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昭等林衡忙完家里的事情后,启程前往商丘。这里是商人获得“商”之封号的地方,在今天河南商丘、曹县间。子昭之所以取道商丘返回大邑,为的是通过祭祖,再次强化自己的王者身份。商人族群在商丘获封之前,族号不详。商人在先祖的带领下由辽水移居易水时,正是族群贸易活动最为活跃的时候。那时的首领以服牛闻名天下,为农耕族群的生产力提升作了巨大的贡献。后来,商人与易水河畔的有易氏(大概就是土方的先人)发生矛盾,后逐渐向南发展,最终在东西两大文明族群的中间地带商丘立足,其出色的耕牛、驮马、造车技艺,使其获得了当时天下首领的器重,获封商族。年深日久,商人的子氏源起已经无人确知。
走走停停,又是半月,子昭一行这才到了商丘。然而,此时的商丘令众人好生失望:满眼望去,沃野之上,人烟稀少,盐碱荒滩,杂树蒿蓬。子昭骑在马上,手搭凉棚,无限忧怅!
“大王!”走在前面的子箜忽然大喊,“看北边,隐约是一座土丘。”
子昭等人,勒马遥望,果然,极目之处,一座高地隐隐约约露出地平,周边荒草没人,一群飞鸟惊起,似是有水泽围绕。
“走!”子昭遥指马鞭,大队分多路向土丘进发。
渐渐地,草地里有了积水。子箜在前,命人寻找着干地行走。一路弯弯绕绕,终于看清了那座浩大低矮的土丘。
前边探路的一个伍长打马回来:“大王,丘上似有人家。”
子昭压抑着心中的不甘:“走,去看看。”
绕过一大片苇泽,队伍终于上了大丘。耕田片片,阡陌弯弯,几撮茅屋散落丘上。
丘上的人家少得可怜,估计人口还没有子昭的马队人多。于是子昭命大队停下,自己和子箜只带了一个百人队上了丘顶。
丘上早有人出来了,一位老者在前,迎住了子昭一行:“何人呐?”
子箜催马紧走几步上前:“老伯,我们是商王冬狩的队伍。”
老伯非常惊讶:“是大邑来的?”
子箜下马:“是大邑来的。”
老伯险些踉跄,扑到子箜跟前:“是当今商王来了?”
子箜已经从对方的脸上感到了无比的激动,于是赶紧扶住老伯,闪身道:“是当今商王来了。”
老伯显然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踉跄着扑倒在地:“大王在上,请受老臣一拜!”
子箜搀了一把没有搀动,于是只得陪着跪了,回身手指子昭道:“这位就是当今。”
子昭已经策马上到了跟前,正要下马,听见老伯唱拜,急忙下马,三步两步来到近前,一把搀住老伯:“老伯,是子昭来此探望。快起,快起!”
老伯仰首深望子昭,呵呵笑着,老泪流出了眼窝:“百多年啦!终于还是没忘老庭啊!”说着,嚎啕大哭。
子昭和子箜一时间都被这老伯弄得心里一紧一紧的,鼻子发酸,喉头哽咽。
原来,自从太祖大乙举族西迁之后,原本每年还组织人马回来祭祖礼拜,但到了孙辈太甲之后,连年战乱,老庭渐渐荒废,前来祭祖的人也慢慢地稀疏了。后来,济水、淮水又连续泛滥,这一带成了泽国,洪水退去之后,平地盐碱泛起,原本留在这里守护老庭的人也渐渐逃荒去了。子箜问,为何不见老庭呢?老伯告诉他,老庭坍塌损毁,因之人力贫弱,左近又不长成才树木,重修老庭的事也就逐年放弃了。
望着往昔繁荣强盛的商丘之地,如今落得如此荒凉衰败,子昭心中万千感慨,当即与子箜商议,明春立即着派人手,重修老庭,恢复岁祭。
好族部落,长江岸边的码头上,舟楫如鲫,樯桅如林,人声鼎沸。
妇好、阿兰、阿贵、阿陵、阿姊、阿楠等人送别前往巴方的阿青登船启程。
妇好拉着阿青的双手:“下庸见。”
阿青:“下庸见。”
阿姊:“青妹保重。”
阿青:“阿姐保重。阿姆、阿爹、你们保重。阿兄、小楠,再见!”
