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一拾腿进门,对着牛友铁就是一通臭骂,让眼睛盯的直勾勾的邓乐琴和牛新荣奶孙俩,都瓷起了。
一刹那间,这奶孙俩都相信王玉兰是正确一方。
牛友铁却完全就是套马杆子逮兔子,瞎胡闹。
牛新荣忽地趔开几米远,推脱说: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是我四达自己要煵饭,我只是在帮他拢锅。”
邓乐琴接住就说:
“你看这瓜种,煵个一锅子面,一次性能倒这么多油,纯粹就是糟蹋粮食!”
不过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怕激的这两口子打起来,她急忙走过去,挡住牛友铁。
怕这二杆子一着急,心想不开把王玉兰拉住暴打一顿。
到现在,王玉兰都给他打过不下几百回了。
“算了算了,玉兰,油都倒锅里了,咱还能说啥?”
一边劝慰王玉兰,一边死死拽住牛友铁胳膊。
“好碎妈哩,我本来计划是用这些油,给他润仙祖奶炸些油馍,甭料到......”
王玉兰很生气,却也是无奈。
邓乐琴笑嘻嘻说:
“炸油馍,可以呀,剩下的油也够炸了,只是一炸,你可能就没啥油吃了。”
“是啊!碎妈,这以后我俩娃吃啥?喝啥?唉......”
长叹了口气。
然而......牛友铁跟着就说:
“玉兰,你甭担心,我有办法让你娘仨吃香的喝辣的。”
他不仅没有生气,还不慌不忙,翻炒着锅里的土豆和南瓜块。
动作娴熟而有模有样,椒叶子顺手给撒了下去,随之,一股椒叶味儿就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还在生气的王玉兰,顿时止住了腔。
本来她也没打算数落牛友铁,只是自己的脾气一起来,根本控制不住,再加上牛友铁在她心目中的烂杆形象,很难不让她生气。
气急了,就难免嘟囔两句。
“嘿玉兰,你闻闻,没料到友铁这娃把南瓜炒的这么香。”
邓乐琴猛吸了一鼻子,发自内心地评价道。
这味道,王玉兰自然也闻到了,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冤枉了牛友铁,一开始她还真担心牛友铁,把自己的宝贝油给霍霍完了。
她借着邓乐琴身子打掩护,偷偷偏过脑袋去看,虽然没看到锅里有啥,但牛友铁炒菜的姿势,竟熟练的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说:这木怂人啥时候学会炒菜的?
不仅炒的是有模有样,味道也是她闻所未闻过的。
自然,心里想着也一定很好吃。
牛友铁突然停下来,对着牛新荣大声喊道:
“新荣啊!你这碎贼种子,你在干啥?叫你拢锅,你看你拢的啥锅,火都快灭了,你是不是不想修了嘛!?”
牛新荣一听,蹭的一下,又扑到锅门前,手忙脚乱地鼓捣起来。
牛友铁早已煵好了菜。
反正煵饭,不需要多大的火,因此不会受到啥影响。
随后,他又动作熟练地舀起一马勺冷水,涮进锅里。
“好了!臊子我已经煵好了。”
牛友铁笑嘻嘻的,满脸都充满着自信与骄傲。
尤其是,自己刚才的操作给王玉兰看到了,这种刻进骨子里的骄傲,竟直接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牛友铁突然感到身子轻的,像快要飞起来似的。
他看着王玉兰,邀功似的说:
“等新荣把水烧煎之后,就可以丢面了,再煮个一两煎,这一锅子面就算成了。”
这话,把王玉兰说的无言以对。
这牛友铁是厨神附身了么?这比我还专业!
震惊之后,又是震惊。
单单是,牛友铁炒菜的动作,让王玉兰都感到羞愧难当。
自己有名地还是个屋里人,做了多年的饭了,居然不如一个外天人,把一个烂锅烂铲挥舞的这么好看。
再想想牛友铁的曾经,舀个饭,都能给舀到地上去,手脚笨的能挨一火棍。
自己不做饭,他一个就只能是一饿死。
甭料想到,这货居然还会做饭!?
还能说会道了!还像个男人了!
以前,王玉兰可不止一次想象着,牛友铁哪天要是能再回他妈肚子里造一次,她是一百个乐意,举手欢迎。
难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还是说,这一切全都是自己的幻觉?
王玉兰震惊之余,牛友铁顺手把锅板给盖了上去。
转过身,洒然地走出了窑子。
尽管他身穿一身粗制灰色烂棉衣,到处都打满补丁,甚至,有的补丁又都张开了口子,可是在他身上,居然穿出了一身军绿大衣的气势。
一双打满补丁、早已磨脱了底子的棉鞋,却给他走出了大头皮鞋的效果。
一时间,王玉兰都看傻眼了。
似乎,一蚱子看到了她心目中的梦中情郎。
加之刚刚给他霸道地爱了一口,沟子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他怼了一下。
这些让人脸红羞耻的行为,在这一刻,直接让她的心扑腾扑腾跳,心墙崩塌,城门失守......
如果能大声的表达说出来的话。
王玉兰肯定会露出她那张花痴脸,恨恨地对牛友铁说:
“你这挨千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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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睡人的窑子外,牛友银看到杨宝凤几先后们站在烟筒旁,手捂着嘴,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奇了。
“诶诶,我说你们仨,站在这叽叽咕咕说啥呢?咋不去厨窑里帮忙?一个个躲清闲哩是不?”
牛友银对着老大杨宝凤就发呱。
杨宝凤捂着嘴,羞的把头低了下去,脸都红透了。
谢笑萍却是没皮没脸,笑嘻嘻说:
“阿二哥,你知道了不?刚刚他四达跟他四娘在窑子里——”
话没说完,人先笑了。
“啥?他四达跟他四娘在窑子里干啥?”牛友银更好奇了。
谢笑萍控住了一下笑,面不改色地说了出来。
“他俩人在爱嘴!”
“啥?”
牛友银不敢相信。
一刹那,竟莫名感到荒唐。
大清早的,不抓紧时间做饭,还有雅兴黏在一起爱嘴,不嫌嘴臭嘛!?
再说了,大白天的,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个就饥渴的等不住了嘛?!
“爱嘴!”
谢笑萍重复一遍,仍是笑得一塌糊涂。
这话,只有从谢笑萍口中说出来,才看起来不那么别扭。
杨宝凤和姚碧仙,这俩人,就算是打死都不可能会直白地说出来。
给谢笑萍说出来了,俩人羞的把头低的更下了,就差直接装裤裆里去。
“爱嘴!”
牛友银惊得咋舌。
看着谢笑萍笑得没心没肺,牛友银想到了什么,又说:
“对了,我就不信,他四达跟他四娘俩人爱嘴,你们先后们几个,都好意思一个个腆着脸去看?”
说完这话,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低下头,假装要抽烟,从口袋里摸出一溜子卷烟纸,一边摸烟沫子,一边往窑子里走。
随后,他就听到身后几个人“噗嗤”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