
今年的秋狝活动与往年有点不同,往年都是往北或者往西,再或者往东,今年改作向南。
秋狝随行的有妇好、阿青,随扈的则换成了牧野将军子晖,林衡和子箜直接去林方联络子昭巡幸之事,林衡也正好顺便回家探亲。子突前往牧野暂时接替子晖职务,崇越和傅説留在大邑主持王宫扩建。
队伍先在牧野住下,准备行装,随身带来的有子昭和妇好的数十只猎犬,以及自用的马匹、弓箭、长矛,其它一应用品都是牧野将军准备。
最先出发的是哨探,五人一组,分作五个方向,呈扇形向前搜索。随后出发的是运输物资的马车和负责行围的兵士。这两路人马的任务是,根据前方哨探的报告,由行围的兵士们围住涉猎区域,一是驱赶猎物,一是警戒近卫。车队的任务是提供箭矢、套索等等各种狩猎用具,再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安营扎寨,点火做饭。
队伍首先到达亳隞两邑之间的林间空地扎营,第一天是各位子氏万户及伯爵以上亲贵参见大王。接下来的几天,各位勋贵分别陪同子昭行猎,子晖的任务照例是行围警戒。
陪同行猎的目的就是两个,一个是加深了解,紧密关系,再一个就是重新议论庆典结束之时的征调难话题。子昭并不急于得到大家的表态,他的想法是,先摸清各人想法,之后的事,回去再说。对于这两点要求,子昭也对众亲贵做了明示。既然大王不急,众人也就都纷纷放下包袱,轻松上阵,狩猎活动进行的兴致高涨。
两邑的行猎结束之后,子昭又临时动议,转道去西毫旧邑走了一圈,没有接见臣民,也没有行猎,只是看了看洛水盆地的山川形制以及地力民风。果然如妇好和子突所言,真是个屯田驻兵,西拒东顾的绝佳之地。
离开西毫之后,队伍转向正南,直奔虎方都邑方向。
一千余里路程,走走停停,子昭一行直走到初冬,这才到了离虎方都邑四十里之外的荒野。
四野苍茫,地势起起伏伏,站在高岗上,可以隐约看到远处的山峦。林木萧疏,荒草萋萋,几乎见不到大型猎物,也找不到一条像样的道路,看这样子,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队伍沿着一条小河打尖造饭,子昭找了一处地势较高的沙包坐了,阿青和妇好拿了一件水獭的黑褐色大氅,一前一后步上岗来。
子昭接了大氅,没有披上,而是窝吧窝吧放在了腿上,他用马鞭指指四外,问阿青:“你当时也是这么走吗?”
“不是。”阿青蹲到子昭跟前,遥指远方,“东边有条河,可以连接济水、淮水,叫做涡水,水浅河宽,水路陆路并进,我们去的时候走的是那条路,那也是官道。回去的时候走的是西边的大路。”
子昭:“那两边也这样荒芜吗?”
阿青:“稀稀拉拉,还是有几个部落的。”
子昭抬头看看妇好:“这里是水灾区啊,看看这脚下,黄土、粗砂,砾石,应该是发大水时冲过来的。”
妇好手搭凉棚,举目四望:“是啊,看这扇子面似的地貌,一陇一陇的,像是不止发过一次洪水。”
阿青:“可是到处是草,树木也不少啊。怎么就没人开垦呢?”
子昭冲着坡下侍立的一个百夫长:“吃过饭,带些人在这儿挖几条沟。”
那百夫长显然是没听明白,一脸的惶惑,子昭:“一步宽,三十步长,深要见到老土。”
妇好:“大王这是要看看土层。”
子昭:“是啊,看看这里的淤积情况,再看看到底能不能耕种。”
一个伍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王,吃饭啦。”
子昭起身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跟身后的两人说:“看这个情形,此处不光不宜耕种,可能放牧也不行,你们看看这草,不像是放牧的地方。”
妇好奇怪:“诶,很多地方,洪水淤积过后不是更肥沃吗。”
子昭:“说不好,等挖了沟看看再说吧。”
阿青紧走两步:“大王,今天不走了吗?”
子昭:“不走了。不是就还有四十里地吗,明天就到了。”
子晖让兵士们放了两张折叠小案几,拼着放在河边,烤了一笸箩面饼,几碟子腌菜,一坛酒,又拎了两只烧烤的兔子,正等着子昭。
子昭招呼大家围着坐下,子晖哈着凉气儿,撕了一条兔子后腿,递给子昭:“这里别的猎物不多,就是兔子多,多得碰腿。”
妇好听了直笑:“哪有那么多?”
子晖嘿嘿一笑:“就是小家伙多,大家伙少。黄羊、獐子倒是见了几只,老远就跑了。这里地势开阔,不易行围。”
子昭用铜匕弄下一块兔肉放进嘴里:“那边林子里怎么样?”
子晖:“林子太稀,什么都藏不住。”
一众人马吃喝不说,子昭吃过饭,进了帐篷睡觉,子晖跟着过去看兵士们挖沟。
沟挖好了,一共挖了四条,都是见了老土。所谓老土,就是没有经过人为或者洪水扰动过的土层。
帐篷外,子晖过来询问卫士:“大王起来了?”
