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帝国
邺城
天龙寺
张心奴给众人详细说了制式战刀的不同之处，根据士兵体型不同，气力不同，使用方式不同等，制式战刀在制作过程中会有所差别。
比如，气力相同，体型不同，战刀重量会一致，但是长宽厚等尺寸会发生一定变化。
再比如，同一支军队，在不同战场使用的战刀也会有所区别。
面对重装敌兵，一般采用更加厚重的战刀，面对轻装敌兵，一般采用更加轻便的战刀。
两种战刀的重量甚至会差到一半以上。
“心奴大哥，你说的天降陨铁是什么东西？也可以用来铸造刀剑么？”
斟茶少年瞪着大眼睛，好奇询问。
“天降陨铁自古有之，但是数量极少，大部分散落民间各地，被天下人所知的恐怕只是几把陨铁打造的兵器而已，不过这一把，只是普普通通的制式战刀，并没有不同的地方。”
张心奴将战刀放回刀架之上。
“心奴大哥，陨铁打造的兵器很厉害么？”
“其实，并非如江湖传闻那样，一剑开山裂地，一刀断江断河，只是比普通刀剑更加坚固，锋利，耐用罢了。”
众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
十几岁这个年纪，正是天马行空，天地无拘的时候，任何一个奇怪的想法，到了少年眼中，都可能会变成未来的一把剑，一把刀，一支笔，一本书，也可能是一首诗，一首词。
少年心性。
“心奴大哥，你是几品高手？”
斟茶少年突然问了个隐私问题，张心奴笑了笑，没有隐瞒。
“不过六品而已。”
啊...
一众少年异口同声，一起发出惊叹之声。
“心奴大哥，你才多大，就已经六品了？”
“二十有二。”
“啧啧啧...真厉害。”
胖子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
“胖子？咋了？有蚊子？”
“禅房日夜香火不断，哪来的蚊虫？”
“是啊，我看胖大哥脸色不太对，是不是生病了？”
“我看也像。”
斟茶少年伸手想要摸胖子的额头，被胖子一把拍掉。
“心奴大哥，我想和你过过招？”
张心奴看着胖子，露出一丝微笑。
“拿我当陪练？有什么好处？”
胖子眼神坚定。
“我身无分文。”
“说话倒是直爽，像个北地男儿。”
“不过，我可以用其他东西换。”
“说说看。”
“武选第二轮，你们若是想去看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个观看的好位置。”
“成交。”
除了方丈，老人，西域女子之外，其余六人走出房门。
就在屋外的院子中，比试切磋。
房间中，老人一边盯着少女，一边继续与方丈叙旧。
也算是以一敌二了吧。
瀚海帝国
邺城
王阳府邸
和普通达官显贵的府邸不同，大冢宰王阳的府邸清净的很，除了几个必要的仆人之外，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
虽然少了许多莺莺燕燕，歌舞升平的气象，但是府邸布置得极为雅致。
绿树成荫，花草成群，亭台楼阁，曲径通幽。
大冢宰王阳的原配夫人已经过世，膝下几个儿女也已婚配，有了自己的宅院，所以这诺大的府邸，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伺候花草的花匠，以及打扫庭院的仆人。
老管家是早年跟随大冢宰征战沙场的亲兵，后来因为一场死战，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身体废掉了，从那以后便退出军伍，来给大冢宰当管家。
夜色渐深，远处宅院中传来孩童的哭喊之声，估计是不愿早早睡下，被娘亲打了屁股。
府邸门口站着几位老人，若是每日上朝，便会发现这些都是熟人。
在京述职的异姓王。
府邸门前大街上，十几匹快马向此地而来。
十八位异姓王尽数到齐。
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没有磨嘴皮子的寒暄客套。
众人下马进府，战马随意搁置在府邸门口。
今年节气晚，元宵节前夕才刚刚立春，如今还未到小暑。
看来瀚海演武以及佛道辩论能够赶在三伏天到来之前结束。
大冢宰王阳躺在一把老旧的躺椅上纳凉。
“大哥。”
十几人同时高喊大哥，虽然年近花甲，但是那股子精气神一点没变。
大冢宰王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十几位老人。
头发胡须已经灰白，满脸沧桑，皱纹也多了。
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朝气蓬勃，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就能操练一整天。
“都来了？”
“大哥，都来了。”
“坐吧。”
仆人们搬来桌椅，拼凑成一个大桌面。
十八位异姓王就这样随意地坐在院子里头。
甲胄，战刀像堆放杂草一样，置于一旁。
老管家让仆人拿来大碗，烈酒，然后一一倒满。
烈酒西凤。
凡是喝过此酒，尝尽其中滋味的男人，爱不释手。
天下名酒有八，军中男儿独爱此酒。
没别的，就一个字，烈。
没有下酒菜，十八人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哈...
