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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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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读书人的臭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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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帝国 蓟城 城主府 “启禀大人,门外两人自称慕容一部使者,求见大人。” 正与江湖郎中叙旧的金城主,露出满脸疑惑。 “慕容一部使者?来做什么?” 坐在大堂一侧的江湖郎中突然开口。 “金城主,不妨见上一见。” 金城主听出江湖郎中话里有话,命令卫士将两人带到大堂。 大堂之内,四人目光交接。 金城主首先开口。 “两位就是慕容一部使者?” “慕容墩。” “慕容白。” “慕容一部没人了?怎么派你们两个娃娃前来?” 小白及时给胖子使了使眼色。 胖子眼珠子直转,随后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我乃燕王慕容元真第五子,慕容墩,前来拜见金城主。” 看着胖子装腔作势的样子,金城主和江湖郎中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胆色尚可。 “说吧,什么事?” 两人并未答话,只是看了看江湖郎中,眼中深意不言而喻。 “无妨,余道长是我的故交。” 原来还是个道门高人。 既然金城主说无妨,胖子便开口直言。 “金城主,我此次前来,是向金城主转告我父王慕容元真的原话,蓟城金氏,一门忠烈,令世人既感且佩,如今大战在即,还望金城主早做打算。” 胖子昂首立于大堂之中。 “此话何意?” “父王说了,金城主是个明白人,一听便懂,无需多言。” 金城主看不出两人有其他意图。 “替我谢过慕容元真,若是没别的事,你俩就回去吧。” 金城主下了逐客令。 胖子小白两人不便久留,沿着原路返回客栈。 “余兄,你怎么看?” 江湖郎中扯了扯嘴角。 “看来慕容元真早就注意你了。” “怎么说?” “如今大战在即,他慕容元真当然要摸清楚你这位边境重城蓟城城主的底细,可是慕容元真虽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他无法确定你日后作何打算,此次派人传话,无非是想探一探你的口风。” “慕容元真难不成他想以此事要挟于我?” “要挟你只是下策,恐怕他最想的是让你助他一臂之力。” “我助他一臂之力?两地远隔千里之外,我如何助他?再说了,他慕容一部这些年兵强马壮,已经很少有其他部族敢打慕容一部的主意了,还需我助他做什么?” 无量天尊 一身江湖郎中打扮的道士打了个道号。 “你还不明白么?我为何此时前来见你?” 金城主随口说道。 “不就是瀚海北伐鲜卑段氏么?” “举一国之力攻打一部?是不是有点兴师动众了?” “余兄,此话何意?” “恐怕瀚海帝国不仅仅是攻打鲜卑段氏一部,而是游离北疆之外的鲜卑各部,此次北伐,天王季龙想要彻底解决瀚海帝国后顾之忧。。” 话落如石落,激起千层大浪。 “攻打所有鲜卑部族?此话你从哪里听到的?” 江湖郎中扯了扯嘴角。 “难道这二十年,金城主只学会了如何做生意捞银子,把沙场之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湖郎中盯着金城主,继续说道。 “二十年前那个智勇双全的金家儿郎哪去了?二十年前那个敢硬战,敢死战,闻名天下的年轻将军哪去了?不会是被那些金银迷了双眼,被那些女色掏空了身体吧?” 一别二十年。 眼前之人还是不是当初那个运筹帷幄的年轻将军? 会不会已经彻底变成了瀚海帝国天王季龙的看门狗? 