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肖晓云再次被安排在车上,这工作不像保镖,倒像是司机。只是,车上原来就有个司机,这样一来,司机倒是羡慕起保镖的工作,既不用开车,也不用下车保护,只要坐车上等候就好了。
陈林前往牛马山,在林友顺拾到枪支的地方查看,希望能有所发现。就在他翻遍周围两百米,却毫无线索之际,大圣跑来拽着他的衣角,将一根杂草递给了他。
Kevin和杨乔赶到陈林家院子时,大圣被一根拴狗绳拴在柱子旁边。
杨乔记得上回见到大圣的时候,它可是威风凛凛,手上耍着一根“金箍棒”,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拴上这根狗绳,安安静静躲在柱子后头啃甘蔗,倒还真像一只狗。
陈林将在牛马山上找到的枯黄的杂草交到杨乔手上。
“互花米草。”杨乔一眼就识别出,这就是那日午睡时在梦里缠绕自己的水草。杨乔对植物的辨识度,倒是让陈林感到几分惊讶。
“嗯,在牛马山的山松旁找到的。就是林友顺捡到枪的地方。”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一根~,草。”Kevin十分不解,十分嫌弃俩人故作姿态的模样。
“互花米草一般生长在沿海滩涂。”杨乔开始解释。
“滩涂?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把它带上去了?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兴许是游客去牛马山游玩的时候带上去的,或者鸟叼上去的?”
“人和动物,都有可能把它带上去。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林友顺捡到枪的地点是在一棵山松旁,这棵山松在西南坡的荒地,平时没有人会往那跑。”
“林友顺不就去了吗?”
“还有就是,我们这只有一个地方有互花米草。之前河口湿地遭到互花米草疯狂入侵,湿地的生态系统被破坏,后来经过两年的整治,互花米草几乎根治。目前只有靠近鳝鱼滩的那片沼泽地还有互花米草没有得到根治。因为那片沼泽地很危险,经常起雾,一不小心,就会沼气中毒,甚至有些水鸟误入,都会陷入沼泽,难以自救。”
Kevin大致听懂陈林的意思,那片沼泽地很危险,连动物都不去,人更加不可能轻易靠近,“你的意思是除非是湿地的工作人员,别人是不会去那片沼泽地?”
杨乔内心隐隐不安,一个起雾,会让人中毒的沼泽地,可以说是一片荒芜。即使是盗猎者进入,可能连个鸟影都找不到,他们进去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确切的说,我们也只是经过那附近。沼泽地的位置在湿地保护区内的近海滩涂,除了工作人员,没有人会从那里经过。而且我们有明文规定,即使是工作人员,也不敢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轻易进入,更不可能带人进入湿地保护区。”
“照你这样说,会去沼泽地的人,只有和这支枪有关的人。”
杨乔始终沉默,仿佛耳边的风吹过沼泽地,飘来的是不是互花米草的香甜,也不是芦苇的微香,更不是滩涂的咸腥,而是沼泽地里飘荡的浓雾。
Kevin看着沉默不语的杨乔,看出他的犹豫。
没有人要为此涉险,这件事从追查的原因开始,就像是沼泽地上的浓雾,让人摸不透。
他们三个,谁也没有先发言,谁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此时,杨乔想到了郑毅,如果是他,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但,自己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有什么非报不可的仇恨,非救不可的人,非要涉险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打破沉默最好的方式,就是尴尬的咳嗽,紧接着,是互相对视,心照不宣,起誓前行,至死不渝。至少,在Kevin心中,此刻三人应该不为凶险,同生共死,如同桃园三结义的经典场面般义气凛然。如今的沉默,令他倍感煎熬。
Kevin提拉着嗓子,仿佛是唱戏一般,说出了令人脚趾抠地的誓言:“要死,一起死。”
杨乔和陈林的两双眼睛直愣愣地看向Kevin。
杨乔深叹一口气,想到Kevin在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场戏,才会说出如此令人尴尬的话。
陈林难以理解Kevin看上去明明一表人才,却总是出人意料的中二。看来眼前的两个人精神都不太正常,至少杨乔看上去要精明点。至于Kevin,也只是长辈口中的二流子,这几天的接触,虽然对他有所改观,但此刻,他实在想不出要以怎样的表情去应付这让人想埋头溜之大吉的场面。
陈林偷偷用眼神瞥了眼杨乔,见他表情如初,神态平和,想来对此是司空见惯,也就有样学样,让自己尽量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保持好态度。至少,在这件危险的事情上,不要主动给出答案。
“你不要,吓到人了。”
“哦~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买好防护装备再去。”Kevin反应过来,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了魂。
陈林突然问道:“你们,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这一问,倒是把Kevin给难倒了。
确实,他们一开始是为了追击躲在暗处的枪手,而如今,追查的事,似乎永不止于此,甚至与倒卖野生动物,私售枪支有关。
想到这些,杨乔心里又徒增几分担忧。为了一己私欲,继续追查下去,会连累到陈林、Kevin。如果不继续追查,那自己又该怎么办,那个在暗处向自己开枪的人,一定还会有下一次。
杨乔内心瞬间对郑毅有了期待,假如这个案子森林公安局查不了,会不会到郑毅手上呢?毕竟在宁市,唯一能够给自己安全感的人也只有郑毅了。即使他三番五次将自己绑到警局问话,在之后的日子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再遇上郑毅,不要再因为画梦的事,被郑毅请到警局问话。但每次遇到难以克服的事件时,总会想到,如果郑毅在,一定能够有办法解决。
杨乔很是讨厌这份对他人的依赖感,可是,在事实面前,该低头就得低头。
思考半天,杨乔也想不出让Kevin和陈林涉险的理由。
“有啊,我兄弟差点死在他手里。我当然要把他揪出来。”
陈林也不知说什么好,这件事似乎与自己的关系不大。
“你那,死了只鸟,好歹是条命吧~那也就是前两天的事,在那之前,这湿地丢了多少条鸟命,你不会心里不清楚吧?”
陈林被Kevin戳中,心底泛起涟漪,阿德的好友陷入危险,阿德挺身而出,自己视为好友的鸟儿们在此之前,早就深陷危机,丧命在盗猎者的枪下。陈林望向立在墙头的伯劳,伯劳一声啼叫,惊扰了院子,花草摇动,“沙沙”作响,仿佛是应声而起的士兵,出征前,与自己的将领立下了生死状,正在为出征宣誓。
上次掉水里感冒还没好透,杨乔只觉得风凉,吹得头疼,后悔没将那顶幼稚的马头毛绒帽子戴上。他侧着身子,走上台阶,躲到门柱子后,露出半截身子。他的大拇指揪着食指,不知如何是好,眼见这场面不可控,食指被压出了一道勒痕,眉头紧巴巴的,像是躲在墙角的小媳妇。
陈林对Kevin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但是不一定能成。”
“那就试试。”
他两直接略过杨乔,也不再征求杨乔意见,便双双约定,定下了方案。
临走前,Kevin绕到柱子后头,对着大圣嘲笑了一声:“嘿嘿~今天威风不起来啦!”
大圣站起来,抬起头对着Kevin吐了口甘蔗,甘蔗渣喷了Kevin一脚都是。
Kevin抖抖脚,估计心里懊悔,自己为什么非得跟一个畜生过不去,真是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