卫士:“起来了,刚还问沟挖的如何了。”
子晖拎着马鞭,两脚一上一下站在土坡上:“挖好了,问问大王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帐篷内子昭听见了外面的对话,撩帘出来:“走,看看去。”又对卫士吩咐,“告诉两位夫人,也过去看看。”说着让子晖头前带路去了。
几条深沟边上围满了人,妇好和阿青也过来了。子昭并不说话,站在沟沿上挨着个地看,有的深达一人多深,有的则只有半人深。子昭看了一会儿,跳下一条沟里,凑到沟壁上仔细查看,还不时用鞭子把戳戳沟壁上的土层。
众人不明就里,全都大眼瞪小眼地不出声而地跟着傻看,就是妇好、阿青、子晖几个也是一头雾水。
子昭见大家好奇,招手让围在前面的人都蹲下:“看看这土层,上下分了七层,最下面的这一层是老土,没有扰动过。上面这一层,大家看看,颜色发黑,砾石什么的都很少,这就是先人们最开始耕种的土地。再看上面这几层,多是粗砂、黄土、砾石,这是大河发水带来的泥沙。再看最上面这层,一尺多厚,颜色也是黑的,草根盘结,粗砂、砾石也很多,这是洪水过后,长久没有再发洪水,也没有人耕种。大家数数,像这种颜色发黑,少见粗砂砾石的土层有几层,就说明先人在这里耕种过几轮。像这种颜色发黑,有草根、树根,又砾石很多的土层,就说明这是很多年没有发生洪水,草木茂盛的年月。你们再数数,耕种过的有几层啊?”
众人细数,比较一致的意见是三层。
子昭跳上来,站在沟沿上:“这三层黑土都是靠下的,说明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再看上面这三层有砾石的,中间没有黑色,说明这三次洪水离的很近,地上还没有来得及生出草木,就又发水了。”子昭举目四望,“看来,这一带是经常发生洪水的地方,怪不得没有人烟啊。”
子晖听得有点入迷,蹲在沟边仔细看了半天,问:“大王,你这一说,臣像是明白了。大王给说说,这一带无人耕种有多久了?”
子昭:“估计怎么也有上百年了吧。”
哇——人群中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呼——这么久啦!
子晖站起身,搓搓双手,叹道:“要是在这里耕种,还是个很不易的事啊。”
子昭:“是啊。可以先在河道两岸先耕种起来,那里泥土会多一些,也很肥沃,其它地方,只能慢慢来了。”
子昭之所以要命人挖沟探土,就是想知道这一带究竟是否适宜耕种。只有有了更多可以耕种的土地,才能大量的繁衍人口,也才能部署足够的军队去维护天下安宁。
帐篷内,子昭在和子晖将军谈话:“将军有事吗?”
子晖躬身回答:“是。臣到了洛水之后,除了兴建庄园,还想着怎样快的增加人口。”
子昭:“你是不是也在打这片土地的主意?”
子晖:“是。这里距离洛水不近不远,完全可以开发出来。只是方才大王说的,只有靠近河岸的土地是可以先耕种起来的,这样一来,要想聚成部落,就比较难。”
子昭:“是,可以耕作、渔猎并举。”
子晖:“那渔猎之获,多了无用啊。”
子昭:“怎么无用?可以腌制起来做军粮嘛。白羊那一带就是这样做的,有咸鱼、咸鸭蛋、咸鸭等等。这里水运便利,可以让蒲姑多供应些盐巴。”
子晖:“臣刚才还在想一件事。”
子昭:“你说。”
子晖:“别的庄园都是三年不征,这里可不可以五年不征啊?”
子昭:“怎么不可以?这一带只要自给自足就是有功,要是能再有余富作军粮,那就更好了。首要的是能安民,也不要多,只要沿河两岸能连接上就可,那样我们就可以利用起这条水道,自己直接从江南水运铅锡矿石了。”
正说着,门帘一挑,已经收拾停当的阿青来了。
子昭:“现在就出发吗?”
阿青:“是。我们轻车简从,今晚就可以到达虎方馆驿,明日一早知会虎方首领,后天让他们来见大王。”说着拿出地图,“后日我们在这里见面。”她指的是淮水北岸距离虎方都邑不远的一处地方。
傍晚,起风了。风不大,但是裹挟着潮气,比前几日明显冷了。
子晖腾腾大步赶来,问卫士:“大王在吗?”
卫士:“在。”
子晖进帐:“大王,天色晦暗,像是要下雪了。”
子昭:“哦?出去看看。”
君臣二人走出帐外,举目四望,果然是阴上来了,已经有不易觉察的雪粒和水滴落到脸上。子昭伸手试试,看不出什么。
二人又登上帐篷后边的沙岗,但见西北方向彤云密布,染着金黄,云缝里晚霞四射,光芒万丈,分外耀眼。
子昭:“这雪啊,时间长不了。”
子晖:“是啊,可也小不了。看这四外的水汽。”
子昭:“嗯。诶,王妇去哪儿了?怎么半天没见。”
子晖:“夫人走后,我和王妇各带一队人分头沿着河岸往上游和下游去了。”
子昭不解:“去做什么?”