本就愁眉不展的金城主,听完江湖郎中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半年前瀚海帝国发布征兵令,他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巧不巧,此次用武之地便是与蓟城交界的鲜卑段氏。 金城主揉了揉紧皱的眉头,陷入了沉思。 三十年前,天下大乱。 瀚海大军,围攻蓟城。 蓟城金氏一门祖孙三代死守蓟城三年,死伤惨重。 直到城内粮草断绝。 为了城内十万百姓有一条活路,年纪最小的将军开城投降。 世龙大帝敬佩蓟城金氏一门忠烈,并未处死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将军,而且还允诺他继续掌管此城。 从此以后,天衍帝国金氏一门便成为了瀚海帝国金氏一门。 只是两军交战,族中长辈大多死于如今瀚海帝国天王季龙手中。 三年守城,何等艰辛。 一城当关,万夫莫开。 那是用金氏一门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 天衍帝国 建康城 朱雀桥 老人站在朱雀桥中央。 白衣站在桥下。 两人对视良久。 老人露出一丝轻蔑的嘲笑,很快恢复平静的神色。 白衣早已经手握剑柄,却一直没有拔剑。 江湖上有一句话,年轻气盛,年少轻狂。 表面意思是,年轻人气盛,当轻狂。 实际上却是,年轻人不轻狂,如何达到气盛之境。 尤其是十八岁之后,迈入炼气境的江湖武夫。 若是遇到前辈高手,不敢出拳,不敢出剑,如何能将炼气境打磨圆满。 心中有此芥蒂,已然落了下乘。 只是当下白衣握剑不出剑,并非不敢。 而是被对方强大的气机笼罩之后,仿佛深陷泥潭。 任凭自身如何挣扎,仍旧无法挣脱出去。 更重要的是,对方精气神三境仿佛圆满无暇。 白衣找不到一丝破绽。 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即便自己拔剑,也伤不到对方丝毫。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一旁观战的青衣,尚未迈入炼神境,并不清楚白衣当下的处境,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机笼罩着白衣。 心中不免替他着急,为他担忧。 白衣一动不动。 老人面带冷笑,缓缓朝白衣迈出一步。 月光如水,洒在山河之上。 老人仿佛天上那轮明月,降临世间,朝白衣而来。 白衣神色越发紧张。 手中宝剑一直不曾出鞘。 突然,一声叮咚之音,在白衣心湖中传来。 原本死气沉沉,毫无波澜的心湖,瞬间掀起千层浪。 白衣闭目。 沧浪一声。 宝剑出鞘。 刹那间。 剑光如月光。 直直照大江。 石头城上观大潮。 江水滚滚如剑招。 年少聪颖,十八岁便已迈入炼神境,如今更是踏入炼神境中品的白衣剑客,犹如一条江中大白,任由江水涛涛,他却可以在水中任意畅游。 白衣一剑横空。 剑气纵横。 剑光凛冽。 剑招凌厉。 剑势雄浑。 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出剑过百。 只不过无法近得老人三尺之内。 不管多凌厉的剑招,到了老人眼前,都会化作徒劳。 年少不轻狂,如何气盛? 此时此刻,白衣轻狂。 一剑破不了,那就两剑,三剑,五剑,十剑,百剑,甚至千剑。 千百年来。 江湖上还从未传闻有人气机之盛,可连续出千剑,可连续出千拳。 老人是天衍帝国武夫第一人,却不涉军伍之事。 武夫执笔,一眨眼当了二十年的一国丞相,撑起了江南半壁江山。 文武两道,可以说是被老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可是现在,居然有一个年轻人仗着自己年轻,就想踩着自己这块茅坑里的硬石头,成就自己的登山之路。 岂有此理? 焉有此理? 虽然自己当了二十年一国丞相,如今仍旧把持着一国朝政,私底下被人称作茅坑里的硬石头,但是,自己心中所想,又有何人可知?又有何人可讲? 今夜,这个年轻人前来问剑,不单单是为了自己问剑,更是为了整座朝堂主战一派前来问剑,更是为了整个江湖年轻一辈前来问剑。 一气之盛。 远超同辈。 虽未千剑,却差之不多。 果然是读书人都有的臭脾气。 剑气如书生之气。 气机之长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不过老人却不惯着年轻人的臭脾气。 再踏一步。 