众人望着走上甲板的阿青,挥手再见。
东巴部落南岸码头,果基阿呷等一众巴族部落的大人物们齐聚码头,准备迎接第二次回来省亲的阿青夫人。
北岸,迎接的民众人头攒动,鼓乐喧天,挤满了江滩。
忽然,北岸的人群一阵骚动,江滩上闪开一条人缝,几匹快马穿过人群,自北向南疾驰而来。
南岸沿江而立的武士们立即弓上弦,剑出鞘,严阵以待。
北岸的几个骑马人已经到了江边,翻身下马,急切地上了停在岸边的一条竹排。竹排逆流横江,斜刺里向着南岸的码头快速驶来。
南岸的大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只有果基阿呷和他的大管家不为所动,兀自挺立江边,静的像尊雕像。
竹排就要抵近岸边时,站在排头的一位白衣少年伸手要过一根竹篙,高举过顶,将竹篙插向岸边,嗖地一下,越上江岸,扔了竹篙,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果基阿呷。
岸上有人议论:“两位公子,怎么只来了一个?”
果基纳兰来到近前,向众位大人见礼。
果基阿呷轻问:“没找到?”
果基纳兰还在大口喘息:“没有。上庸、下庸、汉中、益门、沮洳,全都派了人,没有消息。说是进山行猎了,但各路都没有见到。”
阿呷还是不动声色:“汉中三方有无异样?”
纳兰:“平静如常。”
阿呷:“那个虎方交易的小臣已经随着阿青夫人的船来了,一会儿你派人秘密把他关押起来,再细细审问。如果还是没有头绪,就暗中押解他去中巴、上庸、汉中,看看能否找到他的接头人。”
纳兰:“明白。”
几支鸣镝自东而西依次升上天空,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两匹快马如流星赶月一般,沿着江滩飞驰而来,为了躲避拥挤的人群,两匹快马不时闪进浅滩,踏得江水四溅,冰凉的江水溅到人的脸上,被溅到的人忍不住直打寒颤。
两名传令兵没等马儿站住,就翻身下马,快步跳上了等在岸边的竹排。十几名壮汉齐声发力,将竹排撑得飞也似直过江来。
两名传令兵跳上码头,气喘吁吁,高声奏报:“报!省亲船队已过江湾,片刻即到!”
大管家上前一步:“知道了,退下吧。”说着向身边又一名传令兵要过令旗,向着碉楼的方向穿过人群,然后高举令旗,向着碉楼上摇了三下。只见半山腰上的碉楼顶上站着一圈鼓号手,此时见到令旗信号,奏起了迎亲鼓乐,先是三声沉闷的鼓声,接着又是三通嘹亮的号角声,这是迎亲仪式准备开始的命令。原本坐在通往碉楼石阶上的数百名鼓乐手此时听到命令,齐刷刷起立,沿着石阶排成两行,皮鼓、铜鼓、牛角、螺号,间隔排列。安排在码头上的乐队也都纷纷起立,站到各自的位置上,丝竹管弦、钟罄铙钹,一应俱全。随着省亲船队的出现,石阶上的鼓乐手们宣告了欢迎的正式开始,号角分明,鼓声震天,北岸顿时欢声雷动。
江面上,领航的三艘细长快艇燕别翅排开,犹如三只黑色的蛟龙,紧跟其后的方头平底画舫推波踏浪,两舷数十名船工舞动长把船桨,毫不示弱。再后,是一长串本色平底快船,有的乘坐兵士,有的承载马匹,有的运载货物,绵延数里。
