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自认为真的不是过河拆桥的性格,对于武勋过上更加富贵的生活,他也没意见。
只是得到的太多了,这显然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比如说这一次的出海,实际上朱雄英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没有想到能够得到如此丰厚的回报。
既然是这样,武勋人家的稍微拿走一些好处就行。要是全都搬回去,那些人估计心里头也还是要打哆嗦的,还不如让牵头的开平王府、曹国公府、东莞侯府做个表率。
而且很多人也都清楚,这三家和朱雄英的关系太深。这一次能够参与到海贸的武勋,基本上也都是朱雄英的心腹,都是淮西勋贵的代表。
那就更加好说了,这都是自己人,不会亏待他们,也不会给他们不成比例的回报。
在盱眙祭拜了皇祖陵,也去祭拜了大姑祖母太原长公主、驸马都尉王七一。看着他们比较简陋的陵墓,朱雄英也只能让人修缮一番。老朱和他大姐的恩怨一言难尽,甚至朱雄英都不是特别了解。
而陇西郡王李贞和曹国长公主的陵墓在灵迹乡冷水涧之原,自然不缺少祭祀、供奉。
朱雄英对这个小姑祖母没有印象,但是姑祖父李贞真的是一个富贵不忘本、敦约谦谨的好人。
朱赞仪是被朱橚顺路带回应天府了,而朱雄英则带着弟弟们继续出发,巡视地方的脚步不能停下来。在祭祀完祖先之后,接下来还有很多地方要视察。
朱允熥骑着马,“哥,你说海外到底是什么模样?”
朱雄英知道自家弟弟的意思,说道,“俺哪里清楚这些,俺又没去过那些地方。”
“俺这两天和二哥还在说这些事,虽说各种古籍也有记载,只是多说外头荒僻。”朱允熥就纳闷了,也非常的不理解,“怎么那边还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朱雄英就笑着说道,“那也未必,就说这占城稻,本就是在占城国,北宋时传入神州。和晚稻配合成为双季稻,这也使得两宋粮食增产不少。”
还真的不见得就是神州大陆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有些从外头传过来的东西,也有足够的可取之处,这些也是没办法否认的事实。
朱允熥点了点头,随即又纳闷了,“稻子,不是俺们这的吗?”
对于这个纨绔,朱雄英也不好说什么了。其实朱允熥有这样的理解很正常,因为大明大多数人也都是和朱允熥一样的看法,也都是认为神州大陆的就是最好的。
外头的东西他们看不上,也理所当然的认为神州大陆地大物博,真的是什么都有。要是华夏都没有的东西,在其他地方自然也就不要指望能够看到了。
朱雄英其实真的很想回应天府,有些事情不亲自过问一番,他心里就没底。
可是他也很清楚现在不好回京,这才刚刚奉旨巡视地方,朝野上下都看着呢。这要是出来没多久就回去,预定的很多地方还没有巡视,那自然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还是继续四处巡视,最多也就是将一些人召过来,到时候一样也可以过问清楚。最多就是这段时间老朱可以做些小动作,可能是将一些金银珠宝等等藏起来而已。
这都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事情,那些东西迟早也是自己的。
对于朱雄英来说,最主要的事情还是让海贸正规化、常态化,这才是长久之计。些许金银珠宝等等,那真的不算什么,那些也不是他现阶段应该在乎的事情。
在朱雄英率领着大队人马朝着常州行进的时候,满脸风霜的何迪一脸疲惫。岁月不饶人啊,他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到底不如青壮年。
在城门外,一个中年人看到了何迪一行人立刻激动的挥手,“叔父!叔父!”
何迪勒住缰绳,这是他的六侄子何宏,“宏儿,你为何在此?”
何宏就连忙解释说道,“大哥要上朝,衙门里头也有事,二哥现如今在漠南领军,三哥和四哥也各有差事。也就是我和五哥还在京里,前几天就知道叔父要回京,我就和我哥轮番来城门守着。”
何迪立刻关心问道,“老三和老四现在何处?任何职?”
