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队办公区内警员奔走,忙得焦头烂额,只因这起让所有人感到网络受到威胁,个人信息遭受侵犯的黑客事件。
一张白板,中央一张长桌,长桌上放着一个投影仪,办公区正中央是投影幕布,郑毅(本次案件的负责人,刑侦队队长)坐在长桌正中央位置,法医、技术鉴定、郑毅的两名助手分坐两侧。郑毅打开投影,投影幕布上投放方圆死亡现场照片。
一名法医鉴定了死者信息:“郑队,经过指纹信息采集确认死者就是方圆。”
法医继续陈述道:“死者死亡时间大约是10月19日20点之后。从死者胃部和呕吐物中都提取到戍巴比妥,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其他致死的伤口。目前鉴定结果为服用过量戍巴比妥中毒死亡。”
郑毅对戍巴比妥再熟悉不过。
戍巴比妥主要用于镇静、催眠、麻醉以及癫痫和破伤风的治疗,过量的戍巴比妥会引起呼吸抑制麻痹。
戍巴比妥为第二类精神药品管控,是严格管制的处方类药物,购买手续相当繁琐。
郑毅派人查过,并没有发现方圆有购买戍巴比妥的相关记录,不过这点他早就料到,如果不是正规治疗所得,能够购买到大量戍巴比妥的途径也只能是黑市了。
法医低头翻开报告的下一页,继续说明:“除此以外,我还查到死者患有ALS肌肉缩侧索硬化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渐冻症。根据医院提供的就诊记录显示,方圆患病时间约1年半。”
“渐冻症?”郑毅从看到方圆的尸体时发现他的手脚变形,有肌肉萎缩症状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他原本怀疑他是天生残疾或者死前遭受虐待导致,没想到是渐冻症。
法医没有顾及周围人的反应,继续阐述着方圆的死亡真相。
“渐冻症患者主要表现为肌肉萎缩、口齿不清、吞咽困难,严重的甚至会出现呼吸衰竭。一般存活年限为2-5年。目前死者的病情正处于中期阶段,这个时期的渐冻症患者由于肌肉萎缩导致行动不便,有些患者甚至会出现呼吸困难,血压降低等症状。由于渐冻症本身就具有一些不良症状,如果他服用过量的戍巴比妥是很容易导致呼吸衰竭死亡的。”
其他警员,也陆续翻出自己的调查结果。根据医院提供的就诊记录,就诊过程和用药一切正常,医生根据渐冻症患者的情况开有利鲁唑等常规用药。
方圆偶有失眠症,但介于他的病情医生开的主要是以中成药为主的安神类药物。医院对戍巴比妥有规定进行严格控制,方圆是不可能从医院获得戍巴比妥的。
郑毅心里清楚,方圆是不可能从医院获得大剂量的戍巴比妥,他只可能从其他不法渠道获得,而这要查起来相当困难。
警员陈晨打开电脑,在投影仪上播放现场勘查的画面,阐述到:“我们在死者旁边发现了一个10厘米长宽的白色透明密封袋,确认是装戍巴比妥钠盐的包装,纸上只发现了死者的指纹,同时现场物品鉴定我们也只发现死者的指纹。”
“我们从痕迹检验来看,发现方圆的鞋底和四肢上沾有的海藻和苔藓的痕迹很少。那块礁石在近海处,涨潮最高峰可以到大约1.5的淹没位置,假设我们是正常从礁石的底部爬到礁石的顶部,鞋底的全部面积都应该有海藻和苔藓的痕迹,特别是前脚掌更多,而且指尖以及指甲内也应该存留海藻和苔藓的残留物。但是方圆的鞋底海藻和苔藓的存留很少,指尖和指甲也几乎没有存留。”
其中一名警员发出疑问:“会不会他清洗过?”