画舫稳稳地停靠码头,搭船、抛缆、架设跳板,缆绳系紧,搭钩把牢,船上的阿青卫队手执仪仗,依次先行下船,在码头上依序排列。碉楼上再次响起三通鼓号,接着是石阶上的鼓乐响起。鼓乐毕,大管家和公子纳兰上船,走到船舱门口,躬身通报、问候。
帘茏开启,阿青微微低头,让过门楣,走出舱门,在一名仆妇的搀扶下在甲板上站定。此时的阿青刚过三十,面色比之从前红润了一些,脸上也约略胖了一些。阿青头戴金羽凤冠,银狐风边的灰鼦大氅,翘尖的锦缎暖靴,大氅的开启处,露出里边的暗红提花黑边长衣,月白底霓裳轻掩莲花,一条暗绿色提花腰带配着青玉带勾,带勾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烁烁放光,腹前一条暗红提花蔽膝直垂衣摆。阿青的手上虚握着一把银亮耀眼的细窄短剑,剑柄上镶着几圈细碎的红绿宝石,一条银灰色的丝绦从剑鞘上垂下,穗子上同样镶着一颗耀眼的红玛瑙。阿青已经不是从前那副神态,她微微带笑,略站一站,然后随着纳兰和大管家缓步下船。
码头上的丝竹管弦响起,乐音清扬,众人压音。临时搭起的码头宽阔整肃,设了礼拜的坛台。阿青在管家的引导下,步上坛台,落座,果基阿呷率领一众巴方望族首领摆队行礼,礼拜唱贺。礼毕,阿青步下坛台,拉住老阿呷的手臂,笑吟吟问道:“老伯一向可好?”
老阿呷急忙躬身再次施礼:“老臣很好,多乘夫人问候。”
阿青:“老伯怎地如此客套?想我阿青,身为巴人,现今也只有老伯这一个亲人了,在我心中,老伯就是阿青的大父。”
这话重了!先不说商王的夫人与一个边远方国的首领这层君臣关系,就是凭着阿青曾是果基阿呷的奴隶这一层,如此一说,就吓的果基阿呷身子一颤,有如一盆开水兜头泼下。要知道,阿青的亲人就是惨死在他果基阿呷的部落,那时代虽说死一个奴隶,稀松平常,但阿青不同!老阿呷吓得窟嗵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不知所以!
其实,这番言语,阿青在来的船上已经腹稿了几遍,她特意要在这码头上当着各部首领,不经意地说出。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里,阿青要完成子昭赋予的更换汉中首领和建立陵方方国以及合并、扩张好宜联盟的事。这是关乎大商西南稳定和长治久安的大事,阿青马虎不得。阿青此番如此盛妆省亲,也是为的这个目的,她要震慑、笼络巴方,还要极力树立果基阿呷在巴方众多部落首领中的地位,根据子昭的授意,此行阿青还要相机将果基家族扶上巴方方候的位置。商王的排头夫人认阿呷为大父,这在商代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阿青面带微笑,低头看着跪在地上肩头抽动的老阿呷,心中五味杂陈,她缓缓俯身,搀起果基阿呷,抚慰道:“大王说了,果基阿呷独臂西南,堪称擎天巨擘,是我大商倚重的肱股之臣,又是姻亲,断没有不亲近的道理。老伯快快请起。”
老阿呷满面泪光,嗫嚅道:“老臣自是该当效力,何来大王谬奖。”
阿青:“老伯这是怎么了?这多人看着。接下来该......?”
