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帝国就像一艘行驶在大江大河中的战船。
前方暗礁遍布，战船却张开了船帆，加速前行。
是一鼓作气顺流而下，最终东入大海。
还是被暗礁撞得四分五裂。
朝堂与江湖。
佛教与道教。
水底下有多少股盘根交错的势力。
有多少修野狐禅的陆地蛟龙。
瀚海帝国
邺城
清欢阁
三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头高照。
“啊...我衣服呢？”
胖子小白看着拓跋雷一脸惊诧的表情。
“怎么了？”
胖子一脸迷糊，昨晚就属他喝得多，算是彻彻底底醉了。
“我衣服呢？”
“我的呢？”
三人全身白花花的，一丝不挂。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吓得三人急忙躲进被子里。
“绿蛾姑娘，是你呀。”
“三位公子昨晚喝醉了，奴家只好安排三位公子在此住下。”
“真是麻烦你了，我们的衣服呢？”
“我让丫鬟拿去洗了，这里有几套干净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
门外两名丫鬟把衣服拿了进来。
“绿蛾姑娘，你们能不能出去？不太方便...”
绿蛾掩嘴轻笑，施施然走了出去。
三人急忙冲洗一番，换上了干净衣服。
“绿蛾姑娘，真是谢谢你了。”
胖子一脸诚恳，向绿蛾道谢。
“公子说得哪里话，奴家只是做了些琐碎小事。”
“绿蛾姑娘，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公子请便。”
三人恨不得一步跑出清欢阁。
胖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绿蛾姑娘，昨晚谁给我们脱的衣服？”
“公子请放心，是我的随身丫鬟，绝对没有丝毫轻慢之意。”
“绿蛾姑娘，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哎...算了。”
胖子又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拉着两人匆忙离开。
瀚海帝国
邺城
西市大街
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街两边摆摊的商贩比比皆是。
吃得，喝得，玩得，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拓跋兄，昨晚喝得痛快不？”
“胖子，想不到你的酒量比年初的时候更大了。”
“那是当然，我的酒量和身上的肉是一起长的，哈哈...”
“胖子，昨晚你和那个公子哥切磋，可是使出了一品的实力。”
胖子挠了挠头。
“其实我也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当时喝了酒，醉醺醺的，那人拳脚打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疼，然后我就一拳打倒了他。”
“一拳？你们两人最少互换数百拳，直到最后，那位公子哥体力不支，才被你一拳打倒。”
“那公子哥应该也有一品实力，花拳绣腿也算练过几年，其实切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胖子出拳的时候居然可以自由调整呼吸。”
小白说出了关键。
“什么意思？”
胖子一脸不解。
“炼气境门槛。”
看着胖子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小白只好详细解释。
“胖子，你试着全力出拳，不要停。”
胖子按照小白的话，出拳不停。
不过数十拳，胸中气机枯竭。
胖子停拳，大口大口喘气。
“小白，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出拳之时调整呼吸，不然的话，很快就会气机枯竭。”
“并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你再试着全力出拳，调整呼吸的时候，你感觉一下，出拳力量有没有变化？”
胖子再次全力出拳，同时调整呼吸，呼吸转换的瞬间，出拳力量，速度和平时大不一样。
“小白，你观察得很仔细啊。”
“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
“若是一气不换，可以一直全力出拳，直到气机枯竭，就好像一鼓作气，每一拳都能用尽全身气力，但是，这口气是死气，等到需要换气的时候，就会被对手趁虚而入。”
“就好像那个公子哥，一鼓作气，并没有打倒我，反而被我一拳打倒。”
“若是连续换气，出拳就可以更多，但是气机转换的瞬间，仍然有一丝凝滞感，拳力变小，拳速变慢。”
“小白，难道你说的炼气境门槛，就是气机转换的修炼？”
“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个，你好好想想昨晚出拳之时，如何调整呼吸的？”
胖子挠了挠头，一脸苦兮兮的样子。
“哎...昨晚真的喝多了，记不清了。”
“好好想想，对你以后修炼有很大用处。”
“我想...我记得当时喝了酒，看那个花里胡哨的公子哥，我突然...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觉得他欠揍，但是我又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我就摆了个无畏印，然后打着打着，我发现他其实很菜，比我强不了多少，然后，我就觉得整个身体放松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就是你说得那个，死气，前面切磋的时候我全身死板僵硬，后面切磋的时候，我全身时紧时松，就像呼吸一样，随时可以调整身体状态。”
“那你再试试看，还能不能随意调整呼吸。”
“好像可以，又好像不可以，总觉得...”
