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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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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新人换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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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宇文都城 武川 青白楼 江湖武夫切磋,点到即止。 可从两人的架势来看,分明是要生死相向。 再加上两人气机强横。 围观众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被连累无辜,远远躲开。 青白楼前的大街上,除了两人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即便那些平日里的地痞流氓,也早早地躲了起来。 远远地观看两人对阵。 脾气火爆的老人拳法至刚至阳,犹如烈火烹油。 一点即炸。 慕容元雍从容不迫。 以自身多年征战打熬出来的体魄,与之对敌。 竟然不落下风。 老人耐不住性子,终于使出八门炮拳。 将慕容元雍逼退。 慕容元雍一步一步,退到青白楼门口。 已然无处可退。 再退的话,宇文战的小命恐怕挨不住老人一拳。 炼神境,下品,皆在细微之处。 见微知著,洞察分毫。 除了能看出他人身上的薄弱之处,还能将自身气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到了此境,出手绝不会浪费半分气力。 杀人指余大郎便是通过道门绝学,看出茶摊老伯的神脉薄弱之处,一指击杀。 炼神境,中品,皆在山巅高处。 高屋建瓴,俯视众生。 除了能看出天下武功路数的源流,还能将自身气力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到了此境,已经算是山巅高处,人生至境。 白衣庾知恭曾经便是此境强者,只是自身突破速度太快,此境不稳,被天下第二,国相赤龙硬生生打回了原型。 八品入七品。 福祸相伴。 慕容元雍看出老人拳法精髓,犹如老人的脾气一般,性如烈火。 若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可用阴柔之力破之。 慕容元雍直到被老人逼退到青白楼门口。 终于不再隐藏实力。 深呼一口气,拳出如龙,与老人的八门炮拳狠狠撞在一起。 老人睁大双眼,满脸疑惑之中,身形倒退数十步。 再次回到原地。 “八门炮拳?你怎么会八门炮拳?” 老人右手微微打颤。 “天下武功,殊途同归,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可能,我研习八门炮拳数十年,怎么会不如你一个刚刚见识过此拳法的后辈?八门炮拳至刚至阳,我的体魄也早已打磨得犹如钢筋铁骨一般,怎么会扛不住你一拳?” 老人心有余悸。 刚刚那一拳,对方使出来的同样是八门炮拳,只是比老人更加刚猛。 一拳而已,差点破了自己的圆满体魄。 难道此人也是八门炮拳的传人? 不对啊,没听过江湖上还有人会此拳。 除非? 难道? 他是八品? 老人想到此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转念一想。 三哥的死难道不是被人围攻,是被此人击杀? “八极崩拳宗师是不是被你杀死的?” 老人怒目相向,仿佛一头野兽。 趴在二楼窗子上的宇文战惊出一身冷汗。 当他看到慕容元雍被老人压着打的时候,差点将酒壶摔下来。 在看到老人被慕容元雍一拳打退之后,不由得想起慕容元雍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有我在,即便是天下武榜前十,我也能一换一。 当时,宇文战满脸不信,总觉得慕容元雍在吹牛。 如今看来,有一半是真的? 最起码自己的仇人,楼下这位老大爷就不是他的对手。 “老家伙,是不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 宇文战大声喊道。 老人满脸怒气。 却又拿宇文战没有任何办法。 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强悍。 鲜卑八部之中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难道是天下武榜前十? 不可能啊,那些人大半身居高位,不可能来这小小的鲜卑宇文都城。 难道是避世隐居的江湖中人? 也不可能啊,他自己说过自己不是江湖中人。 脾气火爆的老人实在想不出来。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鲜卑宇文都城遇到一个八品高手,真是出门踩狗屎,喝水塞牙缝。”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 慕容元雍暴露境界,仍旧神色不改,语气平淡。 “前辈,八极崩拳宗师不是我杀的。” 被高出自己一品的人称作前辈,老人第一次有些羞愧。 老人的江湖是以实力为尊,谁的拳头硬,谁才是长辈。 如今被慕容元雍一拳打得右手直颤,哪还好意思被人叫做前辈。 老脸通红。 “我相信你说的话。” 脾气火爆的老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没了脾气。 哪怕少年之时,因为顽劣,被师父教训,他自始至终也从没低过头,那副倔脾气像极了师父。 只是随着年纪长大,倔脾气慢慢变成了暴脾气。 哪里不顺眼,拳就往哪里去。 