何宏骄傲的说道,“三哥现如今在湖广常德府任判官,四哥在池州府任同知。”
何迪笑的那叫开心,老三和老四也有出息了,一个是从七品、一个是正五品。尤其是老四,真是有出息。要是更进一步的话,就能是地方大员、牧守一方,升迁一点回京也可以成为朝臣了。
老大那就不用说了,承袭了爵位,又是未来的准国丈。老二也出息,一直都是大哥最有本事的儿子,现在领兵在外是重臣。
对于自家的一些家学渊源,何迪还是有信心的,早年母亲就是督促他和兄长读书。别看兄长早些年割据一方,可是从来都不缺少治理民生的本事,也曾经是山西右布政使、湖广左布政使,这是不折不扣的文武双全。
何宏很开心,骄傲说道,“前几天宫里就传来了旨意,太孙妃殿下这几日就回省亲,就等着叔父回来了!”
何迪一听顿时来劲了,“当真?”
何宏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太孙妃也传了话,皇重孙殿下也要过来。大哥和大嫂这两日在府里忙前忙后,就等着太孙妃和皇重孙殿下省亲。”
这一下何迪激动了,何弼、何敬等人也无比的激动,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啊!
他们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他们在外头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让何家更加显赫么,不就是为了让太孙妃在宫里地位更加稳固,以及展现出可以成为皇重孙殿下臂助的能力么!
何宏骑着马走在何迪身侧,“耀林侄儿这一趟随太孙殿下巡视地方,说来也是不巧,殿下才离京月余,想来也是船队靠岸前后的时候离京。这一趟殿下奉旨巡视南直隶、浙江诸地,怕是不能回京。”
何迪还是忍不住问道,“说皇重孙殿下现如今是皇后殿下在教养?”
何宏那叫与有荣焉,骄傲说道,“皇重孙殿下满月后就被抱去坤宁宫,皇后殿下亲自教养。前些时日大嫂还入宫了,说是皇后殿下亲自教养不假人手。就是太子妃殿下也提及好些次想要照料皇重孙,这都没能允准!”
捋着胡须,何迪那叫一个开心,何家真的要富贵起来了!那些原先看不上何家的淮西勋贵们,现在想来一个个的都要来忙着示好了吧!
何迪一些人也来到了东莞侯府,看着府门已经从"东莞伯"变成了"东莞侯",何迪就非常骄傲。哪怕不是世袭罔替的侯爵,现在大侄儿也是正经侯爵了!
再努努力,世袭罔替的侯爵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何家现在真的是显赫起来了,比起大哥在世的时候还要风光!
现在的何家可不再是那个淮西勋贵不亲近,文官们也不认可的进退两难的局面了。从侄孙女嫁入皇家的那一刻,何家的地位就已经扶摇直上了!
这可不是单纯的嫁入皇家那么简单,这些年武勋家的女子嫁入皇家的也不少。自家侄孙女是太孙妃,现在又无比争气的为太孙诞下嫡长子,何家的地位就不言而喻了。
想要比肩开平王府、魏国公府、曹国公府还是有些差别,但是那些淮西勋贵,哪怕是一些公爵,现在也不见得会无视何家了。那些先前看不上何家的文臣大儒,现在想要来示好都没机会,现在轮到何家看不上他们了!
何荣匆匆赶来,恭敬行礼,“侄儿何荣,见过叔父。叔父如此年岁尚且四处奔波,侄儿愧疚莫名。”
何迪也不在意,扶起来何荣说道,“你有个好女儿,那就是我们何家的风光!我就是闭眼了,到了那头也能和你爹交代,能向你祖母夸耀!我们何家家风好,尚且才能入太孙慧眼!”
何荣的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开心和自豪,他自认为没有父亲的能力,甚至也比不上二弟。可是唯独有一点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那就是他有着一个好女儿!