子晖:“大王不是说可以在河边先行开垦吗。我们去查看泥土去了。”
子昭笑了:“你们也太急迫了吧。”
子晖笑笑:“不是。反正这后半晌也没事做,王妇就叫上我分头去了。”
子昭:“王妇带了多少人?要不要去接一下?”
子晖道:“不用。我们各自带了一百人马,又都带着家伙,没事的。”
子昭:“查看的如何?”
子晖:“难处不少。”
子昭:“如何难法?”
子晖:“土质不错,就是草根太多,盘根错节,不宜耕作。”
子昭:“走,去看看。”
雪粒子开始变得密了,已经听得见打在肩头的沙沙声。各处兵士们都在抓紧检查帐篷、车马、物资。
君臣二人来到河边,子晖让人拿来一把长矛,在河边挖了几处泥土,让子昭观看。
果然,就像子晖说的,密密麻麻挤成团的草根交错勾连,一扯一团,有的地方甚至到了根多土少的地步,但泥土的成色却是非常的好,黑乎乎的,半沙半土,松软适度,厚度也超过了一尺。
子昭翻看了多处,然后不忍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子晖:“臣和兵士们倒是想了个办法。”
子昭:“什么办法?”
子晖:“两烧两耕之法。”
子昭面露笑意,看着子晖,等着听他的两烧两耕之法。
子晖:“就是烧荒两次,耕犁两次,然后再播种。”
子昭:“为何?”
子晖:“为的是除草、沤肥。开春先烧一次荒,再深翻一次,为的是除草,沤至一夏,再重复一次,让草根都烂在地里,入秋再来一轮。经过两轮烧荒耕犁之后,草会难以生存,草根也就差不多都烂在泥里了,这样第二年开春再播种,收成一定不错。”
子昭大喜:“还可以在河边养鸭子,鸭粪沤肥。好办法!”
正说话之间,雪粒子已经悄悄变成了大雪片,扑簌簌,漫天飘洒下来,重重叠叠,雪片摞着雪片,弥漫了四野,壅塞了天空,让人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方才还分外耀眼的晚霞也早已无踪无影。天更暗了,天地馄饨,那雪已经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子昭:“嗬,好大的雪啊!我只在蒲姑的时候见过,不过还没有今天的猛,更没有今天的密。”
子晖看看两人身上,早已成了雪人。子晖:“大王,回吧。”
子昭:“回什么?这好大雪,难得遇上,再转转。”
君臣二人沿着河岸继续走,只见高地上的帐篷都已经在生火取暖了,有的帐篷可能是因为柴草潮湿,冒出了浓烟,里边的兵士们呛得鼻涕眼泪的夺门而出,弯腰拭目,狼狈万状,子昭和子晖看了,大笑不止。
子昭大着嗓门对子晖道:“俗话说,未雨绸缪,我看还得加上一句。”
子晖:“一句什么啊?”
子昭:“天晴早拾柴。”
天已很晚的时候妇好她们出去查勘的队伍才回来了,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全都湿了衣裳,成了雪人儿。子昭一直没有吃饭,在等着妇好。
帐篷内,子昭看着妇好浑身上下精湿的样子,关切地问:“怎么不早点回来?”
妇好:“嗨,走着走着就走远了,等发觉雪下大了,紧着往回走,可马匹眯眼,不肯走,只好下马牵着走,这就回来晚了。”
子昭:“里边湿了没有?”
妇好:“还好,只是外边几重。”
子昭:“赶紧更衣吃饭吧。”
妇好:“不忙,先烧水洗洗,头发都粘了。”说着向帐外喊:“来人。”
一个仆妇进来。
妇好:“烧水沐浴。”仆妇忙出去烧水了,妇好又对子昭道,“大王先去子晖将军帐里用饭吧,我先洗了再吃。”
夜,沿河两岸营帐成串,在茫茫雪夜中似一条自天而降的火龙,蜿蜒伸展。值夜的哨兵们正在给马匹抢搭篷布。
帐内,子昭灭了枝灯,只留了榻前一盏油灯,脱了衣裳,上榻掀开鹅绒大被,挨着夫人躺下。用皂角洗过的秀发散发出阵阵清香,子昭吸了吸:“好香。”
妇好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双手枕着头:“这大雪,阿青他们不知怎样了。”
子昭:“还能怎样?宿营呗。”
妇好歪过身子:“当年你们出游,遇到过这样的天气没?”
子昭听见问,脑子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行旅之夜,两个少年躺在用柴草搭起的地铺上,裹着被子,压着皮衣,瑟缩着挤在一起,瘦小的阿青将子昭的双脚拉进自己的怀里,子昭闭上了双眼。两个少年挤进了一个被窝,帐外野兽凄厉的嚎叫在夜空中回荡,两人睁着眼,相拥无眠。
妇好拱拱子昭:“睡啦,这么快?”
子昭躺着没动:“没有。寒夜倒是不知道多少回,可这么大的雪,今天只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