“总觉得有一丝凝滞感，仿佛有一层窗户纸挡着，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
“小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多加练习呗，你不过十四岁，就已经摸到了炼气境的门槛，已经很不错了，若是你现在直接突破炼气境，那你就不是人了。”
“那是啥？”
“妖怪。”
大渎长江
一叶扁舟从上游巴蜀之地顺流而下，来到了长江入海口。
“墨玉，你快看，大海，那就是大海。”
波澜壮阔，无边无际。
天地间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与之媲美。
这就是大海。
万里江河与之相比，不过九牛一毛，五湖之水与之相比，不过沧海一粟。
站在它的面前，只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叫墨玉的姑娘，一路而来始终冷冰冰的，此刻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美。
水天一色之美，佳人一笑之美，海上波光粼粼之美，鱼龙水中遨游之美。
“太美了。”
青年男子自言自语。
这一瞬间，被刻在了脑海之中。
女子半身竹色罗裙，半身浅色轻纱，发髻马尾，头戴斗笠，立于船头。
小船顺着江水流入大海。
青年男子任由它在海边飘荡。
“不是去瀚海帝都么？怎么来这里了？”
“墨玉，你不是想看大海么？怎么样？美不美？”
“明日就出发吧。”
“墨玉，不急不急，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再说。”
叫墨玉的姑娘也不反驳，任凭所有事情男子做主。
瀚海帝国
邺城
西市大街
“知恭兄，那不是昨晚大醉之后大打出手的小胖子嘛。”
“英雄出少年。”
“十四岁便已经摸到炼气境门槛，炼精境的底子打得更是牢靠，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啊。”
“怎么？羡慕了？”
“羡慕什么？我十五岁开始，一年一品，二十岁便已经精气两境大成，我会羡慕一个孩子？”
“元龙，就是因为你前面破境太快，导致现在卡在炼神境门槛，几年时间，仍不得法门而入，你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知恭兄，别替我操心了，还是想想接下来做些什么？难不成就这么干等着？别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咱俩这是力有余而心不足？”
“元龙，我是担心一旦咱俩做了什么，此局生出其他变数怎么办？”
“知恭兄，这还需要担心？若是此局如此不堪一击，不用咱俩出手，早晚也会分崩离析。”
“你说得对，让我好好想想。”
良久之后，白衣收回心神。
“知恭兄，要我做什么？”
“第一，整军备战，第二，大江帮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若是将其除去，荆州战船便可以朝发夕至，纵横整条大渎，第三，王氏庾氏两大家族斗了二十年，这次要彻底分出胜负，不然的话，你我难以提兵北上，第四，近几年江湖中出了个五斗米，自称天师转世，若是任其发展，后患无穷，派人查探清楚，第五，派人继续联络瀚海二十旧部，尤其是受排挤的几个部族，第六，派人盯紧鲜卑各部，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来报，第七...”
白衣似乎有所顾虑。
“答应慕容一部的要求，派人通知慕容元华，十艘满载精铁的战船不日即可沿海北上。”
青衣听到此处满脸震惊。
“知恭兄，此事要不要通知朝廷？毕竟事关重大，十船铁器，足够打造一支精锐之师。”
“不必，按我说得做即可。”
“知恭兄，此举会不会助敌？”
“天衍最大的敌人是瀚海，任何削弱瀚海帝国的力量都可以成为盟友。”
“难不成你真相信仅靠慕容一部就能挡住瀚海数十万大军？”
“不试一试谁知道呢？加瓢水怎么够？要加就多加几瓢。”
青衣看着眼前之人。
无事的时候他好像天上谪仙，可一旦决定做事，杀伐果断。
“知恭兄，既然你决定加瓢水，何不再添把柴，把瀚海帝国这锅水煮得再沸一些？”
“你是不是有主意了？说来听听。”
瀚海帝国
邺城
西市大街
拓跋雷伸手往怀中一摸。
“不好，昨天买的秘籍还在之前的衣服里。”
“什么秘籍？”
胖子好奇问道。
“就是最近特别火爆的江湖秘籍啊，一共五本，刀剑拳枪以及天下四榜。”
胖子小白互相看了看，显然不知道拓跋雷在说什么。
“你俩一直在城里，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啊，你说说怎么回事？”
拓跋雷一脸质疑，将此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拳经？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糊弄人的吧？”
胖子不信。
“听拓跋雷所说，应该不是假的。”
小白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怎么可能？师父从小就告诉我们，学问习武没有捷径，需要日日磨砺，方能有所成就。”
“可师父也说过，佛家养精，儒家养气，道家养神，除了基本修炼之法，前辈先贤还留下不少心得感悟。”
“难道那几本秘籍都是前辈先贤留下来的？”