原本锋芒凌厉,无休无止的剑招,眨眼间犹如怯阵的士兵一般,纷纷溃退。 剑气细碎,洒满秦淮河。 犹如雨落一般,原本平静的河面,溅起数不清的小小浪花。 剑气如雨滴。 白衣没想到这头老蛟如此之强。 谁说年纪大了气血就不旺盛了? 以后再听到此话,信不信当场打掉他两颗门牙? 原本势如破竹的一剑,被老人轻松破去,白衣有苦难言。 自己携朝堂之势,滚入京城,再携江湖之势,一剑刺出。 居然都进不了老人三尺之内。 又如何能伤得了他? 八品与九品之间的差距,难道真如天堑一般么? 望之触手可得。 实则远在天边。 没时间多想,因为老人第二步已经踏出。 犹如棋盘之上先手之人,我已排兵布阵,你且击之破之。 让先者多见,争先者才是真性情。 明月照山岗。 仿佛携天地之力,镇压而下。 白衣死死盯着老人。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想起瀚海帝都那夜,流星从天而坠。 气机一变,剑光再起。 天上星辰亿万颗,犹如银河倒挂三千尺。 剑光如星光。 闪闪耀苍穹。 老人高大的身形,仿佛微微摇摆了一下。 没想到年轻人还真有两下子。 只不过星河璀璨,却不及明月当空。 老人再踏一步。 刹那间,漫天星辰皆暗淡。 唯有明月依旧凌空。 剑光再起再碎。 但是并没有挫败白衣心中好胜之心,一战之意。 反而坚定心中所想。 白衣无风自动。 盯着已经迈出三步的老人。 炼神下品,皆在细微之处。 炼神中品,皆在山巅高处。 炼神上品,何等风光,何等景象,白衣想不出。 只好继续问剑,问个清楚明白。 雨落也好,星光也罢,终究抵不过明月当空么? 月满无缺,毫无破绽么? 秦淮河上明月升。 一个在天。 一个在水。 月满则亏。 月盈则亏。 “如今天底下的八品武夫如此不堪一击了么?” 老人终于吐出今夜第一句话,可偏偏是一句气盛之语。 年轻人仗着气盛,就想肆意妄为? 今夜便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年轻人。 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气盛。 白衣不惧。 剑光再碎再起。 剑招,剑势之外,再添剑意。 朝堂暗流汹涌之意,江湖后辈问先之意。 八品武夫,最强一剑。 剑招,剑势,剑意。 皆如江上大潮,携天地之力,滚滚而来。 老人微微一笑。 长江后浪推前浪? 镇压天衍帝国武道二十年之久的武夫,眼中终于露出一丝赞赏一色。 这才像个八品武夫。 此时此刻,身在朱雀桥上的老人,就像远处的石头城一般,挡住了大渎长江多少年的大潮。 剑光璀璨犹如实质一般。 剑气吞吐犹如龙蛇一样。 一旁观战的青衣,被那股浩大的气机以及两人的战意牵引,恍如身临战场。 千军万马奔腾,旌旗猎猎,尘土飞扬。 看你是否有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是进是退,还是不进不退。 汗水滴落脸颊,却不是夏日的闷热所致。 那只握着刀柄的手,已经有些发麻,青衣却浑然不知。 老人微微一笑。 迈出第四步。 刹那间,赤焰腾空。 原本清凉如水的月光,此刻却如烈日一般炽热。 朱雀桥上空如白昼。 明月当空? 烈日当空? 身在朱雀桥下的白衣已然分不清楚。 来不及细看,那团巨大的赤焰已经朝自己而来。 如有实质的剑光,碰上焚天的赤焰。 犹如冰雪消融一般。 在白衣青衣惊诧的眼神中,瞬间便被赤焰吞噬。 嘭的一声... 白衣倒飞出去。 仅仅迈出四步的老蛟龙,突然身形暴掠,来到白衣近前。 举拳便打。 在外人看来,此时此刻,两人更像是街上的地痞流氓。 老人一口气打了数十拳。 累得气喘吁吁。 起身捋了捋自己的长须长髯,转身朝乌衣巷走去。 走到朱雀桥边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身子养好之后,再来找我,你我都有话要说。” 青衣看着老人消失在朱雀桥后,才想起白衣,急忙上前将他扶起。 “知恭兄,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还好,吐几口血,顺便跌了一品而已。” 白衣一笑,咳出几口血。 看着嘴角还在流血的白衣,青衣心中大为震惊。 “你都跌境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福祸相伴,尚未可知。” 