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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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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二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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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 已是立秋时节。 三伏天尚未结束,暑气仍在。 四人从令支出发,急速赶往白狼堡。 白狼堡 一身汗衫化名李耀阳的宇文战正在烈日之下练习枪法。 自从年初来到这座坞堡之后,宇文战算是彻彻底底成长了一次。 以往仗着自己宇文世子的身份,在部族之内也算是纨绔惯了。 带着几大家族的子弟。 去极北之地磨砺,差点冻死,几乎没回来。 去极东之地看海,原来大海是那个样子的。 去极西之地,与拓跋一部的年轻人打群架,结果,被人家数百轻骑团团围住,最后还是他的父王,宇文燿亲自出面,才将他们几个人从拓跋一部赎回来,听说当时用了七匹马。 从那以后,宇文战在宇文一部之内便有了一个外号,宇文一马。 意思是说把他卖了只值一匹马。 宇文战得了这个外号之后,不恼不气。 每日仍旧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拿得起,放得下。 只是没想到,天灾人祸转瞬间降临到少年面前。 自己的亲叔父宇文归率军哗变,将外出巡视的宇文燿夫妇杀死。 幸亏跟随在侧的王帐亲卫拼死保护,他们兄妹二人才得以逃出生天。 只是眼下,自己身处异乡,手中除了这杆红缨枪之外,并无一兵一卒,如何才能回到部族之内,铲除叛军,为父母报仇雪恨? 那个白须老人整日里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一开始便说会安排人马护送自己回到部族,可是半年过去了,仍不见老头有任何安排,不免令人起疑。 只是宇文战先后多次去找老人,都被拒之门外。 今日习练之后,定要见上一见,若是老头再不给自己任何答复,那就别怪自己手中这杆红缨枪太过锋利了。 宇文战一记回马枪,耍得有模有样。 啪啪啪... 掌声响起,原来是化名李明月的宇文情,来给哥哥送解暑圣物。 绿豆汤。 自从三伏天开始,李明月每日都会熬煮新鲜的绿豆汤,放凉之后,再送来给宇文战解暑。 夏日酷热,尤其是三伏天气,天上仿佛多了一个太阳。 普通人唯恐避之不及,但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宇文战坚持训练。 普通士兵每日训练一个时辰,他却坚持训练两个时辰,除去中午歇息吃饭之外,下午还要去铁匠铺打铁。 眼眸含水的宇文情也没想到,半年时间,自己的亲哥哥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像桐油一样黝黑。 双眼精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哥哥,先歇一歇,喝一碗绿豆汤解解暑。” “妹妹,你熬的绿豆汤真是解暑圣物,自从喝了它之后,三伏天气,我都不觉得有一丝热。” 看着满头大汗的哥哥,宇文情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若不是天灾人祸,他们不至于流落异乡,不至于与亲人永别。 哥哥也不用如此辛苦,日日在烈日下练习。 宇文战伸手想要替妹妹擦一擦泪水。 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哥哥,白胡子爷爷找你有事,让我来通知你。” “找我有事?正好,我找他也有事。” 宇文战将手中长枪重重立在地上。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你可千万别胡来啊。” “妹妹,你放心,咱们现在寄人篱下,在人家地盘上,我怎么会胡来呢。” “你知道就好,我怕你一时冲动,犯下大错,到时候悔之晚矣。” “妹妹,你先回去吧,我去洗漱一番,然后一起吃饭。” “哥哥,我等你。” 看着离开的宇文情,宇文战心里不停地计划,怎样才能捉弄一下老人,半年多来,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自己被骂了无数次不说,下棋还被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八绝之中,自己只懂一些简单的棋路,书法,和上不了台面的酒道,茶道,至于其他,碰都没碰过,更别说懂了。 没办法,谁让自己年轻那会儿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只想着和三五好友,纵马驰骋。 天地无拘束,四海任遨游。 立夏之后,宇文战便不再给自己打水。 训练结束之后,直接跑到坞堡外的溪潭之中,游上一个时辰。 等他回到白狼堡,差不多也到了午饭时间。 两人吃过午饭。 一身短打汗衫,更像个庄稼汉的宇文战拎着红缨枪朝老人住处走去。 白狼十八堡,沿白狼水而建,两侧山势险要,又有白狼水绕堡而过,形势可算险要,易守难攻。 内九堡多是住所,平日里多是老人,孩子,妇女集中在此。 外九堡多是军事设施,大型弩机,箭塔,箭垛等。 另有制作兵器,甲胄,弓弩,箭矢,布匹,衣物,鞋子等各种所需的坊间。 仍有余力的老人,妇人,孩子,平时就会赶到外九堡,帮忙制作各种日常所需物品。 