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黑衣修士发出苍老且怪异的笑声,面部的麻布一弹一弹,好似鸟儿扑腾的翅膀,“我是你啊。”
听着这莫名其妙且荒谬的言语,守门弟子没有回话反驳,而是怔怔地呆立在了原地,勾勒着繁杂墨色线条的白色符纸随着他们的手一松,也是如落叶一般飘到地面。
丝丝缕缕的清气从这些书院的守门弟子的七窍之内冒了出来,在空中各自汇聚成一团之后冲入不同的黑衣修士的体内,使得他们在一阵缥缈朦胧的变化光影之下竟然变身成了那些书院弟子的模样。
而失去了清气的原主,五官好似受热的蜡烛一般迅速消融下坠,化作漆黑且粘稠的液体渗到衣服之上。
这些弟子的面上的皮肉在一阵波动之后很快变得光滑一片,同时额头不断拱出交织的肉芽,垂落之后幻化成一片片麻布的样子。
他们身上的衣物则是在五官“溶液”的浸渍之下变得漆黑,如同现在站立在后方的那群修士怪异一般。
“秦云?”
原先为首的、现在幻化为书院弟子秦云的黑衣修士缓步上前,在捡起掉落地面的传讯符纸之后捏着秦云的衣角猛的一掀,对方的身躯就好像一本拆封的书一般泛起张张“书页”,每一张书页上都记载着对方的生平的记忆。
“嗯。”黑衣修士所化的“秦云”点了点头,按住对方旋转的身躯,使得其分裂散开成片状的躯干又重新收拢合并,并将其投入到自己的影子之内“沉没”不见。
“秦云”推开关闭的大门,在用秘法从防护大阵中打开一个通道之后,便带着身后或弟子或黑衣的人们走进了书院。
书院内的弟子看见“秦云”带回了一群模样怪异的修士,纷纷好奇凑上前来询问,没一会儿偌大的书院变得一片寂静。
施展了各种手段但无济于事的院长裴风,绝望地看着涌入了逆秋殿的一众人们,用悲愤的声音以及颤抖着手指指着为首的“秦风”大声斥问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不怕巡院使报复吗?”
“巡院使?”
“秦风”脑袋一歪,和身后一众人等同时大笑起来,一时间逆秋殿里洋溢着欢乐的氛围,连裴风也被带着先是变得不知所措,随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生平欢乐快意的事情,想要放口大笑。
“不对。”但是他丹田内滴溜溜旋转的金丹冒出的白气让他瞬间压下了这个想法。
他深知自己绝非敌方的对手,护院大阵也被对方篡夺修改变为了内外皆不可进的封门阵法。
那自己唯有一死,去触动因果使得自己留在上道书院的魂牌有所反应,届时书院自会有人来探查。
不过在他决意燃烧神魂引爆金丹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躯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失去了控制。
他的眼前昏暗了下来,鼻子也闻不到了大殿内逸散的那奇妙的香味,耳朵渐渐失聪,与那一阵阵欢脱肆意的笑声终于别离。
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就像是跌入了传说中那无尽的深渊,不知东南西北,不知前后左右,只有黑漆漆地沉默的一片。
“秦云”看着面前变化了模样的裴风,自己先是跳上了案台朝着至圣的雕像恭敬地拜了一拜,随后将其摄起随意地丢在地面上,砸成稀烂的粉碎。
随后他将裴风接引到原先至圣雕塑站立的位置,将其身上的衣袍“晕染”成好似天空与大海的蓝色,并将其双腿交错盘坐,双手向两侧摊开,并在掌心各扣了个肉洞,使得从内钻出的血眼可以肆意地转悠。
“秦云”将扣下的两团肉块小心且恭敬地收好,随后如凡人一般爬下高高的台案,并同现场的众人一同跪伏在地面上。
那摆着奇怪姿势的裴风在众人的膜拜之下瞬间变得缥缈了起来,明明就近在身前,却好似水中月、镜中花一般难以辨明,不可望亦不可及。
在与白云书院相对的另外三个位置,也分别有一批面戴麻布身着黑衣的修士或早或迟地清理了该处盘桓的最大的势力,并用残存的修士“搭建起”与白云书院逆秋殿内类似的雕像。
一股阴霾逐渐逼近了这片区域。
余谨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此时的他也面临着自己的“阴霾”。
刘二狗和那个魁梧大汉虽在在自己进山之后没有再来打搅自己,但也是远远地跟在后方,无论自己和刘老头是走是停,对方也亦步亦趋,摆明了就是要监视跟踪己方。
刘老头和余谨比了个眼神,见后者神情不变只是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便按照早上餐桌上讲好的那般,巡查起自己设立在山中的兽夹。
余谨跟在刘老头的身后,一边留意四周的情况,一边协助刘老头做些杂活,就好似真的是来投奔他的亲戚一般。
两行人渐渐走进了山林的深处,参天的树木遮蔽了天空,只留些许阳光从空隙处可以流进来。
道路也是被两旁的杂草枯枝给遮盖,刘老头不断挥动手上的柴刀,在道道“咔咔”声中重新将其开辟。
余谨用树枝固定的手杖拨了拨一旁掉落的枝叶,随后从侧边绕上了拦路的小土坡,在刘老头手指比划的方向见到了村民口中相传的界石。
那是一块立在土黄色大地之上的黝黑的方形石碑,其方圆三尺的范围内没有任何植物生长,就那般孤零零的杵在那里。
从余谨这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黑色方碑的一个面,以及这个面上以朱红为底凿嵌勾勒的两个潦草大字。
“定界?”
余谨顺着笔顺脉络才将这两个字给认出,而这两个殷红的大字几乎占据了石碑碑面的所有面积,与底面的黑形成强力的对比,让人望之能感觉到一股肃杀萧瑟的感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众人口中的界石,自己前段时间从深山内跑到刘家沟时,沿途并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东西,当即朝刘老头靠了靠,“老爷子,我们走近些?”
“诶,可以倒是可以。”
刘老头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小心且慎重地对余谨提醒道,“小道爷,靠近可以,但万万不可越过这仙人设立的石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