老阿呷擦把泪痕,忙道:“哦,接下来到行宫小憩,然后是正式参拜,晚间宴飨。对了,上次夫人省亲之后,我便命人在东边为夫人建了行宫,这回还真的用上了。”
阿青笑了:“走,看看去。”
地牢内,公子纳兰命人解开了罩在虎方小臣身上的蒙布。那小臣眨巴眨巴眼,一脸的惊恐。
纳兰命人端上酒食,铺好被褥,点上灯盏,然后和颜悦色道:“别怕,这里是东巴部落,我是部落公子。将大人安置在这里,是为了掩人耳目,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小臣作揖连连:“多谢公子美意!外臣定当据实禀报。”
东巴部落首领果基阿呷的哥哥是前任首领,哥哥去世后,果基阿呷接任首领,果基阿呷和哥哥各有一个儿子,哥哥的儿子叫做果基纳吉,阿呷的儿子叫做果基纳兰,两叔伯兄弟年龄相差不多,纳吉为长,纳兰为弟,两兄弟都有接任下一任部落首领的资格,况且阿呷在兄长临终之前还曾表示过将来要让纳吉接续。二十多年过去,情况有了重大变化,一是东巴部落已经跃居巴方众部落之首,而且极有可能受到商王敕封,那时巴方将成为一个真正统一的巨大方国,两位公子谁将接任未来的巴方方候,这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事情。二是现在两位公子的情况也起了变化,当年年轻有为、威望极高的纳吉公子现在的威望和呼声已经有下降的趋势,而当初少不更事的公子纳兰,现在不仅人出落得一表人才,而且在这几年治理自己小方国的过程中,也显现出了过人的能力和威望。当年子昭在巴方地盘上敕封两个小方国给纳吉和纳兰治理,本意是在巴方打下两根楔子,更有抑制阿呷势力的意图,现在的形势却是发生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变故,因为无论是子昭、妇好,还是姬兴和阿呷,都把资助羌人的怀疑对象指向了果基纳吉。此番阿青将虎方的矿务小臣交给阿呷,阿呷又把这件事交给儿子纳兰,这就看出了各方的用意。如果怀疑成真,子昭将不得不重新考虑在巴方的投子布局。作为阿呷来说,由自己的儿子来处理此事,大面上是有道理的,目的是不走露风声,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的考虑,外人只能猜测。而对于子昭来说,这样的处置方式,也是他很想看到的,因为这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考察公子纳兰的绝好机会。对于巴方的其他贵族来说,他们此时还不知晓此事。此番将如此重大的事情单独交给阿青来办,子昭也是有所考虑的,阿青表面上是个不吭不哈的沉默寡言之人,但阿青也有一个超过常人的长处,就是特别善于观察。小的时候,阿青是服侍子昭的贴身女奴,通过对主人生活起居各项需求的观察,早就练成了一套超人本领,后来又通过长期跟随妇好,练就了一身对王朝政治事务观察的本事。临行前,子昭和妇好又同阿青进行过深入的分析,做出了几种预案,同时给与了阿青专断之权。
碉楼下的石屋里,几十盏油灯的火苗飘忽不定,虎皮大座上的老阿呷身子前倾,仔细听着儿子纳兰的汇报。
果基纳兰:“那小臣说的接头人应该是个假名,我借故询问了各个部落,在小臣当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老阿呷:“嗯,这是杀头的事,使用假名非常可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纳兰:“就按父亲说的,秘密押解此人沿着中巴、上庸、下庸、汉中、沮洳一路寻访,重点是榷场和矿山。”
阿呷:“你如何让这个人露头?”
纳兰:“此行分作两队,一队由我的马童扮做那小臣的伴当,就当是有急事要寻找接头人。我和管家也扮做客商,秘密跟随。”
东巴行宫内,果基阿呷、果基纳兰、阿青三人在一起商议查访细节。
阿青:“我的行程一切如常,过几日去往下庸,公子一行可在下庸与我秘密相见,随时商议。现在我可以通报大王的意思,如果此事确实属实,我说的是确实属实!大王准备剥夺纳吉的爵位和封国,如果老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就由纳兰公子接任纳吉的方国侯爵。”
阿呷:“那纳兰原属方国由何人接管?”
阿青:“仍由纳兰公子掌管。”
阿呷:“这合适吗?”