酒香四溢，酒气满身，连日赶路的疲累瞬间烟消云散。
都说北地酒烈，就像北地女子的性情一样。
北地马儿野，就像北地男儿的豪气一般。
“先说两件事，第一，明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三军开拔，北伐鲜卑段氏，第二，朝廷官制改革，废除三公九卿制，保留三公爵位，新任六部主官分管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刑部，我暂任吏部大冢宰之职，领尚书衔，地方州郡由原来的军政一体一分为二，刺史掌文，将军掌武，下辖官员按朝廷新制六部二十四司执行。”
“大哥，咱们都是粗人，读书人那些弯弯绕，咱们不懂。”
大冢宰王阳再饮一碗，缓缓说道。
“打仗的事儿你们都懂，我就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官制改革。”
“大哥，官制改革不好么？咱们以后啥事儿都不用干，每年只管领银子就行了，朝廷不是直接选贤任能管理地方州郡么？我觉得是好事儿啊，让那些读书人去做事儿，咱们骑马打猎，喝酒吃肉不是更好？”
“我最烦处理那些政务，朝廷想管让他去管好了。”
“咱们都老了，不如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大冢宰王阳仔细听完众人的话。
“我明白你们的心思，政务可以交割，军务不能放手。”
“还是大哥最懂我们。”
一群老人哈哈大笑，大碗喝酒，真是痛快。
大冢宰王阳再饮一碗，继续说道。
“第三件事，天王意欲立储。”
此话仿佛一块大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大哥，皇储可是国本，立储之事关系重大，会不会牵扯到我们？。”
“不知道立哪位皇子为储君，会不会引发党争？”
“你还知道党争？你不是两耳不闻政务，一心只管喝酒么？”
“哈哈...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事关重大，大哥，立储对我们是好是坏？”
“说句实话，现在瀚海最肥的恐怕就是我们十八位异姓王，任何风吹草动到头来不都是在我们身上剐肉？就拿北伐鲜卑段氏来说，三军出征，粮草转运沿途经过的州郡，哪个不会伤筋动骨？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不用多说了吧。”
大冢宰王阳看着碗中酒，这次并没有喝。
“咱们十八部现有兵马五十万，若是战时，可增加到一百万，只要我们兄弟同心，天底下有谁敢来惹我们？”
“管他谁当太子，各自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敢惹到我们头上，大不了提兵入京。”
“喝了几口黄尿，就开始胡说八道。”
“老子哪句话胡说八道了？就说这次瀚海征兵，还不是从我们身上剐下来的肉？TND，一想到这件事儿，我就生气，出人出粮也就罢了，北伐鲜卑段氏明摆着是抢军功的活儿，居然没我们的份儿。”
“可不是嘛，三军北伐，指不定要调动多少车马，耗费多少钱粮，结果呢，一点好处都没有。”
众说纷纭。
大冢宰王阳看了看这帮一起征战多年的好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起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嘴角扯起，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就在十八位异姓王共聚大冢宰王阳府邸之时，姚氏府邸也聚集了几个人。
苻姚两氏府邸相邻，虽然比不上大冢宰王阳的府邸，但也是东市显赫之地。
此时，几人正端坐在大堂之中。
“怎么还没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不会被那帮桀骜不驯的老头子们教训了吧？”
“还真说不准，别看那帮老头子都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胡子都已经白了，可是打起架来还是很猛的。”
“可不是嘛，在这瀚海帝国谁敢惹他们？就是天王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夏日闷热，犹如蒸笼。
幸好的是，姚氏府邸大堂之内置有一个大瓷盘，盛满正冒着凉气的冰坨子。
冬日酷寒难耐，遍地可见的冰坨子，在夏日三伏天，却是解暑圣物。
想用此物解暑，就需要有人采冰，有窖贮藏。
采冰一事自上古开始便已经存在，而且一直流传下来。
朝廷有官办采冰机构，户部出银子，吏部安排人，工部做事。
一切水到渠成。
民间也有民办的采冰坊，冬日采冰，夏日贩卖，而且利润极高。
一年的活计只需小半年便可完结。
若是如此便认为采冰是一件容易之事，那就大错特错。
采冰，要先选取河段，要求水质清澈，水流要缓，先把水中杂草，植物等去除干净，然后在合适地段搭建临时堤坝，以供储水。
等到冬日三九，一年最冷的时候，河水冻结实之后，便可以采冰。
先看风儿，之后划线，然后采冰。
接着便是栓套儿，拉冰，装车。
最后将冰块运到冰窖，卸冰，码冰，搭盖，封泥。
一连串的事情还要分工明确，不能出一丝差错。
比如，为了方便储存，冰块尺寸都有严格规定。
若是采冰时候出现破损，便不能用来储存。
每年采冰时间不超过一个月，若是碰上暖冬，只有二十天左右。
三九四九五九，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采冰人昼夜分工，保证采集最多数量的冰块。
因此，采冰人也被称作凌人。
寓意不惧酷寒。
瀚海帝都除了冰井台储存大量的冰块之外，城内外还有数十个官办冰窖。
另外，民间冰窖数量更多，采冰贩冰虽然辛苦，但是利润高。
每到三伏天，便会有走街串巷的小摊小贩，售卖冰块。
平时，一斤百文，贵时，一斤五百文。
此物昂贵，普通人家偶尔买一块，招待亲朋好友。
即便是小官小吏也不可能日日都用。
只有王公亲贵才能日夜不断，用冰块来解暑降温。
二十旧部之一的姚氏，虽然没有封王，但同样是跟随世龙大帝征战中原的旧部之一，汗马功劳，少有人及。
这区区冰块自然用得起。
姚氏老祖膝下四十二子，在朝当官者颇多。
朝堂上许多人戏称他是最有种的男人。
虽然话听起来不雅，但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听。
哒哒哒...