青衣不明白他的话,急忙问道。 “什么意思?” “跌境是事实,不过我的身体告诉我,炼神境越发扎实了。” “八品跌入七品?你还觉得扎实?” “你不懂,回头再和你说。” 青衣急忙搀扶他朝帝都庾氏府邸而去。 天衍帝国 东海崖畔 此地距离天衍帝都不过千里。 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年轻人正躺在小船之上。 今夜月明如玉盘。 如此良辰美景,岂可不大醉一场。 醉意来袭,睡眼惺忪,仿佛间看到天上星辰朝帝都坠落。 年轻人遥望帝都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多少年了,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又去惹老头子了。 年轻人饮尽壶中酒,躺在小船之上睡了过去。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小船随着海水轻轻摇晃,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岸边,隔江相望的另一座山头。 最近,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轻轻。 女子话不多,每日除了按时练剑之外,便是坐在茅屋外对着大海发呆。 一旁的男子是个唠唠叨叨,能说会道的人。 也幸亏如此,不然的话,两个人可算是无聊至极。 今夜月明,是团圆之意。 两人望着玉盘似的月亮,说些有的没的。 “墨玉,你说那个傻子为何每晚都要跑去船上睡觉?若是被潮汐卷走可怎么办?这大海无边无际,浩瀚无垠,谁知道他会飘到什么地方去?” 名叫墨玉的姑娘随意瞥了一眼小船儿。 继续仰望星空。 “墨玉,自从出蜀以来,你说话越来越少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你出事,我怕你生出心魔,我怕你...” 没等男子絮叨完,叫墨玉的姑娘狠狠瞪了一眼男子。 “什么时候去瀚海帝都?” 男子摸了摸脑袋。 “墨玉,这事儿不急,反正瀚海演武和佛道辩论两件盛事已经结束了。” “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 “啊...那个嘛,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男子假装思索,实则闭眼睡大觉,不一会儿,便传来假装的呼噜声。 叫墨玉的姑娘也不生气,依旧遥看星空。 星空迷人,明月迷人,大海迷人,姑娘迷人。 若是星月海以及姑娘一同出现。 那便是天底下最迷人的风景。 瀚海演武以及佛道辩论结束,数不清的江湖中人犹如过江之鲫。 南下的,北往的,东奔的,西走的。 一行六人正在徒步南下。 夏日酷热,昼伏夜出,今夜正好月明,方便六人赶路。 虽然已到深夜,但是南下之路上依旧可以见到其他行人。 再说了,人多了也可以壮胆儿不是? 虽然这里是官道,但是保不齐就有几个不要命的江湖中人,拦路截杀。 老道士走在最前面,眼明心亮,为众人开路。 却突然停下身来,往东南方向看去。 夜幕中,一道赤色直冲云霄,一闪而逝。 虽然远隔千里,但是老道长依旧看得仔细。 身后的木讷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神光。 神州各地,即便远在万里之外的至境强者武夫,都察觉到了那一丝神意。 炼神境上品,森罗万象。 “道长,天衍帝国怕是也静不下来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哪个能躲得开?” “道长,其实自从到了瀚海帝都,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用试,打不过。” “九品圆满之境真得如此厉害么?” “九品?” 老道士笑了笑,说了一句顶牛气的话。 “九品之上呢?那又是何等风光?何等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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