老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因为他闯荡过的江湖就是如此。 只不过自己的拳头比其他人更硬。 今日,老人终于遇到一个拳头比他还硬的人。 只是此人与他遇到过的江湖中人都不一样。 不像用拳头说话的。 更不像用嘴说话的。 老人来不及多想,慕容元雍已经向老人冲了过来。 气机毫无保留,全部外放。 犹如一头猛虎,扑向老人这个猎物。 心神牵引之下,老人只能被迫出拳。 同样的八门炮拳,再次撞在一起。 巨大的气浪向四面八方散去。 老人再次倒退十数步。 反观慕容元雍,一步未退。 这一次,慕容元雍没有给老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身形再次前冲,压着老人,拳出八百。 用老人的成名绝技,送他最后一程。 原本七品炼神境的老人使出此拳法,便已经像烈火烹油一般。 此刻,由慕容元雍打出此拳。 八门炮拳仿佛真得活了过来。 拳招,拳势,拳意。 汹涌无比,气势磅礴。 老人身形不断后退,仿佛被一团大火包裹住的小火苗。 “原来八门炮拳的威力如此巨大。” 老人自幼练拳,独独喜欢此拳法。 年少之时,老人曾说此拳一出,便如人扬眉吐气一般。 那些欺负过自己,冷落过自己,嘲笑过自己的人,都会被此拳击倒,再也爬不起来。 只练一种拳法,便练出个七品炼神境。 慕容元雍一气八百。 老人便后退了八百步。 直到最后一拳,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神光。 两拳相撞。 怦然炸裂。 慕容元雍感受到拳头上传来的那一丝不同。 那是同境武夫才有的神意。 老人面带微笑,笔直地站在大街之上。 想起年幼之时的一些画面,那些深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一个孩童看着正在缝补衣服的母亲。 母亲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却已经饱受风霜。 头发干枯灰白,面色蜡黄。 孩童对着娘亲说,娘亲,我不喜欢旧衣服,我要买新衣服。 娘亲面带微笑,摸了摸孩童娇嫩的脸。 孩童继续说,爹爹去哪了,是不是又去赌钱了?又去喝酒了?我长大也要喝酒,也要赌钱。 娘亲依旧不说话,坐在油灯底下,默默缝补着。 孩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只是娘亲的脸慢慢变得模糊,直到分辨不清,只剩下那间熟悉的旧屋。 下一刻,老人的心神之中出现一个新的画面。 五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少年英姿,朝气蓬勃。 跟着一位中年汉子学拳。 教拳的汉子读过几年书,给老人取了个名字,叫王知理。 虽然中年汉子不是老人的亲生父亲,但是老人却把他当亲生父亲对待,那个记忆力早已经模糊的酒鬼赌徒,早已经不是他的父亲。 五个少年顽劣成性。 中年汉子既当师傅又当爹。 可又怕打重了,打疼了,打坏了五个少年的身体。 心神之中的画面到此为止。 老人扯了扯嘴角,往事不堪回首。 “恭喜前辈,七品入八品。” 慕容元雍抱拳致礼。 二十多年不曾突破的门槛,居然就这么一脚踏进去了。 老人同样抱拳致礼。 “小伙子,多谢了。” “前辈的底子扎实,只是少了一丝破镜的契机而已。” “这么客气?难道是怕我破境之后杀了你?” 老人面带微笑,语气调侃,却没有一丝杀意。 “前辈若能改邪归正,我...” 慕容元雍话未说完,便被老人打断。 “杀了太多的人,就算你放过我,其他人也不会放过我,再说了,我也不想过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活了多半辈子了,半截黄土埋身,活够了,今日不如你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你赢了,那小子活,你死了,那小子死。” 老人远远地瞥了一眼宇文战。 已经退出八百步之外,宇文战依旧能感受到老人锐利的目光。 TND,老不死的,早不突破,晚不突破,偏偏这个时候突破。 宇文战真想指着老天爷骂上一句,狗日的。 难道真如俗话说得那样,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此时的宇文战真的有些怀疑慕容元雍说过的话了。 天下武榜前十,一换一? TND你可别那咱俩的性命开玩笑啊。 慕容元雍神色始终如常。 “既然如此,那晚辈领教前辈的拳法。” 八品对八品。 同样的八门炮拳。 老人化作一团烈焰,朝慕容元雍冲去。 八品炼神境的气象原来如此恢弘,站在山巅之上的老人有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此境之下,皆如蝼蚁。 青白楼下的大街上,两团烈焰不停地撞在一起。 除了犹如战鼓一样的沉闷声响,还有不断向四面八方散去的气浪。 落日余晖终于没有了一丝光亮。 夜幕降临,残阳消逝。 宇文战瞪大眼睛看着楼下两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撇开血海深仇的话,眼前两人可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如此对阵,那可是天底下少有的事儿。 怎能错过? 那些远远围观的人就像宇文战一样,躲在街头巷尾,甚至爬上大街两边的屋顶,观看两人对阵。 草原七狼,七兄弟,犹如一串糖葫芦,趴在窗子上观看对阵。 时不时地大喊一声。 这一拳耍得好。 夜幕之下,两团烈焰犹如两个巨大的人形灯笼,互相碰撞。 老人出拳越多,对八品炼神境体会也越多。 拳意至刚至阳。 自身体魄犹如在烈焰之下的钢铁之躯。 一口气机被八品炼神境放大数倍。 声势滔天。 八品山巅,人生至境。 此刻,老人心中莫名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的拳头甚至能打破虚空。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老人的心神。 