马蹄踩在石砖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终于来了。
众人落座，一群莺莺燕燕给众人端上茶水。
“今年江南的雨前茶，各位尝尝。”
姚氏老祖年近花甲，仍然黑发黑须，看上去更像个中年人。
屋内众人分别是苻氏老祖，苻洪，长子苻建业，幼子苻建邦。
三人皆身形高大，体魄雄健，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
另外一侧是刚刚赶来的瀚海帝国最年轻的禁军将军，石悯。
坐在石悯旁边的是鲜卑慕容一部质子，慕容元华。
慕容元华身形修长，脸上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此时正在闭目养神。
另有一人坐在末位，草原之主，拓跋健。
众人品茶，茶香弥漫，就连空气中都有一丝香甜。
“不错，上好的雨前金沙。”
石悯率先开口。
果然是真正的江南好茶。
草原王喜欢这种味道，一口下去，仿佛回到了无边无际的草原，到处都是花儿，草儿，牛儿，羊儿，还有无数奔腾的骏马。
慕容元华端起茶杯，一口喝掉，茶香在口中久久不能散去。
“慕容贤弟果然不一般，难道这就是鲸饮？”
姚氏老祖端坐主位，精神抖擞。
“渴了。”
慕容元华吞咽下茶水，说了两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字。
在场众人无不失笑。
哈哈...
“读书人喝的玩意儿确实不如酒好喝。”
苻氏老祖比姚氏老祖年轻几岁，说话中气十足，豪爽直率，实实在在的北地男儿。
家风如此，两个儿子的脾气也和当爹的一样。
“姚老哥，这次叫我们来是什么事？”
苻洪开口询问。
众人不算陌生，并不用介绍。
拓跋健从前是拓跋一族的质子，在瀚海帝都待过几年。
慕容元华虽然到此不过半年，但频频出现在众人眼前，连朝会都参加过。
至于石悯，更不用说，最近几年朝廷新贵，又是天王义子，炙手可热。
“苻老弟，实际上我是受慕容贤弟所托。”
一直闭目养神的慕容元华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看着苻氏老祖，缓缓说道。
“长话短说，各位是否愿意助我鲜卑慕容一部一臂之力。”
苻氏老祖，苻洪不明白慕容元华此话何意，面露疑色。
“慕容贤弟，有话慢慢说，说清楚人家才会帮忙嘛。”
姚氏老祖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毛楞，比自己年轻那会儿还楞。
“瀚海帝国攻打鲜卑段氏，之后就会趁势攻打鲜卑慕容。”
慕容元华一副你们应该知道的表情。
“此话怎讲？”
苻氏老祖，苻洪开口问道。
虽然朝堂上下早已对此有所猜测，但是毕竟朝廷没有昭示天下。
身处瀚海帝都的质子慕容元华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此话，他意欲何为？是担心瀚海帝国攻打自己的家乡而寻求帮助？还是给天王做密探来试探苻姚两部？或者是想把苻姚两部拉上自己的战车？
一时间，苻洪也猜不出此人心中所想。
“这次瀚海征兵除了十万龙腾新军，还有二十万运粮兵，规模如此之大，难道就只为了攻打兵马不过三万的鲜卑段氏？”
慕容元华看着苻洪，一字一字地说。
“瀚海演武，佛道辩论，以及数不清的江湖传闻，声势可谓滔天，瀚海帝国如此造势，难道只为了攻打鲜卑段氏？若是如此，是不是太过虎头蛇尾？”
“在座诸位都是征战多年的将军，难道还看不懂此局谋划？”
众人互相看了看，体魄雄健的苻氏老祖，苻洪开口问道。
“即便瀚海帝国攻打鲜卑慕容，你为何来找我们？”
慕容元华冷哼一声。
“天王的性子你还能不清楚？当初你们两部是怎么归顺瀚海帝国的？又是怎么二次归顺瀚海帝国的？若是等到他击败鲜卑各部，重建百万雄师，那时，他还会倚仗你们两部区区十万兵马么？二十旧部早已经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难道你们忘了他是怎么谋得大位的？”
“放肆，帝都重地，公然污蔑天王，还想策反我们，谁给你的胆子？”
苻氏老祖，苻洪大声呵斥，身上那股子杀伐之气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