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谨看着好似山倾一般朝自己“砸”过来的魁梧大汉,心中明白这是对方的试探。
这段时间他有空在与刘老头子以及刘根生闲聊之时了解到,刘家沟虽然偏僻,但在原风镇的附近竟然坐落有一间书院,而这方圆百里的重事要事都归这书院管理。
包括刘家沟这类靠近山林的村子界石的放置与维护,以及一些临近河流大江的镇子水妖的驱逐,还有方圆百里内门派势力之间纷争的调和,甚至还有各村各镇无关人员死亡的勘定……
余谨还打算在这刘家沟待上一段时间,同时又不想引人注意,所以他决定赌一赌,赌这魁梧大汉只是打算吓唬一下自己,没打算真的动手。
倘若真的要与对方交手的话,那余谨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接受,承担得罪这魁梧大汉后方的势力以及那书院的怀疑,再度遁入山林离开这里。
故而他没有丝毫避让的动作,也没在脸上表露任何的表情。
他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和神色,只当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身影就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锵。”
伴随着一道蜂鸣声,在骤起的狂风之中,魁梧大汉的身躯在掌心握着的插立在地面上的大刀的支撑之下,摆出了一个极度倾斜的角度。
他那张粗犷的长着络腮胡子的脸,就静静地悬停在距离余谨面部四指宽距离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看着余谨好似“反应”过来的惊慌失措的表情。
“你这是做什么?”
余谨好似吓了一跳,向后躺下身子远离魁梧大汉近在咫尺的面庞,同时朝左挪动着屁股从石头上站起,小跑到一旁。
“路滑没站稳。”
李彬渐渐站直身子,张嘴为自己的举动解释了一番,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着移动的余谨。
“对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李彬回想着方才试探的画面,在心中暗暗想道。对方木讷的表情和没反应过来的神情确实不像一个有修为的人,而自己以刀鞘立地而起所激发出的灵力,也没在对方的体内找到共鸣。
要么对方不具备修为,要么就是对方成竹在胸,觉得对打也可以拿下自己,所以以逸待劳以静待动。
可惜了自己出发之前柳管事交代自己要小心行事、切莫招摇,免得引来那狗屁的白云书院的“惦记”。
浦爷就是范例!堂堂筑基中境的大修士,就因为起了冲突,抢了几个宗门嫡传弟子的财物,以及不小心害了他们的性命,那几家管事和浦爷单打独斗报仇的本事没有,反而是一同联名告上了白云书院,要求将浦爷惩办。
要不是老家主出面散了大半的家财去平息此事,并和书院担保浦爷不出原风镇三十年,那自家就要失去浦爷这根“擎天柱”了。
“该死的书生,真是烦人,一个两个全都该死。”李彬心念至此,心中愤愤但又没有办法。
白云书院只是这大魏原风镇旁的一间书院,听说在整个西洲,这种书院多如牛毛,不可计数。
而他之前给少爷、也就是现在的小家主当护卫时,曾听老家主给对方说,在茫茫无际的海的另一边,有一处名为“中洲”的大陆。
老家主说那中洲是天底下最富庶、丰饶的地方,在那里,灵力会凝聚成河流在大地上肆意的“奔跑”,地里随处一铲,就是大把大把的灵石矿。
路边的野果,是服用了可以提升修为延年益寿的灵药;道边的禽兽,是褪去了妖气点化了灵智的灵物……
而就在这任凭语言怎么描述都不够的地方,最好的几处地方之一,便被这些茫茫多的书院的祖庭给占据着。
李彬无法想象流淌着灵力河流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也无法想象得道的大修士飞升是怎样的光景,他只知道自己炼气中境的修为,也足够支撑自己在原风镇边上的小村子里横着走了。
“这位大爷,这位大爷?”
刘老头子瞅着场间尴尬的气氛,也是起身将余谨护在了身后,并朝着李彬边点头哈腰边拱手询问道,“您没事吧。”
李彬偏过头眯着眼瞅了瞅这个卖参的老头,想到自己昨晚在那废物的带领下在山上兜了好几个圈子,也只是盘桓在山的外围,没有找到进入深山的小路,此时恨不得把刀架在这个老头的脖子上,让他带着自己到挖出那株老山参的地方去,好早点有个结果回去交差。
但他再度回想起临行前柳管事的交代,便按捺下心中的想法,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一旁的刘二狗见状也是连忙跟上,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密密层层的树林之内。
“小道长?”
刘老头一直望着那二人消失,这才转身回坐到石头上,向对方低声问道,“您看,这?”
“无妨。”
余谨摇了摇头,“再休息片刻,待会我们继续赶路。”
“诶,好。”
余谨回想着对方先前试探自己的时候全然暴露的气息和修为,不过是个炼气中境的杂兵罢了。
此番纠缠便是结束了,若待会进山对方还是前来找麻烦,余谨想着前些日子打过交道那些妖兽,自己便遣散了刘老头,把这二人“打包”后跨过那所谓的界石,作为再次碰面的见面礼也是蛮不错的。
在距离原风镇一百里远的白云书院,今日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些人或披头散发,或将头发高高竖起成一个马尾,有的则是剃光了头发留了颗在太阳底下锃光发亮的头颅。
他们身着一水儿的黑衣黑裤黑鞋袜,但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是病态般的苍白,好似涂抹了很多珍珠研磨而成的粉末。
所有人的面前都顶着一张棕褐色覆盖住面庞的麻布,而在麻布上,都栩栩如生地勾勒着一只一只形态不一的眼睛。
有的是布满了血丝的占据了整张麻布的竖眼,有的是小小的躲在左上角不断开合的复眼,有的是高居麻布顶端正中、望之生畏的淡漠的眼眸……
而为首的那个身影,麻布上刻画的眼眸虽然大小与寻常类似,但却时隐时现看不真切,好似藏在云中躲在雾里,时不时出现得以望见,却只觉得眼中满溢着讥诮和嘲讽的意味。
“什么人?站在原地!”
守门的书院弟子望见这群怪模怪样的人靠近,当即喝问了一句,在要求对方止步的同时也是打算撕开传讯符纸,将消息快速通禀到书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