夏日,劳作时间与休息时间与往日不同,为了避开暑气,天色刚发白,便会出门劳作,太阳还未高高升起,便回到屋内休息,一直到太阳西斜,白日里的暑气散去几分,再出门劳作。 中午三个时辰的时间,除了吃饭休息之外,可以制作一些小件物品。 一家老小的衣帽鞋,农耕渔猎所需的工具。 反正不会闲着,总想着多做一些,好让孩子吃得饱,穿得暖。 外九堡的一个广场之上。 有一处凉亭,一个白须老人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老人中午没有午睡。 用老人的话讲,年纪大了,活一日少一日,睡一觉少一觉。 不如不睡。 “大爷,找我有事?” 宇文战将红缨枪放在一旁,坐在老人对面的石凳上。 老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宇文战。 肤色黝黑,筋肉隆起,目光灼灼。 “还行,半年多时间没浪费。” 老人语气调侃。 宇文战知道自己如今什么样儿。 “大爷,咱俩的事儿可不是儿戏,别说我现在的个人实力,就算一步迈入九品,又能如何?战场冲杀,千军万马奔腾之中,别说一个九品,就是十个九品高手,也会瞬间土崩瓦解。” “不错,没把脑子练废就好。” 宇文战翻了个白眼,对于老人的话早已经习惯了。 “大爷,说正事?” 老人洞若观火,宇文战来的时候便看出他有话要说。 “你先说?” 宇文战皱了皱眉,突然有一丝感觉,觉得老人是在给他挖坑。 自己若是顺着老人的话,就会掉进坑里。 到时候还需要老人拉一把,欠个人情? 与老人在一块儿待了半年,宇文战早已经磨练出一副谨慎的性格,瞬间洞穿老人的小心思。 “大爷,你是长辈,你先说。” “那我先说?” 看着宇文战闭口不言的样子,老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我给你找的帮手,过两日就到,你准备一下,回宇文一部。” 宇文战怎么也没有想到老人说的是这件事,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 回到宇文一部,号召王帐亲卫,手刃叔父宇文归,为父母报仇雪恨,一直以来都是宇文战心中绷得最紧的那根绳。 可是此时此刻,突然听到老人的话,宇文战心里却生出一丝茫然失措。 “什么帮手?多少兵马?宇文一部边境有重兵把守,没有一只精锐骑兵,如何能打回去?难不成你想让我单枪匹马回去送死?” 宇文战心神一片空白,胡乱猜测。 老人提起手中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之上。 “当然是打回去。” 老人一句话惊得宇文战站起身来。 宇文战死死盯着老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大爷,话可不能乱说,你从哪里调集来的兵马?慕容元真的?还是白狼十八堡的?” 在白狼十八堡待了半年多,宇文战知道堡内有一支精锐骑兵,人数不多,不过三千而已。 可若是将这三千骑兵交给自己,说不准还真能突破边境封锁,回到宇文一部都城。 到时候,这三千骑兵加上一万王帐亲卫,自己就能和叔父宇文归光明正大的大战一场,替父母报仇雪恨。 宇文战想到此处,恨不能立刻提兵北上,手刃仇人。 老人满面荣光,精神焕发。 犹如一个善于操持家业的富家翁,笑嘻嘻地说道。 “都不是。” “大爷,大热天的,你可别逗我玩。” 不知何时,宇文战已经将红缨枪握在手中。 “你觉得我很闲?还是我很喜欢逗你玩?” 老人一句话将宇文战憋的够呛,继续说道。 “这次算你走运,老天爷也要帮你,但是这队兵马不能由你指挥。” “大爷,你什么意思?” 老人直截了当说道。 “我是信不过你的能力,领兵打仗可不是儿戏,这次又是孤军深入,若是不能一击得胜,你知道后果的。” 宇文战眯起双眼,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别这样子看我,我是在帮你。” 宇文战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 “难道你不是想趁火打劫,借机吞掉宇文一部?” 老人听完此话,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 “哎呦,被你猜出来了。” 下一刻,老人一改和善的神色,一巴掌扇在了宇文战头顶上。 “你个小兔崽子,你把大爷我当成什么人了?好心好意帮你,居然还敢冤枉我,让你冤枉我,让你冤枉我。” 老人跳着脚,一连打了宇文战好几下。 宇文战一动不动。 直到老人恢复神色,重新落座。 “大爷,你说得都是真的?我真的能回宇文一部了?我真得能为父母报仇雪恨了?” “当然,你大爷我说话算话,说了给你找帮手,就一定会给你找帮手,怎么?挨了几巴掌,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老人瞪了一眼宇文战。 “大爷,我信,我信,我信,啥时候出发?我要准备什么?我妹妹呢?我要去找她,我要带她一起回去。” 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大馅饼,正好砸中宇文战。 真得好像做梦一样。 宇文战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终于可以回去了。 终于可以回去了。 老人又一巴掌扇在宇文战头顶上。 将这个兴高采烈,得意忘形的少年打回了原型。 “大爷,能不能别老打我的头?都被你打傻了。” “你本来就傻,还没回去就得意忘形,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是说兵马不让我统领指挥么?那还有我什么事?” 原本历练有成的宇文战,被这天大的好消息惊得六神无主。 根本没有去想接下来的事情。 