老人一鼓作气,全部气机倾泻而出。 打出了数十年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拳。 精,气,神,三者皆圆满。 此拳一出,无一丝一毫凝滞之感。 带着老人数十年对拳法的领悟,八门炮拳终于展示出有生以来最强悍的一面。 从前是八品以下,我无敌。 如今是九品以下,我无敌。 老人甚至萌生了向天下武榜前十出拳的念头。 若是近身观阵,便能看到老人拳头上的十四个关节,每一个都布满厚厚的老茧。 这是老人数十年练拳的结果。 刚刚迈入八品炼神境的老人,一口气机之下居然就已经将此境领悟,不可谓不神速。 此拳一出,即便是远在数百米之外的围观之人,也感受到了那股庞大的压迫感。 就在宇文战为慕容元雍忧心之时。 青白楼前整条大街,瞬间被一股杀意笼罩。 犹如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天地被黑暗彻底笼罩。 这股杀意看不到,但是街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 冷。 彻骨的冷。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知道,那是一种发自心神之中的冷。 与三九冬日的寒冷不同。 仿佛身处战场一般。 眼前所见,尸山血海。 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冷得令人窒息。 下一刻,慕容元雍一拳朝老人打去。 两拳相撞。 没有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围观众人只看见老人的整个右臂直接从肩膀处断裂开来。 紧接着,慕容元雍再出一拳。 直接震碎老人心脉。 刚刚迈入八品的老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强撑着残破的身体,站在大街之上。 心神之中闪过娘亲的样貌,闪过恩师的样貌,闪过几个一起长大的兄弟的样貌... 慕容元雍收拳。 这时,数百名王帐亲卫赶来,将青白楼团团围住。 为首六人便是宇文六卫当家人。 正在青白楼二楼喝酒的七兄弟看到自己的父亲带着兵马前来,心神终于放松下来。 “六位叔父来得正是时候。” 宇文战晃了晃酒壶,再给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参见世子。” 宇文煌,宇文熠,宇文煊,宇文灿,宇文烁,宇文烨。 数百名王帐亲卫单膝跪地。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城 飞雪楼 年纪轻轻的世家公子哥几乎每日都会来此饮酒作乐。 除了飞雪楼的招牌美酒,雪溅香之外。 飞雪楼居然来了一位谈琵琶的女伶人。 听说,身世可怜,才会流落他乡。 公子哥一眼便相中了她,被她的琵琶声迷了魂儿。 一日不听,便觉得难受得紧。 这日,公子哥像往常一样,未到午时,便已经坐在了飞雪楼二楼临窗的位置。 桌对面是人见人怜,花见花开的女伶人。 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休。 一身轻薄纱裙,掩盖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 光滑细嫩的皮肤配上精致的面孔,恐怕天底下没有哪个男子能抵挡得住。 只是女伶人身边的老妇着实扫兴。 长得难看不说,言语之间十分泼辣凶悍。 一点不像是女子的娘亲,倒像是个习惯骂街的泼妇。 虽然公子哥心里如此想,但是嘴上却不敢说。 毕竟佳人在侧。 唐突了不是? 公子哥饶有兴致地听着女伶人演奏完一曲。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别说,往日没觉得这雪溅香比府邸内的酒好多少。 如今,细细品来,果然是北地一绝。 看来江湖传闻,也不都是空穴来风。 还是有些讲究的。 女伶人话不多,从来都是公子哥问上十句八句,女伶人羞答答地回上一句。 可越是这样,公子哥也就越发欲罢不能。 真恨不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仔仔细细地看个够。 再让女伶人将心里面的故事统统说出来。 在公子哥的眼里,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大不了是家道中落,被人欺凌,沦落至此。 或者是被仇人追杀。 屁大点儿事? 若是真有仇人,他千万别来大棘城。 不然的话,好叫他领教领教本公子个手段。 没办法,谁让他是燕王慕容元真第三子,慕容一部未来的继承人,慕容玄英呢。 除了这一桌,飞雪楼二楼还有一桌。 半年来经常在此独酌的邋遢老人。 今日,邋里邋遢的老人听到一个江湖传闻。 是那些喜好吟诗作赋的世家公子。 在二楼喝酒之时说出来的。 江湖传闻总是比最快的马跑得还快。 鲜卑宇文一部年初动乱不过半年多时间,又出了一档子热闹事。 二十年前名动江湖的八门炮拳宗师,死在了鲜卑宇文都城。 此人与前段时间莫名其妙死去的八极崩拳宗师有什么关系? 两人同为拳法宗师,又都莫名其妙身死,背后有什么关联? 难道真是江湖中人所为? 可这个江湖中人为什么只盯着拳法宗师分生死? 为什么不找个耍剑的?耍刀的?耍枪的? 所幸的是,这次八门炮拳宗师之死,有很多人看见。 听说也是个耍拳的高手。 而且用的拳法也是八门炮拳。 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是同门师兄弟? 不管如何,这些江湖传闻足够才子佳人,贩夫走卒说上个把月。 邋里邋遢的老人听到这个传闻之后,只是默默地斟满一杯酒,然后洒在地上。 前来喝酒的世家公子不明所以,以为老人洒酒只是为了祭奠一番。 毕竟都是江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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