“不知道，不过编写此书的人一定是个奇才。”
“肯定是个奇才，那四本秘籍将刀剑拳枪四种武功路数写的一清二楚，普通人不可能这么了解，我回去取，你俩看过之后就全明白了。”
拓跋雷刚想回清欢阁，被胖子一把抓住。
“嘿嘿...兄弟，这里有的是书店，咱再去买几本不就行了？何必回去？”
拓跋雷不清楚胖子的软肋。
昨晚要不是硬着头皮，胖子哪里敢去那种地方。
“拓跋雷，回去太麻烦了，还是就近买几本吧。”
小白拽住拓跋雷的另一只胳膊，两人就这样架着他往书店走去。
不明所以的拓跋雷还以为这就是江湖中人的豪爽。
一个月的时间，邺城纸贵的局面慢慢平复，可是书籍价格丝毫不变。
胖子小白两人囊中羞涩，结账时扭扭捏捏。
“小兄弟，兜里银子喝光了？”
白衣青衣两人出现在三位少年面前。
“两位大哥是？”
“昨夜大醉清欢阁，挑阵世家公子哥的小英雄是你吧？”
胖子一听这话，感情是个江湖同道？
“两位大哥抬举小弟了，那世家公子哥花拳绣腿，换做大哥你，一拳一脚的事情而已。”
“小兄弟不仅武功出众，为人也豪爽，我早听说北地男儿多豪杰，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不知两位大哥怎么称呼？”
青衣手按腰刀，气势惊人，一看就是常年杀伐之人。
白衣腰悬青锋，翩翩风流，倒像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庾知恭。”
“桓元龙。”
“原来是知恭兄，元龙兄，在下慕容墩，幸会幸会。”
“小兄弟是否囊中羞涩？”
胖子转头看了看小白和拓跋雷。
“今日出门匆忙，忘了带银两。”
“若是小兄弟不嫌弃，这几本秘籍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可好？”
白衣满脸笑容，仿佛春水一般温暖。
“知恭兄真是豪爽之人，既然如此，这几本秘籍我就收下，今日之情，必定永记在心。”
“你我兄弟，无需客气，他日我若有难，相信你也一定会出手相助。”
“当然，我慕容墩一诺千金。”
“既然如此，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三位的雅兴了？”
“知恭兄，元龙兄，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再会。”
青衣白衣来去匆匆，仿佛伏夏时节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快，却给人们带来了一丝清凉，解暑。
“胖子，你真是一员福将啊。”
小白称赞道。
拓跋雷眼睛都瞪直了，这也行？
天上真能掉馅儿饼？
“那是当然，我可是慕容一部的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拓跋兄，没想到吧？”
小白看着一脸惊讶的拓跋雷。
“难道胖子是福星转世？”
“什么是福星转世？”
“出门踩狗屎，喝水塞牙缝。”
“那不是倒霉蛋儿么？”
“反过来听不就是了？”
胖子打开五本秘籍，仔细翻看。
“小白，你快过来。”
胖子将秘籍交给小白。
刀剑拳枪，四本秘籍对四种武功路数鞭辟入里。
天下四榜，这一本秘籍显然对江湖小白吸引更大，不仅写了天下武功前十，还有天下十绝色等等。
“胖子，编写秘籍的人果然是个高手。”
“他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武功秘籍从来都是家传，或者师父传授弟子，这下好了，天下所有人一人一本，以后哪还有什么天下武榜？大伙都是江湖一流高手了。”
“不会。”
小白打断胖子絮叨。
“为什么不会？”
“我突然明白师父之前说的一句话。”
“师父说的啥？”
“把天底下最好的武功传授给每一个人，高手仍然是高手，普通人仍然是普通人。”
“啥意思？”
“想当高手的人多，愿意当一个受苦受累的高手的人少。”
“小白，我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我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像四哥一样，披甲持锐，上阵杀敌。”
“胖子，不要急，我相信很快就会的。”
“你俩先别想着上阵杀敌的事情，再看看这本天下四榜。”
拓跋雷在一旁提醒。
“看过了，都不认识，怎么了？”
“这个天下十绝色里面排名第五的绿蛾，是不是清欢阁里面的那个姑娘？”
胖子小白互相看了一眼。
“不会吧？难道真的是她？”
胖子皱眉说道。
“我没觉得她长得有多好看啊，还不如燕子。”
西市大街上，人来人往，有普通百姓，有江湖中人，有往来商贩，有达官显贵，还有见不得人的探子，谍子，真可谓是龙蛇混杂。
“元龙，你还没说你的主意。”
“我还以为你忘了，眼里全是慕容家的小娃娃。”
“咱俩可都是大丈夫，真男儿，你可别告诉我，你吃醋了？”
“知恭兄。”
“好了，不和你闹了，说吧，什么主意？”
“还记得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伙假和尚么，咱们两个亲自登门拜访一番？”
白衣扯了扯嘴角。
“打草惊蛇？投石问路？”
青衣眼露凶光。
“斩草除根。”
白衣轻叹一声。
“对方背后势力庞大，凭我们两个人？身在异地，可调动不了兵马。”
“这帮畜生该死，杀一个少一个。”
青衣迟迟未进炼神境，心中之气淤积。
若是不能妥当解决，恐怕会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