恐怕他心里除了报仇,还是报仇,甚至只有报仇。 老人不厌其烦,耐心地教导他,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将来的身份,这个身份需要担负的责任,而不是只想着报仇。 “坐下,听我说完,你再高兴也不迟。” 宇文战不情愿地坐下,不能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妹妹。 实在可惜。 “宇文战,我来问你,若是你能平安回到宇文一部,你当如何?” 宇文战不解思索,开口说道。 “当然是率领王帐亲卫,与我的亲叔父宇文归一战,为父母报仇雪恨,此仇不共戴天,我必亲手斩杀宇文归。” “若是一战功成,你杀了宇文归之后呢?” “杀了宇文归之后?不就没事了?” “没事了?宇文一部数十万百姓如何安置?宇文归败兵如何安置?大胜而归的王帐亲卫如何安置?” 宇文战没想过这么多,一时间脑子有些懵。 “大爷,你啥意思?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想报仇。” “宇文战,你别忘了,你是宇文一部世子,是要接替你的父亲,掌管数十万百姓的宇文一部世子,报仇不过是一时之事,斩杀宇文归也不过是弹指之间就能做到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如何处置败兵,如何安置大军,如何接管宇文一部?你以后的路还长,你难道一丝打算都没有?” 老人看着发呆的宇文战,继续问道。 “若是宇文归大败而逃,你又会怎样?” 老人不给宇文战说话的机会。 “若是一战失败,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地步,你又甘心不甘心?” “两军交战,知己知彼,料敌于先,难道这半年时间,你只学会了如何耍弄枪棒?如何逞匹夫之勇?” 听完老人的话,宇文战才想起来,这半年时间,除了练习枪术之外,自己每日都会到老人这里,学习用兵治国之道。 宇文战心神摇曳。 仿佛风中杨柳,直到想明白一件事,眼神再次变得坚毅起来。 我是宇文战,宇文一部先王宇文燿独子,我要提兵北上,击败宇文归的兵马,斩杀宇文归,为父母报仇雪恨。 我是宇文战,宇文一部先王宇文燿独子,我要提兵北上,平定内乱,重建宇文一部,重铸宇文一部往日辉煌。 我是宇文战,宇文一部先王宇文燿独子,我要提兵北上,守护宇文一部所有子民,不让他们再经受战乱之苦。 半年前,宇文归兵变,率军突击外出巡视的王帐亲卫。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宇文战想到那些血淋淋的经历,留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大爷,我知道我是谁了,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了。” 望着宇文战远去的背影,老人扯了扯嘴角。 还行吧,这半年的时间总算没白费。 若是教出个没头没脑的傻孩子,以后自己这老脸往哪里搁? 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衍帝国 建康 秦淮河 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引来秦淮河畔无数人的瞩目。 被人一脚踹到水里的公子哥,呛了几大口河水。 被家丁救上来之后,气息已经平稳,小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两位女子身边的老人,陈貂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公子哥。 吓得公子哥急忙带人离去。 若不是自家小姐心善,不让自己滥杀无辜,这个脂粉气很重的公子哥指定活不过今晚。 老人是宫中太监。 小姐当然是公主。 而且是如今天衍帝国皇帝的长姐,安康长公主,司马男。 先帝年纪轻轻便驾鹤西去,留下幼子幼女。 十年时间匆匆而过,当年的小公主,如今已经长大成人。 当年的小太子,也已经坐朝理政十年。 安康长公主性情活泼,生在江南,却有北地男儿的豪爽之气。 时常女扮男装,出宫游玩。 此刻站在她身后的女子是当朝御史大夫郗道徽的幼女,郗璇。 郗璇自幼练习书法,堪称女子书圣。 天下四榜之中,一人独占两榜。 人如其字。 两位天下十绝色同游秦淮河,何等美不胜收。 只是乌衣,白衣,青衣,三人坐船匆匆而过,风流亦不风流。 “璇儿,你说这个青衣桓元龙是不是有些太过倨傲了?” “男姐,他刚刚帮了咱俩,你为何这样说他?” “璇儿,咱俩可都是天下十绝色啊,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真是有眼无珠。” “男姐,江湖传闻岂可轻信。” 郗璇摇了摇头,似乎对那些江湖传闻不以为意。 “璇儿,要不咱俩也去坐船夜游秦淮河?” 郗璇皱了皱眉。 “男姐,咱俩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被父亲发现,一定饶不了我的。” “怕什么?有我在呢,走。” 天下二绝色同游秦淮河。 司马男一身男子装扮,按剑而立。 颇有一番江湖侠客的模样。 八绝之一的女子书绝,郗璇独坐船舱。 看着司马男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俊不禁。 陈貂寺立于一侧,不敢打扰长公主的雅兴。 船尾,一名老船夫摆动竹篙,撑船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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