阿青:“合适。待此事处置完毕,大王将正式敕封老伯为巴方候,统领巴方大小部落,同时昭告天下,公子纳兰为世子,晋万户。”
华蓥山中,一座矿山的榷场上,几个人坐在食肆的篷布下歇脚,一个客商模样的人走到那几个人中间的一位以发覆面的公子前低低耳语道:“马童传来消息,没有发现,他们往前去了,今晚在西岭住宿。”
覆面公子:“走,到西岭等他们。”
东巴行宫内,阿青在和果基阿呷单独谈话,阿青:“此番大王在上庸、陵方之东新立髳方,为的就是解除巴人长久以来的担忧。由阿陵出任髳方侯,不会引起周人置啄。好宜联盟此番也正式合并成新的楚方国,地盘东至汉水,北至陵山,南到江南庄园,西边还是与巴方为邻,方侯也准备令好楠接任。大王的意思,老伯年事渐高,应该慢慢放手让后辈出来做事了,你做做监国,做个朕公,颐养天年,那才是方国最大的福分,也是大王的心意。”所谓朕公,就是方国的掌舵之人,是一种尊称。
阿呷听了久久不语,子昭的用心昭然若揭,但又句句实情,难以辩驳。屋内静悄悄的,阿青看了阿呷一会儿,踱到自己的上位坐了,看着坐在下位上的阿呷,不再说话。
阿青已经把子昭的上意和盘托出,阿呷甚是为难,庸髳楚三个方国实际上就是一个联邦,都是国母阿兰和国舅阿陵实际控制,说到底将来就是阿陵或者好楠的天下。曾有传言说好楠就是子昭的儿子,此番敕封,没有将阿兰封为方伯,只是监国,但实际上在阿兰的有生之年,这个新生的方国联邦就是扎在巴方东北的藩篱,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正式并入大商版图。子昭在阿兰、阿陵、好楠三人身上打下伏笔,可谓是万无一失之策。如此布局,未来的巴人要想有所作为,怕是难上加难了,东有大商的王亲,北有素来虎视眈眈的大周,西有历来纷争不断的西蜀,南面是无穷无尽的山峦,看来未来的巴人只有跟着大商一条路可走了。子昭此次作为也是给足了阿呷面子,阿青直告,此议只和阿呷一方商议,西蜀、北周,就连东边的阿兰,都不事先通报,更不与他们商议。只等阿呷点头,子昭就颁诏天下。扪心自问,阿呷还是有所得的,第一,明确了家族的地位,今后就可以号令全巴了,而且明确了世子的世袭地位,若是没有大商的助力,要想实现这样的梦想,是比登天还难的。第二,阻断了长期以来周人对秦巴谷地的觊觎,安定了北边。有这两条作交换,阿呷应该认可了。阿呷的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不知何时子昭就该把手伸向西边的蜀人了,此番商议对蜀人的冷淡,已经让阿呷闻出了味道。不过想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商王凭借此次联合征羌的大胜,是很有这个底气的。诶——阿呷暗暗长出一口气,对阿青道:“兹事体大,我与各部落首领们商议商议如何?”
阿青像是早有预料,痛快答道:“应该。只是与几位同道商议即可,无需更多人参与。还有,要快。”
夜晚,碉楼一带灯火通明,岗哨林立。
石屋内,数十盏油灯摇曳着,照得粗陋的石壁暗影重重,十几个果基阿呷请来的首领们已经听完了阿呷的说明,此时都围在石壁上挂着的地图前议论指点。
首领甲:“如此说来,我巴人就是天下真正的强国了。虽说我巴人失去了东北出口,但稳固了下庸、汉中之地,这就给我巴人留下了随时随地夺取上庸陵方之地的机会。诸公请看,汉中居高临下,顺风顺水,将来无论是水攻还是陆战,我夺取庸陵之地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有人担心的东出通道,我们是可以随意往来的,商王并未限制。况且,有商王依仗,十几年内的内外安定是肯定的,我巴人正可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作为一番。”
首领乙:“夔公说的彻切,我看东南方向我们也可有些作为。”他的手指在今常德邵阳一带画了个圈。
众人引颈观看,纷纷点头,只有果基阿呷一个人窝在暗影里兀自嗟叹。
阿呷不用看地图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哪里,更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那是巴人梦寐以求的远方,虽是崇山峻岭,但越过群山,就是传说中的货贝之地。巴人要想有大作为,东出、北上、西进,都是要拼尽全力也未必有把握的。向南,已经有多少代巴人做过了尝试,如今有商王作为后盾,巴人尽可放手南向了。
阿呷长出一口大气,站起身来,走到众人身后,缓缓道来:“这么说,诸公是赞同了?”
众人齐声:“赞同!”
阿呷:“好,明早那就通报夫人。”
众人:“通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