何家,自然有着他们现在骄傲的资本,他们现在也算是在大明的权力中心有着一席之地了,甚至算得上是站稳了脚跟。
何迪沐浴更衣后去祭拜了何家的先人,随后接受了何家子弟的跪拜。
这一次的出海虽然不能说九死一生,只是也谈不上多么的风平浪静。尤其是考虑到年龄的问题,何迪真的做好了不能叶落归根的准备。
好在现在一切都顺利的度过了,这一次的回报也比想象中的更多一些。那自然也就是值得的,他的付出、何家的付出,很快就会有着更强烈的回报,这一点大家也都是心里有数。
仔细的和何荣讨论着近段时间朝堂上的一些事情,自然重点也需要关心朝堂格局,以及太孙妃、皇重孙,这才是何家能不能更进一步的关键所在了。
何迪可以说眉开眼笑,虽然何荣的能力一般,但是他的身份、他的爵位,也都是可以接触到一些信息的,总的来说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这就更加值得让人开心了。
“叔父,近些时日好好在府里休养一段时日。”何荣就笑着说道,“我这也是得了消息,太孙殿下最重海贸之事,想来过些时候说不准还是要召叔父。”
何迪笑着点头,不过随即还是问道,“朝堂那边如何?陛下到底是不乐意开海禁,此次若是实话实说,陛下自然会有考量。只是此次所获超乎寻常,我也怕扰乱太孙殿下的章程。”
何荣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事我们还是做不得主,陛下倘若真要问了,还是不能欺瞒。太孙殿下今年在朝堂上和太子殿下市场起争执,我这心里头总是担忧。”
这一下何迪也急了,以前一直都是听说皇帝、太子和太孙三个人几乎是一个主意。怎么现在太孙殿下时常和太子起了争执,这还了得?
这件事情自然需要仔细问问,只可惜何荣都是一知半解,更何况其他人呢。
常茂这个恶客忽然间来了,何荣自然不敢大意,赶紧前去迎接。哪怕何家现在风光,可是常家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更加风光的。就算是第一功臣魏国公,就算是第一外戚曹国公,在面对开国公常茂这个纨绔也不敢大意。
常茂朝着何迪拱手,算是行礼,“俺听闻宣息使回来了,就过来讨要杯酒水。”
何迪身上是有官职的,只不过是宣慰使司从四品的副使。而这个衙门多是和土司、羁縻卫所打交道,算不上是多么核心的衙门。
何迪就赶紧说道,“开国公大驾,可谓蓬荜生辉。”
常茂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老大人也不是外人,还请不辞辛劳。细细记下出海经过、沿途见闻以及所得,太孙殿下看重此事,俺也好令人快马传报。昨日周王殿下返京,太孙殿下跟前人也到了府里,现如今上上下下都盯着这一趟出海。”
何迪就立刻让人送来厚厚一叠书信,“烦请开国公殿下代为呈送。”
常茂笑着点头,随即又问道,“府里头可有心腹自家人出海?可亲自前往呈送,以备殿下垂询。”
何迪就立刻回答说道,“犬子此次也随行出海,一路也有所见闻。”
常茂满意的点头,说道,“那就请老大人见谅了,殿下那边等的急,俺们也不好耽搁。”
何迪自然没有意见,虽然也会心疼自家儿子一路奔波。可是能够为太孙办事,能够在太孙殿下跟前露脸,那就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很多人求都求不来。
常茂带着人就离开了,他现在还要在应天府上下奔走呢。别看朱雄英现在不在应天府,可是不代表他的影响力就削弱了。作为朱雄英的代言人之一,常茂这时候就要多办事了。
平常他喜欢饮酒作乐,总是一副纨绔的样子,可是当太孙需要办事的时候,常茂那就是雷厉风行了,事无巨细的都会办的踏踏实实。
这一位纨绔,也是粗中有细之人。