“我做过这个假设,但我们并没有发现他有清理过鞋子的痕迹。同时,我们在礁石上,发现了类似梯子的依靠痕迹。从死者患有渐冻症的角度出发,他借用工具爬上礁石的可能性更大。目前,我们正在追查相关攀爬工具。”
“由于现场被早上发现死者的几名游客踩踏过,在片区民警来到现场前,不少当地渔民也爬到礁石上围观,从足迹检验这一块查找方圆死亡现场是否还有第二人是比较困难的。”
郑毅的另一名助手沈雅楠对方圆是否的性格和习惯进行调查。
福康医院神经内科的刘医生,是方圆的渐冻症治疗医生,他告诉警员,方圆并没有洁癖、强迫症、以及其他过敏症。
沈雅楠为确保医生没有说谎,与方圆生活过的福利院院长沟通过,确认方圆的习惯和病情,基本和院方提供的一致,所以她判断方圆在礁石上清洁鞋部的可能性很低。
她们也对附近对居民和游客进行了询问,并没有人见过方圆,也没有人发现可疑人物。
技术部门调取了方圆一周内的通话记录,除了日常的外卖、工作沟通并没有其他值得参考的信息,而最近两天内他都没有任何通讯记录。
他的社交软件上发现了与杨乔的交易内容,但内容上基本和杨乔交代的一致,所以郑毅怀疑方圆是否还有其他通讯工具。
警方调查了方圆的背景,他的个人背景并不复杂,社会关系也很简单。
方圆是在宁市儿童福利院长大的,考上大学后离开福利院,他为人谦和,没有与人结怨过。但在他入职DT后,与DT之间发生过工作纠纷。
DT高管告诉警方,方圆是2010年入职,当时他们正在研发一款智能健康手表,而方圆则偷偷盗卖用户信息,被公司安全部门发现后开除。
他们本想将他送往司法部门的,但是公司高层看在他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并且这项丑闻将直接影响到公司在公众心中的形象,担心引起消费者对DT信息安全的不信任。
而DT公司最新研发的智能手表正在推广阶段,公司不想因为公司内部丑闻而影响产品的售卖,所以他们开除了方。,当然,他们还在业内对方圆进行了封杀。
DT给警方提供了当时方圆的工作记录和开除记录。
警方认为从商业角度来说,DT的处理方式是最为保守的,但是这并不难排除方圆在报复DT后,DT的某些高层买凶杀人的可能性。
郑毅心想即使是DT给出了方圆的犯罪证据,也不能证明DT没有串改记录。
方圆当时和DT高层之间发生什么,根本没有人知道。
单纯从方圆的日记以及尸检结果来看,更像是他人伪造他自杀身亡假象,现场疑点重重:
第一、方圆患有渐冻症,在四肢出现萎缩,行动不便的情况下如何爬上2米高的礁石,并且身体上没有出现创伤和独立爬上礁石的痕迹,那东部海滩是否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第二、方圆留在手机里的日记,或者说遗书是否是他亲自写下的,还是其他人用他的手机写下的;
第三、方圆完全可以拥有几个月的时间让自己逃离宁市,而他为什么要在第一时间暴露自己?
第四、他从DT转走的虚拟币转卖后可以获得一亿元,他可以选择逃到国外进行更好的治疗,没有理由选择自杀?方圆的死是否与DT有关?
第五、他为什么要用杨乔的画,同时引导我们去找杨乔,如果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转移视线,栽赃给杨乔,那他完全没必要自杀,这是郑毅最想不通的地方,如果这件事和杨乔有关,但是除了杨乔卖画给他以外,警方找不到任何关于他们之间的联系。目前种种线索和证据表明,方圆他杀的可能性极高。
郑毅对整个案件的疑点进行了梳理,其他几位警察也陷入了思考这几个疑点确实难以自圆其说,如果就此对方圆的死亡定性为畏罪自杀未免太草率了。
他发现自己一直将焦点关注在那个插画师身上,似乎忽略了其他重要人物,那个插画师也许只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
技术鉴定在方圆的手机的备忘录里发现了死者在10月19日晚上20点写下的日记。
【方圆的日记】
你好,陌生的朋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人世。也许你还会为我所做的事感到愤怒,但是我无愧无悔。
我是一名孤儿,从小无依无靠,拼命努力学习,也不过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毕业后,我靠着自己的技能确实赚了不少钱,生活总算有了起色。
直到我进入DT,这一切发生了改变。我发现DT不为人知的秘密,这让他们中的一些人怒火中烧,最后以我盗取客户信息为名陷害我,让我从此消失在业内。
这些年我消沉至此,不过是为了一朝报复,没想到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行为,让他们损失了一个亿,我的怨气似乎因此消散,人生却因为一次次的打击陷入迷茫。
我沉默了这么多年,难道只是图一时之快去报复DT吗?渐冻症让我感到生不如死,活着有什么意义,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接下来活着就要面对猪狗不如的生活,在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我现在已经行动困难,呼吸不畅,再不久的将来,我将身体长疮,躺在粪便与污垢之中,过着非人的生活。每每一想到这,我就觉得这场游戏是时候该结束了。
DT的报复结束了,我的一生再无遗憾。
——落款方圆
郑毅看着方圆留下的文字久久不能回神,整个案件发展到现在,他似乎都被一个人不断牵引着,这个人身处何处,他又是谁呢?
对方似乎希望自己把目光放在画师身上,然而自己的直觉,那名画师可能与整个案子没有任何关系,那个插画师不过是他们为了这个案子背后的目的放出的一个饵,甚至可以说是用来扰乱自己视线的。
不过郑毅还是对那名画师感到十分好奇,如果他只是一个饵,那么这件事为什么要把他的位置放这么大,甚至像是整个事件的核心位置,这个位置看似危险,实际上却又被保护得十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