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突然,好半晌,春风楼里才渐渐有了声响。
还是那锦瑟姑娘先一步扑到温言面前,慌忙用手绢替他擦着嘴角的血。
“温公子,你没事吧!”
锦瑟的眼眶红红的,秀眉微蹙,更有一番风情。
旁边的人不禁看呆了,小声议论:“这美人落泪果然楚楚动人,锦瑟姑娘果然担得起这一声花魁。”
他们好似已经忘记了方才的一场闹剧,此刻已然被锦瑟的美色所吸引。
温言重重咳了两声,被锦瑟搀扶着,摆摆手道:“没事儿,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忍不住疼得直吸气,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哎呀,咱们温公子还真是个情种呢,难怪锦瑟姑娘喜欢你,要是我老嬷嬷再年轻个一二十岁,我也一定会爱上温公子的~”
那嬷嬷方才如此冷静,这时却又出声打趣。
她倒是没有被方才的事影响,还有心情调笑,她一边招呼着丫头带温言上楼上药,一边安抚那些受惊的客人,叫人好生将他们送了出去。
李元元见这里没什么事,温言有那锦瑟照顾,她留在这里也什么用,便悄悄转身离去了,给足他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只是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李元元却忽地觉得有一丝落寞。
褚瑶有周成陪着,温言有锦瑟,就连前些天抓走她的那个周云止还有个雨儿,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从何处来,也没有亲人,没有人爱她,投胎又无门。
想着想着,她开始生起了闷气。
不多时,城东头李寡妇家又想起了嘹亮的狗吠声,李元元想,至少有个大黄。
看着大黄龇牙咧嘴的样子,李元元终于舒心了,趴在墙头乐呵呵对着大黄说话;“本小姐今天就大发善心,多陪你一会儿吧。”
另一头,温言正在锦瑟的闺房里。
锦瑟坐在一旁抚琴,几个小丫头细心地在为他擦拭伤口。
温言痛得直吸气,放在软塌边上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锦瑟看他这样,面有不忍,琴声骤然停了。
“温公子,往后可不要再这般莽撞了。”
温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嘴角一动,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缓了大半日,这才开口道:“你被人欺负了,我总是要管的。”
“呵呵...公子这般,倒真像是对锦瑟情根深种。”锦瑟浅浅一笑,继续抚琴。
温言思索了一番,复又道:“锦瑟姑娘说笑了,这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温某人非姑娘不娶。”
一旁的人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未停歇,还是如方才那般浅浅地笑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也未再说话,一时间整个房里只剩下琴声。
几个丫头像是没听到他二人说话似的,手脚麻利,很快将温言身上的伤口涂好了药,又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这时,温言才抚着上了药的伤口笑道:“这一回,温尚书还不知要怎么罚我呢。”
“既知道要受罚,公子就该收敛些才好。”
温言不以为意,刚想要反驳,锦瑟又道:“考期将近了吧...”
温言点了点头,似乎也开始为科考而烦恼,嘴里喃喃道:“说的也是,该收敛些,考期将近了。”
二人相视一笑,谁都不再说话。
待锦瑟一曲弹罢,温言便起身,留给她一个背影。
“走了。”
他走后良久,锦瑟仍旧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真的很像...”她嘴里不自觉说出这几个字,后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唤了丫头进来收拾。
温言从春风楼离开后,直奔家中,到家后却没看到李元元的身影。
他心中一紧,她不在,莫不是又...
想着想着便觉得不对劲,温言只得拖着这副残躯出门去寻找。
他这厢十分焦急,那厢李元元倒是怡然自得。
她又在大街上闲逛,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晚,仍有许多小商贩在大街上叫卖,热闹得紧。
李元元正满大街乱窜着,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他慌慌张张,急切地往一处去。
“那不是钦子辛吗?”
李元元认得他,她捉弄过他几回。
她一时好奇,便悄悄跟在了他身后,只见他脚步急切,越走越远离人群,最后竟来到了一个偏僻的破宅子。
李元元十分疑惑,难不成他是私会来了?
但她也从未听说钦子辛有什么喜欢的姑娘,更遑论,这地方看起来也不像是正常小姑娘能住的地方。
只是想一想,李元元便觉得坏了。
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里头住着的,怕不是个女鬼吧?
她第一时间便想起了那个一身红衣的女鬼,想当日,她可是看上过钦子辛的。
这么想着,李元元便蹑手蹑脚地跟了进去,趴在窗边往里头看。
只消那么一眼,她便认出来了,果然是老熟人。只不过那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鬼卸下了浓厚的脂粉,头发半披着,用一只木簪子松松垮垮挽了个发髻,穿的也是一身素白的寝衣。
“这是看勾引不到男人,换风格了?”李元元在心中腹诽。
不过她这样,确实好看,那风韵竟和褚瑶有几分相似。
只见钦子辛面对着她坐着,没有任何动作,宛如一个提线木偶般,那女鬼的手轻抚着他的脸,他也毫无察觉。
那女鬼抚着他的脸端详了半日,有些痴迷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虽然你换了一张脸,但我认得这个气息,我认得的...”
她猛地扑进钦子辛怀里,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呜呜呜...你害我找得好苦,为什么你身上的气息那么微弱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自言自语,没有人回答。
钦子辛仍旧直挺挺地坐在那儿,任她摆布。
那女鬼哭够了,胡乱地抹着眼泪,痴笑道:“我带你走,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刚想要去拉钦子辛,却听到窗外咔吧一声,她猛地回头,对窗外怒吼:“谁!”
李元元不情不愿地从窗外探出个脑袋来。
她怎么会知道,这窗沿那么脆弱,她不过是撑了这么一会儿手,它居然就这么断了。
“真...真巧啊...”
李元元尴尬地望着里头的人,她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几次三番撞破这个女鬼的好事,她也不知道是她的不幸,还是那个女鬼的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